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相爱交相利

　　在嘉钰的院子小座片刻，蜜葵回来禀报说客房已按照规格收拾妥当，另有王爷派遣过来八个丫头两个小厮供王妃使唤，已在客房等候王妃传唤。
　　“回了王爷，我谢过他。”楚霏莹此次突然造访将军府，也给她未来的夫君曦亲王云宇琛一个措手不及。他想不到楚霏莹竟然在身体还未完全康复的情况下去将军府，以至于等他想要询问原因时，楚霏莹已带着两个丫头出了王府大门。他只好重新安排人手前去。
　　蜜葵答应一声，随后道：“奴婢带过来两个供王妃差遣，其他人奴婢吩咐她们在客房候着，等王妃闲了给王妃磕头问安。”
　　楚霏莹点头允了。蜜葵挥手招进来两个王府的丫头，两人一同给楚霏莹行礼问安。随后其中一个得了吩咐去客房那边传话。一番动作下来，看呆了嘉钰，也惊了邯妈妈等人。印象中的楚霏莹可不是这个样子，想必定是下了狠。玖诺已见怪不怪。
　　这么一搅和，屋中的气氛变了样。楚霏莹闲话了几句告辞离开，嘉钰也没多留，只让玖诺带回一盒糕点，说是她自己做的让王妃尝尝。楚霏莹笑着接了。一行人回到客房，蜜葵就引着七八个人过来行礼问安。当先站着的是一位精瘦的中年人，留着一缕八字胡，衣袍的一角绑缚在腰间，躬着腰，一副笑眯眯的精明样子。
　　“王爷可有什么话留下？”
　　“回王妃，不曾。”中年人一本正经回答，只那双眼睛怎么瞧怎么像想要整治谁的样子。
　　“是呀，周管事都下调为小厮还能来什么话呢？”楚霏莹哼了一声。玖诺与蜜葵等人立刻双膝跪地，只那周管事依然躬腰站着，八字胡微微上翘。
　　“王妃要是将对付王爷的这通脾气用到正事上就不会如此烦闷忧愁。”周管事抬手摸了摸八字胡眯眼不紧不慢道，完全不知自己已然冒犯到主子，“王爷倒也能够抽出闲暇去看看书走走棋，再不济也可去演武场溜达溜达。王妃可能不知，熏香闻多了······”
　　“王府的规矩我老婆子今儿算是见到了！”原是安静的屋子被这么一句话打破。周管事眯眼往后瞧，见一的确是老婆子的老太婆搭着丫头的手带着一帮人气势冲冲进了屋子，原本在外面候着的小丫头们都低眉站着，恭恭敬敬的样子与之前大不相同。
　　“祖母······”她一声称呼未出口，人就被吴老太太拉着在主座落座，随同老太太过来的二夫人赵氏也在侧席落座，其余一干人等都在外头候着。瞬间，就周管事一人孤零零的站在当中，玖诺、蜜葵以及王府过来的丫头小厮还在地上跪着。
　　“将军府虽说比不上王府权势滔天，但也知规知矩。”吴老太太拍拍楚霏莹的手以表安慰，满脸的疼惜，“莹儿自小在将军府长大，不说阅遍古书典籍，四书五经也是通透得紧，我老婆子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从不会红脸，也不舍得责骂，就是底下的丫头妈妈见了也要规规矩矩尊称一声‘表小姐’。”说着，她一脸愤怒的看向周管事，“莹儿如今还不是王府的王妃，你这奴才就要压过她去，要是真成了王妃还不得看你们这群奴才的脸色，回去告诉你们王爷，我老婆子坚决不允许！”
　　“当着老太太的面，我也表个态。”赵氏接着吴老太太的话往下说，嘴角扬起笑容，颇为慈爱的看向楚霏莹，“外甥女人自从来了府中，我这个舅妈尽管隔了一层但也是满心的欢喜，从小看到大的水灵灵的姑娘说嫁了就嫁了。人都说王府高高在上，能被王爷看中是外甥女儿的福气，我这做舅母的不该阻拦，可若是被王府欺了，甥女儿你可定要诉与我，我一妇人不济也可让舅父出面。”她擦擦眼角，一副伤心欲绝的摸样，“要不是看到这种情况，我险些就信了甥女儿的话，你这傻孩子，对着你亲祖母有什么好隐瞒的。”
　　见着婆媳两人一唱一和的，楚霏莹也只微微一笑。要不是知道他们之前的作为，她恐怕真的要被感动哭了。
　　“自去领十板子。”打破这一室温馨画面的是被当成“奴大欺主”的奴，周管事躬身向楚霏莹拱了拱手，“王妃看着如何？”
　　“管事看着办吧，毕竟此时不在王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原本想要看看戏的楚霏莹冷不防被周管事戳出来，微愣之下回神，“管事忙完这边的事还是尽早回王府，府中有一堆事待管事去督促。”
