南明晚钟

作者:我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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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胜利


      李二牛这才从帐外扑上来,一把抓住钟嵘,质问道:“怎么,你就是钟嵘?”他点点头,扯开他双手,厉声对众人说道:“我没给你家夫人下毒,否则我早跑了,军营中有奸细,眼下大帅悲痛欲绝。心智全失,这样贸贸然走出去,不被我军杀死,也会被别有用心的人杀死,快,快拦住他。”
      李二牛和涌入帐中的几员副将都呆了呆,迟疑着没有动,丁源平日脾气暴戾,唯有夫人才治得住他,眼下夫人已死,他们哪一个也不敢上去拦他。
      丁源治军严谨,所有谋士一般不参与机要事务,是以,钟嵘在军中,除了李二牛一人,别的副将一概不识,他拉住李二牛,慌忙道:“二哥,快,快,快拦住大帅。”
      李二牛面有难色,而今的丁源,他那里有胆子去拦。
      叶江宁从怀中掏出一支笙,急促的吹了几下,随即双掌合击,大帐中疾风骤起,公孙止宁带着八行弟子如鬼魅般出现在帐中,“姑姑,丁源夫妇一对璧人,际遇堪怜,烦你一路护送他们。”公孙止宁应道:“是,春主。”
      便在此时,外面喊杀声一片,有小兵冲入大帐来报,“众将军,不好了,沪宁城中大军杀过来了。”
      几名副将也是听到禀报才赶来丁源大帐,根本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但他们跟随丁源南征北战,临危不乱的气概还是有的,虽说眼下丁源出走,帐中又来去这么一些诡异的人物,然而军情紧急,也无暇细问,一个个忙迎战去了。
      李二牛抽出腰间佩刀,指着钟嵘脖子,便要砍下去,钟嵘大惊下,竟不闪避,口中叫了声“二哥”,自钟嵘来丁源军中,二人朝夕与共,脾性很是相投,他终究还是下不了手,只得叹一声,钟嵘扯住他衣袖,“李二哥,李自成败走京城,你军孤军深入,如若两军继续僵持,不免两败俱伤,我这里有应天府兵部尚书史可法招降书信一封,请你看在大局上,看在生死与共的弟兄们身上,说服众将军降了朝廷。”
      李二牛跺脚怒斥道:“我操你妈个死钟鸣,居然骗我说什么叶念,我看你他妈真是不懂正事,竟懂些歪门邪道,眼下你大军杀来,还要我们投降个屁呀。”钟嵘将叶江宁拉到自己身后,说道:“我是沪宁主帅,只要我现在出去一声号令,沪宁城中将士无不令到所止,二哥,这几日来我与你讲的家国道理,你可都忘了么?”
      李二牛呆了一呆,他暗自想到,丁源发狂而去,军中如今群龙无首,战必败,而且,丁源明知钟嵘身份,却并不点破,怕也是另有打算。
      “好,姓钟的,我便信你一回,”
      钟嵘拉着叶江宁出了中军大帐,将她安顿在一间小帐篷内。
      李二牛跳上一匹马便要冲出去,却看钟嵘还站在乱军中,不由大怒道:“姓钟的,你又要怎生?”钟嵘面色有愧道:“二哥,我不会骑马。”李二牛哭笑不得,一军主帅居然不会骑马,他伸手将他拽到马上,扬鞭冲向阵前。
      丁源大军以甲字型布阵,借助山形,内大外小,易守难攻,李二牛驮着钟嵘到达阵口,便看见外围骑兵正自同谢泰宁率领的明军作战,谢泰宁冲锋在前,远远便看见钟嵘在马上,忙令手下后退,民军将士瞧见李二牛手中令旗喝令他们后退,李二牛是丁源心腹,在军中颇有威望,而今丁源出走,众人自然以他马首是瞻,便即退入阵中。
      钟嵘爬下马来,自怀中取出帅旗,冲谢泰宁点头示意,淡淡说道:“我已遵照史公的意思,劝降民军,谢将军马上率军回城安排受降事宜,再通知裴将军回撤四镇。”
      谢泰宁跳下马来,拱手下拜请安,“是,标下这就回撤,钟大人神机妙算,标下佩服。”钟嵘笑一笑,“帅无谋略,便如航船无帆,终是行不远的,”他沉吟片刻,“阮大铖特使还在城中么?”谢泰宁皱眉点头称是,钟嵘冷冷一笑,“我要这些特使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中军大帐中,钟嵘镇定自若同丁源部将侃侃而谈,又拿出兵部牒文,不到一个时辰,众人询问了李二牛大帅之事,心中明白丁源怕是一去不归,如若拼死一战,怕是输多赢少,最终决定还是投降官军,只是乔音趁乱踪迹全无,在他营帐中,搜到了一些药末,至此,夫人中毒一事真相大白,众人也不由得佩服钟嵘处事光明磊落。
      兵法有云,上上之兵,乃不战而屈人之兵。
      钟嵘匆匆赶回小帐篷,紧紧拉着叶江宁的手,在她脸上吻了又吻,亲了又亲,只恨不能将她揣到怀中,“今天让你受惊了。”她摇摇头,半晌不语,只是盯着他的眼睛问他,“夫人真的不是你毒杀的?”
