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已死

　　在疾风骤雨般的攻击下，前一刻还张牙舞爪，欲择人而噬的幼生体们此刻全部化成了一地泥泞血肉。

　　半马人放下弓，白色的微光下，他没有表情的面容显得异常冷酷。

　　薇薇安怔愣地看着他，被这种实力上的绝对碾压震撼了。

　　马人银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然后向她走来。

　　薇薇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忍不住后退，马人停顿了一下后，伸出双臂抱着她放在马背上。

　　“抱紧我。”

　　薇薇安反射性地环住了他的腰。

　　布兰特走出了这个洞穴，薇薇安发现刚才洞口处封住的白色“墙壁”已经完全被摧毁了，边缘整齐的像被切开一样。

　　刚才布兰特用的弓她并没有看见类似“箭”的东西，能在短时间内这么大量密集射出的箭芒应该是像“箭镞”一样的能量体，这样推断，布兰特也是信力者，而且实力非常强大。

　　这个由异兽建造的地下甬道犬牙交错、纷乱复杂，在经过了好几条路交叉口，薇薇安意识到这个异兽巢穴的复杂程度。而且有意思的是，这种异兽应该是像蚂蚁那样的群居性动物，薇薇安被困的那个“育婴房”只是其中一个功能性洞穴，其他还有诸如储藏室，休息室等不同功能的洞穴，这些洞穴彼此相连，连接它们的甬道四通八达，这些大大小小的洞穴和甬道构成了一个复杂的地下王国。

　　一路上薇薇安看见了很多异兽，全是刚才那些幼生体的成年体，跟幼生体相比，它们尾巴更加粗壮灵活，身材高大，口器的利齿更加尖锐骇人。但是毫无例外的，它们全都死了，身上有很多穿透性伤口，密密麻麻，像被机关枪扫射过。

　　薇薇安想布兰特追踪到这里来，他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哪里，所以在寻找的过程中顺手把所有阻碍行动的异兽全部杀死。

　　异兽粉白色的血液渗入了泥土里，带着浓重的腥臭味，让薇薇安有些想吐。

　　“这些异兽几乎要挖通了整个森林，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是直接通往森林外的，从下面走可以避开上面那些生物。”布兰特解释道，薇薇安没有说话，只是把脸埋在了他的背上，收紧了抱着他腰的双手。

　　在杀掉了从外面捕食回来的几只异兽后，他们终于走出了这个巢穴。

　　当看到外界的阳光时，薇薇安有种重返人类世界的感觉，刚才那些惊险恐慌似乎在这一刻全都远去。

　　在脱离了危险后，布兰特给薇薇安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伤口，她的手有些烧伤，那是在点燃炭火时不小心烫到的，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擦伤，都不严重。

　　她的空间袋里备的有烫伤的药膏，在烧伤的地方涂上一层，顿时给火辣的肌肤带来了清凉。

　　这一次如果不是布兰特，她肯定没法活着走出来。这种异兽聚集的庞大巢穴，孵化幼生体的洞穴一定是在防卫最森严的核心区域，即使她能从洞穴里出来，遇到外面数量庞大的异兽军团也只能束手待毙，可能下场比作为幼生体食物结局更糟糕。

　　运气再差一点，布兰特看到的就是她的尸体了。

　　薇薇安从来不相信宿命论，但是这种只能听凭命运的安排，自己无法掌控的感觉是真的不好。

　　她渴望力量，在得到了力量之后，她又觉得这力量不够强大，这是不是也是另一种得陇望蜀、欲壑难填的代表？

　　弱肉强食、物竞天择，本来就是自然的法则，想要站在食物链的最顶端，就要用实力来说话。

　　但是陷入了深深挫败感的薇薇安觉得凭现在的自己，不要说回家，就是想安全地回到夏利，没有布兰特的保护，都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布兰特奇异的外貌把他带回夏利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薇薇安又不得再一次面对自己的自私，她从未问过布兰特的意愿，自顾自地决定了路线，穿过的地方几乎横跨了整个北大陆。而布兰特从不反对，反而处处帮她。

　　他们回到了夏利后怎么办？这个样子的布兰特绝对不能出现在人前，她只能和他分开。但这实质上和利用完就丢掉有什么不同？

　　走出森林的第一晚，两人因为疲累都睡得很熟，但是第二天薇薇安显得沉默很多，连布兰特都打破沉默寡言的标签主动和她说话。

　　“为什么不开心？”

　　薇薇安没精打采地坐在他背上，布兰特走的不算快，他们接下来要翻过两个山头，附近的异兽都是草食性脾性温和的，加上春暖花开，不少颜色鲜艳、形状美丽的花盛开，但这些都无法提起她的兴趣。听到他的询问，薇薇安犹豫了一下，问他有什么办法能够快速增长实力？

　　“能力的增长并不能一蹴而就，能够在短时间内带来力量的都是外道。”

