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异事录

作者:肖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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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art 19


      海棠接过这块玉牌,发现这玉牌通身剔透,简洁的雕了一个“冯”字。海棠小嘴一翘,这才明白自己救的这个金主竟然是神医冯子厚。

      冯子厚看着这个身高刚到自己胸前的小姑娘,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满打满算也就十岁以内的样子,可看她敲竹杠偷奸耍滑的本领,至少得二十出头,或许大多二十出头的少妇都不如她。这丫头也算是个小可怜,冯子厚想想她在妓/院里摸爬滚打,心里一酸,想着帮帮她,于是低声说道:“你若是想离开,我可以带你走。”

      海棠本是嬉皮笑脸的模样,一听冯子厚要带她离开,小脸都塌下来了,扭脸啐道:“要死的,你要是带我离开这里,我在哪儿生活?我要是跟你去了你家,是做丫鬟还是做妾?”

      冯子厚被海棠问得心里一惊,没来由的闹了个大红脸,怏怏的不再提这茬了。

      当天晚上,海棠偷了个空把冯子厚送走,临了喜滋滋的摸着冯子厚那块牌子傻乐:“有了这块牌子,还愁以后看病没有门路。”她思来想去,深怕这牌子被鸨/母发现,偷偷把它藏在了外墙的老榆树下面。

      可是冯子厚走了没三天半,就来了个煞星。

      这天夜里,海棠就被一波噼里啪啦的乱响吵醒了。整个柴房被震得嗡嗡的响,海棠一个挺身翻起来,她下意识的抄起枕头旁的镰刀,防备着借酒装疯的杂役过来揩油。紧接着,门被撞开了,一张男人的脸探了进来,对着海棠嘶吼:“小丫头滚出来。”

      海棠被那人吼得手有点哆嗦,但是很快就稳住了,细细的答应了一声。她迅速的穿戴整齐,袖子里的手下意识攥得紧紧的。

      海棠被那个探进脸来的男人推搡着向院外走。她偷眼向周围望去,见妓/院里的大姑娘小婆子都还没死,一个个丧眉耷眼的蜷缩在角落里。

      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院子里,穿得通身乌黑,三十出头,鹰钩鼻子,一副居高临下的派头。

      鹰钩鼻子矗立在海棠面前,劈手一个巴掌就向海棠甩过来。

      海棠惯性的猛然一晃,整个人摔在了地上。不过好在她平日里挨打挨得多了,也不觉得,胡撸胡撸身上的土就跪在了那男人的面前。

      鹰钩鼻子的目光在海棠的脸上身上扫了扫,抿了抿嘴,沉声喝道:“说,那个姓冯的小兔崽子哪儿去了。”

      海棠弓着腰,低着头,心里瞬间慰问了冯子厚祖宗十八代一遍,赔笑着赶紧撇清关系:“大爷,您好大的火气啊。奴家从没听说过什么那人的名字啊。”

      鹰钩鼻子浓眉一紧,张口向海棠啐了一口,接着向海棠的肚子狠狠的踹去。

      海棠被踹得翻了个跟头,疼得五脏六腑都扭在了一起,嘴里面却不敢闲着,连连告饶:“大爷,大爷,我交代,我交代。前阵子,有个男人黑间半夜求我收容。我见他可怜,就让他在柴房里睡了一宿。之后他就走啦,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海棠一边揉着肚子喘气,一边心里暗自寻思千万不能把冯子厚给她金元宝和玉牌子的事儿说出去。

      但是,钱总是藏不住的。

      海棠被几个五大三粗的大汉接连搜了个底儿掉,两个明晃晃的金元宝被呈到了鹰钩鼻子的面前。

      “小叫花子似的,哪儿来这么多钱?”鹰钩鼻子对着海棠抿嘴一笑,海棠心里明白自己是完蛋了,吓得半截身子都凉了。

      “你救的那个冯子厚是个神医啊,人家都说他是神医妙手。不如你来给我试试药,看看冯子厚能不能把你救活,嗯?”鹰钩鼻子从怀里掏出一只檀木小盒子,在海棠面前晃了晃。

      海棠哆哆嗦嗦的摇摇头,怯怯的看着鹰钩鼻子。鹰钩鼻子开始笑,是那种狞笑,他一边笑一边扯住海棠的头发,不由分说的撬开海棠的嘴,像撬开小狗的嘴一样,往里面塞了一颗药丸。
      海棠疯狂的哭着叫着,她的头摇成了一个小巧的拨浪鼓,扑腾着手脚,整个人哭得撕心裂肺。

