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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逵龙一脚将黎红陌踢飞出去,一点手下留情的样子都没有,看她想要爬起来,闪身过去单手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整个人提起来又往地上用力一摔。黎红陌一口鲜血吐出来,彻底瘫了下去。
一直跟着逵龙的那两个手下过去将黎红陌架起来,逵龙扳起她的下巴,暴戾的大笑,“哈哈哈……黎红陌,我看你这次往哪逃!!”
他这笑声有些震耳,让我有些不舒服,不禁感觉这是我听到过的最难听的的笑声,干脆堵上了耳朵。
怎料黎红陌嘴角淌血轻蔑一笑:“哼,逵龙你好歹动用了最少半个魔教的人,到现在才捉住我,你的能耐也就这么多了……”
话音未落,黎红陌又挨了逵龙一耳光,整个人近乎昏厥,无力的垂着头,口鼻里流下的血侵染出地上点点红沙。
“呵、呵。”黎红陌却拼力保持意识,干笑了两声,背却抖得厉害,力气早已耗尽,头都没办法抬起来。
我有些看不下去了,在逵龙再次落手之前拦住了他,顺势握着他的手将他的手臂环在了怀里。
“你做什么?!”逵龙一看是我,立即收敛了一些狠戾。
我当下媚然一笑,软软道:“怎么说我这几天照顾的她可是细致,你这样一来,一下都毁了,这且不说,你要找的东西都还没拿到,便先弄死她,岂不是前面的力气都白费了。”
逵龙听得明白,会心一笑:“还是我的紫妾想得明白!”
我不知道在心中对这幅嘴脸厌恶多少次了,可是做的却不一样。
我走到黎红陌身边,从她身上翻出了我给她的银盒子,“只有这个盒子我没有动过。”我将盒子打开,向里面看了一眼,装模作样的蹙起眉,“我没见红木令,不知道这是不是……还是你自己看吧!”说着将盒子盖上递给了逵龙。
逵龙毫不犹豫的去开盒子。
逵龙与常人不同,是个左撇子,所以会用左手去开盒盖。那个银盒子是我找到大漠中的高人特制的,里面藏有一个夹层,若是用右手打开,就可以正常打开盒子,用左手就会碰到机关,打开夹层。而且,整个盒子用纯银打造,中原人认为银能验毒,燎蝎的毒却是用银无法验出的。
然后,最关键的戏码就要上演了。
就在逵龙将盒子打开的那一瞬间,我闪身到他那两个手下身后,在他们不注意的情况下拔剑要了他们的命。
逵龙的注意力被我吸引过来,没注意燎蝎在他手背上一蛰,他手上吃疼,扔了盒子,缕起袖子一看,从手背开始一直延伸到手肘都变成了黑色。
我抱住黎红陌。她还在撑着,半睁着眼看了我一眼,眼中忽然就没了波澜,昏了过去。我一手抱紧她,另一只手把剑横在身前对逵龙做出防备的姿势,低声在黎红陌耳边对她说:“求你坚持住,马上就结束了。”
逵龙气急败坏之余,难以置信的瞪着我,闷声半天,才从牙关里挤出一句:“紫妾,你为何要如此对我!”
十二、
那天,是我在中原过的第一个中元节。就在那天,我第一次遇到逵龙。
中元夜,我学着汉人在河边放灯,却不想我放的灯刚下水便被另一盏挤翻了,一生气捡了石子把那盏灯也打沉了。
“姑娘为何要打落我的灯?”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却听不出有半点怒气。
我转身见到一个长相俊朗的男子站在后面。他身着玄裳,抱着剑在怀里,看着却一点都不像练武之人,倒是瘦瘦的反而有几分儒雅之气,第一眼看他便让我有了好感。
“明明是你的灯先碰坏了我的灯,怎么你到先找理了?!”我佯怒。
他却噗嗤一笑,“那这样我们是不是就扯平了?!”
“嗯,算是吧……”没想到他如此反应,弄得我突然就不好意思了,蓦地灵光一现“不如你看这样如何,我们互相给对方再买一盏灯,算作补偿!”
