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未来结束

　　说起来，这是倒是罗启第一次连续几小时一直维持着这种普通大型犬大小的形态，虽说自己本身的身形要更舒服一点，但是毕竟这个样子要行动起来比较方便，而且光是坐高就接近成年人身高大小的生物，怕是还没出小区就有人报警了。
　　但不管怎么说，罗启总有种自己在裸奔的错觉，搞得他浑身别扭，后悔自己为何白天为何如此天真，居然答应罗蒙如果做完了两套数学卷子就和以这种形态和他出门这种傻瓜约定。

　　微微仰起头，这是罗启第一次这样看着罗蒙。
　　不知不觉这个就算自己常年面无表情不多说一句话也一直死心塌地自己身后当跟屁虫的罗蒙，已经比自己还要高了。从初一的1米6，仅仅两年就窜到了现在的将近1米8，而罗启，可能是因为从小睡眠不好的原因，明明一样的遗传基因，他却刚刚突破170大关，任凭他高中怎么偷偷在背地里喝牛奶，也没有再长过1公分。
　　从这个角度望过去没办法看清他的脸，只能听见这家伙嘴里哼着不知道哪个游戏还是动画的插曲，感觉心情倒是不错。
　　平时很少有机会这样徒步在家附近毫无目的的悠闲散步，这些年，除了平时上课之外，罗启剩下的时间几乎都耗在了林槐和左轶那边。这两年接了打工，上面又给他配了车之后，更是没了这样步行出门的闲工夫。罗启甚至不知道，在自家小区去地铁站的反方向，大约步行20分钟的地方，居然有这么一个环境还挺不错的小公园。
　　前脚，不对，前爪刚踏进公园，罗启就后悔了。
　　由于家里没有项圈，罗启当然也不会同意用这玩意儿，所以罗蒙并没有用绳牵着他，这导致的结果就是……经常被主人带着聚在公园里的宠物狗们突然嗅到一个陌生的气味，纷纷跑了过来，胆子大的几只更是直接凑过来嗅了起来。

　　虽然罗启从未认为过自己是“动物”，但他现在的外形看上去，的确只是一个普通的……宠物狗。
　　“哟，你家狗挺怕生的嘛，什么品种？”罗启正在心里郁闷着，一个面色和蔼的大妈走过来打了个招呼。
　　罗家兄弟俩其实都属于那种很容易被这种五十岁退休前后的大妈喜欢的年龄，他低头看着被几条体型相仿的宠物狗逼得步步后退的罗启，“我家这个……是阿拉斯加和萨摩耶的串串。”
　　他看见一只金毛从罗启身后绕了过去，对着罗启的……臀部……就闻了过去，只见银灰色的大狗浑身猛得一颤直接瞬间僵在了那里，足足过了好几秒中后才反应过来，立马从喉咙中发出犬类特有的低吼，接着迅速躲到了罗蒙的身后，艰难的躲避着对他颇有兴趣的宠物狗们。

　　“喂，老哥，你表现的像狗一点啊，不就是闻闻屁股嘛，你也闻人家的不就得了。”罗蒙背过身去蹲下来悄声说。
　　听到这话，罗启恶狠狠的瞪了嬉皮笑脸的罗蒙，即使现在这个样子无法说话，罗启还是一边躲着那些不断闻着自己的宠物狗，一边尽全力用眼神向罗蒙传达着“给我滚蛋”。

　　罗启哪儿见过这种阵势，连连后退，可惜一“人”敌不过众狗，似乎这些狗狗们也是很少见到气味如此特殊的新朋友，纷纷凑了过来。
　　“你家这个可真受欢迎啊，我还是第一次见毛色的这么漂亮的阿拉斯加和萨摩耶的串，不过毛太长看不清，公的还是母的？”那个大妈又问。
　　“公的，公的。”感觉到背后直直剜过来的目光，罗蒙急忙回答。

　　“法拉利！过来！才放你一小会儿就乱跑。”
　　罗蒙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一个看上去和罗启差不多大的男生跑了过来。“对着人家闻什么闻！给我过来！”他边跑边朝这里招手，对着罗启闻得最欢的那只金毛主人在叫它，非但没有听话反而闻得更欢了。
　　吓得罗启心里直喊救命，这破金毛是不是不分公母，怎么对着他一通乱闻呢。
　　“没关系没关系，认识新朋友嘛。”罗蒙不理会在身后偷偷咬他裤脚的罗启，非常大度的回答。

