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相爱交相利

　　风吹得有些紧，楚天伸着脖子张望距离岸边不远处的岔道，显露出不耐。搓搓冻僵的手，他抬头看了看负手立在岸边的云宇琛，心里急躁开来。这都差不多有一盏茶时辰了，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默默吐槽云宇琛之前“借兵”的话头，总感觉他是狐假虎威，吓吓人而已。
　　“二公子，天寒地冻的还是早些回屋吧。”这兵哪里是谁都可以去借的？后面这话他淹没在喉间，为表尊重滚了滚吞咽下去。
　　“管家说的对，如今已经得知小姐回转祁都，也就不必去折腾那些个官老爷。”辛妈妈帮着搭腔。她是之后到来的，带来了两个消息：一是将军府派了人过来接楚霏莹回都，二是辛荣得了楚霏莹的指令去接紫姨回楚宅。带来这两个消息的就是辛荣本人。辛妈妈一知道这个事便风风火火来汾溪岸边招呼楚天回去，言明楚霏莹并非被歹人所绑而是自己回祁都了等不及回楚宅给他们递消息。绑架什么的的都是自己乱了阵脚的缘故，就差没点明是云宇琛的缘故。原本他们是不认为楚霏莹被绑架这一事总想着是忽然有事或者什么的，偏偏云宇琛不给他们辩驳的机会自顾自认为是绑架。用辛妈妈的话说就是“绑匪的纸条我们也没看到都是二公子您的人说的”。
　　所以，本就是不曾发生的事情愣是被这个来自都城的二公子无中生有了！
　　云宇琛自是不信这番鬼话，冷哼一声：“主子如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你们一个两个倒记挂着不要叨扰官老爷！”
　　“什么死不死的！大年节的晦气！遵你一声二公子是看在小姐脸上，如今小姐平安回都城，我也·······”辛妈妈粗话没说完脸上火辣辣的挨了一巴掌，一脸的不可置信，却是蜜葵到了。蜜葵甩甩打得发红的手，怒道：“在爷面前也敢自称你呀我的？混账东西！”辛妈妈被打得有些发蒙，捂着脸不敢回声，缩了身子退到楚天身后。
　　蜜葵的泼辣挺有效果：“爷，奴婢回来晚了，请爷责罚！”
　　蜜葵说着就要下跪被云宇琛挥手免了，“事情如何？”
　　“幸不辱使命！”蜜葵恭敬回道，“署弘已经准备好就等爷您发话！”余光瞟见楚天与辛妈妈的神色，加了句，“无人敢拒！就算是戴家也可进去一看。”
　　“可是，二公子，辛荣明明说小姐回都城了，您大张旗鼓的前去要人万一人不在不还是······”眼见云宇琛势必要大幅度动作，楚天开言奉劝。吃了辛妈妈的亏后，他特地加重“您”字。辛妈妈跟着点头。他们心里一直嘀咕：找不到人到时候闹起来吃亏的总是楚宅，那什么二公子可不吃亏！楚宅这几年好不容易相安无事总不能被这起子事惹来祸端。
　　“谈判放在事后为好，楚大管家。”云宇琛侧身过来，意有所指的拍拍楚天的肩，勾唇一笑，唬得楚天没了话音。他云宇琛做事还轮不到旁人指手画脚的！
　　见着云宇琛主仆远去，辛妈妈低声道：“这二公子怎么这么执拗？荣哥还能说假话不成？他这么一闹倒显得我们不尽忠尽责。他倒真摆起谱来了，小姐走之前也不把这尊佛带走！”
　　“少说几句省得又吃亏，先去看看，别到时候把陈年旧事都翻出来，老爷的嘱咐就完了！”楚天叹着气追上前去，辛妈妈哼了一声，不得不也跟着。
　　烛火明明暗暗，模糊了景象，也模糊了对面人的表情。隔着一段不远不近距离的两人，互相试探着深浅，一方步步紧逼一方见招拆招，倒也是别开生面。
　　“我来告诉你一个消息，天叔他们此时认为小姐已经回了祁都，寻人这事不可能会发生。”辛荣转着右手无名指上的指环，轻松愉悦说着闲话，“话说我还得感谢红姑，要不是红姑开了席夫人您也不能现身呐，这么多年让辛荣好找。”
　　紫姨转了话题，引着辛荣希冀他说出更多的事来：“倒是多谢您的牵挂。辛妈妈认了你这么一个儿子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还巴望着你给他留个大胖孙子耍耍，如今看来是让他失望了。”
　　“呵呵······”辛荣抬了腿，一脚将身旁的椅子往紫姨那边踢过去。椅子中途缓了速度被小绿堪堪拦下，拿剑劈成了两半。“好手段，难怪老爷身前宠爱的很，连身边的丫头都是精心挑选，夫人之福比之太太大了去了。”
　　“夫人也不用往辛妈妈那头引了，直白告诉你，她非常相信我，包括天叔！楚宅这些年日渐衰落，老的老，死的死，留下来的几个谁不听我的？”他站起身，一脚踏上那半张椅子上，说不出的狂傲，“你还指望着谁会来这？我跟他们说我奉了小姐之命出门去接夫人您，您说他们还会着急吗？不会，愣谁都不会！”自问自答的说出答案，他的百分之百把握的神情让紫姨吐他一脸的唾沫。
