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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
一曲毕，杨坚小酌了几杯，又因为心情舒畅，他显得竟是有些兴奋。
他依旧是万年不变的肃穆的样子，可是脸颊却有些微红，显得有些滑稽。
陈零露扶住他起身。
殿下众人见他起，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瞬间安静了下来，神色庄重，等着他的圣旨。
“今日大喜，朕在此宣布，大赦天下！”
众人听到大赦，很是兴奋。
而我则是面无表情，神色清冷，好似与整个仁寿宫格格不入。
坐在不远处的杨素忙着照顾郑果儿，这个时候才看过来。
他似乎是看到了我淡淡的落寞，神色转暗，眉头微蹙，竟是与我一样，面上没了太多的欢愉和情绪。
我坐在杨坚的下首，背对着他。
我感受到了芒刺在背，好似有人在紧紧的盯着我。
他一把拉过了站在一边的陈零露，将她圈在了怀里。
虽然陈零露一直在杨坚身边，但她还算规矩，并未与杨坚举止亲密，也算是给了我一点面子。
众人看在眼里，以为我默认其地位。
可是杨坚弃我于不顾，却抱着陈零露，难免令人震惊。
众人看了过来，看向杨坚和陈零露，也看向了我。有的惊讶，有的意外，而有的却窃窃私语。
在我身边的阿摩猛地皱起了眉头，眸子里隐隐的藏了一丝的寒意和怒气。
而大殿之上的阿五和杨谅，则是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
我明显看到了阿五眼里的愤怒和不快，她些许怨毒的看向了陈零露。
陈零露无奈，只得低头。
而杨坚似是很欣赏众人各色的目光，他眸色深沉寒凉，嘴角却带着醉人的笑意，道
“遥想当年三总管叛乱，虽是如骤风乍起。然而朕得皇天庇佑，旬月便平之。朕乃天子，不惧其三族。就算其后人想要复仇，朕也不会惧怕。今日在此，朕去尉迟氏，王氏及司马氏之罪。皆恢复宗族之身。”
“什么？！”
“这……”
杨素睁大了眼睛，猛地看向我，不可置信又倍感痛心。
轰！
我浑身僵住，我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除去尉迟氏之罪，恢复其贵族之身份？
我不相信……
这不可能……
杨坚他不可能如此待我！
“母后！”
杨英反应如出一辙，他急忙扶住我，而我却不由自主的回过身，不可置信的看向了杨坚。
他在说什么？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独孤氏满门血债，他一句话，就一笔勾销？
他明明知道，那一个个日日夜夜，我是如何度过的……
我夜夜都做梦，我夜夜都感觉血腥气笼罩……
他明明一直陪着我，是他把我唤回来的……
他曾是我最爱的人……
可他却……
我摇着头，我浑身都在抖……
我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自己的身体。
我只觉的头痛欲裂……
“母后……母后你要冷静……”
杨英震惊万分，却立刻恢复理智。
他抓住我，凑到我耳边，告诉我不能慌，绝对不能慌。
不能慌？
我是不能慌……
我即使贵为当朝皇后，但如今，就连心痛的资格都没有了……
独孤伽罗……
你错信了人……
他的心是黑的……
从头到尾，都是黑的！
杨坚没有看我，而是抱着陈零露道，
“宣旨，陈氏性聪慧，姿貌无双。今进位贵人，入主安福殿。”
我猛地闭上了眼睛……
杨坚啊杨坚……
你怎可以如此之心狠……
我感觉自己好像暴露在所有人的鄙夷之下。
任何人只要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都犹如利刃。
肆意的伤害我，可我却无能为力。
痛……
可我已经没有资格说痛，或者不痛了……
你疯了……
而我，也早已被你逼疯了……
我以为你懂我，懂我的恨，懂我的怒，懂我的隐忍，懂我的抱负……
不……
原来你什么也不懂……
可是无妨。
我这辈子见过的血，杀过的人不比你少……
这或许是我的报应……
可是我却从不会认命……
当年宇文护杀我全家，我都能忍……
今日，你只是让我更清醒……
无论你乐意或是不乐意，在意或是不在意，我们就此情断，从此为敌……
与我为敌，你做好准备了么？
我不怕自残自伤……
你呢？
你也不怕吧……
可是，我知道你怕什么……
“母后……”
杨英神色冷冽，他声音有些抖。
我看向他，竟是发现，他的痛苦和愤怒甚至不下于我。
他在为我难过么？
我微微一笑，不由得宽慰。
有这个孩子，真好……