“好。”他答应的很干脆,后来我在摊子前面挑灯挑了半天,他也在旁边耐心的等着,我偷偷瞥见他的嘴角一直挂着浅浅的笑。
他一直陪着我到放完灯,我把灯放到水里后再转身,他就已经悄无声息离开了。我当时连话都没机会跟他多说,也不知道他是逵龙。
再次相遇是在半年多以后,那时我为了寻找黎红陌已经在为魔教里卖命了。那次出任务失败,我以为我会死掉的时候,他出现了,把我救了回去。
他对我很好,并且亲自照顾我,起初我问他的身份,他总是找借口回避,直到无意中听见小丫鬟的议论,我才知道他是魔教副教主——逵龙。
我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已经调查到黎红陌的失踪是与逵龙有关,却苦于逵龙向来见龙不见尾,却没想到是这么一个跟名字相比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的人。后来我发现,只要不是在我面前,他身上便多了一种强大的气场,让人敬畏。
他对我极好,总是挑最好的给我,无论多忙都会抽出时间来照顾我。再后来,他承认对我动了情,说是自从第一次见面便对我难忘。
可是,我的心不够大,不够能腾得出一个地方放下一个逵龙,对于第一次见面我也是对他产生了好感,我想那或许是互相恰好都触到了心中的一个点,但于我来说什么都不是。
我这人很难有初衷,但是一旦有了,便成执念。我始终放不下寻找黎红陌的念头,因此做了逵龙的侍妾,伪装心里只有逵龙一人,也许是太入戏,有时恍惚了会误以为自己真的是对他有情,只有这样才能取得他的完全信任以及借助力量不着痕迹的展开调查。就这样,我渐渐查出了他对黎红陌所做的一切,也就是在那时我的计划产生了。
我知道,只要循着去幽谷的路寻找,大概就能找到黎红陌。我向逵龙坦白了自己的身份,在他面前制定了一个能找到黎红陌并且能得到红木令的计划,明着是在帮他,其实是在帮我自己。而且整个旅途都有他的资助,我少废了不少功夫。
逵龙的死也在计划之中,并不是我卑鄙,逵龙既然注定存在于我的生命中,我也下决心切断执念和结束如今卑微的生存方式,注定了会以他为牺牲品。
我暗中鼓动起尚存在魔教中拥护黎红陌的人,使逵龙的计划受到阻拦,他不得已才将计划最重要的一步设计在了这沙漠荒城之中,偏巧也正合了我的计划步骤。
十三、
逵龙封了自己身上的穴道,却还是阻止不了蝎毒的扩散,片刻之间他的脸上黑筋交错突起,目光凌厉咬住我不放,若是一般人看了恐怕会感觉非常可怕。
我将剑指向他,“不要指望有人来救你了,埋伏在城外的你那些忠心的手下都中了毒,现在应该毒发,死的一个都不剩了!”此刻我已经变得冷静,已经是胜券在握了,我甚至能感觉出自己话中带的自信。
燎蝎的毒最开始会使人的感觉麻木,使人行动不便。怎料逵龙竟还能闪身过来,情急之下,我只顾推开黎红陌。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掉我的剑,掐住我的脖子便往地上按下。比起逵龙的本领,我那些拳脚确实算不上什么,但是此时蝎毒确定已经在逵龙体内发挥作用了。说时迟那时快,我在将要接触到地面的那一瞬间,迅速反应,甩出袖子里早就藏着的细簪贯穿了他的手背,细簪脱手的同时,一脚踢到他的下巴上,整个人顺势向后一翻,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重新拾起剑抵住了他的喉咙,冷声道:“要是平时我绝对不是你的对手,如今你必死无疑!”
逵龙此时已然想明白来龙去脉,大笑:“哈哈……不愧是我看上的人,设的一手好局!”忽然一口气上不来,捂着胸口,一大口黑血喷出口,慢慢抬起头,定定望着我,缓缓道:“其实在你对我拔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输了……只是,紫妾,你当真一点情分都不顾么?”
“呵呵,情分?!”我说着转身去扶黎红陌,那些不愿回忆的东西埋在眼眸深处就好,不被看到便罢,尽是压制,说话前却还是不禁有所停顿,“逵龙,你的紫妾何时有过心?”
逵龙愣了一下,随后自嘲一般干笑了两声,语气显出了虚弱:“呵,尽管如此,苏紫苑,你终究是欠我的,我也不指望能从你手上活下来,但是我不甘心!只要你杀了黎红陌,我便抹了你的债!”
