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缺你

　　晚上吃得太多，到夜里十二点过半余水水还是睡不着，如果白天还好，独栋小楼宽敞的面积，就算翻跟头都不用担心脑袋会撞到墙，可到了晚上，紧紧闭着的门窗封闭起来的六十平方的卧室，显得太过空荡，轻微发出运转声音的空调，在这安静的夜里，让人不寒而栗。

　　余水水抱着被子，打着手电筒往楼下走，她需要听到点人的呼吸声。到了二楼，余水水犯了难，早知道白天该找找周深的房间是哪个的，她好绕开那个房间。

　　二楼余水水是第一次来，又是晚上，开了灯还是难免磕磕碰碰，撞翻了一个凳子，发出笨咚的极大的声响。为了避免惹怒熟睡中的周深，余水水确认了洗手间的方向，用吃撑着的脑袋猜测，周深应该不会喜欢正对着洗手间的屋子吧。

　　余水水打灯进去，正对着门的地方刚好有个床，虽然比着楼上狭窄了一些，对余水水来说还是宽敞的，她把被子铺好，舒舒服服地躺进去，心满意足地安慰自己：周深在这一层，应该是安全的。

　　首先需要交代下日夜颠倒的余水水同志的日常作息，日上三竿的十一点钟对她来说相当于凌晨三四点的光景正是追梦最沉的时候，可就是在这适合睡觉的时候，余水水在梦境中总听到一阵嗞嗞的声音，她在梦里睁大眼睛到处找，没找到生源。

　　迷迷糊糊地醒来，晃晃悠悠地睁开困顿的眼皮，余水水一个人独住习惯，她没能好好观赏过她此刻朦胧的睡姿，当然屋里的另外一个人更没有兴致驻足留下来观赏。那人身着浅色长衣长裤，发型看起来和昨天不太一样，手里拿着剃须刀，估计就是这个小妖精发出来的声音。

　　余水水撑着头坐起来，抱着被子打量屋子，昨晚上只看到这里有两扇门，一扇门是她进来的那个，另外一个她没多想，现在想来应该是周深真正意义上的卧室，而余水水相当于在周深的门外睡了一宿。

　　余水水抱着被子爬上三楼，蓬头垢面去浴室洗漱，既然结婚了，做为丈夫首先要习惯的就是妻子狼狈不堪的睡颜吧。余水水边刷牙边把心里的那点愧疚感给压下去，希望昨晚上没有吓到周深。

　　周深最先收拾好坐在一楼的客厅内，长腿一条压着另外一条，一条胳膊肘放置在沙发扶手上，闲适恣意地翻着手里的今日时报。余水水仍旧穿着昨天那套衣服，看周深盯着她的衣服看了许久，脸色微微发沉，余水水解释，“楼上你买的衣服没过水，不干净。”

　　周深亲自开车送余水水回去，在路上余水水想了想，很认真地问，“我们结婚了，我是不是该先去拜访下你的家人？”最好能正面接触下周熙熙小姐。

　　“今天把东西搬过来，明天去见他们。”周深趁着红灯时候低头在手机里翻找什么，因为他每个页面滑动很快，看似认真其实浮躁得很。

　　余水水看看前方已经转变为黄色的信号灯，和一旁仍旧沉浸再试探手机触屏灵敏度中的周深，余水水猜测今早上目睹了她睡颜的周深，是不是在思考怎么退货，“我想了下，虽然我们结婚了，其实我们还不太熟，住在一起多不方便，你放心就算不住在同一栋大楼里，我也不会告诉他们的。”

　　周深在绿灯亮起的瞬间把手机放进口袋里，掀起眼皮平静地瞥了瞥一旁的余水水，说出的话却不是那么冷静，“没有福利，我为什么要结婚。”

　　抱着只是形婚的余水水的纯洁灵魂轻微的颤抖一下，她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周深，痕迹明显地往车门那边靠了靠，心里腹诽：无商不奸。

　　周深开车，在余水水不停的“左拐……直走……下一个路口拐进去……过了……”声中，周深终于把黑色的路虎稳稳地停在路口，余水水感受到周深那边传来的低压，她沉默着爬下来连句再见都没说，就消失了。

　　周深还未来得及打量四周，已经被车后一连串催促的鸣笛驱赶着，他只得发动车子离开这里。今天真有其他事情要做，余水水，我们来日方长。

　　余水水住的那片楼房建筑还算整齐，以中间大路左右分为南北两侧，每侧是一条条的巷子，每条巷子有十一二栋楼一字排开，余水水就是住在第九巷。路边停着救护车和警车，远远看到不少人聚在那里，余水水没多想走过去，夹在其他人中看，在巷子靠近最里侧那栋楼，被拉上了隔离线。

　　余水水几秒钟没反应过来，在人群中找到个脸熟的，是在巷子口修拉链的妇人，余水水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死人了。”阿姨钻在人群里，兴奋地说。

　　“打架了？”这附近有几家大排档，有时候喝酒多了打架也是有过的。

　　“不是。”阿姨摇头，“警察还在调查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个人一起死的。”

