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

　　相忘

　　覃思第一次观察濛缃的时候，是在初二的一个晚上，一个本该上晚自习的时间。
　　那天他心绪不宁，没来由地烦躁，拎着一罐啤酒去了教学楼的顶层。经过一班的时候很自然地唾弃了一番。最优秀的人！哼，学习最好，勾心斗角也最多。什么破班！！！
　　上到顶楼是要一点技巧的，尤其是晚自习时间。先要躲过某些来回巡视的闲人老师，再要沿着栏杆和前人留下的基石连爬带翻，就安全到达了。覃思是常客，所以单手翻转稳当到了楼顶。望了望天，深呼吸，这才觉得人生还是美好的。覃思左右瞧了瞧，点点头，很好，今晚年级里多是数学和物理晚自习，没人敢溜出来，所以顶楼显得特别空阔。覃思是很享受这种一个人的天地的，满载着笑容径直走向他一贯待着的角落。按说10月的天怎么也不会变的那么快，可惜他的笑容还是很快就凝结了。覃思拼命抑制住想要叫出来的冲动，因为他确实清楚地看见一个女生坐在他的专座上。顶楼并非不欢迎女生的，但是去得多了各人通常都有自己的专属领地，互不侵扰，更是不成文地划成男生、女生以及混淆三区。现在有个女生公然入侵自己的地盘，覃思堂堂男子汉怎么可以容忍！！！
　　说老实话，覃思是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有那么好的视力了。他只好相信自己的视觉再相信自己大脑分析判断的结果——那个女生是——濛缃——一班的团支书，覃思几乎敢断定濛湘一定是第一次上这里来的了，什么都不懂。教室里有教室里的法则，顶楼就有顶楼的规矩了，凭你在楼下怎么玩转，到了楼上，就不可以破规！！！不过覃思奇迹般没有去惊扰濛缃。毕竟，在这里碰见濛缃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他还记得刚才在经过一班时，看见那个势利的数学老头在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她居然敢就这样溜出来，覃思是有点佩服濛缃的勇气了。
　　濛缃估计是在听随身听这类的东西，压根儿没有意识到有人上来虎视眈眈地窥视自己。覃思也就重新找了一个他能看得见矇湘，濛缃却看不见他的死角，男子汉大丈夫，让一回吧！刚坐定，覃思又暗暗为自己绝佳的视力捶胸顿足。不妙，实在不妙，任何一个正常的男生遇到这种情况都会手足无措心慌意乱的，谁要在这冷漠的月光下，覃思确切无误地看到一连串呈滴落状态的闪亮的东西呢？很安静，除了一点点微微的夜风。这下子覃思想走也走不了了,万一濛缃想不开跳下去怎么办？唉，怎么偏偏跟一班人扯上关系！覃思只好打开啤酒喝了。
　　基本上，一班的派系争斗是这样的。副班长为人阴险，典型的笑面虎，曲曲折折的手腕不知道多会耍；语文科代表因为有班主任宠爱野心不小，冷不丁就冒出来说三道四；学习委员看起来是绝对的乖乖牌，内心的七窍可比谁都通；班长倒是个不大管事的闲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他的宗旨。这几位每人都有拥趸 ，谁也看不惯谁。本来一班会弄得不可开交的，不过现在，暂时还能保持和平局面，不能不归功一个人，也是一班“政治舞台”唯一一人战斗的团队——团支书濛缃。平衡各个权力中心的关系，再遇上几个只会发表意见的主儿，濛缃的日子难熬是年级公认的。不过，自讨苦吃。各人自扫门前雪，谁管得了那么多？！这样看来，濛缃的眼泪也是正常的。尽管她以不正常的时间出现在不正常的地点。
　　“千山万水，沿路风景有多美……”覃思正纳闷自己没开mp3，恍然领悟到是濛湘在轻轻地哼唱。有一两个音不是很准，安谧的夜中听来却特别舒服。覃思刚才心里没来由的烦躁似乎一下子全没了，边喝酒边听歌边看星星，神仙般的生活哪里去找？
　　慢饮轻酌，喝完了，覃思正打算像往常一样猛捏罐再一脚踢飞。手欲加大力度的一霎那，忆起旁便还有人儿，立即作罢。等到覃思再抬头，发现濛缃已经不在了，一楞神，开始做刚才未做的事。
　　这一夜的“相遇”被覃思轻轻丢在一个角落里，等待着慢慢被遗忘。那些擦肩而过的缘分，给人带来的往往只是瞬间的感动。如果硬要繁杂的堆积，只会背上过于沉重的包袱。因此，莫如相忘。

