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门赋

　　冷月无声，一人负手伫立于一小户人家门口，凤冠女蟒，俨然戏子装扮。这户人家个个好心肠，平日里扶贫救济的，在这一带是出了名的。那人冷冷勾出一抹笑意，抽出长剑飞身入内。杀戮伊始。
　　“嘿，今晚真是尽兴，你我兄弟俩好久没这样痛饮了！”
　　“你远游归来，难得一聚，兄弟我当然得奉陪了！嘿，只可惜今夜红缨被人包下了，要不你我哪得就这样回去，必要摸摸那小妞娇嫩小手才是！”
　　两个晚归男子一路有说有笑地顺着幽暗小巷前行。忽然，他们在一户人家门口停住了，只因目之所及，满地鲜血，甚是可怕。
　　两人入江湖不久，没见过大场面，面对这样的血腥场面一下子也没有反应过来。
　　“被看到了吗。”忽然一个声音自他们身后响起。
　　他们回头一看，只见冷冷寒夜里，扮相精致的戏服男子正笑得诡异地盯着他们，手中长剑还在滴血。
　　两人脸色大变，知道自己是撞见不该撞见的了，忙跑腿就跑。身后之人似乎没有想追的意思，只是紧紧盯着他们。
　　“我，我听说空门杀手杀人时都扮成戏子模样，刚才我们撞见的，恐怕就是……”两人躲到自以为安全之处，方才低声开始谈话。
　　“空门！我也听过，但如果是他们，我们跑什么呢！不是有人说他们从不杀无辜吗？”
　　“噫，江湖传言能信几分！你多年未归，自然不清楚，我告诉你，方才门口有血迹的那户人家个个心肠都好得跟菩萨似的，向来受人仰仗。传闻不也说空门不杀好人？但这次分明就是滥杀嘛！由此可知，我们若不逃跑，也落不得好下场啦！”
　　“就算逃跑了，怕是也没好下场吧。”低低的笑声传来，教两人都心脏一麻。
　　只见在他们慌乱中躲进的小院落里，那个杀手正站在墙头，凝视着他们。
　　两人几乎魂飞魄散。
　　“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呵呵呵，说我所属空门，你们可有依据？”那男人忽然跳下墙头，步步逼近。
　　其中一人不知所以然，见他这样说了，便细想一番，眼睛往那人身上一瞟，手朝他腰间一指，笃定道：“空门杀手腰佩青绳白玉石，错不了！”
　　戏子杀手露出一丝诡异笑容，随即轻轻道：“原来你知道。那么就……”话未完，手起剑落，已朝那人的脖颈砍去。剑法霸道，一剑致死。
　　另一个人吓得不敢动弹，愣了片刻后方才转身没命地跑远。
　　戏子杀手没有追，只是呢喃着：“原来也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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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说，文丑的青绳被盗了？”陆重雪负手站在三楼窗口处，听得空迟所述，皱起眉头来。
　　“正是。他后来回忆，多半是在元宵游街被一个男人撞到时被顺手盗走的。文丑平日里就爱发呆，走在路上多半也无心左右，因此才会给人可乘之机。”
　　“看来对方是知道你们的行踪，蓄谋已久了。文丑的玉石青绳，我想，我知道在哪里了。”
　　“你有头绪？”空迟倒是有些惊讶，陆重雪全程不在场，仅凭手下的探子就可知文丑青绳的行踪，那也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白发公子轻轻摇头：“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有件麻烦事，文丑的青绳多半是用到这上面去了。”
　　空迟眼底闪过扑朔流光，他微微皱眉，暗暗觉得此事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昨夜，一户小户人家被杀，有目击者说杀人者是空门中人，扮相青衣，对方还有白玉青绳在身。若这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偏偏，那户人家在当地是出了名的好心肠，从未作恶。而那个杀人者不仅杀了那家人，也杀了另一个无辜的目击者。”