　　他认真地说：“之前让你吞下了阿芙蕾神殿里的‘祭祀之水’，那个对你身体很有好处，也许你暂时发现不了，在之后的修炼中你就会知道了。”

　　“你平时的修炼也很勤奋，照这个样子下去，你以后也不会太差，在北大陆情况复杂，你缺乏实战的经验，这里的环境又太过恶劣，其实你的实力已经达到一般中等信力者的水平了。”他走上了一段陡峭的山坡，薇薇安不得不坐稳抱紧他的腰。

　　“但是我还是觉得自己太弱了，真的没有什么提高能力的法子吗？”薇薇安语气中不由自主带了些撒娇。

　　“一个优秀的骑士，往往需要经过上百过千次战斗的磨砺。”

　　打个比方，即使一个普通人打了一百次架，如果不死不残，即使资质再平庸也会从中提炼出自己的经验和方法，在遇到实力与自己相差不多的对手时，结局几乎是毫无悬念的。相反的，一个天赋卓越的骑士，在情况复杂的战场上也有可能被弱小的敌人杀死，而未能等到成名的一天。所以战斗经验的不断积累，有时会带来质的改变。

　　“而且在生死一刻间，往往能得到明悟，这就是有过数次战场经验的骑士为什么能战胜四个甚至五六个新兵的缘故。”清脆的马蹄声在坚硬的石面上响起，布兰特轻盈地跳跃在陡峭的山崖间，踩下的落石从高耸的峭壁滚落下去，马蹄下就是万丈深渊，但是薇薇安却完全不担心自己的安全。

　　“如果想要提高自己，增加实战经验是最好的办法。”布兰特连续几个轻纵，轻松跳过了一条长达50米的沟壑，无声地落地，他的表情如常，连气息都没有乱。

　　“那么怎么提高实战经验呢？”

　　到了晚上，在温暖的火堆旁，薇薇安趴在他身上，用手指勾着他及肩的头发玩。

　　布兰特的头发看起来柔顺光泽，但是摸起来可没有看见的那么柔软，反而非常刚硬，薇薇安好奇地用手卷着玩，突然那根发丝像活了一样卷上了她的手指把她吓了一跳！

　　旁边传来了布兰特低沉的笑声，薇薇安反应过来攥起拳头捶了他一下。然后乐此不疲地和他玩起了这个游戏。

　　没办法，因为平时实在太无聊了，白天要赶路，晚上吃完饭后根本没有任何娱乐活动，所以一点有趣的东西薇薇安都可以玩很久，她有时候觉得自己的心智都逐渐和外表靠拢幼稚化了。而且布兰特给她一种长辈的感觉，在他面前再怎么幼稚也不觉得丢脸。

　　“在北大陆，最不缺乏的就是各种凶猛残暴的异兽，如果你真的希望在短时间内有所提高，那么不如把它们当成自己的对手。”布兰特侧靠在石壁边上，懒洋洋地让头发灵活地穿梭在薇薇安指间。

　　“这样的话，那我们可以修改一下前进的方向，之前我们特意避开了危险的异兽，现在地图上标注了危险的异兽倒是可以去挑战一下。”

　　已经决定先提高战斗力的薇薇安对回家已经不是那么迫切了，所以现在反倒是对她最好的磨砺机会，有布兰特这种强力的队友在，她不用太过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在危及到生命的时候他自然会出手的。

　　她现在就像在玩一个可以不断读档重来的游戏，在激烈的战斗中得到提升但却永远不会有生命危险。这种疯狂的游戏前提是有一个足够信任并且超级强大的队友站在身后，这个大陆有这个实力并且愿意耗费时间与精力帮助别人的真是屈指可数。

　　薇薇安翻出了地图，看接下来的路线中，哪个异兽的实力不是太强也不会太弱适合给自己练手。

　　在圈定了几个合适的目标后，她对着地图发了一下呆，然后对着布兰特欲言又止。

　　“怎么了？”布兰特看见她犹豫的脸色问道。

　　“其实我一直都很想问你，如果你不愿意回答就算了。”薇薇安的手指在地图上无意识地勾画着。

　　“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布兰特平静地说，薇薇安立刻坐直了身体，脸上露出了类似学生面对老师时的拘谨神色。

　　她知道这个问题是个禁区，也许是他身上最大的秘密，这种事情关系不是特别亲密是不会告诉别人的，她不知道自己可以碰触这条高压线吗？

　　“我现在还不能解释原因。”

　　“……哦。”薇薇安失落地答应一声，垂下了头。

　　“因为这关系到我族的秘密，所以不能告诉你，而不是因为你不能信任。”布兰特微微笑了下，摸了摸她的头。

　　薇薇安理解地点点头。

　　这是自然，如果是一个家族的秘密，那么根本就不可能告诉外族人，布兰特的情况这么特殊，这在族内也可能只有几个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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