　　覃思第二次观察濛缃的时候，已经到了高一。
　　他在常去的论坛上发现“翠幕轻寒”正和“菡萏香销”版聊得十分愉快，不禁有些莫名惊诧。“翠幕轻寒”，覃思是认得的，初中时候的死党，成天海阔天空的神侃，感情好得不得了。不过，高中两人就分道扬镳了，因为高中开始没多久就分班了。一个为了心爱的文学，另一个则是为了家传的医术。覃思想到这，不禁叹口气，真要在文科班了，日日谈诗论文，好不轻松快哉！不过这数理化也着实有趣，唉，反正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罢，罢。至于这“菡萏香销”嘛，覃思也是晓得的，论坛上常发好文的强人。记得曾经为了一些男人女人的问题和她产生过激烈的争论，便放在心上了。这个论坛不小，按理天南地北的人都有，看那版聊内容又显得“翠幕轻寒”和“菡萏香销”十分熟悉，让覃思不得不暗暗称怪。正疑惑之时，救命稻草来了，□□上“翠幕轻寒”已主动发信息过来了：
　　“还记得那个“菡萏香销”吗？”
　　TMD你小子还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覃思暗暗笑着，故意波澜不惊地问：
　　“哦，有点印象。”
　　“知不知道她是谁？”
　　“我哪知道。”覃思几乎可以想象那小子一脸坏笑卖关子的表情了，自己偏不着他的道。
　　“哈哈，你一定猜不到的。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哈哈！”
　　“你看上人家了？这么兴奋！”
　　“切，我是看你最近萎靡不振，想撮合你！”
　　“我？我好得很，你还是多为自己打算吧。”
　　“不管了，我把她的□□给你，你自己问。”
　　“怕是你小子不要的了吧，推给我！别让我帮你收拾残局！”
　　“什么呀！有残局也不是我弄得阿！怎么进理科班后一点情趣也没有了。真是害死人阿！说白了吧，‘菡萏香销’是濛缃！！！想不到吧，哈哈！”
　　的确是想不到，在这个寒冷的冬日，窗上还贴着倒福，雪在轻扬地飘着，似乎还能听见隐约的鞭炮声。覃思裹着厚重的冬衣，努力想用指尖残存的余温润暖冰凉的键盘，包括自己失落的心态。突然间就觉得心中一块干涸的灰尘结壳龟裂散开，跳落在坚硬的霜地上。那么久远的记忆一瞬间清晰起来，心中竟有雪融化春的潮湿。其实，惊异与感动都是很简单的事，没有什么道理，只是覃思回忆起那个月夜明亮的落珠，轻盈的哼唱，还有那一罐啤酒，心中陡然觉得平和了。手指不自觉地滑动鼠标点开了“菡萏香销”以前的文字，网上的惊叹称赞甚至有些英雄相惜的心情。现在努力把那夜的感觉全部加诸进去，奇异地要将“菡萏香销”这个粉红消残的名字和濛缃那个堂皇傲气的女孩重叠到一起，点缀出一个全然不同的境界。
　　覃思看着屏幕上的□□号，犹豫了一下，没有点开□□菜单右下角的那个“查找”，而是重新回顾着“菡萏香销”的所有主题帖，顺着众人的共鸣与称赞，这个冬日悄然别去。