我低头看了一眼不省人事的黎红陌,没有犹豫,拔剑刺入了自己腹中。疼感冰凉的剑身刺进身体的那一刻并没有感觉明显,之后却如撕裂一般从伤口蔓延着整个身体。
“你!”此举也让逵龙吃了一惊。
我随即又当着他的面将剑拔了出来,拔出剑的同时,疼着身体跟着一阵痉挛,几下踉跄,单膝跪在了地上,因是竭力撑着才没躺倒。我一只手按住伤口,另一只手把带血的剑插在沙子里用来撑着身体,“逵龙,我欠你的应当我自己来还!”
十四、
逵龙无力的倒在地上,眉毛拧在一起,表情十分痛苦,半睁着眼,虚弱的对我说道:“苏紫苑,如今能不能给我一个痛快?!”说着扯开衣领,用手比划着心脏的位置,“就这,别刺偏了!”
在我慢慢拿起剑,转头看向他的那一刻,他闭上了眼睛。我对着他的心脏用力刺下去,没料到他忽然向前扑过来,把我抱在了怀里。我低头一看,只剩手里握着的剑柄留在外面,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变得僵愣。
“果然在刺穿心脏的时候不会立刻死去,这样就好……”他的声音渐低,我却能感觉出他的手在用最后的仅剩的一丝力气抱紧我。
“黎红陌也时日无多,我会代替你看着她死去,你放心……”我低声在他耳边说道。
他歪头靠在我的肩上,待我话音一落,眼里突然就没了焦距,手也跟着从我身上滑下。
我的眼前一阵恍惚,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模糊着视线,并没有不舍和心痛,只是莫名的压抑,如此结果终是我自己选择的。只是此时我才深刻感觉到,冷硬如心,软弱如心,若是我当真对逵龙没有半分动心,万万不会如此伤感。
但是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对于我来说,这冗余的情感忘掉就好,毕竟它远远不会比得上我最初的愿望更能让我疯狂。逵龙不死,黎红陌是绝对无法或活着离开这里的 。
我从许岩的药箱里找了一些药,处理伤口 。许岩在这时醒了过来,看到现场后,满脸的震惊。我立即向他把整件事情的始终解释了一个遍,他听完之后,表情变得更夸张了。
我问他:“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从头到尾不明白的只有一件事。”他缓了缓语气,“我想不通大哥……不!逵龙,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若是你全家被灭门,还跟仇人叫了十几年的师父,你还能不能安心的生活下去?”这个隐情我本来是不会知道的,是逵龙在一次醉酒之后对我吐露的。他的父亲本与黎红陌的父亲同为魔教护法,黎红陌的父亲为了得到教主之位杀他全家,黎红陌的父亲见他还小就放过了他并且在自己身边养大。他十三岁的时候从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老口中得知自己身世,从那开始便开始计划复仇。没想到那老家伙没等到他复仇就自己先死了,他的仇恨便转移到了黎红陌身上,可怜的是黎红陌被整的这么惨,兴许还不知道这个起因。
我把隐情向许岩叙述了一遍,许岩听了惊讶的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
我继续解释:“仇恨往往比其他任何信念都来的强烈,他做到如此并不稀奇。”
黎红陌还没有恢复意识,我打算尽快带她离开这里,许岩再一次提出要跟着我们。他对我说:“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其实你大可放心,如果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离开魔教……”
“为什么?”我配合他问道。
这是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映着火堆的光,我看到他红了眼眶。“只因当时黎红陌的一句不想再欠我。”他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我第一次感觉到他话语中带上了深深的悲情。 “其实心死有一句话就够了,她的眼中只看得到苏项。我坚持了那么多年,纠结的其实是舍不舍得放弃,我当初离开也不过是想在死心之前逃避,到头来不过是我自己骗了自己……”
十五、
我和许岩一起为逵龙立了一座坟。许岩找来了一整块木板,本打算用它做个简单的墓碑,但是我俩都皱了眉头,不知该怎么在上面写合适,最后便只在上面写了逵龙的名字。
为了帮助许岩整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挑拣着将我与逵龙在一起的经历说给他听了。他越往后听,眼中的伤感越来越浓,情绪低沉到底。一直到我说完,他又在一旁沉闷了许久。倒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无法在为此提起半点波澜,心中平静的很。
一直到我说完,他又在一旁沉闷了许久,知道我们离开荒城的时候,他才别有意味的问我:“你走到这一步,难道就不会后悔么?”