“母后，您挺住……您不能倒下……”
杨英凑到我耳边，低声道，
“等儿臣继位太子，定会为您主持公道……请您相信儿臣！”
相信？
我不相信任何人，就算是我最爱的儿子，也不足以信。
我看着杨坚，他眼里没有暖意，却有着胜利的肆意。
伤害我，你就这么开心么？
可是，第一刀鲜血淋淋，第二刀或许仍有残血溢出，可是三刀，四刀……
我的血都流干了，心都死了，你还如何伤害我？
我眸子里的激动恨意甚至都消失了，虽然我不相信杨英，可是我相信他的那句话。
只要他为帝，他尉迟迥的后人，依旧不得好死。
我收回了眼神。
如今我看他一眼，我都会觉得恶心。
我扫到殿上众人纷繁不同的眼神，心中冷笑。
想看笑话么？
不是现在……
以后会有更大的笑话给你们看。
我感受到了一丝异样的目光，循着过去，看到站在大殿门口的来和，和几个女尼。
那些许异样又得意的目光，来自一个脸上有疤的女尼……
舜若师太……
我让梅子去查她，可是竟是什么也差不到……
她到底是什么人……
“父皇，请您收回圣旨！”
阿五尖利的声音让我收回了目光，她满脸愤怒，指着陈零露怒斥，
“父皇为母后废六宫，传为佳话。如今却独独宠幸这个女人，为了她竟然违背和母后的誓言！”
阿五走到大殿中央，跪地磕头，道，
“若父皇封其为贵人，儿臣不服！”
杨坚见阿五如此，看向她的眸子由暖转冷，由喜转怒……
他放开了陈零露，阴沉着眼，死死的盯住了阿五。
“父皇，儿臣请旨，贬陈氏为杂役，遣入掖庭，永世不得出！”
杨谅也心存怒火，跟着阿五道。
我身边的杨英见状，好似得了弟弟妹妹的勇气，也想请旨。
可是却被我按住了。
杨英莫名其妙的看向我，而我则是在梅子的服侍下起身，对杨坚行礼道，
“妾身告退。”
言毕，也不等杨坚有任何回应，直径离去。
我胸口的腥甜溢出，头痛欲裂，浑身剧痛。
这一定是因为急火攻心的缘故。
“站住！”
身后传来杨坚低沉的声音，却听得出明显压抑的震怒，
“皇后可是对朕的圣旨有异议？”
我没有回头，声音制式而冷冽，
“妾身会遣掖庭令去陈贵人处登记，送其去安福殿。”
“母后？！”
阿五和杨谅震惊不已，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我。
可是我知道，我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我必须离开。
杨英想跟着，却被我冷冷一眼，被迫留在了原地。
“皇后！”
杨坚在我背后怒发冲冠，可是我来不及也没有力气理会他。
我急切的向外走去，不理会杨坚的暴怒。
我和扶着我的梅子知晓缘故，可是在外人看来，只是因为皇后盛怒，任性离开罢了。
梅子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几乎是扛着我，离开了大宝殿。
梅子火急火燎的带着我上了御辇，带着哭腔唤着我道，
“夫人……夫人……”
我早已失了魂，纵使我的嘴角被自己咬出了血，我也丝毫不知，只感觉口中有一丝腥甜。
“夫人……夫人……您别难过……会有办法的……皇上会回心转意的……皇上如此做……绝不是他的本意……皇上……”
梅子见我神色晦暗，终是哭了。
她哭的克制，却更是让人悲戚……
我眼前模糊，嘴角却是带着自嘲和绝望的笑意，摇摇头，
“回心转意？不必了……帝王之家，有哪个不是经历了这般的痛苦折磨……”
我笑着，望着高悬的月亮，幽幽道，
“或许……我若是能活的过他……我还能理解他的苦衷……只可惜……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夫人……您不能放弃……您不会放弃的……”
梅子抓着我的手，好像是在哀求我。
我瞧着她，竟好似在安慰她一般，道，
“我不会放弃……若是放弃……今日我便与他鱼死网破了……”
“夫人……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梅子哀伤，竟是给了我凌冽寒冬之中的一处温暖。
还好，我身边……还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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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历史上，杨坚在独孤皇后去世前，并未再纳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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