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我们同归于尽吧

　　夏沨想到了一些事情，尘封了很久的一些事。

　　“道友，救夫人。”夏沨茫然地应了，弯腰抱起了傅夫人，“道姑随我来，其他人在外等候。”

　　他还记得那日的天是昏昏沉沉的，母亲已经怀有身孕五个月了，他牵着母亲的手，暖暖的，母亲扎着头发，脸上没有什么妆容，干净清秀。

　　“妈咪，爸爸呢？”夏沨才刚刚五岁，脸上的婴儿肥肉嘟嘟的，一双眸子却是格外黑亮。

　　妈妈笑着弯下腰，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又想爸爸了，沨儿怎么这么依恋爸爸啊，妈妈可是要吃醋的啊。”

　　夏沨舔了一口手中快要融化的冰激凌，那种味道，甜的发腻。

　　“道姑，我来为傅夫人输入灵气，维持着她的意识，你来接生。”老尼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好。”

　　夏沨半跪下来，拨开傅夫人因为疼痛而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傅夫人的嘴唇已经咬的发白。夏沨将食指轻轻点在她的眉心，输送着灵力，她渐渐放松下来。他的眼神全然变为深邃的黑，墨如漆夜：“夫人，您一定要坚持下来，您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声音清润，坚定。

　　夏沨记得，不，应该说是想起了。那一天夕阳还剩下半个在地平线上露着，微微起了点风。妈妈想要带他回家的时候，三个黑布蒙面的男人提着铁棍靠近了他们。

　　他想起了妈妈当时惊惧的眼神，她把夏沨抱在怀里，手心一片冰凉。她知道自己跑不了，而且一旦想要逃跑，可能会激怒歹徒，于是她选择了默默地把身上全部值钱的物件尽数掏出。

　　然而三人的步伐并未停止，他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为首的男人身上的对讲机里传出了被变声装置过滤过仍旧疯狂的声音：“哈哈哈，给我打那个女人，朝肚子上打。”

　　“不要，不要，妈妈，妈妈……”夏沨被一个男人拽了开来，他拼命嘶叫着，眼睛被眼泪模糊得生疼，他不停挣扎着，胳膊上全被男人抓得青紫。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血花从嗓子里冒出来，脑袋嗡嗡地疼。他模糊的眼睛里全是红色，刺激地他胸口一阵阵疼痛。

　　整整十分钟，夏沨哭的直不起腰，妈妈却是紧咬着牙，没有喊出一声来，她怕吓到夏沨，夏沨明白的。“好了，够了，把那个孩子和她一块带过来。”

　　妈妈双手紧紧地护着肚子，漂亮的大眼睛里没有一丝神采，她的头被打破了，脸庞尽数染上了血腥，她的身下也是血红一片，胳膊上被划出了长长的痕迹，从肩胛到手腕，触目惊心。“沨儿，别怕。”她的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

　　“道友，夫人的情况在恶化。孩子可能保不住。”“知道了。”夏沨答着。他紧紧地抓住了傅夫人的手，大量的灵气毫无保留地灌进傅夫人的体内。

　　夫人，您一定要撑过去，你的孩子将是一个漂亮、聪明的孩子。傅莘璃，你一定要加油，这个世界这么美好，你一定要好好看看，你还要学会保护妈妈，你怎么能不坚强呢？

　　当时妈妈肚子里是一个女孩，妈妈曾笑着对他说：“沨儿，妈妈一定会生一个可爱的妹妹给你，她一定会是一个漂亮、聪明的孩子。”

　　匪徒关了他们一天一夜，父亲前来交付赎金时，他死死地握着母亲的手，冰凉到没有一点温度。

　　妈妈，不要睡，妹妹还要你来保护。妈妈，你的手好凉啊，沨儿给你暖暖好不好？

　　他的眼睛什么都看不到了，妹妹也没了，急救室的灯亮了36个小时。妈妈才勉强从死神的羽翼下逃脱，爸爸一直紧紧地抱着他。他没有再哭了，缩成一团，不言不语，不吃不喝。微弱的心脏在小小的胸腔里跳动着，身体跟着一同颤抖。

　　明明他也应该去接受治疗的，但他没有，他听见了，医生说他受了很大的刺激，由于心理作用，他的失明无法用医学手段进行治疗。他可能以后也看不见了，他只是默默地将脸埋进了膝盖里。

　　他的世界里失去了光。每天早上他都会早早地起来，坐在落地窗前，瞭望窗外，即使是一片黑暗。他在等光亮，曾经他拥有的光亮，如果等不到，那么就算一直看不见，也没关系的吧。

