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我们一起穿越吧

　　不过眼下她也起了几分意趣，从荷包里掏出一块银子，往桌子上一拍：“小老儿，也替我测个字。”
　　那老头子眼睛一亮，忙不迭收了银子，问道：“却不知这位……呃……”
　　言瑾吐了吐舌：“随意称呼，觉得为难称我一声姑娘就是了。”
　　齐楸毅在一旁听了，低低一声嘀咕：“好好的女儿家，作甚打扮地不阴不阳的？尽给人添些麻烦。”
　　言瑾琢磨着：他大约是因着刚刚自个儿没让他的属下揍爽快了，心里还有着气呢。
　　也不理会，只管看着那老头儿。

　　老头子轻咳了一声，依旧捋着长长的胡须：“却不知这位姑娘想测何字？”
　　“也测这个‘戰’字吧。”
　　“何事？”
　　“姻缘。”
　　齐楸毅听了，嗤笑一声：“你这姑娘果真是好不知羞，哪有姑娘家家自己上街来问姻缘的？”
　　又来回扫视了她几眼，接着讥讽：“对了，这满大郑怕是也找不到一个姑娘，敢穿了男装独自上街来的。”

　　这少年是因着未能得偿所愿，对着她挑刺发泄呢？
　　言瑾决定接着无视他，心中漫漫想着：唔，老头儿定会说这字中有个‘单’字，说来我是守寡的命道了。先前就知道的结果还有什么好测的呢？白白送他几钱银子。也无所谓了，不过是找个乐子罢了。

　　她却不知道，这测字行里历来有个规矩，一字若是测二事必须要用两种不同的解法。
　　她这着实是给老头儿出了个难题——测字这么多年，从未见过有人用了这个字来测姻缘的。更何况，方才的左右拆法已是不能再用了。

　　那老头儿很是踌躇了一番，心道：这字可怎么解得姻缘，我也不过是个半吊子，索性说几句好话，蒙混了过去便是。
　　当下便道：“这‘戰’字一边是个‘单’字，上下双十，暗合了十全十美的意思。小姑娘您将来嫁的郎君定然是位人中龙凤，天之骄子。你们两是天生一对地一双，如胶似漆恩爱长，这姻缘好的很，好的很那……”
　　言瑾听得眼睛笑成了个月牙儿，心下觉得这老头儿没有去做媒人真是太可惜了。
　　瞧瞧这张嘴，真能编。

　　她双手托着下巴，笑眯眯对着老头儿道：“你这测的可就不准了。我是个寡妇。”
　　齐楸毅：“……”
　　老头子冷不丁听了这一句话，一张笑得开满了褶子的脸瞬间整个僵掉了，半晌才支支吾吾道：“便……便是寡妇，也是能再……再嫁的。”
　　言瑾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晃了晃：“这也不对。我们家素来看重名声，万万是不能教我改嫁的。”
　　老头子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哼哼唧唧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

　　倒是齐楸毅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瞬间恢复了神气，大笑几声，一拍桌子：“好你个老头儿，原来搁这儿蒙爷的钱啊。得亏了这位姑娘是个寡妇，这下白骨精遇上孙猴子，现了原形了。”
　　又向后大喝了一声：“大虎，过来！替爷把这摊子给掀了。”
　　言瑾：“……”我便是个寡妇，值得你这么开心么？真真儿是无礼数。
　　心中便生了几分不喜。

　　那张大虎听了，忙不迭跑过来，挽了衣袖就要砸摊子。
　　老头子早已慌地浑身筛糠，不住求道：“公子且饶了小老儿这一回吧……方才收了公子的钱，小老儿定当全部奉还……还…还有这位姑娘的钱，小老儿也不收了。只求公子饶了我这一回……”

　　言瑾觉得这老人家虽说不地道了一些，但毕竟是上了年纪，难得有个糊口的行当，便是坑蒙拐骗，只要与人无甚大碍，饶了过去就是了。
　　心下想着，嘴里便说了出来。
　　那张大虎举着拳，又一次傻愣愣停在半空，不知如何是好了。
　　那少年鼻子一哼，走到她面前又瞧了她几眼，冷道：“你有功夫吗？拦得住大虎吗？”
　　言瑾呆住了，摇了摇脑袋。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大虎，给我狠狠地砸！”