　　“回王妃话，奴才今早换了事做，承蒙王爷不弃领了王妃手下活计，当个小小跑腿。若是王妃不放心王府诸事，可回府与吕先生说道。”周管事当吴老太太与赵氏几人不存在，一板一眼向楚霏莹回话，“也可遣了清子去执法。就是这几个不听话的丫头小子也可按着王妃的意思来，奴才跑几趟腿还是有力气的。”眼见着楚霏莹不愿多说，又瞥见吴老太太一副护犊摸样，他忽然间想要留下来多说几句，谁叫他家主子在意这个人呢？多提点总是不会错的。
　　“奴才领了王妃的活计，就当着王妃的面说说这几个浑忘了规矩的丫头，王妃免了他们的罚是王妃您心善，但是做丫头的可不能忘了自个的本分。”言罢，也不待楚霏莹说个允许还是不允许，周管事当着众人的面训起下人来。他解了腰间的袍角，理了理有些微皱的袖子，侧身向蜜葵提了问题：“府中可有规矩说不得主子同意放任闲杂人等进主子地盘？蜜葵？”
　　蜜葵摇头：“无。”
　　“作为贴身丫头，府中可有规矩说按着自身意愿给主子行方便？玖诺？”周管事双手负在背后，眼睛分明盯着跪在一边的玖诺身上，门外的百卉却是一身汗。
　　玖诺早已吓傻，此时听到自己的名字，哆嗦了一下才道：“没有，无。主子是主子，奴才是奴才，奴才只遵从主子就，就好。”
　　“笑话！”玖诺话音一落，吴老太太开言，“难不成明知主子往错的方向走奴才也要服从，那不是陷人不义？王府好大的气派。玖诺，你是莹儿的丫头，事事为莹儿着想才是正理。”
　　被点名的玖诺不知该如何回话，抬头恰好看见周管事的八字胡微微上翘，接着便听到周管事的声音在屋中响起：“原是吴老太太，我还以为是谁有那么大魄力擅闯曦亲王正妃娘娘的闺阁。想来平常是习惯了的，只是今非昔比，王妃娘娘是上了皇家族谱的，吴老太太难不成要拿祺韶将军府与皇家拼一拼？又或者······”
　　“你这个奴才，果真是怒大欺主！”吴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周管事骂不出其他话来，拉着楚霏莹道，“莹儿，你是王妃，王府事事都由你做主，这么个混账奴才若是办不了请了王爷也要办掉，莫苦了自己！再不济，我让你两个舅舅递上奏折请当今免了这起亲事。莹儿，我可怜的孩子呀。”吴老太太义愤填膺，一番爱子之心说得人热泪滚滚，好不动情。
　　窝在吴老太太怀里的楚霏莹微微叹气，思绪飘飘摇摇。
　　犹记得初到吴府，吴老太太慈爱的让她独住一个院子，说是与旧时母亲闺阁相毗邻。也记得书房出事时搬到老太太那边同住同吃，甚至还记得旁人取笑三公子对她特别时老太太立马翻脸怒骂。可惜呀，可惜抵不过一句“你是外人”，也抵不过那日特意的茶，抵不过诸多的谜团。
　　“老太太这话差了。”楚霏莹坐正身子，摆手让蜜葵一干人等下去，“你们自去把行李整理了，这事按下回王府后再罚，其余人散了，管事留下。”吩咐完，她起身给吴老太太端了一盏茶，亲手递给吴老太太，“当年佑岚依着林姨娘的意思四处散流言，老太太当时劝我‘莫为了一个小小婢子伤了身子，莫理会，’而后某天二舅母领着一干人去洛溪阁闹事，呵，该说是去瞧生了病的表小姐，好巧不巧正遇上佑岚颤着三公子，老太太当时可是直接杖毙了佑岚，我记得那时候枫叶开得正红，满地的红分不清是枫叶还是血。老太太可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吗？”
　　吴老太太手一抖，茶碗滚落至地上，滚烫的水淋了楚霏莹一手。周管事急忙上前，掏出袖中的膏药预备给她上药被楚霏莹拒绝了。
　　“老太太说‘恶有恶报’。”
　　“莹儿，你知道什么？”吴老太太一把抓住楚霏莹被热水烫得通红的双手，双眼紧盯着楚霏莹，生怕错过一丝一毫。
　　楚霏莹任由吴老太太看了片刻，忽而一笑，道：“周管事，上药吧。”
　　没来由的心里一松，吴老太太恢复之前的摸样，只那语气变了样：“王妃身子骨弱，今日风又大，早些休息吧。若是缺了什么遣人唤一声就行。”
　　二夫人赵氏跟着起身，与吴老太太一同离去。离去前，她拧眉多看了一眼楚霏莹。
　　没多久，一个小丫头被周管事拎到楚霏莹面前。那小丫头低着头快速递了个消息出来：“二夫人说芝锦姐姐在当铺帮工。”小丫头说完就急慌慌的跑了。
　　“芝锦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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