　　用一个繁杂却冷清的寒假想要收拾心情和淡忘，覃思仍然迷茫与自己的失败。碰到她，有点不知所措，女孩却笑笑地打招呼。还记得分手时，女孩说：“你让我没有归属感与安全感，我从来不觉得你的心真正停留在我这里。”想到这覃思在肚子里叹了口气，他明白自己生性淡泊，自由散漫，所以特意选择一个沉静的女孩，做他心灵停留的港湾，但这样一个女孩，也拒绝他的随性。覃思自嘲地笑笑，继续在熟悉的校园里跨步前行。
　　再抬头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影。一贯略微高昂的头额，面部淡漠的表情，好似穿梭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却依然保持独有的冷漠。濛缃，又是她，覃思心中竟有点冤家路窄的感伤。
　　“假若天亦有情，我愿淡看云卷云舒，陪着天慢慢变老。”这就是濛缃的签名档。这个多少有点热衷功名的女孩，却有着如许淡泊的心境，就像那个如水幽深的她，也要那么多莫名的要求。覃思这才觉得人心真的可怕，好比自己，那么热爱自由只是因为背负了太多的要求和束缚吗？
　　题还是要做的，生活的沙漏挤不出太多的空档给他的思绪留恋异地，毕竟自己还是一个高中生，学理科。

　　坛子上一位在本城的大姐走了，一个每天精神百倍点子多多的人儿不声不响的就臣服了病魔。覃思以前不觉得，现在才真正觉察到生命的无常，也更加体会到自己学医的伟大。几天前，自己还说要尝尝她的手艺，她还说要带自己去一个物美价廉东西又多又杂的碟店。几天后，她都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了。
　　相伴几载了，好歹在同城，很多坛友都去见她最后一面。也是在那一次，濛缃知道了覃思就是曾经跟自己斗过嘴的“梧风”。
　　大姐依然只是很振奋地笑着，比谁都要开心。濛缃是那日唯一陪着她从头笑到尾的人。几天后，坛子上出现了许多祭文，自然包括濛缃和覃思的，覃思终于在那晚加了濛湘的□□。

　　“大姐人很好。”
　　“斯人已逝。”
　　“翠幕轻寒和大姐没什么来往。”
　　“哦。其实她已经很满足很开心了。”
　　“所以你一直陪她笑。”
　　“她笑是因为她坚强，不想流泪。如果每个人都一脸愁云惨雾地望着她，她会坚持不住的。”
　　“你太冷静。”
　　“我只是现实。”
　　“你的签名档……”
　　“那是不现实的。”
　　“所以喜欢争名夺利。”覃思惊异于她的直白，也忘不了初中一班的种种龌龊，虽然知道濛缃已经是唯一正直清白的。
　　“这个……我是因为热爱自由。”
　　TMD，这算什么屁话！覃思不耐烦地敲敲键盘，要不是对方好歹是个女孩，早暴走了。冷冷地笑：“还没见过这样自由的……”
　　“你以为什么算自由？如果不了解游戏规则，熟悉人情世故，那算哪门子自由？就算自由是为所欲为，也要有资格。不能承担后果就别说自由！”
　　覃思正看得有点发愣，濛缃又发过来一条：
　　“不好意思，我刚才激动了。或者自私，我参与其中，只是为了自己的随心所欲。我不知道这个比喻对不对，但一手遮天的臣子往往比皇帝自由，我不过选择一个最好的角度。而且这种‘自由’还真是见仁见智。”
　　“同道中人了。不过，我永远不会像你那样。”
　　“明白，没谁像我这么神经的。不过，到后来，真是他们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他们了。”
　　“这个怎么讲？”
　　“慢慢觉得这种斗法也满有趣的。”
　　“难怪，你和明惠还……”
　　初中毕业，当年一班的副班长远赴澳大利亚继续和外国洋鬼子们勾心斗角；语文课代表进入本校的理科试验班，从此远离世俗；班长去了同城另一所名校，仍然进行他的理科事业。唯剩学习委员明惠和濛缃还在本年级大展拳脚，尽管一个在理，一个在文。
　　“她把这当事业，我把这当作游戏，她太累。”
　　“我是说你还真是愈挫愈勇呢！”
　　“未必呀！主要是她朋友差不多都那样，我朋友是不会参与其间的。再说，我也没输几次吧！”
　　“还好，还好。”
　　覃思陡然觉得，濛缃也毕竟还只是个会偷逃晚自习在顶楼独自一人任泪泛滥的女孩。带着这样的感觉，聊至深夜。

　　再然后，短信、□□。两人见面却从不说话。
　　覃思每次遇到濛缃时，她脸上依然淡漠得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从她眼中看出深深的笑意。
　　独来独往的两人，擦肩而过。很多时候，默契，只是闭口不言。