我远远望了一眼逵龙的孤坟,苦笑两声:“我跟本没有理由需要回头……”
经过这么一折腾,我们亏损很大,不得已又回了洛延城,毕竟那里的条件相对于来说要好一些。
黎红陌的病情有所恶化,这也在预料之中了,最起码她现在还活着,已经算是好的情况了。
自从荒城一战之后,许岩的相对之前变得话少许多,他说他要专心医治黎红陌,每天除了吃饭和为黎红陌诊治,其他时间基本都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他从来不许我进他的房间,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在里面都干了些什么。
今天我自从早上起床就没见到许岩,早饭和午饭他都没来吃。不知为何,隐隐感觉要有事情发生,于是我让小二弄了一些饭菜,自己端着给他送过去。我到他门前,没想到轻轻一碰,门就开了。起初屋里没有动静,还以为他不在。进门后才发现他正坐在桌子前面,盯着桌子上的药箱发呆。
我走进一些想看看他到底干什么,怎料他突然举起药箱狠狠地砸倒了地上,吓了我一跳。一气之下,我把饭菜往地上一扔,怒道:“我好心给你送饭菜,不待见我直说不行,怎么还砸起东西了。”
哪知许岩还一愣,反倒指着我满脸惊吓捂着胸口对我嚷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真是无语,转而指着地上支离破碎的药箱问他:“这药箱你平时不是宝贝的很,而且随身带着不离身,怎么舍得砸了?”
“这个箱子是红陌送给我的。”他说着蹲下查看药箱的碎片,忽然兴奋起来,从碎片下面抻出了一个黑色布袋,“就是这个,藏在夹层里的,红陌说……”
许岩看了一眼袋子里的东西,脸色忽然就沉了下来,话说一半就卡住了,抬起头诧异的瞪着我。我不禁心生奇怪,便试探性的凑过去问“她,说了什么……”
我的话还没说完,他忽然起身跑了出去,我立马跟着他,却见他在推开我和黎红陌的房门的同时,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十六、
我走过去一看,神经也立马紧绷了起来。只见屋里整整齐齐站了两排一共七人,打扮同当日逵龙几人一样,黑色斗篷不露脸。黎红陌坐在床边,靠着栏杆,显然换了一种神态,本身的病弱更像是不羁伴随的慵懒,眼光冷冷扫过,仿佛是一种无言的威赫。
看样子黎红陌没有任何危险,倒是让我松口气。
黎红陌看向我,神色十分从容,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不等我开口,她先轻笑道:“都是自己人,不必见外。”
我噗嗤一笑,装作无视屋子里多出来的人,径直走到黎红陌身边,本打算同她并坐着,身子刚往前倾了一点,就敏感地感觉到背后的目光一齐刺到了背上,不舒服的很,便又直了身子站定,垂眼看她,嘴上难以退步的讽笑道:“你是不是病糊涂了,这里可是我的房间,你的人到这里来怎么也要先经过我同意吧?!”
黎红陌笑而不语,站的离我们最近的那黑衣人倒是忍不住了:“姑娘也算是魔教中人,就算教主需要姑娘,也应当是放尊重些吧!”
声音沉稳苍老,却有几分耳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碰到过,心中疑团越来越重,我也不怕,于是直言问他:“我们是不是见过面?”
他很干脆的将斗篷摘了下来,慈和的笑道:“姑娘,好久不见。”
他竟然是我第一次在中原小镇遇见黎红陌时为黎红陌诊治的那个大夫!我心中一紧,有些不可思议,转头看见黎红陌脸上深意的笑。
我哼笑一声,最最想不到,到头来摆我一道的竟然是我自以为利用的黎红陌!