　　“董晏，你也来啦？你妈妈没逼你在家学习？”大妈显然和这个男生相当熟，笑着问道。
　　这个叫董晏的男生摆出一副夸张的表情，指指远处几个练太极拳的人，耸耸肩一脸无奈说：“哪儿那么好啊，我妈在那儿练拳呢，我这可是被关了一整天晚上才有机会出来放风啊，还是被人看着。”又对抱歉地罗蒙说，“不好意思，我家狗平时没那么欢的，估计今天和他主人我一样心情不错，没把你家狗吓着吧？”
　　“没事儿没事儿，一回生二回熟嘛。”
　　罗启见那只金毛被扣上了绳子，才谨慎的注意身边从罗蒙身后出来，一屁股坐了下来瞪着罗蒙用沉默表示不满。
　　“哈哈哈你家狗真有性格，我叫董晏，你呢？”这个男生显然和罗蒙一样也属于那种性格开朗喜欢交朋友的那种。
　　“我叫罗蒙。”
　　“罗蒙……这名字怎么那么耳熟？”董晏用手摸了摸并没有胡子的下巴，盯着罗蒙的脸看了又看，猛地一拍大腿，“对了，你是罗启他弟？果然咱清安市就是小，这都能碰到，不过你都长那么高了，难怪我一下没认出来。”
　　从对方口中听见了自己名字，罗启在一旁盯着眼前这个人，忽然间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皱起了眉头，虽然不可能会被人认出来，但他还是心虚的偏下了头假装在看风景。
　　从余光看见自家老哥这个反应，反问董晏，“你是我哥同学？”
　　“对，我还是陈朗的表哥。以前去陈朗家的时候见过你来找他玩儿，我和你哥是初中同学，也经常见你到我们班来找他。不过你变化真挺大的，今年初三？都快有我高了，倒是你哥，是不是从初中毕业就没长过啊哈哈哈。”董晏大大咧咧的拍了拍罗蒙。
　　“哈哈哈对啊，我哥三四年前开始就没长过，不过之前听他说终于过170了，也不知道真的假的。”罗蒙倒是很喜欢和董晏这种个性的人来往，听他这么一说，倒是也隐约想起来，陈朗好像有个和自家老哥同级的表哥。
　　“哇，他会和你说话啊？果然好歹是和亲兄弟，你知道你哥初中时候在我们学校，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谈到共同熟知的人，往往就有说不完的话题，更何况董晏也是那种好奇心十分旺盛的人，他一直对罗启这个“神奇”的同学颇有兴趣。
　　一边的罗启算是彻底想起来这个人了，皱着眉头走过去咬着罗蒙裤管示意他该回去了别和这人瞎扯淡。
　　但他忘记了自家老弟本来智商就不算高，完全误解了他的意思，弯下腰摸摸他的头说：“哎呀你也想听听我哥以前同学是怎么看我哥的，我也挺想听的呢，毕竟他老人家以前从来都不和我多说一句话。”
　　“诶？果然还是和我想的一样，他在家也那么无口吗？”董晏也来了兴趣，拉着自家法拉利就做到了公园一边的石凳上。
　　罗蒙也跟了过去，见罗启不肯过来，坏笑着连哄带求抱着他一起过来坐下，“无口？你也看动漫？那就好说了，我哥就是典型的那种武口无心无表情的三无。”
　　“我当然也看，入宅十年至今未毕业啊。欸~我还以为他只有在学校那样呢……不过这种性格，三次元应该很难处吧？想想我们初中好歹同学一年我和他几乎就没说过话。”董晏想了想，又改口道，“不，应该是和所有人几乎都没说过话。”
　　“对啊，我哥以前也很少和我说话的，成天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罗蒙看着罗启抱怨道。
　　“不过我们班当时可是有不少妹子偷偷暗恋你哥呢，毕竟脸不错，成绩好，老师也喜欢。上了高中妹子们就更胆大了，还有当面给他递情书的呢，不过当然都被拒绝了。”见罗蒙也挺有兴趣，说道这些八卦也眉飞色舞起来。
　　一旁的罗启实在听不下去，“嗷呜”叫了一声。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他不能在这儿变成人不是？
　　当着当事人的面聊八卦很开心是吧？
　　“对了对了，晏哥，我哥有没有交过女朋友啊？”罗蒙突然猥琐的挑了挑眉，很狗腿的迅速改口认哥，凑过去贱兮兮的问。
　　董晏挥了挥手，大声说：“不可能不可能，那家伙和女生从来都没有一句话，远远看到都躲着走。喜欢这一型乐意倒贴的女生倒是很多，不过怎奈罗启同学他连理都不理。喂，你才初三，小小年纪就想这个？嗯……不过想想也是，上回听陈朗说他们班不少人谈恋爱的，果然现在的小孩儿比我们那时候开放多了。瞧你这样人高马大的，估计挺招小姑娘喜欢的吧？”
　　眼见话题转移到了自己身上，罗蒙连连摆手红着脸说，“没有没有，我可是一心向学准备考附中呢。”
　　“附中？不升咱们本校吗？”
　　“不了，我哥准备上清师，我也想试试附中。”罗蒙说，虽然之前说并不是因为罗启才想考的附中，不过太明显想必也瞒不过罗启，干脆趁这回说出来得了。
　　“哦？我也准备考清师！”董晏本来还想开个玩笑，突然想起来以前听过的有关他们父母的传言，还是把“你也太黏你哥了吧”给咽了下去。
　　“那可巧，等我回去和我哥说说去。”罗启很高兴，他其实心里也知道，罗启在学校并没有朋友，说不定还是被排挤的对象。
　　正聊着，那边董晏妈妈来喊人了，“抱歉抱歉，我妈催我回家看书了。对了，加个Q呗，等暑假咱们一起喊陈朗打球去，那家伙现在也被他妈关在家里看书，再有半年咱们都解放了。”
　　愉快的交换了□□之后，董晏又问，“对了，你家也住这一片？”
　　“对，我家住靠近地铁站那边，清韵蓝湾。”

