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相爱交相利

　　“王妃娘娘，三弟他喝醉了，您勿见怪。”许婉容立刻起身，向楚霏莹赶紧的赔不是。吴毅衡也站起身来，拉住指手画脚的吴毅航，道：“王妃恕罪。”之后，和小厮一起将吴毅航往外边拖。吴毅航这么一闹，屋内顿时消散了热闹的氛围。
　　吴老太太阴着脸，责骂奴才：“知晓他不会喝酒，也不仔细的看着，要你们何用？”
　　底下丫头跪了一地，连带着二奶奶许婉容也跪了下来：“是我的错，我没劝下来。”
　　楚霏莹犹如外人一般，淡淡的看着吴老太太责骂这个责骂那个，静静的看着二夫人赵氏在一旁搭着腔。吴毅航的话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钻入脑中。委屈这个词，早已没有了之前的意思。就算她与吴毅航成亲，他们两个之间还隔着一段长长的距离，无关身份地位，就单论这府中的风向。他吴毅航是吴老太太一手带大的，是府中顶顶中心的位置，而她楚霏莹就算是太子太傅之女也难以在这府里没有风言风语。二奶奶的娘家还是边疆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初来府中也是有那些个闲言碎语，甚至能将二夫人赵氏流产这事扯到她许婉容的身上，要不是婆婆孙氏厉害，丈夫吴毅衡护得紧，难保那时许婉容能顺利产下儿子吴斐辰。
　　“莹儿，你觉得如何？”吴老太太一句话唤回她飘得远远的思绪。
　　“老太太看着办就好，三公子素来不喜酒，今儿饮酒想来也是高兴。”楚霏莹站起身，微微歉意，“莹儿有些乏了，容莹儿先告退。”
　　搭着弥音的手回了洛溪阁，看着黑兮兮的天，楚霏莹淡声吩咐：“明儿就与府中作别，回淼州。”
　　“是。”弥音答应一声，随后小心翼翼的问，“要不要告诉王爷一声？”
　　云宇琛？楚霏莹想了想摇头：“不用，我自己的事。”
　　弥音点点头：“是。”
　　睁眼等到天亮，楚霏莹洗漱完毕便去了熹鑫堂。既已说是立刻就走，她便不想多留。吩咐弥音出府去找马车，自己往熹鑫堂去给吴老太太告别。
　　熹鑫堂外，百卉正指挥小丫头们清扫，见着楚霏莹过来，忙上前问候。楚霏莹笑道：“还是如你所愿回了老太太身边，倒要替你欢喜了。”
　　“是，那也要多谢王妃的帮忙。若不是王妃要奴婢四处打听消息，老太太也不会发现奴婢的好，就此留在老太太身边伺候老太太。不像芝锦才回三公子那里就被二夫人卖给了人贩子。”百卉说着请楚霏莹进屋，又上了茶。
　　楚霏莹也是此时方知芝锦的遭遇，心里有些悲凉：“三公子没帮忙？”
　　“奴婢是奴婢，主子是主子，会在乎奴婢死活的也就王妃您了。”百卉擦去茶几上不存在的灰尘，为芝锦悲哀了一下，然后道，“那日车厢，奴婢谢谢王妃保下奴婢这条小命。”
　　“那日之事，不提也罢。”
　　知道楚霏莹心里不痛快，百卉点点头，去里间请吴老太太。不一会，就听见里面有个声音传出来：“请进来吧。”百卉出来，请楚霏莹进去，并悄声道：“昨儿个三公子惹了事，半夜又闹开了，老太太心里搁着东西，人也有些懒。”
　　楚霏莹点点头，往里面去。
　　里头火龙烧得旺旺的，关着窗户，密不透风，才一进去，扑面而来的热度让楚霏莹浑身不自在。八脚的红木床上，吴老太太半躺在那，发髻有些散乱，小丫头正在喂水。这里间，楚霏莹曾经住过半个月。