　　“噢，对方故意放过第二个目击者……多半，是为了把这消息传播出来吧，”空迟沉吟，“江湖人都知道空门有白玉青绳一物，见过的人不多，若是伪造，也少有人能识破。但对方一定要寻得正品，此人心思缜密可见一斑，必是难缠对手。此番对方偷得青绳，加上红妆，月下看不清上头的行当，因此扮谁都行，便可理所当然地嫁祸了。”
　　“今早月影楼掌柜送来密函相告，这个消息怕是已人尽皆知。那户人家周围街坊愤愤不平，想要讨个说法，不不敢直接惹上空门。不知最后会用什么方法……”
　　“最可怕的，莫过于鼓动人心，煽风点火。”空迟面沉如水，冷静分析。
　　“对方想要的，多半是这个效果，”陆重雪转身递给他一个布袋，低沉道，“流言越演越烈，具体的说法，我已整理进这个布袋里了。你回空门后打开看看，再与大家商量。”
　　空迟回空门后打开布袋，字溶于水，他迅速扫过一遍，面色发寒。
　　众杀手被召至大殿，这次连之瞳都包括在内。她得知自己也被召去时，忧喜参半。本来只有正式行刺才可在大殿内参与议事，她既挂名“小青衣”，自然是没有这个资格的。如今能同大家一块，她当然欣然。与此同时，她也暗暗料想空迟必是有大事要宣布，否则也不会把她也叫上了，这样想来，又教人忧心忡忡。
　　“江湖已谣言大起，有人借此次滥杀无辜之事，添油加醋，最后竟生出空门企图称霸武林的说法。”
　　众人听了都深觉不可思议。
　　正净上前一步：“门主与重雪公子商量过了，可知道对方是谁？”
　　“并无头绪。不仅如此，还有一条流言，不知是从哪传出来的。说九歌班这个戏班便是空门穿插于江湖的落脚点，因为九歌班的团长在昨晚之后便失踪了，流言说他怕被揭穿身份，便在空门有所行动时躲起来了。”
　　“什么？”
　　“荒谬！”
　　大殿里有两个人同时讶声。一是之瞳，二是红生，两人与九歌班名旦林枝梳相识，自然比常人反应更激烈。
　　“门主，此事关系到我的一位执交，我必须前往调查。”红生主动请缨。
　　“我也要去！”之瞳连忙道。林枝梳是季团长的……“入幕之宾”，季团长出事了，他又怎会坐视不管，必定也卷入了麻烦之中！当年他有心为她演完一出完整的“贵妃醉酒”，如今他有难，她誓要倾尽全力助他。
　　青衣显然不高兴她这样主动，冷眼一睨，正要开口。空迟却看穿他的心思，先一步道：“江湖传言昨夜杀人者乃青衣，峰尖浪顶的，青衣还是避避风头的好。”
　　“只他们二人前去，教人不放心。”青衣淡淡看过去，隐有不顾风头出去的意思。
　　“那么，多我一人如何？”这次请缨的人是正净。
　　空迟无法拒绝，尤其红生还是那样一个性格。若是阻止他，他必也是秉承“朋友有难，两肋插刀”的原则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小青衣他就不指望了，只希望稳重如正净，可在关键时候把头脑发热的红生给拉住。
　　“这个流言来得蹊跷，无端而起，恐怕有诈。此次你们三人前去，要小心为上。”
　　花旦闻言，连忙抢白：“门主既然担心，不如再加上我和文小生如何？多些人手也好照应。”
　　空迟断然拒绝：“人越多越难行动，引人注意就不好了。”
　　花旦只得作罢。
　　“具体事宜，重雪已派人调查。你们直接去重雪楼等消息，直奔流言发起之地去就是了。”空迟最后吩咐道。
　　之瞳表情凝重，空迟说得没错。此事蹊跷，但她绝不可退。敌人在暗，他们在明。不真刀真枪搏上一场，怎知高下？空迟平日里总爱把大事说得轻巧，此番这般严肃，教她更是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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