　　……
　　“哦？那个小区？”董晏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眼睛一亮，果断决定要和罗启罗蒙这两兄弟搞好关系。

　　“你知道？”罗蒙问。
　　董晏刚想回答，那边一个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董晏母亲的女人远远的吼道：“给我回家学习！不要借着几乎又和人聊天！”董晏只得苦笑一声说：“下次再聊吧，要再不回去我妈就要发飙了。”

　　伴随着身后大妈的“以后常来遛狗啊。”的招呼声，罗蒙终于离开了公园。
　　一路上依然是沉默，罗启自然是说不了话，罗蒙和刚刚判若两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这样一人一狗慢慢散步回了家。

　　“他妈的老子以后不陪你玩儿了。” 罗蒙刚打开门，罗启迅速蹿了进去，在恢复人形的同时顺手扯了一件罗蒙扔在沙发上的大T恤胡乱套在身上，虽然下半身还是光着，不过罗蒙这件短袖下摆挺长，该遮住的也遮了起来，罗启也就懒得去管它。

　　“对不起啦，哥。”虽然被说过不用叫哥也行，但罗蒙仍然不愿意改口。
　　“知道自己哪儿错了吗。”罗启倒竖眉毛白了自家老弟一眼，去冰箱里拿了瓶啤酒，“喝点儿？”
　　罗蒙笑着点点头。
　　反而罗启有点惊讶，嘟囔了句什么还是拿了两个玻璃杯过来，“坐吧。”罗启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完全不在乎现在的自己已经走光走得什么都不剩了。
　　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该往哪儿放的罗蒙只得正襟危坐目视前方。
　　“你能喝酒？明天还要上课呢。”罗启再次确认了一点，见罗蒙点了点头，给他倒了一小杯。
　　“啤酒而已，我们之前出来玩儿的时候喝过一点。”罗蒙很干脆的一饮而尽。
　　“哦~看不出来啊，你倒是厉害。”罗启斜眼瞅了瞅他，站起身来跑上了楼。
　　罗蒙看着哥哥那露出来的半拉白屁股，发现了自家大哥显然在某些常识上出了问题，“哥，你把裤子穿上吧。”
　　“你说啥？”
　　没等罗蒙说完罗启已经从二楼下来，依然没有把内裤穿上，手上不出罗蒙意外拿了两样东西。

