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走，别回头

　　孟星唯和黎慕闹矛盾的事很快传到许诺耳朵里，原本以为这个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弟妹是跑不离了，没想到孟星唯是个不争气的也就罢了，一向文文弱弱的黎慕骨子里也是个有气性的。

　　许诺正要约黎慕出来劝和，黎慕倒是先给她打来了电话，没有给她半点开口的机会，上来就直截了当地宣布道，“许诺姐，回去的机票我已经订好了，房子的事也和星唯都说过了。我知道你一向拿我当亲妹妹那般照顾，只是感情上的事我不想再勉强他也不想再为难我自己了。”

　　一番话说的进退有度，令人无从反驳。
　　许诺心想，这回孟星唯是真的作了大死了。

　　那夜之后，孟星唯拿了换洗的衣服又搬回了美院学生宿舍，黎慕则趁这个时候开始收拾行李，这个合租屋里有她们一起生活过三年的痕迹，虽然一人一间独立的屋子和卫生间，但是客厅里沙发上阳台上摆放的东西许多都承载着两个人的回忆。

　　下午两三点的时候，窗外忽然开始下起大雨。孟星唯一向没有关房间窗户的习惯，每次都是黎慕默默帮他，他房间靠窗的位置总是摆着许多他的作品，如果被窗外的雨水溅湿他一定会很不高兴，可现在她站在他房间门口却有些踌躇不决。
　　后来她又想，不过是关个窗而已，何必多愁善感庸人自扰，随即笑了笑，打开门走了进去，手脚利落地关上两扇窗户。

　　目光不经意地落到窗台正中央位置一幅新摆上的画，她立刻联想到那日他神色慌张奔回画室里取出来的画。
　　重要东西。
　　黎慕站在画作前端详许久，画中人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许多人曾经说过，她与黎陌长得并不相像。黎陌个子高挑，眉眼细长，颊骨削瘦、鼻梁高挺，是美在骨相兼带天然冷清的气质。而她长得更肖祖母，脸庞盈润，浓眉大眼，气质柔和更平凡易近。

　　她望着画里的清冷美人静静出神，直到孟星唯突然在此时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黎慕收回思绪，望着他平平道，“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孟星唯没有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房间里，也没有问她为什么要望着他的画作出神，他手里拎着不停在滴水的雨伞，声音是压抑的低沉，“刚才接到表姐的电话，你订了几号的航班？”

　　“12号，下周四。”

　　孟星唯还是定定地看着她，“这次回去以后，不会回来了？”
　　当然。黎慕背对着身后的画，心想走之前还有件事得告诉他。

　　“孟星唯。”黎慕开口唤他，目光波澜不惊，“你会不会惋惜，为什么当初追来B市的偏偏是我而不是她。”
　　孟星唯皱紧了眉，没有作声。
　　她话音一转，语气变得轻松起来，“周四那天你能来机场送我吗？还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学校那边的事都处理的差不多了，要带走的行李也整齐地堆在卧室墙角。
　　周四那天早上，她摘下钥匙环上的其中一把，放在客厅餐桌显眼的果盘旁。到了约定的时间，孟星唯还是没有出现，为了不耽误航班，她只得在公寓大门口叫了辆出租车。

　　快到机场的时候，黎慕接到了许诺的电话，“慕慕，你在哪儿？”
　　“我今天回S市，现在在机场。”黎慕单手拖着行李，讲电话的时候还有些气喘。

　　许诺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慌乱，“什么？你今天的飞机？”
　　“怎么了？”黎慕拖着行李走到人少相对安静的地方，”出了什么事？”
　　许诺在电话里支支吾吾了半天，开口时声音里是浓浓的自责，“我不知道你还没告诉他你姐姐要订婚的事，我以为他是知道的，我就想劝他去把你追回来，没想到他半夜跑出去喝了个人事不知，现在还在……喂，慕慕？黎慕！”

　　挂掉电话，黎慕攥紧了手里的行李杆，缓缓滑坐到地上。其实这样没什么不好，她迟迟说不出口的话，许诺替她告诉了孟星唯，她也不必和他别别扭扭地见面告别。

　　孟星唯……照顾好自己。

　　回到S市，出了机场，刚想打电话给爸妈却忘了手机里的电话卡上飞机前就被她扔了。打车回家的一路上，看着计价器上飞跃的数字，黎慕感觉倍儿心疼。
　　进门回家，还没歇口气，就听一个威严无比的声音传来，“回来了。”
　　“爸、妈。”黎慕抽了抽嘴角，放下行李，局促地朝二老打招呼。

　　“你这孩子，怎么下了飞机也不知道给家里打电话。”
　　“手机坏了。”黎慕语气平平道。
　　这句话刚好给走出房门的黎陌听着，到底是大她五岁的姐姐，性格总是那般气定神闲，“我屋里有客户送的新款手机，就当给你的毕业礼物好了。”

　　黎慕有气无力地哼哼，暂时还有些不想面对她。凭心而论，从小到大黎陌待她很不错，有好东西从来都是让着她先。
　　回到自己的房间，黎陌帮她把行李提了进来，顺带着关心一句，“怎么瞧着没精打采的？这回是你自己想明白了说要回来的，可没人逼你过。”

　　“唔，刚下飞机，有些累。”黎慕揉了揉眉心，躺在床上就懒得动弹。
　　黎陌替她把风衣脱下，挂在衣架上，黎慕看着她窸窸窣窣忙碌的背影，忽然轻声问道，“姐，你上回去美国出差，我没赶得及你回来就走了，爸妈告诉我你就要订婚了，到底算怎么一回事儿啊？”
　　“就是你听到的这么回事儿。”黎陌背对着她，语气淡淡地说道，“没什么奇怪的，过了年我也该二十八了，找个人定下来不是很正常。”

　　“那你也不能拉到篮子里就是菜啊，你不是一直在等……”话说到这儿，黎慕蓦然止住而后小心翼翼地觑着姐姐的脸色。
　　黎陌将风衣挂好，坐到她床边，一脸平静地反问道，“嫁了人为什么就不能等了。”
　　黎慕被她的话噎了一下，不可置信道，“什么叫嫁了人还能等，你这说的是玩笑吧？”
　　“我和他是老朋友了，就算结了婚也不会改变什么。”
　　黎慕皱紧了眉，这算什么回答，她不在S市的这几年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啊？

　　黎陌走后，黎慕神思疲惫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明知道不该再想B市的事，不该在乎孟星唯，可她心里还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拧巴。
　　她姐不会知道孟星唯为了她要订婚的事心里能有多难受，自然也不会知道喜欢孟星唯的她看到事情变成这样的局面会有多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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