      但是那药丸,咸咸的药丸骨碌碌的顺着她的咽喉向下滚,抠不出来,挖不出来。

      “也不怕你告诉他,这药是斑蝥蛊,人要是吃了妙处可多着呢。”

      一股热流在海棠的身体里鼓胀着,像是要把海棠撑爆。

      海棠面无人色,整个人软绵绵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她隐隐觉得有人把她小小的身子抬了起来,一阵阵悠荡着,接着狠狠的向地上摔去。

      这一摔可真狠啊,海棠耳朵里隆隆的响了一阵,口里鼻里都是渗出来的血。她想张口喘喘气,但是胸口里闷得疼。

      就这样,海棠不知道在地上孤零零的躺了多久,好不容易积攒一口力气爬起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天的中午。

      海棠摸摸嘴角干涸了血块,干巴巴的笑笑,才发现自己是被人接过墙扔出来的,正好摔在埋玉牌子的老榆树下面。

      海棠环顾周围见没有人,慢慢的爬到榆树下面,用手把牌子刨了出来,哆哆嗦嗦的扶着墙向着街尾走去。

      妓/院是回不去了,海棠摇摇脑袋,在心里细细盘算自己的去路。

      她忽然发现周围人看自己的眼神变了,有些人甚至开始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直到她路过一个水洼,才惊觉自己的模样全变了。

      一层层的肉芽像是雨后春笋一般从薄薄的肌肤里钻了出来,撑得左边的眼睛足足比右边的小了一圈,黑色的汗毛从鼻子上的毛孔中探了出来,迎风招展。

      海棠被吓哭了,是被自己的模样吓哭的。

      如果人生可以从头来过,海棠绝不会要冯子厚的那两个大元宝。

      但是人生只能继续,海棠在破庙中躲了几天,庙里的和尚被她丑怪的样子恶心得不行,冷言冷语的把她赶了出去。

      那时正逢冬季,天真冷啊。

      海棠披着薄薄的破外衣,双脚长满了冻疮。她蹒跚的端着一口破碗,从一个村庄乞讨到另一个。

      直到她遇到了白小芙。

      白小芙的父亲是个乡绅,家里虽然不太富裕,但是对白小芙从没亏过。

      日久天长,白小芙就长成了一副大家小姐的模样,心地善良,知书达理。

      海棠就被这样的白小芙收留了,结束了要饭乞讨的日子。

      和小芙一起生活的日子很快乐,海棠渐渐习惯性的忘记自己的相貌,专心的面对生活。她甚至能从中蛊这件事中找到好处,那就是中蛊的人皮相奇丑,却力大无穷。

      乡里乡外,但凡男人都干不了的重活累活,海棠都能做,因此赢得了十里八乡男女老少的尊重。

      即便是家园被毁,逃荒求生,海棠都坚信自己可以和白小芙一起生活下去。

      但是海棠算错了一点,白小芙有着菟丝子般柔弱的外表,却有颗志士般的心。

      衣衫褴褛,白小芙可以忍,饥寒交迫,白小芙可以忍,漂泊的寂寞与无助,白小芙还可以忍。唯独被人凌辱,白小芙不能忍。

      海棠独自活了下来,从乱坟岗里爬出,光着脚站在坚实的土地上,灵魂却被埋葬在死人堆里。

      为了活命,海棠拿着玉牌找到了冯子厚,冯子厚无法想象当年那个有点滑头的小丫头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还是因为他。

      冯子厚想方设法的医治海棠身上的斑蝥蛊,但可以蛊已如髓,与海棠同生同息,蛊虫灭海棠死。

      直到有一天,冯子厚从外面带来一个男人,身材适中,文质彬彬,浑身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这位先生也学女子熏香吗?”海棠单手扶肩,对着那人微笑。

      那人耸耸肩,轻巧的从包袱中取出一个檀香木盒子,语带轻柔:“熏香倒是没有,不过在下经常接触死人,为了掩盖难闻的气味,随身带着接骨木花的香囊。”

      海棠微微颔首,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人:“原来是接骨木花香。奴家海棠,不知先生姓名。”

      那人模样仅算周正,论俊俏还不如冯子厚,但那由内而外的风华,沉静内敛的气度却比得冯子厚暗淡无光。只见那人伸出洁白修长的手,稍微按住檀木盒的机括,“咔嚓”一声脆响,盒盖翻起,露出里面一张美人皮,肌如鹅脂,美艳绝伦。

      海棠被吓得后退一步,怔怔的看着对方。

      只听那人轻声笑道:“在下刘旭,是个仵作,兼职为人画皮,愿用珍藏的这张绝世美人皮换姑娘举世无双的这幅皮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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