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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下去
天月手上横扫,剑气削断了嬴政的衣袖,他紧追不舍又是一剑。嬴政在这时已经退到了门口,一把拉开门蹿了出去,紧着着关上门,用门挡住了天月的气剑。天月穿过破碎的门时,嬴政已经跑出一段路了。蜃楼上的建筑都是高楼,外圈走廊都是直的,因此在天月的追击下,嬴政难以躲闪。很快他就被劈断了剑,伤痕累累。
“杀了我,你也活不了!”嬴政喘着气警告步步紧逼的少年,他第一次后悔将这孩子养大,他本以为这是一个任他摆弄的猎狗,没想到在他没注意的时候,长成了一匹狼。天月的手掌一抽一抽的疼,过度使用聚气成刃对身体的负担很大,就连星魂都没有那个胆量,只是此刻天月满心都想着杀掉嬴政,这点疼痛被他忽视掉了。“你以为秦兵能抓住我?秦国杀不到盖聂,杀不掉高渐离,杀不掉雪女,你以为你能杀掉我?那些士兵根本追不上我。”
嬴政背靠在栏杆上,他的脚下是一层房间,摔下去绝对不是好受的,而他又不会轻功。天月抬起了手,脚下一蹬,剑尖瞄准了嬴政的咽喉。他期待着、渴望着那个脆弱的地方在攻击下碎裂开来,露出气管、食道以及颈椎骨。但就在这时,头等刮来一阵强劲的风,天月赶忙趴下,紧接着一架公输家出品的飞行器低空划过。那只机关鸟转头绕了回来,这次带走了嬴政。
天月恨恨地看着机关鸟上的人把嬴政拽上座位坐好,然后向桑海方向飞去。他收了气刃,站在短了一截的围栏前,看起来茫然无助。此时太阳彻底落了下去,海面上潋滟的荡着银闪闪的月光,漂浮在水上的蜃楼亮的耀眼。灯笼都加了公输家的机关,能够自动亮起,入侵并没有影响到设施的正常运行。
就着光,天月爬上房顶,坐在瓦片上。衣服黏在背上,但他并没有感到血的温热,被风一吹凉的很。他不觉得疼,流了那么多血,他也不觉得头晕无力,反而处在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他很清醒,不感到累,不感到虚弱。他躺了下来,仰望着头顶上的月亮。从伤口中流出来的血顺着瓦片的缝隙淌下来。
一道巨大的影子挡住了月亮,随后漂亮的白凤凰向这边飞来,白凤臭屁地环臂摆出帅帅的姿势。他闻到浓郁的血腥味,仔细一看发现了那些血迹:“你的血都快像雨天屋檐上的滴水了。”对于他的调侃,天月只给予了一瞥。白凤挑了下眉:这家伙还真想死?白凤和天月的交集并不多,进攻机关城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而两个人都不是话多的。
但是他们有不少共同点:理智冷静、好胜心强、乐于挑战,寡言少语,但要是出口基本上都是气死人不偿命。他们对自由都有着强烈的欲】望,却又抱有困惑,不知道怎样才能获得自由。白凤又说:“你要躺到什么时候?”“不要你管。”天月终于搭理他了,但是吐出来的话却不怎么好听。白凤奇怪流了那么多血的人怎么还能中气十足地说话,但突然变白的头发更加可疑。
白凤不是很在意天月对自己做了些什么,他的同情心没有那么泛滥。只不过对于天月此时的逞强,他非常熟悉,因为他也是这样,从来不会显露自己的虚弱——不论受多么重的伤。白凤不是幸福长大的孩子,甚至是从残酷中成长出来的。他受过很多很多伤,多到习以为常、不屑一顾,然而他只能自己处理。
因为不具备可以暴露脆弱面的对象,所以逞强,无时无刻、即使让自己落入更加糟糕的境地也要保持无懈可击的姿态。
白凤跳到屋顶上,垂着视线,口气淡然,不包含担忧或是对失败者的嘲讽:“真的不动?”天月不回答,但是随即被人拎了起来扛在肩上,这个变动使得他后肩上因为运动而撕扯得更大的伤口以更加汹涌的速度冒血。白凤回到白凤凰背上,等升到高空才把人放下来,迅速地抽了对方的腰带,将天月的伤口层层绑紧。
“你个鸟人,放我下去!”天月大吼,瞪着眼睛,像只龇牙的小狼。白凤斜了他一眼,挑起嘴角:“有本事跳下去。”语气有多欠扁就有多欠扁。天月气结,下面黑咕隆咚的,不知道有多高,轻功再好也不敢贸然跳下去。他干脆闭嘴坐在白凤凰背上,阴阳术激发的亢奋散去,他感觉眼皮子变得沉重,直想睡过去。
白凤看出了他的状态,高空中风还是很大的,失血过多加上寒冷,恐怕一睡过去就醒不过来了。蓝发青少年不甘自己刚救得人就这么死掉了,拍了拍白凤凰的脖颈,示意它飞的快一些。“你把我的凤凰的毛弄脏了,你得帮我洗。”他在这种时候挑衅。天月脸一抽:“是你把我抓上来的吧!”因此就算他的血淌到了白凤凰身上,也不是他的错!“而且你的宠物会允许除你以外的人摸?”