　　等言瑾将捂着脸的手移开，看见的便是纸笔砚台散了一地，番布侧倒，桌子椅子四分五裂的场景。
　　一地狼藉中坐着那位老头子，看着倒还好，没受什么伤。

　　张大虎收了拳头，很有原则地说了一句：“我也从来不打老人家。”
　　那老头子听了这句话，忽然“哇”一声哭开了：“你还是打死小老儿吧。你砸了小老儿糊口的家什，还教小老儿怎么活啊……”
　　齐楸毅却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便对着张大虎喝了一声：“我们走。”
　　言罢，两人竟真就这般不管不顾，扬长而去，十足的恶霸做派。

　　言瑾在一旁看了老头儿一会儿，觉得他哭得中气十足，想来是无事了。
　　便随手抛下一个金元宝，也离了去。

　　这时已经是月上中天，沿途的店铺灯市已渐次关门了。街道上零零落落几点星光，言瑾循着记忆又重新走到了灯市的入口儿。
　　才走几步，便见街角暗处隐了两团黑黢黢的影子，心中一惊，才喊了一声，便见那两人从暗处走了出来。
　　原来是穆青和言慎，她长长吁了口气。
　　却看见言慎哭得跟什么似的，眼睛血红，脸揉成了一团，心里就有几分疼了，只问道：“你哭什么？表哥欺负你了？”
　　穆青听了，狠狠瞪了她一眼：“我不过恰巧路过这儿，瞧见阿慎一人躲着哭，才知道你顾自去玩了，把他一人扔在这里，等了你半宿。”

　　言瑾有些尴尬地笑笑，心下有些歉意，正想柔声说几句话，便见言慎一把扑到她的怀里，哭哭抽抽地也说不出话儿，只是牢牢抱住了她，将她的骨头勒得生疼。
　　“怎么了？怎么了？”言瑾也有几分慌了。
　　言慎将一张脸儿全埋在她的衣襟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姐姐，姐姐，我还以为，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这事怎么说来着？

　　言瑾求助地望向穆青。
　　穆青摸了摸鼻子，叹了口气：“方才有位姑娘寻短见当街自焚，烧成了块焦炭。这傻小子听人说了，还当那人是你？吓得跟什么似的……”
　　言慎松了手，抹了抹眼泪，抽抽搭搭道：“我知道姐姐这些日受了委屈。我还以为，还以为……”
　　他打着哭嗝已经说不上话来。

　　言瑾听了，一颗心像被泡进了醋里，又酸又软又疼，此刻才真真感觉到她与言慎骨肉里流着的是同源同宗的血，白日里对他的不满之意早已烟消云散。
　　只搂着他，温声道：“你放心，姐姐不是那样不惜命的人。姐姐只想在这世上自自在在活着，哪里就这般没用，为了些些小事连命都不要了？”
　　言慎擦了擦眼泪，迟疑道：“姐姐说的都是真的？”

　　言瑾点了点头：“便是寻短见，也不会是那样的死法，死相甚丑，想来也挺疼的。”
　　她顿了顿又道：“我倒知道有一种宫廷秘药，吃了可以死得无痛无觉，叫做什么来着？我想想，唔，好像是妃子笑，大概是这个名字了。便是要死也该选这种快活些的，哪里就敢用火了。”

　　言慎一听，哭得更大声了：“姐姐还真起了这样的念头……连……连死法都想好了……”
　　这可真真儿是冤枉了言瑾，她不过是想开开玩笑，轻松轻松气氛，哪知道这傻小子一根筋地当真以为她要寻短见，一下子便傻了眼，连声安慰了好几句。
　　穆青气得狠瞪了她一眼：“说话也没个路数，张口什么都来。”
　　言瑾摸了摸鼻子，讪讪一笑。

　　又想起刚刚穆青说的话，心下好奇便问道：“那个姑娘自焚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穆青叹了口气：“被人玩大了肚子又甩了，男人不要她，自家爹娘也不让她进门，一个姑娘家还有什么好去处？”
　　话音方落，便觉得这话在言瑾一黄花大姑娘面前说似乎不大妥当。
　　见她低了头若有所思的样子，便道：“天色已晚，还是快些走吧。”

　　回家时，月光已经很清明了。
　　三个人的影子长长打在青石板上。
　　街角巷沿，不知名的虫儿咕咕叫着，愈发衬得这夜寂冷孤清。
　　到了言府门口，穆青摸了摸言瑾的脑袋，柔声道：“你放心，我已与父亲说了这件事了，他会想些办法。总归不会真叫你做了寡妇。”
　　言瑾默了片刻，抬头笑笑：“表哥费心了。”
　　她想说自己心中并不是那般在意，但是话到了嘴边，却有些哽住了。
　　便拉着言慎的手，去敲了门。
　　穆青看她进了府，怅惘地叹了一声，才扭头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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