　　“这两天都没见你？”
　　濛缃看着熟悉的号码，微微伤伤神。“考得很不好。”
　　“明惠考得很好！”
　　“与她无关，我自己的原因，很烦。”
　　“你也会烦？看开点了，一次考试说明不了什么。”覃思而今才发现，自己很欣赏濛缃眉头紧锁的样子。
　　“说不清楚阿，这次觉得特别失败。你现在方便出来吗？我在顶楼。”
　　覃思呆呆地望了望天花板半晌，带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上到了顶楼。

　　刚上到了顶楼，覃思就恍然忆起初二那个晚上，可惜手上少了罐啤酒。
　　心有灵犀的知觉指引双脚走向目的地，濛缃果然坐在上次的地方，不同的是这次在笑，身边还有两罐啤酒，弥补了覃思正思索的缺憾。
　　“你经常来这里？”覃思接过濛缃递过的一罐啤酒，再次感叹两人口味的相同。“不过，好女孩不应该喝酒的。”
　　“偶尔为之不为过吧。哦，还有，我的确经常来这里，不过是没有人的时候。”
　　“你倒会挑时间！”
　　“那当然，抓得多，自然清楚。”
　　“你果然自私。”
　　“不止，还很现实。”濛缃又皱了皱眉头，覃思发现自己更喜欢了。
　　“人都是自私而现实的。”
　　“没错，只是人人都不愿承认罢了。”
　　“其实是懒得承认。”
　　“那是你，”濛缃白了他一眼，“所以啊，要想自由，是要有准备的。”
　　“不谈这个话题了，我有这个自由吧？”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重起话题！”
　　“为什么考不好？”
　　“因为……忘不掉……”不用多问了。
　　“顺其自然吧。我大概了解。”覃思知道濛缃和男友凡分手是在高一上时，凡去了理科实验班后。只是多少有点没有料到濛缃如此长情。
　　“嗯，顺其自然成这样了，所以觉得自己失败。”很轻的几句话，没有了平常的霸气与傲气。
　　“小姐，你已经很成功了。已成为了现实，不要再回首了。”
　　“你说的对，来，干杯，为我加油！”
　　“嘭！”
　　“你呢？还好吧？”濛缃自然也知道覃思和女孩的事，毕竟是同年级。
　　“或许本来就淡吧，挫败感也是有过的。”
　　“哎，不好玩，说点别的吧。”
　　差不多两年前，安静的两人，一罐啤酒；差不多两年后，热闹的一对，两罐啤酒。

　　两人循规蹈矩的不咸不淡的交往，依然只是短信，□□，偶尔趁没人时去顶楼，没有人知道他们两个竟会相识。
　　覃思有时会想起濛缃，那个众人面前冷静淡漠的濛缃，那个坛子上文字清丽的濛缃，那个在他面前如小孩子般的濛缃，心情就平淡温和了。
　　就这样不快不慢的悠悠一晃，到了高三。

