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缺你

　　“东西带齐了？”周深看了看余水水抱着的双肩包。

　　余水水吸了吸鼻子往车子上爬，“这么晚，打扰你了。”

　　周深开车，转头看了余水水好几次，不是好奇只是打量，不带任何关于怜惜之类的情绪，只是对一个陌生人的打量。余水水觉得难堪之极，冷静下来懊恼自责，她坦白今天的事情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我住的那块今天死了人，今天下午。”

　　“嗯。”周深清清淡淡地应答，没再看余水水。

　　余水水被小小噎了下，她追问，“死了两个人，不知道死因突然死在家里，还是夫妻两个，你不害怕？”

　　周深答，“我们国家每天正常与非正常死亡的数字据不完全统计已是两个的多倍，其中从刚出生的孩子到寿终正寝的老人，如果害怕，我害怕得过来吗？”

　　“他们就住在我隔壁楼，说不定我还见过他们……”余水水越说越激动，见周深眉头未皱一下，她气愤，“这对夫妻从出生到长大成人，他们的父母朋友付出多少心血，如果他们有孩子，这样突然死亡他们得多伤心，你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

　　周深轻轻笑，面无表情地拆穿她，“难道你是因为他们未来得及孝敬父母未回报社会而感到惋惜，而不是对两个魂魄的害怕？”

　　余水水闭上嘴巴，完全转过身，对着车窗外。

　　“我妈妈是自杀的。”余水水看着车窗外安静地说，她没想周深会回应她什么，她只是想对别人说她害怕的原因，余水水已经很多年不再想起母亲死后的面容，那么安静祥和，可每每想到余水水便会觉得寒毛直竖。

　　“我也是。”周深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他说这话的时候视线不曾和余水水有过交集。余水水后知后觉想，周深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说他也害怕有人去世呢，还是他妈妈也是自杀的呢。

　　周深回来又洗了一次澡，他擦着头发进自己房间时候，看到脸上可怜兮兮却已经擅自做主在他房间里打起地铺的余水水，余水水把被子铺在昨晚上睡觉的那张床上，“你洗完了？灯等我洗完再关。”

　　周深微微蹙眉，不耐烦，“你晚上要睡这里？”昨晚上是不知道门外有个人，说实话，周深早上开门，看到一个女人夹着被子睡得呼噜噜他许久没反应过来，今天清醒着，怎么肯让余水水睡在外面。

　　“我们刚结婚，白天你不是说夫妻分居不好吗？”余水水发自内心心虚地笑，“这样不是挺好吗？”既不会害怕又不用害怕周深，这是余水水想到最合理的办法了。

　　“我不觉得，有人睡在我门外是件愉快的事情。”周深直言拒绝。

　　余水水愣了愣，呆呆地问，“你要我进房间睡？这样不好吧？”

　　周深觉得肺部隐隐作疼，他指着门口还未开口，余水水已经低头卷起被子，跳下贵妃塌光脚往房间里走，还善解人意地嘀嘀咕咕，“既然你已经开口，我就勉为其难吧。”

　　留下周深看着房间里突然多出来的人莫名其妙，忍不住检讨自己：我哪里表现出来请她进去了吗。

　　余水水不敢用楼上的浴室，偷偷进了周深的浴室，将就用了他的沐浴露，凑合用了他的漱口杯，洗漱完又把做贼心虚把杯子放回原位置，看了又看以免被周深察觉到。

　　余水水进房间，周深还没有睡觉，坐在床头不知道在看什么，戴了副黑色全框眼睛，难得的斯文儒雅，看到她进去掀起眼皮看了看，低头几秒钟又抬起来盯着看，带着点惊讶。余水水不知道周深在看什么，拿了爽肤水去外面涂。

　　外面有整面的镜子，余水水低头吹头发，吹干往镜子里看，眼神落低，看到自己睡衣领口里还塞着毛巾，余水水拿出来放在一边。被吹风机热风吹过的脑袋热烘烘的，热滚滚的大脑迟钝地想：周深刚才什么眼神？他看的是哪里？他是不是以为……

　　余水水低头看因为拿出来毛巾而平坦坦的领口，冷呵呵地笑，肤浅的种类。

　　周深果然还没睡，在余水水进来的时候他又看了几眼，这次眼神的内容终于被余水水理解，是不可置信之后的恍然大悟吧。

　　余水水没睡过地上又经历了今天的事情，更难入睡，躺着许久还不见周公来约，舒适的大床上睡着的美男子连点动静都没有，余水水甚至想周深哪怕是打呼噜磨牙说梦话都好。

　　余水水轻轻爬起来摸索着找到墙壁上的开关，把不光亮的壁灯打开，她这才安心地躺回去。余水水是打横睡在床尾地上的，她躺得太低看不到周深的脸，只能根据隆起的那块判断他睡觉的位置。

　　夜深人静又是睡不着的夜，余水水难免想，周深为什么要结婚，以他的身份地位要娶什么样的女人是不可能的，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娶了自己未免太草率。就算她知道周熙熙在国内而且是精神正常，只要周深舍得花价钱和继续把周熙熙保护得很好，余水水的话自然失效，哪里用得着周深做出这样的牺牲。