　　“哥，我不抽烟的，能别教我学坏不？”罗蒙有些为难，酒是碰过，这烟，他可是真没碰过啊……
　　“这有什么。”罗启娴熟的点上烟，抽了一大口后，迅速将烟塞进了罗蒙嘴里。
　　本以为只是演示给自己看，完全没想到自家老哥会来这么一招，冷不丁的吸了一大口，呛人的烟味在口腔里弥漫过来，罗蒙还没来得及反应烟嘴处湿湿的感觉是什么，便再也忍不住，和许多第一次抽烟的人一样，呛得喘不过气来。
　　眼睁睁看着老哥又把自己刚刚含过的烟叼回了嘴里，罗蒙脸有些发红。
　　“抱歉抱歉，没想到你呛成这样，来来来给你拍拍。”罗启显然不知道罗蒙脸红的原因，用力拍了拍罗蒙的后背。
　　本来已经不怎么呛了，被罗启这么一拍，罗蒙痛的叫唤了起来，一把抓住罗启的手，“手下留情啊哥，你这是铜板手啊，看你小胳膊小腿怎么打人那么疼？！”
　　男人被夸小胳膊小腿自然不会高兴，罗启反抓住罗蒙的手往自己腹部一按，另一只手向罗蒙肚子摸去，“还说我，到底是谁一肚子横肉？”
　　罗蒙先是有些不好意思，却意外的发现罗启腹部真的有明显的一块块腹肌的感觉，手臂上的肱二头肌也硬邦邦的，相比自己，虽然也偶尔打球，但论肌肉确实不行。
　　不过让罗蒙颇为疑惑的是，罗启怎么会有这么多肌肉？转念一想自家老哥连普通人类都不是，一身小腱子肉还不是小菜一碟？
　　“喂，你还想摸到什么时候？”直到从下方传来不满的声音，罗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同为男人的罗启上半身摸了个遍。
　　“抱歉抱歉。”罗蒙立马将屁股朝沙发边口挪了一点，像是考试没考好被罚的小学生，双手搭在腿上坐得笔直。
　　“喂，用不着这么怕我吧？我又不是被吃了豆腐。”罗启见罗蒙又和自己生分了起来，有些不开心。
　　见罗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罗蒙连忙解释道，“没有，我只是……”，只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罗启一转眼就喝光了一厅，烟也抽的只剩了屁股，没人开口说话，气氛诡异的又沉默了起来。

　　“你其实应该很害怕吧，自己的唯一亲人居然是我这种怪物。”说完罗启就有些后悔，自己怎么一碰到罗蒙这小子说话就不过脑子呢？没事儿哪壶不开提哪壶居然说这个。
　　罗蒙听到怪物这个词，几乎是下意识跳了起来，“没有！哥，我从来没有那样看你！”
　　“都说了，不用喊我哥了。我根本不算是你哥。”罗启站起身又准备去拿酒。
　　“别喝了，抽烟喝酒都对身体不好。”罗蒙一把拽住他。
　　罗启甩了甩，没有甩开，莫名有些来火，“放手。你知道什么？！”
　　许多事情，他不想告诉罗蒙，不想让罗蒙为自己担心，或者说，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搞得罗蒙的生活都一团糟，更不愿意他因为自己受到危险。
　　要说面具，其实他罗启现在面对罗蒙的依然还是其中一个面具，真实的与人战斗中的那个杀人不眨眼，视人命为杂草的他，罗启死都不想被罗蒙看见。他现在开始后悔当初告诉为什么那么天真的要罗蒙那么多的事情，早知道就应该继续在罗蒙面前装面瘫装到自己s……装到不用装为止。
　　仗着身高优势，罗蒙将罗启拉着坐回了沙发。“哥，你还有什么，连我都不能说吗？”
　　“我没有事事都要向你通报的义务吧？”罗启冷下脸来。这世界哪儿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啊真是个傻子，他不可能主动告诉罗蒙他这些年来都在干些什么，光是经他之手被“清理”掉的东西就不计其数，那些“人”也有家人、也有朋友，罗启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
　　他没有资格去评价这种清理行动的作为是对是错，因为说到底双方也是互相利用。
　　他帮那个“机构”做环卫工人，“机构”给罗启足够的佣金、和给他庞大资料库的权限，还让他认识亦师亦友的几个人，知道这个世界的来龙去脉，知道自己到底是谁要干什么。

　　罗蒙见罗启又想重新将那个冷漠的面具带上，叹了口气放开他，转身上楼回了卧室。
　　不管你是好人坏人，我都是你弟，都站在你这边的。这些话他并没有说出口，罗蒙虽然有些时候傻，但他知道现在这个时点，罗启并不信任他。

　　“哥，你这是何必呢？非要我真的怕你，你才高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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