　　余水水被刺激出来两条手臂的鸡皮疙瘩，站在巷子口听别人猜测，有人说死的那对是夫妻俩，是不是有仇家；有人说是自杀，可两个人一起自杀，理由是什么又是怎么死的。大家嘀嘀咕咕，后来又说了些大胆猜测的话，说是被什么迷了心窍想不开之类……

　　余水水被一帮大叔大妈的想象力深深震慑到，可家不能不回。余水水硬着头皮贴着墙根往自己住的那栋楼走，眼看被拉起来的隔离线越来也近，穿着蓝色与白色制服的人越来越近。那些人的眼神望只是平常的往这边瞟了一眼，余水水赶紧打开门，一口气跑上楼。

　　一直到晚上，余水水都没出去也没敢吃饭。把该发的图片发给何光骥的邮箱，何光骥打电话过来依旧问她有没有吃晚饭之类的话，余水水抠着放在电脑桌上的鼠标垫，小声地问，“你在家吗？”

　　“我在外面，水水有事情？”何光骥听到余水水的话首先感到的是不可思议，认识这么久，余水水从没这样问过他。高兴之余又察觉到余水水声音里的怪异，她的声音带着颤音，她在害怕吗。

　　余水水明知道何光骥看不到，还是摇头，“没有，好了你忙吧，我挂了。”不等何光骥应答，余水水这端已经擅自挂了电话。

　　余水水把家里的灯具及所有能照明的全部打开，拿着手机这才进去浴室洗澡，可几分钟后她浑身湿答答穿着衣服从里面跑出来，缩在被子里抖个不停，眼神涣散惊恐地看着空荡荡的屋内。安静的房间内只有哒哒转动的闹钟声音，可那声音听在余水水耳中，变成了魔咒。

　　余水水住的这栋楼是发生命案的旁边一栋，她明明住在楼上，明明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可她脑袋里还是会有清晰的血迹，想象着盖着白色布的担架似乎走过她的楼下……

　　余水水把手机拿过来，她迫切想听到别人的声音，何光骥在外面应酬不能很快脱身，除了何光骥她还能联系谁。余水水退出联系人列表，在按键下熟悉地摁下十一位数字，绿色的通话键却迟迟摁不下去，他会很快来到自己身边吗？

　　“你在哪里？”余水水换了一个号码拨打。

　　对方倒是接起来很快，听声音似乎在睡觉，朦朦胧胧的不太清楚，“嗯？”

　　“你已经睡了？”余水水从被子里探出脑袋，有点不可置信，才十点多呀。

　　“嗯。”电话对面的人显然不太想聊天。

　　“现在让你起床是不是很不厚道？”余水水不确定地问。

　　周深简略地回答，“是。”

　　余水水握着手机静了静，言不由衷的告别，“你接着睡吧，我打错电话了，抱歉。”现在是晚上，这附近住了很多人，很多人只是在屋子里并不是不存在，你不是一个人，不要害怕……

　　余水水默念到第十遍时候，刚才匆匆被她塞进被窝里的手机突然响起，余水水接起时候声音是抖着的。周深被余水水刻意压低的声音吓了一跳，他犹豫地问，“需要我去接你吗？”

　　“嗯。”第十一遍，余水水的精神胜利法还是没有效果，她只得认输。

　　周深那边有轻微的响动，估计是已经起床，安静夜里他的声音低沉磁性带着让人心安的奇异力量，余水水随着他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你现在收拾东西，在楼下等我，如果害怕，手机不要挂断，等我。”他又重复了最后两个字。

　　余水水把手机放在桌上，她把湿衣服换掉，又收拾了些日用品放进包里，关上门下楼。在不够明亮的楼梯间余水水对着充当电筒的手机，“周深，你可以说话吗？说什么都行。”

　　那边是车子启动的声音，却没有人说话，不知道周深把手机放在哪里，才没有听到余水水哀求的话语，如果他听到，他又会说些什么安抚还算是陌生人的余水水。

　　巷子口仍旧有不少人在那里站着看热闹，余水水抱着东西往外面走，不知出于什么思维，她明明怕得要死还是回头看过去，案发点的工作人员已经少了一半，隔离线仍旧圈在那里。

　　余水水站在白天下车的地方等周深来，一边鄙视自己的胆小，一边后悔为什么要给周深打电话。两者相互厮打推卸责任，结果还是未能改变，余水水主动给周深打电话，而且是那么的可怜兮兮。

　　周深来得很快，仍旧是白天那辆黑色的路虎，仍旧是稳稳地停在那里，只是刹车声音刺耳了点，周深没找到巷子口，一下子走过才突然刹车的。周深里面穿着睡衣外面是件咖啡色的长款风衣，脚上穿着拖鞋，打开驾驶座那侧的车门，长腿迈下来，绕过车头走到余水水面前，罩住她头顶上暖黄昏暗的路灯，投下黑色的一片，身上干净的味道却比灯光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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