　　“咯吱咯吱”床那边发出这样的声音。

　　余水水竖起耳朵听了听，是周深磨牙了吗？余水水在心里盘算，如果把这条信息给何光骥，算不算独家呢？

　　这也是余水水唯一一次听到周深磨牙，在两个人结婚十周年时，两个人吵架被余水水拿出来想要打击周深，周深坚决否认说自己不可能磨牙，气得余水水好几个晚上不睡觉高举着手机试图录下来周深的罪证，可一无所获，她甚至产生怀疑：那晚上周深到底有没有磨牙。

　　余水水昨晚上没有睡好精神不太好，早上起来看镜子里的脸色差极了，她心里还担忧周深带她回家怎么办，还好周深没看她一眼只是说，“今天不去，改天。”

　　余水水早上是非自然醒来的，她睡得正酣时感觉到有道影子在她身上迈来迈去的，她醒来看到已经背心大短裤在身的周深，精神抖擞地站在不远处对她打招呼。余水水闭着眼睛嘟囔，“你要去跑步吗？”

　　“外面下雨，我去楼上健身房，没有叫林秘书送来早餐，你起来做早饭。”周深出门前对深睡不醒的“妻子”耐心叮嘱。

　　在地上睡得安稳的妻子，敷衍地点头一一说好。

　　周深的爷爷是作息规律的军人，周深小时候是在爷爷身边长大，习惯了早睡早起每天运动，平日里他会六点半起床出去慢跑一个小时，然后回来洗澡换衣服去上班。可今天下雨，就在楼上运动吧。

　　周深挥汗如雨、汗流浃背地从楼上下来，进了房间，首先看到地上没有人，他略感欣慰，可视线一转，看到本该空空如也的床上多了一个人，余水水自觉地爬上了他的床。

　　抬腿、伸脚、踹人。

　　周深是个男人又是刚运动过的男人，劲自然大得多，余水水是突然惊醒的，一下子坐起来发懵地看着周深，还好没什么起床气，慌里慌张地问，“怎么了？”她早就忘记周深出门前嘱咐过她什么，在妻子这条路上新手上路的余水水还不熟悉和周深挂在一起。

　　“早餐呢？”周深把白色毛巾挂在脖颈里，不悦地问被窝里的人。

　　余水水揉着眼睛被周深赶下床，她坐在地铺上抱怨，“早上吃什么早餐多费事，熬到中午吃一顿就好了嘛。”

　　“你可以不吃，”周深冷冷地发命令，“我必须吃。”

　　就这样，没刷牙没洗脸的余水水被提着领子拽出房间，扔进了厨房，她烦躁地揉着乱蓬蓬的头发，看着干干净净的厨房暴跳如雷，“我不会做早餐，你要吃什么？”

　　“煎蛋只煎一面，豆浆不加糖，牛奶……”

　　余水水满腹不满地把头发扎起来，昨晚在心里对周深升腾起来的那点好感，这下彻底消失殆尽，果然不能对婚姻抱太大希望，她在害怕的时候找到有人陪，周深却是把她当免费的保姆使唤。还好冰箱里有食材，找出来三个鸡蛋，全部粗糙地煎成两面，豆浆里加了红枣和花生，又放了白糖，没找到牛奶。

　　一顿早餐就这样在余水水的满腹抱怨及不该匆匆结婚的悔恨里诞生，相比较余水水的诸多不满，周深淡定从容地等待婚后的第一次早餐，他像所有普通丈夫一样坐在餐桌旁，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妻子的身影，不知别人做何感想，周深在那一刻是动容感动甚至带着点激动，母亲早早去世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他，第一次想到温暖这个词语。

　　当然做为矜持的周先生，是不会让余水水看出他此刻的情绪的，所以他坐在原地不动，把余水水指使的跑来跑去。

　　周先生优雅地抿一口颜色不纯的豆浆，拧眉，翻着两面煎蛋，眉头皱的更深。余水水是真心觉得周深是个麻烦精，多么适合睡懒觉的早晨非要吃什么早餐，她丝毫未察觉到，对面的周深已经被她蓬头垢面制作早餐的行为折服，这会正内心波澜壮阔感动着。

　　余水水摊开两片面包，夹起一枚煎蛋放在中间，又剥了两根火腿放进去，洗干净的生菜勉为其难地挤在里面，用力咬上一口，闭着眼睛长长地嗯了一声，幸福感直刷刷地刺激对面的人。余水水吃得不过瘾，又拿来番茄酱涂在土司面包上，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早上我打电话去问过，那两个人不是谋杀是自杀。”周深抬眼看了下余水水，他似乎十分见不到余水水满脸满足的表情。

　　正津津有味的余水水生生止住送到嘴边的食物，兴趣缺缺地放回盘子里，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满是番茄酱的面包没再吃一口。

　　一早上兴致不高的周先生这才注意到外面的雨已经停下，大雨初歇乌云未完全散尽，阳光躲在乌云后光芒万丈，这边七色彩桥在干净纯蓝色背景下相衬。周深懒散地吃一口面包喝一口甜腻腻的豆浆，觉得，对甜味还能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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