　　“真是对得起老爷的栽培！”
　　“对，我就是为了对得起他的栽培才做出这番事！”辛荣抹去脸上的口水，轻笑一声，将反话当做赞扬，“称您一声夫人您别真把自己当夫人！您去了顶多就一副棺材随意埋了，我可不一样！我是小姐唯一的亲人，所以，您还是乖乖的把东西教出来吧。”
　　“混账！”紫姨骂了一句，被辛荣眼疾手快的掐住脖子，仰躺在椅子上。小绿随即剑指辛荣，两人谁也不讨好。关键时刻，紫姨忽的冷静了，不再浪费口舌，反而去激怒辛荣，“想不到你也仅仅如此！杀了我一了百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活着痛苦不如死了干净。”
　　“威胁没有用的，也不必想着拖延时辰，小姐之前喝了杯水你知道吗？能睡两三个时辰。哦，对了，还有个都城来的二公子，倒是忘了他这个人物。”辛荣手上不松劲，嘴里说起似是特别懊恼的事，神情不见半分苦恼，“想必出酒坊之前您也看到了，看上去有些意思。话说夫人您去过祁都，知晓祁都权贵的摸样，您见过像他这样的吗？好好好，就算他真的来自祁都，难不成他今天真敢去汾溪？知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说着他松了松手，让紫姨能喘喘气不至于一下子昏死过去，“戴家年底大盘账呢，恕辛荣笨拙不知在这淼州戴家算不算大户，比不比得过贺兰氏。”
　　茶商戴家经营着淼州年年上供的戊子茶，贺兰氏见着也是让上几分。这看上去确实毫无还手之力。
　　紫姨懂得其中的意思，偏了头，不语。小绿的剑却是往辛荣跟前探了几分，触到皮肤。辛荣横眼扫过去：“小丫头不错，可惜······”一把飞刀就着这句话“嗖”的从不知名地方飞出，快速划过小绿脖子，紫姨一声“不要”未出唇，小绿刀飞人落直挺挺倒下，双眼瞪得老大。他弹了弹不存在的灰尘，说出后半句话，“跟错了人。”
　　“小绿！”紫姨想要上前可惜未能如愿，被辛荣一把拖着扔在了地上。辛荣蹲下身，拨开她遮住脸颊的发丝，平静道：“夫人，紫姨娘，燕紫姑娘，小姐是您看着长大的，您应该不忍心她莫名归了泥土吧。您看看您这张脸，多么漂亮，多么完美，您早点交代，少吃些苦头。”
　　“辛荣，老爷当年应该直接掐死你而不是养了你！”
　　“说！东西在哪？”辛荣似是再无耐心，毫不犹豫抓起紫姨的头发，逼问，“赶紧说！”
　　“你不是挺能耐的！你自己找呀。”脑袋重重磕到地上，砸出血印子，紫姨咬牙撑着转头，吐出血沫，呵呵笑出声来，“辛荣呀辛荣，你以为你拿个风铃就能探出消息来吗？你以为今天戴家盘账就无人进来了吗？呵呵，你错了！这座房子，这间屋子就是戴家的仓库！妄你东查西探······”她再次头击地，辛荣发了狠，抓着她的头发，“咚咚咚”的直往地板上招呼，消了紫姨断断续续出口的话。
　　“仓库？哼！”辛荣一手死死按住紫姨的脑袋，一手撩起她与血污混在一起的发丝，眼神凌厉，“唬谁呢？这边方圆几十里都是残垣断壁，尽是蜘蛛网，你就慢慢编着话本自个玩吧。”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有几分信了紫姨的话。踹了她一脚后，他往里面走了几步，然后出来一手揪住紫姨的头发拖着一起往里面去，“说！东西藏哪了！”眼见紫姨闭上眼不打算开口，他拔出匕首，抵住她的脖子，威胁，“再不说我一刀杀了你。”
　　紫姨却是认定般再也未启唇，辛荣原本还信心满满被她那番话一戳后人就慌张了。此时见紫姨一副等死的模样，哼了一身后，满屋子四处收搜罗一番。随后又回到紫姨面前，忍无可忍一刀刺向她的胸口：“别怪我心狠手辣，怪只怪你口风太紧。”
　　紫姨吐出一口血，笑道：“我，自然该怪你！”血水粘了辛荣一脸。
　　“混蛋！”他咒骂一声，还不及拔出那刀。
　　外面传来声音，明明暗暗的灯笼列队过来：“这是什么？”
　　“回管事，这里先前是个仓库，后来住了人，好像是远房亲戚。”
　　“开了开了！”
　　门由外推开，涌进来一拨人。灯笼将屋子照得犹如白昼，满地狼藉尽皆暴露。
　　“死······死······死······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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