　　同样也是十月的天，覃思照例在顶楼，远近有些人。高三了，表面的压强是稀薄了不少，每个人心中的空气却是多了又多。九月调考覃思考得很好，好到自己都为两年的努力而感动，老师父母更是满脸堆笑地鼓励他。他自己反而没来由地怀疑自己了，还有这些个月呢！什么都指不定呢！
　　躺下来看天，看星星，手机就又毫无征兆地响起来。TMD这个时候扰人清闲，覃思心里很是不爽。一看，是濛缃的号，那层怒意马上淡了。
　　“喂”字的半个音刚吐出来，那边传来了濛缃的哭声：
　　“覃思，救我，救我……”然后是严重的抽泣声，伤心得连信号都跟着一抖一抖。
　　“濛缃，怎么了？不要急，慢慢说。”覃思的心也焦急得翻跟头了。
　　“你来化学活动室，快点，我求求你。”何时需要用如此低声下气的声音了！！！
　　“好，我挂电话，马上就来。”
　　“不要挂，不要挂，我求你。”
　　覃思一向鄙视“光速般”的比喻，现在却真恨不得自己能有光速，手机仍然在耳边，听着濛缃浓烈的哭腔，一边喊“凡，不要！不要这样！”一边说“覃思，快点来，快点！”不变的都是那几个字“求求你”，不可一世的濛缃这样急不择言地求，求，求。覃思大概想到了什么，心中直冒火。
　　还好他速度够快，一脚踹开了化学活动室的大门，眼睛都要冒火了。他一把拉开凡，看见了濛缃把整个身子埋下去，蜷成一团坐在板凳上，看见濛缃光嫩洁白的脊背，看见一连串呈滴落状态的闪亮的东西。那是他第二次看见濛缃哭,与上次不同，这次好大声。覃思除去外套，搭在濛缃背上，余光掠过地上的衣物，回头直视凡。
　　“你想干什么？”料不到这个文质彬彬的理科男生也会如禽兽一般。“都分手了，又在做什么？！！”
　　“我，我……天哪！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凡颓然坐在地上，一直摇头，末了又说：“我和她的事，你什么人，你管不着！！！”
　　“让他走吧，覃思，你在门口等我。”
　　“我，不放心.”
　　“我不会有事的，”濛缃猛地抬头，满颊的泪痕，所幸眼神依然淡定。
　　“我，在门外守着你。”覃思拎着凡走出去，关上门。凡有些癫狂，嘴里念叨着“一定要和濛缃在一起”的话，狠狠瞪着覃思远离。
　　几分钟，覃思生怕里面的濛缃出事，就一直叫她，还好她一直应着。
　　“进来吧。”
　　覃思看见濛缃仍然坐着，套着自己的外套。
　　“不好意思，衣服有点扯坏了，借着穿上。”
　　“他有没有……”明知不该，还是脱口而出。覃思伸手打了自己的嘴巴。
　　“没有，没有，幸亏你及时赶到。”
　　“就那样让他走？”
　　“他压力太大了，或许以前我又太宠他，凡，对我又爱又怕。我也料想不到他会这样，但是，算了。”隐藏在冷静背后的还是善良。
　　“算了？”
　　“恩，以后也不要再提了。”
　　“万一他又…………”
　　“这，不会吧…………”不知是否是光线的缘故，覃思看见濛湘的脸变白了少许。
　　“那以后，每晚我都陪你走吧，权当保护你。”覃思明白自己的冲动，可他也实在不想看到濛缃强撑的样子。
　　“不用了，我会和同学一起的。谢谢了。”淡淡地笑着，笑边还有泪。
　　覃思送濛缃回寝室，叮嘱好好休息。自己却反复想着濛湘的“求求你”，再现实，再冷静也还是一个需要爱护的小女孩。覃思觉得自己该把握时间了。

　　“濛缃。”
　　看着坚持送她回寝室的覃思，濛缃的心中愈发感动。“那，一起走吧。”
　　朗朗的星空下，皮肤都变的诱人。
　　“濛缃，我不想再看到你的泪水，不想再看到你受欺负，让我一直一直保护你！”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覃思看着濛缃眼中迷蒙的水汽，把她揽入怀里。
　　感觉濛缃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耳边听见清楚的三个字：“对不起！”
　　濛缃离开他，望着天空：“我有了男朋友了，算是青梅竹马吧，他大我四岁。在Q大，现在一边读研一边赚钱，很不错。高二时告诉他我和凡分手，他就对我说这么多年他一直在等我，等我长大。没想到他没注意时，我的初恋已经给了别人。他说不过他不介意，他要我做他女朋友，也对我们父母说了，我便答应了。”
　　覃思有点愕然于这个结局，再度听见濛缃自嘲的声音：“我果然还是好现实的，”叹口气，“如果你早点说，我会答应的吧。唉，不该乱说，现实一点好了。覃思，为高考好好加油吧！”
　　覃思凝目于濛缃眼中深深的笑意，尽管无奈万分。

　　再然后，濛缃就没有来学校。有通知说因为品学兼优保送去了Q大。
　　你总算还是胜了□□！覃思在心中对濛缃说。他知道已经没可能再回复以前了，两个同样爱好自由的人顶多擦出火花罢了。可他们，擦出了火，却没有花的漂亮。
　　删掉了□□号，手机号，还记得濛缃最后对他说的是——相忘。

　　终于又到了十月，站在了J大的校门口，覃思对着北方——Q大所在的方向，淡淡说了两个字：
　　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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