不过转念一想,我根本就不用紧张。黎红陌是不可能无聊到把我设计然后弄死我,哪怕只是对我有所不利,也根本不用等到现在。现在我还能站在这里,便证明我对于她还有可用之处。
我不以为然的轻笑,“黎红陌,有话直说吧。”
“红陌,你到底在计划什么?”许岩突然插到了我们中间。我只顾讨问黎红陌,竟然早把这货忘了。我突然想起他从药箱里取出的那个布袋,此时拿在他手上,本以为他不注意,便伸手去抢,却被他向身后一甩胳膊躲了过去,介意此时立场不明,也没像往常一样跟许岩闹下去。
许岩竟也没有理会我,而是向黎红陌走近了一步,哼笑一声,沉声道:“红陌,我明白了,你这一局设的可真大,我自己都觉得我没用,你却在我身上下了最关键的一步,我并没有笨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他顿了顿,将布袋放到黎红陌的手上,“我已经退出魔教,自不会再多留,你接下来怎么做都与我无关了。”说罢便转身向外走。
“等等!”我与黎红陌一起叫住他。我本想事情没弄清就不许他走。此时突然改了主意,于是示意黎红陌,让她先说。
黎红陌嘴角微勾,“你只对我说过要退出魔教,我何时同意了?”
十七、
“难道我留下来还有什么价值么?”许岩停下脚步,话中明显多了几分怒气。想他一开始为了黎红陌那么拼,现在肯定感觉自己被黎红陌利用了。
“当然。”我本来还等黎红陌对许岩把话说完,没想到黎红陌叫我,“紫苑,这个给你,打开它。”我没反应过来,先愣了一下,慢腾腾的拿过袋子。我刚打开袋子把里面的一块红玉玉佩拿到手,还未等我看玉上刻得什么,除了许岩,面前的七人竟然呼啦全都朝我和黎红陌这边跪了下来。
我愣了。
黎红陌沉稳冷静的声音又在我旁边响起:“如今红木令我已交出,在你们面前就是我选定的下任教主,之前我也向七位护教提起过了,不知各位是否同意了?”
剩下的六人也把斗篷摘了,加上“大夫”,这七个人中男女老少、高矮胖瘦都有了。最老的就是“大夫”,六十岁左右的样子;最小的看着像是不超过十岁的一个小男孩,但是他的气质明显与外貌不符合;最扎眼的是那一对美丽妖艳女子,长相身材几乎完全一样;两个女人身后站的是一个朝天鼻、小眼睛、满脸麻子、又挫又胖、奇丑无比的男人;然后是一个相貌平平,身材平平,打扮的有几分像男人的女人;站的离我们最远的是一个分不清男女,披散头发挡着脸,一身破烂白衣,散发着鬼气,与其他六人竟也时刻保持着一定距离。
这几位奇葩,除了“大夫”,其他对我来说都是完全陌生的,而且我也从未耳闻或者见过魔教中有这些人。
“谨遵教主吩咐!”七人齐声。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事件发展的方向已经完全脱离了我的预料,我如同被浇了一头雾水,难免有些恐慌。
许岩背对着我们握紧拳头,虽然不说,但看得出来他并不是完全不知情的。
“你们先下去吧!”黎红陌对七位护教吩咐道。待他们前脚刚出了屋,黎红陌突然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往前一倾身,一口鲜血喷出口。眼见她往地上倒去,我立即将她扶住。
许岩这时什么也不顾了,立马跑过来,紧张的为黎红陌诊脉,又急又气,“明知自己现况,何必强撑!”
黎红陌摇头,脸色苍白如纸,嘴角勉强轻微一弯,语气虚弱却满是自嘲一般的意味,“习惯了……”扶着我的手轻轻一握,“只要我一死,魔教教主之位便是你的。”她说着停下来艰难的地喘了几口气,“还有,任命许岩为副教。”
“为什么?要是对他任命,现在不就行么”
许岩声音冷硬接道,“前任教主下过令,因我受过伤不能练武,不许我在教中担任重职,就连红陌也不能违背。”
“许岩,我知道我对不起你……”
不等黎红陌说完,许岩拿了一颗药丸放到了黎红陌嘴里,把她的话也堵住了。看着她把药服下,许岩转身离开,“我已经知道你如何打算,我会答应你的要求,这……就当最后一次!”
十八、
许岩走后,我看黎红陌也有些难以坚持了,便安排她休息了。出了房门,才发现许岩一直站在门口没有走。我本想装作无视他,他却先拦下了我,“苏紫苑,事到如今你就没有话问我?”
“有,但是不想问了。”语毕,我甩开袖子丢下许岩,躲回了房间。
回房间后不久,房门被扣响,来人在门外问道:“姑娘可在?”是那“大夫”的声音。
他来找我定是有什么要事,一想到他之前在黎红陌面前对我的态度,真想喊一句“不在”。但又想到以后可能要和这人还要长久相处下去,暂先忍了,而且我现在对整件事还是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不如向他问一些话整理一下。“请进!”
