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吟

作者:林落风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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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陪京



      萧瑛等四女领命而出后,坐在皇后身旁的邹氏笑道:“皇上真是好兴致,说是游幸北苑,怎的又提起曲江了?曲江池也不远,但圣谕中的意思倒像是乘兴而往,不知何时归返,如此行事倒有几分像当年……”

      邹氏想说的是像当年景煊在耿府时随兴所至的样子,不像那位即位后心思缜密运筹帷幄的君主,但她平常说话行事谨小慎微,虽是左右并无人在,还是自觉地住了口。

      皇帝的心思,耿敏柔能料得到几分,但圣谕没有言明,她也没有将猜想说出来,仅是淡淡道:

      “你也知道他兴之所至,何曾瞻前顾后了。”曲江也有行宫可供歇息,一切日常之物可遣宫人先去打点,帝后二人在那住上三五日也非难事,何必巴巴地遣个人来传话。可皇后心中明白,皇帝想说的意思,大约就在这三五日上了。

      皇后心中的主意既定,这趟出行带的是陆薇与秦筝,宫中之事就交给了萧瑛与苏婉。

      陆薇是个实心人,除了膳食以外的事一概不多费心琢磨,听闻娘娘要将她带在身边,就欢欢喜喜地下去准备了。秦筝心内虽也雀跃,但看着宫人们打点行装时不由嘀咕了几句,拉着苏婉悄悄道:纵是骑马狩猎,不就是一日的事,难不成真要在曲江行宫住下,何至要准备这许多东西?

      苏婉摇头只道不知,反倒催促秦筝也下去准备,又道萧瑛叮嘱过的,这趟跟在娘娘身边不可毛躁,要悉心照顾好娘娘的衣食住行……秦筝越听越觉奇怪,未琢磨出个门道反被苏婉念了一通,忙推托说要打理行装就溜了。

      苏婉是当真不明就里,萧瑛却听皇后说了句,“路上约莫要走两三天”,心中隐约有了猜测。但皇后娘娘既是未曾吩咐下来,眼下便当作没有这回事。

      第二日,皇帝在北苑宫门前静候着耿皇后一行人到来时,但见她们像是真为骑马狩猎而做好了准备,皇后身旁的两位侍女都改了男装。陆薇梳着双髻,身穿圆领窄袖长袍,足着绣花鞋,中规中矩地侍立在辇前。

      秦筝的打扮却夸张许多,头上扎着红色带子,身上穿了一件红色的圆领紧袖长袍,腰上系着蹀躞带,可悬挂弓箭等物,足上蹬着一双黑色高靿靴,盼顾之间,神气活现,活脱脱是一个假小子。

      在长秋宫时,宫人们见了她这副打扮,个个忍俊不禁,此刻到了天子驾前,人人肃然静穆,列队的卫士无一人抬眼望过来,皇帝身旁的内侍垂眉顺目地立着,无人偷瞄她的装扮。

      景煊饶有兴致的目光在两位侍女的装束上打了个转,然后瞧着缓缓从辇上下来的耿敏柔,见她穿的是常服,浑身上下并无一处有可以昭显身份的装饰。

      他唇边的笑意更深,上前扶住欲行礼的皇后,低笑道:“皇后这身打扮,莫非要离宫远行,为何我不曾接到长秋宫的折子?”

      耿敏柔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比不得陛下日理万机,将一个朝廷都背着走。”

      皇帝身旁的一个内侍身上负着的包袱,里面装的都是朝臣的奏折,往常却不见皇帝勤政如斯,连在宫苑中骑马散心,也要在马上处理朝政大事。

      景煊不由轻笑出声,彰显着他此刻的好心情,挽着皇后的手同行,不出意料地说出了他打算驾幸陪都洛阳之事。

      西周定都镐京,周武王在洛阳首建陪都。隋开凿大运河后,洛阳更成为了运粮的枢纽之地,历朝历代的皇帝有的即位后定都洛阳,也有在长安立都却将洛阳定为陪都的,更有在洛阳兴建行宫流连忘返的。

      估算车马行程,从长安到洛阳约莫在路上两三日。景煊此趟打着轻车简行、微服出巡的主意,不欲在出发前就惊动后宫与前朝,故而假托游幸北苑与曲江池的名目。耿敏柔却是见他言行前后不一,举动有悖常理,又听得他几句语意模糊的传话,就大致揣摩出此行或许要走得远些。

      大秦朝立国后,常朝有三日一朝的,也有十日一朝的,端看皇帝的意思而定。传至景煊的父皇时,改为了五日一朝。新皇即位后虽是励精图治,也并未更改常朝制度。

      每五日一次的常朝日,常参官会按官阶高低依次步入宣政殿朝见皇帝,并面奏朝政事宜。若非常朝日,皇帝都在紫宸殿处理政务,时常传召重臣入阁议事,朝臣若有紧急之事要入宫求见,也会被宣到紫宸殿面见皇帝。