      钟嵘无奈般皱了皱眉,拉起她的手,苦笑着说,“叶儿,你在怀疑什么,我没有那么硬的心肠,”
      “你不喜欢乔先生,是因为你已经猜到他是奸细么?”
      钟嵘上前抱住她,“叶儿,你夫君没有那么大的能耐会未卜先知,我只是觉得他形迹可疑罢了?”
      叶江宁推开他,“那么你手下大军今日偷袭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你是可惜这一对璧人有如此结局,叶儿,我何尝又不是,我没有蓄意谋害他二人便已问心无愧,至于其他人做的,我怎么管得了,我只不过借着东风顺势而动罢了。”
      她笑一笑,想起二人在韩城时的经历,她明白,这是个强者的世界,能这样相守已属不易,她又在不知足什么,上前抱住他,将头深深埋在他怀中,“我只是担心,你这样不顾及自己,万一伤着了,怎么办,还有,你的腿虽说服了药,还是不好,我们尽快南去,好么?”钟嵘爱抚着她的背,吻吻她鬓角的发,“好,我们回历城。”
      钟嵘乘着此一战胜利的余辉,整合两军兵马,以迅雷之势,横扫江淮一线残寇,陈兵淮北防线,他拿出当日福王带给他的圣旨,总督江南,不足两个月工夫,他手下人马扩充至三十多万。
      福王朱由崧登基称帝,史称弘光。南明小朝廷自此成立,大明从顺天到应天,积习已久,朝廷方成立不久,党派之争已现端倪,弘光皇帝知道应天一般文臣是撑不起朝政的,乱世之秋,最重要的是军队,而他又苦于手中没有亲信军队,数次颁御旨,令钟嵘回应天述职入阁,参与新朝革新,钟嵘恍若未闻,并不奉召。
      夜色中的沪宁,万家灯火,风中洋溢着城市该有的烟火气息,除了被拆除的府衙围墙,这座古老的城池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大的变化,钟嵘公务忙的脚不沾地,叶江宁倒是闲了下来,她决定将小海和蔷薇留在珞珈别院秋部分坛由朵朵照顾,自己只带了贴身侍婢云清和母亲的侍女雨惠二人住了林若秋和罗沙曼珠合葬于水晶石室的院子,几日前,公孙姑姑传来讯息,丁源携了武三婵遗体朝南而去,秋部其它人也回了春明山,一年一度的总坛议事会的日子快到了,她必须得替叶江宁回天山总坛向各位长老述职,叶江宁回信笑称,她这个春主,是天下最大的一个甩手掌柜。
      江南春是个杀手组织,春中多数弟子在她安排下都做了正经生意,只是四季弟子,原是罗沙曼珠训练卫护天山玉池的,解散他们,就意味着放弃天山南北□□,漫说四季长老不会同意,她也不能不顾上任春主的族人,原先想着将总坛南迁,思虑再三,她一介商贾,实在不适合坐这武林闻风丧胆杀手组织的头领,还是找个机会,辞了春主之位才好。
      她蓦然又想起了北川起在临别之言,天下纷争已起,大乱当前,西京商道,被流寇、山贼所阻,北边生意定然萧条,南方富庶,但不免受战乱影响,他在晋发现了大量铁矿,铁质优良,可为锻造兵器之用,这些关系社稷兴亡的东西,利则豪富,弊则杀身,他如今陷在满人之手,如何救他,她心里着实没有把握,如果动用江南春的势力,春中弟子必得重拾血腥,洗白的又得染黑,自己这几年苦心经营,也势必白费。
      父亲的信字字在耳,庙堂之争,恍如春潮海啸,去旧存新,自然法则也,然我辈士子,有明辨是非者,顺时而动,得佐明君,匡天下民生于危难,得宗族门楣而已耀后人,是为功成名就,怡然褪于山林,无此才智者,必没于洪流,损身败己,见难血亲,吾儿聪慧,少有才学,幼因父之污,珠玉陷于泥谭,十载漂泊,父每思及此,锥心催泪,江门一族,商兴于南,取财于海,民不与官争,商不与政融,儿情不见于男,慎之戒之。父与母,及未来之弟殷殷盼儿归。
      “儿情不见于男,父亲,你是在暗示什么吗?难道十年之后,我叶江宁,还是只缘身在此山中么?”