我引他做了下来,倒了茶水给他,带了些敬意问道:“不知前辈这次来所为何事?”
“姑娘还不知老夫该如何称呼吧?”他端着茶水抿了一口,“老夫戈毅。”
听到这个名字,我的手一抖,差点将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
戈毅……戈毅!这个名字我知道,他是我大哥苏项在中原的师傅,大哥曾跟我提起过……
兴许是我的诧异和不相信露的太明显了,他继续说道:“塞外北方有一巨蟒,名为三目夭蟒,双目之间有蟒丹一颗,是为三目,此蟒丹能医百病且使人百毒不侵。当年就是我,帮助项儿取得蟒丹,救了还是婴孩的你。”说到这,他沉沉一声叹。“也因此收了项儿这个好徒弟……”
我毫不犹豫的跪下重重扣了三下,“紫苑叩谢恩人!”
“不必如此!快起来,快起来!”他说着扶了我起来。
“紫苑常常听大哥提起您,怎么也想不到会以此种方式见到您。”
“时间过得真快,你如今也长大了!”戈毅说这话的的时候,眼中多了几分老人家的慈祥。“其实我来找你是有事情要交代。”忽然又严肃起来,“对于选你做下一任教主你是如何想的?”
我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问出:“你们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我想知道为什么会是我?”
他喝了一口茶,表情分明表示早就料到我会这么问,“从三你入教的时候,便开始注意你了,但都是按兵不动你如今教中可信任的人并不多了,许岩虽然在教主身边多年,对教中事务处理早就应当十分熟悉,也懂得使用一些必要的手段,但是他筋脉受损,注定一生不能练武,不然副教主之位也轮不到逵龙。你也算是我教中人,逵龙留在教中的人现在应该尚不知杀死逵龙的人是你,想必以你的身份,那些人定会跟随你,这对于已经四分五裂的魔教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要论功力的话,逵龙的实力能与当初的黎红陌平手。说实话,你在逵龙身边不过三年,他的那些东西,你偷学了多少?恐怕要是再有三年,都会超过逵龙吧!”
不愧是护教,倒是什么都知道。
我的武功除了大哥教过我的那一点,剩下的都是跟在逵龙身边时偷学加上自己揣摩来的,这也是我直面逵龙时非要下毒才能得手的原因,靠他的招数来打到他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以你如此天资,加上我等人的帮助,还需要顾虑什么?”
其实我本来就没打算拒绝,被他这么一说觉得越来越有意思,没忍住笑了出声,“哈哈哈……照您这么说,得到教主之位似乎算不上是好事,可是黎红陌也托付了,更何况若是人生少了这等乐趣,我恐怕会后悔莫及啊!”
十九、
“哈哈哈哈……老夫果真没看错!”戈毅一脸满意。“不过老夫还有一事要托付。”
“前辈尽管讲就是了!”
他起身走到窗边,身上岁月留下的沧桑在夕阳的映照下更显明显深刻,叹道:“我是看着许岩、红陌、和逵龙他们三个长大的。许岩本性善良,当初离开中原时他并不知道逵龙反叛一事,如今红陌也要离开了。我们护教不过是为了选定教主这等大事做的临时保障,我们平日在教中还有其他职位,教中事务我等不能随便插手。日后,若是他想要继续留在魔教,还请你能多照顾他一些。”他的声音本来就沉,现在似乎又哑了一些,表情也有一点点颤动,像是故意压抑和隐藏着难过,“关于项儿的事……老夫实在说不出口,还是由你决定怎么告诉红陌吧……”
他似乎是看透了我在担忧什么,这一句正好点到。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激了,正要下身叩谢。我的双膝还未沾地,却被他立刻扶住了我,只又听得一声深叹,他轻轻摇头,转身离去。
把戈毅送走后,我便去了许岩的房间,他却不在房中,找了一圈发现他躲在一楼的角落桌子上灌酒。我走过去坐在他对面,倒了一杯酒给自己。他已经有些醉了,晃晃悠悠的,“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你刚才不是想听我问什么,我现在还能问么?”
许岩抬起头看着我,眼神有些迷离,“那、你倒是问啊……”
“你和黎红陌是什么时候开始计划这一切的?”