      屈指算来三日后才是常朝日,待他们到洛阳后,或许朝中才会得到消息。本朝的宰辅张立等人精明能干,更是新帝一手提拨的肱骨之臣,有这些兢兢业业的臣子在,日常的朝务想来出不了什么岔子,而若有突发的紧急事务,自会快马加鞭传到洛阳。

      “只可惜迟了数日,已错过了洛阳花会。”景煊提起闻名天下的洛阳牡丹时,含笑地瞧着他的皇后,眼中似有赞叹之色,话中之意不言而明。

      耿敏柔这身打扮素淡无华,然而闲适中有着淡淡的雍容,气韵天成,转眸之间风华隐现。

      她并不理会君王带笑的凝视,更当作不曾听闻他的赞叹之言,由侍女扶着来到了骏马前。景煊走在她身侧,挥手令其他人退下,却也没有急于扶耿敏柔上马,而是转向跟随的侍卫,凝声唤了一个人的名字:

      “祁进。”

      一听到这个名字,秦筝心中一动,不由抬眼望去,见应声而出的英挺青年确是那日宫门前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人,苏婉的娘家表兄,祁进。

      皇帝微服而行,既无仪仗,也无禁军护送,身旁只带了十数名侍卫,不问可知俱是百里挑一的好手。

      皇后抬眼瞧了皇帝一眼,这位叫祁进的侍卫当初因在拾翠宫冒犯圣驾而被逐,却不知何时又调回御前了。

      祁进跪于圣驾之前,听着君王吩咐道:“你当日在御前获罪,是皇后出面陈情,保你一命,如今朕将你调为长秋宫守卫,此趟随娘娘出行,需尽心竭力守护皇后安危,不得有任何差池。”

      祁进俯身应诺,未见有半点迟疑。皇后瞧了他一眼,却转头对皇帝言道:

      “妾尝听闻,能日行千里之马,不可仅驱使作驮盐之用,能统率三军的将军,不可屈就为一名马前卒。”她言下之意显而易见,是在说祁进是可造之材,充作她宫前的护卫难免太过屈才。

      皇帝却不以为然,“皇后与朕夫妻一体,皇后的安危,与朕同等重要,如斯大任,怎能说是屈就。” 皇后身边需要忠心不二之人,故而他点明了皇后对祁进的恩德,令其知恩图报,从此忠心耿耿地护卫皇后。

      皇后淡淡一笑,平静地望向祁进,问道:

      “此行若是遇险,我与陛下二人,你会先护何人?”

      皇帝听到前半句,略微皱眉,似觉言语中有不祥之意,然而听完皇后的问话,眉宇却又舒展了开来,他已然吩咐了祁进一切行事以皇后娘娘的安危为上,想来这个侍卫不至于违抗圣命,自是明白如何答复皇后的问话。

      祁进以头叩地,沉声道:“陛下安危,关系着国家社稷,臣不敢做千古罪人。”

      他此言却是说如有危难,必将先护皇帝,可如此忠肝义胆之言,落入景煊耳中,却惹得他陡然不悦,双目盯紧了跪在面前的侍卫,面容上更有怒意在凝聚。

      不待他开口,耿敏柔在一旁轻叹了一声,望向祁进的目光中更有着赞许之意。

      “拾翠宫中,他为忠心护主故遭遇大难,身陷囹圄蒙受不白之冤,经历过生死一发的危难,却不曾心生怨怼。其后降职为宫门守卫,仍是恪尽职守、不惧权贵。蒙难之后未曾生出畏惧之心,遭逢贬斥也不见懈怠职责,心怀忠君之念,却不惧在御前冒犯君威。故而,妾言道,侍卫之职,于他是屈就了。”

      几度沉浮,脊梁却仍挺得笔直,未曾折弯了半分。这样的人,他日必定能有一番作为,送他到凌将军的神策军中,也是为了这个用意。

      皇帝凝思了片刻,挥手让祁进退下了。

      秦筝偷偷瞧着皇帝的神色已霁,这才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样的一根木头,真不知要让人操多少心,却偏偏是苏婉的表兄,这样的性子也真不愧与那呆丫头是一家人呢。

      他们此行未取官道驿站,而是在山野之间穿行,一时不慎入夜前错过了宿头,难免要经受餐风露宿之苦。

      幸而帝后身旁带着的都是得力之人,不过须臾就铺好毡毯设好御帐,升起了篝火,陆薇也准备大展拳脚,卖弄一番厨艺。耿敏柔与景煊二人坐在一旁,却是半点也插不上手。

      耿敏柔转头看了景煊一眼,抿嘴浅笑道:

      “陛下确是养尊处优之人。”

      耿敏柔是公主之女,生来就锦衣玉食,从未离开京城半步,不食人间烟火也不足为奇,景煊却生长在民间,更经历过流亡之苦,却也不识五谷、不事劳作。

      景煊轻笑道:“不敢隐瞒皇后,我年少时确是不知民间疾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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