　　妈妈在医院里躺了整整五个月，昔日清丽的容颜消瘦到不成样子。出院的那天，妈妈把他抱在怀里，她吻着夏沨的眼角，泪水有些滚烫地滴落在他的眼皮上：“沨儿，妈妈在，沨儿不能怕，妈妈还要沨儿来保护呢，沨儿怎么能不振作起来呢？”

　　幕后黑手到了最后也没有抓到。夏沨听到这个消息时，沉默着攥紧了手掌，修剪的圆润的指尖却是直接抓破了手心。

　　很长时间以后，都快有三年过去了，夏沨才又重新看见了这个世界。那年他刚好十岁，妈妈又怀孕了，庆幸的是这次又是一个女孩。夏沨摸着妈妈的肚子，显得很平静。妹妹，这一次我绝不会再失去你了。

　　夏沨好像把一切都像忘干净了一样，又变得爱笑起来。他拼命学习，拼命工作。二十五岁就把公司接到了手里，给了妹妹一个最好的环境。不论她要什么，他都拿来给她。

　　他以为自己已经完全释怀了，可当他看到刀对准了傅夫人时。竟一瞬间被那种痛苦又重新填满了，他失去了理智。真是可怕。他这么多年以来，装作没心没肺，装作有情有义。现在他那层保护色被揭开来，还是那个无力的小男孩。

　　他用冷漠把自己包裹起来，他的心变得那样狭小，能进去的人少而又少。

　　“道友，孩子出来了。”太好了。夏沨把灵药喂进傅夫人嘴里，她如释重负地笑了笑，苍白的脸上微微有了点血色：“仙师，谢谢你。”

　　夏沨满身血污，头发也结了块，他瘫坐在地上，欣慰地笑了出来。他笑着笑着，眼泪却是大颗大颗地从眼眶里涌了出来，他感到心累到溃不成军。他撑不住了，他将脸埋入膝盖中，一如当年一样。

　　真是可笑，都活了一百多岁了，还会像个孩童一样，哭的鼻子发红。

　　“道友。”老尼有些不知所措，刚刚能一击制服筑基期大圆满的强大的男子，怎么会瘫在地上，低声抽泣。

　　老尼抱着孩子走近来，夏沨僵了一下，婴孩清脆的哭声听起来悦耳动听。夏沨莫名被安抚了，平静下来。他觉得有些难堪，没有抬起脸，声音闷闷的：“道姑，把夫人带出去修养吧。”

　　“好。”老尼点点头，用术法将傅夫人连床一起腾空而起，微微行了个礼，退了出去。夏沨这才站起身来，用了几个清洁术，把屋内的血腥气去了。

　　然后才缓缓地走到了塌前，孩子原本哭得很专注，注意到有人过来了就一下子止住了，黑溜溜的眼睛转来转去。未落的泪珠子含在眼睫上显得有些逗比。夏沨静静地看了她几眼，薄薄的唇向上微挑，最后说出的音符却是：“好丑。”

　　小莘璃的心顿时稀碎稀碎的。皱巴巴的小脸都快拧成了包子。夏沨看到小东西好像听懂了他的话似得。心情开始转好，微微弯下腰，伸出手去戳了戳包子的脸蛋，“不过，还勉强算得上可爱。”

　　小莘璃晃动着肉嘟嘟的小手，一把抓住了夏沨的手指，不过因为是新生儿的缘故，哪怕被夏沨灌了大量灵气，比一般婴儿好些，但还是显得力量不足，夏沨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轻轻松松地就从她的手中脱离开来。小莘璃不开心了，不厌其烦地伸手去抓。夏沨翘起唇角，一次次伸手去戳她的脸颊。因为她体内一开始就有夏沨的灵气，所以对夏沨格外亲近，玩着玩着就咯咯咯地笑起来。

　　傅莘璃玩得起劲了，连左手也一并伸了出来，夏沨被耀花了眼睛，愣住了一瞬。傅莘璃没有抓到他的手指，却是扯出来他脖颈上的默幻。光华突然绽放开来，红色和蓝色交映在一起。默幻的水花幻化开来，红色的水丝绕着默适转动起来，默适相较于默幻更像燃烧的火焰，中心却是一缕蓝色的焰苗，从默适中脱离出来，缓缓地迎向了默幻。

　　夏沨微笑起来，将指尖轻轻对准傅莘璃的指尖，为她做起祈福，她安静下来。身前浮现出一朵蓝色的水莲，水莲渐渐冰结，化入了她的额头中。冰系天灵根。夏沨看了看已经睡了的小家伙，轻声呢喃。

　　傅莘璃，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教习师了，接下来的日子还请多多关照，我们还要好好相处呢。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