许岩听了我的问题,换了一副“你在开玩笑?”的表情,“你说什么?我和红陌?不是……不是,是红陌。当初,她钟情于苏项,我一气之下离开魔教,对魔教的事早就不闻不问,突然有一天黎红陌说需要我帮忙……我对她只是一时的气,她主动来找我,她当时情况就不太好了,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一路上我也只是听她的安排……”说话时他就着猛灌了几大碗酒,眼圈泛红,跟着一个酒嗝,眼泪鼻涕都流了下来,“可是我没想到那个人会是、会是逵龙!我一直敬重的大哥!我眼睁睁的看着红陌的病情日渐恶化,逵龙的事我也没办法阻止……”说完,他就趴在桌子上开始呜呜的哭。
原来他受的打击这么重,我看他哭了一会儿,然后用力晃了晃他。他抬起头,用袖子把鼻涕眼泪一抹,仰起脸眯着眼睛看着我,含糊不清一声:“嗯?”
为了不让他睡过去,我捏住他的脸,要是平时他早就跳起来了,此时却任由我捏着。我继续问道:“那你和黎红陌这一路都在联合起来骗我是不是?!”
“不……嗝……虽然这一路都在演戏,但是我的话里没有一句谎话,和黎红陌的病情一样,没有造假……只是不说……而……已……”最后一个字尾音未落,他晃了晃头,扑通一下趴在了桌子上,我推推他,已经睡着了。
我本想起身就走,可是又感觉把他一个人丢下不合适,心软了一次,扶他回了房间。
二十、
戈毅和许岩一致断定,黎红陌随时都可能走,最多不过七日。我有问过我体内的蟒丹是否能发挥作用,但是当时就被否决了。理由是,黎红陌五脏六腑皆损,先不说承受不住,蟒丹的效用并没有非常神,也是需要时间康复。
我没有任何理由反驳,因为我体内的燎蝎之毒虽然基本被蟒丹消除了,但是仍有伤害没有恢复。
我心中已经演变强烈的不安,任谁也没有发现。
若是黎红陌真的能挺住这七日就好了,因为我们只再需要五日便能到达幽谷,但若是她没能坚持,我就真的不知我一直到现在到底最后会得到什么了。
两个大夫同时下了定论,我们也没有时间再继续休息了。只不过再次启程时,那七位护教坚持继续跟随,隔着一段距离,并不离近我们。
夜晚,我们决定暂时停下,若是不停地颠簸,黎红陌的身体同样受不住。
吃过干粮后,由许岩守夜,我躺在黎红陌身边睡下了。
刚刚睡着,就感觉有人推我,我睁开眼看竟然是黎红陌。我问她怎么了。
她说:“我刚才做梦了,梦见了苏项,他说他一直再等着我。”
她的声音很轻,却在我心头重重一击。我努力压制着,让她靠在我的怀里,是她舒服些,安慰她说:“没事,没事,苏项真的在等着你,我们就快到了,你一定要坚持住。”
“那为什么苏项不自己来?”
我的心里咯噔一响,最害怕回答的问题还是来了,我想过许多种回答,每一个连自己都不能相信,此时不得已挑了一个说了出来:“他生病了,一直睡着,我们都叫不醒,所以希望你能做到。”
“奥,那就好……”她又沉沉睡了过去。
我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前所未有的心慌与忐忑,让我躺也不是,坐也不是,便出了马车。
本该守夜的许岩已经开始打盹了,这不怨他,这一路都我们都太累了,谁都没能好好歇息哪怕一会儿。反正我也不打算睡了,于是过去叫他去休息。
他许是看出了我的脸色不好,临走前还问我是不是不舒服。我强装着,淡淡回了一句:“没事。”
可能是倦意太浓,他听了之后什么也没说,靠在马车上睡着了。
我一个人坐在火堆旁,拾起木头打算添进火里,却发现自己的手抖个不停。我紧张的按住自己的手,闭着眼用力呼吸,试图使自己平缓下来。
我慌张难受的其实只因为一条思绪——黎红陌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不,不可能,黎红陌现在都神志不清了,她应该不会明白才对,她除了相信我的话哪里还有精力去思考别的。”我试着劝慰自己。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平复下来,然后脑子里突然变得空空的,开始盯着火堆发呆,等我回神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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