      她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一双温暖的手,两只强劲的胳膊自她身后稳稳的抱住了她,她两只冰冷的手被他捉在手里,熟悉的气息喷在她腮旁,带着胡渣的下巴刺在她面上。
      他柔柔的问,“儿情不见于男,是什么?”
      她靠着她,斜眸看着他投在墙上的侧影,“父亲说,时局未明,旧朝亡而新朝兴,乃是天道,他不愿意再参与朝政,他老人家想和我娘出海游玩,要我尽快回家。”
      “我也是不愿意岳父大人参政的,这样咱们进可攻,退可守。”
      叶江宁转过身,脸上一片笑意,“前几日,你不还叫我父亲为江大人,今个怎么改口了,父亲可还没认你了。”
      钟嵘胸有成竹般,挑眉笑道:“我想着,岳母所说的那几个条件,我是可以办到的。”他松开她,从袖中取出一颗鸡蛋大小的明珠擎在手中,珠子浦一现,光华大作,屋中明亮的上好松油烛火登时相形见绌,珠光映在她面上,她娇嫩的皮肤犹如春蚕刚吐出的丝茧。
      他调笑着说,“都说灯下观美人,美人愈娇艳,若是在明珠下看,美人便是天仙也比不了。”叶江宁大怒,伸手掐他腰里的肉,“你是说我丑么?”钟嵘装作疼的哎呀咧嘴,叹气道:“宁愿说女人蠢,千万别说女人丑,何况我的夫人天仙一般的人。”
      伸过头来,轻轻给了她一个无限缱惓绵长的吻。
      翌日,夫妻二人正在用早饭,雨惠来报,有人要见钟大人。
      来人是爱多多和墨初。
      爱多多脱了他的斗笠,戴了一顶素色的文士高帽,着一身浅灰色的南人长襦,手中拿着一把象牙为骨,美玉为柄的折扇,样子好似关云长的青龙偃月刀,外面包着貂蝉身上的八宝绫罗衫,外美而内蛮。
      叶江宁一瞧之下,同着身后的雨惠、云清,不由得“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她忙掩了口,强自忍住,憋的粉面嫣红,爱多多盯着她,不由看的痴了。
      钟嵘起身挡在她身前,脸色阴冷,冲着雨惠呵斥道:“怎么不事先通禀,就把人带来,你平日在老夫人身边是怎么当差的,”
      雨惠吓得打了个哆嗦,她平日里在内宅侍奉,江家又待下甚宽,嘟哝的道:“他们说和小姐认识,我才领了来的。”钟嵘冷冷道:“好了,我不想听你多找借口,以后记着,这里是私宅,下次再犯,家法处置。”言毕,冲着爱多多道:“爱先生来找我,只管去府丞衙门,这里不是本督的地方,怎么能找的到我,”做了个请的手势,迈步走出去。
      爱多多嘻嘻一笑,“没想着,钟大人这般小气,若不是爱某,你优柔寡断的哪有今日之势。”
      眨眼间,上来几名黑衣戍卫,冷着脸等着他,那表情明明写着,言多必尴尬。
      叶江宁的笑还凝在唇间,望着吓的手足无措的雨惠,心内不由黯然。
      她在母亲身边侍奉多年,乃母亲身边第一得意之人,她安慰的望着她,笑一笑说道:“雨惠,大人他今日心情不好,你不要介意。”雨惠摇摇头,“大人责备的没错,是我疏忽了,大人定然是因为那个北蛮子瞧了小姐,才生气了。”叶江宁把玩着手中勺子,“父亲为人开明,咱们叶家门风开放,不禁男女,他受儒家礼,必然拘礼。”叹口气,复道:“他走了,你们坐下来和我一起吃粥吧,”
      后院中彼岸花开的火红,似血般铺的满地都是,叶江宁心内微动,她知雨惠精通占卜星象,转头问她道:“雨惠,母亲常说你易理读的精,可否就此卜一卦。”她自袖中取出一个小小龟壳,自壳中倒出三枚铜钱,凝神静气,抛向空中,三枚钱币稳稳当当落至地上,乃是个风雷卦,叶江宁眼角瞟了一眼卦形,看着雨惠呆着不动,笑道:“卦是死的,人是活的,你让八行弟子每人采一束花,拜祭曼珠春主。”雨惠道:“小姐说的没错,风雷卦本是无形,若风胜则雨无,若雷胜,则多阵雨,也成不了汪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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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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