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泪

　　饶是凤珧再冷静，猛然间望见眼前的一幕时，她还是忍不住，紧了心。

　　才唤她过来救自己的凤琰，并没有像凤珧所想象的那样，被谁给打伤丝毫。相反地，彼时的凤琰，宛如那九重天上法力最为高深的王母，神情高傲地将南宫烨制在她的剑下。

　　眼见着凤琰的白色长刃又刺进了南宫烨的胸口三分，凤珧再也忍不住，惊呼道，“怎么回事？”

　　可是南宫烨，却只是垂首沉默，而凤琰，也懒得理会她。

　　肚子却在这时疼了起来，凤珧捂着小腹弯下了身子。

　　就在凤珧蹲下身子的瞬间，南宫烨忽地自凤琰剑下闪开，腾挪到凤珧的面前，轻轻地拥凤珧入怀，满目担忧之色道，“还好么？”

　　见着南宫烨出了凤琰的挟制，凤珧心下一轻，向着南宫烨点了点头。

　　“好妹妹，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凤琰狰狞着仰天大笑了一番后，回过头来死死地望着凤珧道，“他明明伤了你那么多，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帮他？”

　　刚才，她明明已经用法术制住了南宫烨，用的是她们鲛人族最高深的法术，她不信南宫烨能够解得开！

　　“我没有！”凤珧急急地辩驳，可是这一份焦急瞧在凤琰的眸子里，却成了欲盖弥彰。

　　“何必与她一个魅废话，她待会就要死了。”话毕，南宫烨松了抱着凤珧的两手，忽地腾起身子，向着凤琰处掠去。

　　“不——”

　　胸口的鲛珠猛然间被震碎的时候，凤珧的眼角忍不住滴落了一颗热泪。

　　难怪说她见着凤琰，并没有那种血缘至亲的温情感；难怪她曾经，会一直一直地做一个有关于南宫烨的绮梦；难怪她只身来到东海后，便深深地爱上了东海湛蓝色的碧波……

　　原来这一切，并不是“偶然”二字，能够解释得尽。

　　至于她，其实并不是凤珧，而是傅临月。

　　一个，本该是如同慕凡一般的凡人；本该是在五万年前，便死在南宫烨怀中的凡人；本该是在那场毁天灭地的神魔之战中，接受灰飞烟灭的惩罚的凡人。

　　可是南宫烨，竟然，竟然不惜猎杀鲛人之魂，只为将她仅残存的二魂四魄，植入鲛人之躯。

　　世人皆道鲛珠有起死回生之效，殊不知，当鲛珠离了鲛人的躯体后，便会风化。而那久盛不衰的传说背后，不过是一命换一命的残酷。

　　她很早就觉着凤琰对自己隐隐约约间有着一股子敌意，未曾想，这股子敌意的来源，竟然是血债。

　　她欠了凤琰一条命五万多年，而今，也是时候该还给她了。

　　瘦弱的身子直直地往下倒时，凤珧瞥见南宫烨泛了红的眼眶。心疼地抚上南宫烨的两眼后，凤珧虚弱道，“烨，对不起，你寻了我五万年，我终究，还是不能伴在你左右了。”

　　有哀痛的声音落在地上，凤珧细细聆听，发现是南宫烨在说，“怎么会，怎么会是你？”

　　怎么会不是我？烨，我这张凤珧的容颜，与着曾经的傅临月，足足有着七分的相似啊！

　　她原先的气息，全部被体内的鲛珠所掩盖，就连曾经的容颜，也被鲛珠敛去了不少。她确实不应该怪南宫烨没有认出她来。

　　“烨，你不要为难姐姐，是我欠她一条命，而今还了她，也是理所应当的。”吐出最后的一句叮嘱后，凤珧终于，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这赚得的与南宫烨相伴的五万年，是她的福气。若硬要说遗憾，只怕，是她肚子里面，来不及带到这世上的孩子罢。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在自己面前灰飞烟灭，南宫烨只觉着，自己的心已经痛得麻木了。

　　“南宫烨，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去傅临月么？”

　　“还不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为了引出你身上存留的临月的一丝魂魄，好用以让结魄灯结魄，他如何，如何会伤着凤珧？

　　双眼间猛然间充满杀气，南宫烨睁着一双赤红的眼，看了手中的虚空半晌后，忽地飞身到凤琰的面前，抬起承影剑，架在了凤琰的脖子上。

　　“不，不是因为我，是因为你自己。”凤琰说着，抓起脖子处的承影剑，就向着自己的脖子处割了过去。

　　鲜血四溢，美人倒地之时，空旷的大殿里面，响起了凤琰最后的一句话。

　　“你太固执。”

　　南宫烨的世界就这么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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