“白凤凰不是宠物。”白凤强调。他俯视着天月,感觉此时的少年显露出了本该有的孩子气,比往日富有生机。从散乱的银白长发间露出稚嫩的脸,下巴似尖锥,泄露出他苦涩的生活和沉重的压力。分开的发丝间露出的左眼在黑暗中闪闪发光。白凤突然觉得这个小家伙非常有意思。
此时桑海岸边也是一团混乱。嬴政回到桑海后下令抓捕墨家和虞山的人,蒙恬率领大军和流沙撞击在一起。卫庄握着鲨齿,往那里一站就让秦兵不敢上前,他浅灰色的眼睛慢慢地扫了一圈,对面的秦兵就像在十九寒天被冰水兜头浇过一般,止不住哆嗦。盖聂是不动如山,沉稳中给予压迫,那么卫庄就是侵掠如火。赤练挥舞着蛇链软剑,在飞洒的鲜血中笑得妖娆艳丽。
逆流沙的刺客在人群中穿梭,像是鬼影一般收割着生命。龙□□兵团虽然迅猛,但是士兵只是没有内力的普通人,冲锋陷阵十分强悍,但对上逆流沙这帮刺客,只能靠人海战术。然而蒙恬无法接受这样惨重的损失,要在训练出这样的军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而此时反秦势力猖獗。蒙恬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合作愉快的卫庄会突然翻脸,看着像猪羊一样被宰杀的属下,他派出一支队伍赶快将嬴政送回咸阳。
由于海岸边的战乱,桑海城内家家紧闭门窗,唯恐惹上祸患。一只白凤凰划破夜空,随即一团影子从上面跳下来。白凤抱着天月在屋顶上飞蹿,最后落进一个小院落。院子里有两间平房,里面没亮灯。白凤踢开门,把天月放在墙角的床铺上,从柜子里翻出金疮药和绷带。这里是白凤的房间,他往日是很不乐意别人进入的,但是这次……是特殊情况不是吗?
他将油灯移到床边,然后把晕晕沉沉的天月扶起来。即使意识不清,天月依旧非常强硬地拒绝白凤的帮助。白凤对此的对策是暴力镇压——实际他很是理解,因为他也很讨厌被人看到自己受伤的样子,每次重伤无法自行处理的时候,赤练帮他上药,他都很抗拒,出于这个,他很讨厌赤练。但是,如果不上药,天月绝对会死掉的。
白凤把人按住,咬开瓶塞,把药粉倒在剑伤上,然后扎上绷带。忙完这一切,他把被子盖在天月身上,然后去海岸边与流沙汇合。秦兵已经退去,掩护着嬴政返回咸阳。“你来晚了。”卫庄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甩掉鲨齿上的鲜血。对于白凤,他从来不过多责备。而白凤也不会辜负他的信任,因为他总会完成他的任务。
“抱歉。”白凤停在他身边,干脆利落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我把荆天月带回来了,那小子状况糟糕。”卫庄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当初和天月的交易,他本是毫不相信天月能够帮上他什么忙的,但是此刻他又觉得要是这个孩子死翘翘了,而被盖聂知道天月被白凤带回来了还死在流沙的地盘上……白凤这小子真是难得的给他惹麻烦。“糟糕到什么程度?”“半死不活的,貌似用了什么禁忌的阴阳术,还受了剑伤。”
卫庄大衣一甩:“去看看。”他示意白凤带路。赤练将剑缠在腰上,惋惜地看了眼牺牲的毒蛇,扭腰跟上。白凤不确定卫庄会同意照顾那个看起来只要再受一点点冲击就会死掉的少年,但他希望能够尽可能地争取。他对天月有同类的认同感,他对待敌人冷酷无情地玩弄,但同时又抱有略微的怜悯心。
等他们回到流沙的小院里,卫庄命令隐蝠和麟儿守在外面,然后走进房间。白凤点起油灯,让卫庄能够看清床上的人。天月将被子全踹掉了,脸上都是汗,呼吸急促。卫庄伸手摸了一把他的额头,滚烫滚烫的,他又查看了天月的伤口,没有被很好的清理。白凤皱紧了眉,这显然是伤口感染引起的发烧,当时时间赶,又没有现成的水,没想到这么快就烧起来了。
他不由得想:这小子的身子骨真差,他以前受过那么多次伤,遭遇过更加糟糕的境况,还不是好端端地熬过来。卫庄吩咐赤练给天月治疗,赤练有些不情愿,但是她永远无法拒绝卫庄的命令,于是她只是在眼神里显露了这种感情,行动上没有迟滞,口气很冲地说:“白凤,再拿支蜡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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