　　那是孝启四年九月的事情。天微微有了凉意，与嘉翘约好一块去学堂的楚霏莹却接到嘉翘丫头的禀报，说是嘉翘夜里着了凉，请假不去学堂。楚霏莹只好自己前去。将军府的学堂设在了东面，一间比较大的屋子，外围有个水塘。楚霏莹那日去的有些早，其他人都没来，先生也不在。才一推门进去，就被人禁锢了脖子，是个老头，花白的头发，胡子拉碴。楚霏莹吓得没了尖叫声。那老头问：“你是这府中的谁？”楚霏莹自是回答这将军府是她的外祖家。不想那老头听到这个回答，眼睛亮了亮，松开手，急促的问：“你父亲可是楚龄？淼州人氏？”
　　楚霏莹才说了个“是”字，窗外闯进来一帮黑衣人，个个手上拿着刀剑，这架势吓得楚霏莹再次不敢出声。
　　领头的蒙面黑衣人恶狠狠道：“元蓦昆，只要你交出《祁都论》，便饶你一死！”
　　“哼！”那叫元蓦昆的老头冷哼一声，将楚霏莹挡到身后，“书没有，人倒是有一个！”
　　“找死！只要你这个写书的死了，还怕什么论不论的。”说着，那人往后一退，身后的其他黑衣人快速上前，刀刀剑剑往元蓦昆这边招呼。见着那些发光的冷兵器，楚霏莹总算吓得尖叫出声，可惜，这个时辰无人过来，急匆匆去找人的百卉也没有回来。
　　等到二公子吴毅衡领着府中家丁赶过来时，学堂里已恢复了安静。楚霏莹缩在墙角抱着头，在她前面不远处，元蓦昆睁着眼躺在地上，没了气息。地上皆是木屑残渣，书本笔墨，桌椅东倒西歪，有几张还断了腿。那日起的半个月，楚霏莹就搬去了熹鑫堂，与吴老太太一块住。
　　据说，那死了的老头元蓦昆曾经是朝廷大臣，辞官告老回乡之后不知惹上了什么事，惹来杀身之祸，家乡的亲人也尽皆被灭口。吴老太太为此还念叨了几遍“交出那什么论不论的，何至于丧命”。
　　“想起什么了，叫了好多声都没听见。”肩膀被人拍了下，楚霏莹转头就见吴老太太不知什么时候下了床，正坐在那里由着小丫头打理花白的发丝。
　　楚霏莹笑笑，接过小丫头的梳子给吴老太太梳起头发：“也没想什么，只是想着好久没起这么早过来给老太太梳头了。”
　　“那时你也这么说，还认认真真的说一定要天天来给我这个老婆子弄头发，结果搬回去之后连带着请安也少了。”吴老太太说的自然是那半月之后的事，“说起来，那时看你的样子真是又心痛又伤心。”
　　“这不都过来了，好好的站在您老人家的面前呢。”楚霏莹不愿意再去提。
　　“是呀，都过来了。”吴老太太叹口气，有些不舍，“哎！可是，你又要回去了，回那淼州去了。”
　　“老太太，莹儿又不是不回来了。瞧您这样子。”
　　“不怪老婆子啰嗦，你那些个行李呀，要不要再从府里叫几个人帮帮忙？弥音一个小丫头能行吗？”吴老太太不放心的问。楚霏莹替她别上发簪，最后再用镜子往那发髻的后头照了照，示意给吴老太太看：“如何？莹儿这手还未生吧？老太太只管安心，那些个事莹儿会处理，有弥音一人足矣。”
　　纵使不舍，吴老太太还是让楚霏莹出府去，只是在临走前，让她喝了一碗姜汤，说是为了驱寒。楚霏莹不疑有他，喝了汤，与弥音上了早候在府外的马车。
　　马车是弥音亲自找的，付了大价钱，只需将行李搬到祁都的码头就成。楚霏莹思量来思量去最后还是决定做船回去比较快。祁都的码头隔着将军府有段距离，弥音劝楚霏莹眯一会眼，路由她看着。楚霏莹却是没有睡意，她想着吴老太太的话，想着父亲，脑子里乱乱的。
　　总觉得吴老太太话里有话，就连喝那个姜汤都有些许问题。或许，吴老太太真的只是不愿意她回淼州吧？毕竟养在身边多年，就算是恨意也能随着时间而消散吧？
　　马车骨碌碌的没走多远，在一处荒凉之地停了下来。弥音挑帘去看外头情况，心眼一下子提到了喉咙。马车前面站了一帮黑衣人，个个蒙着面，手上握着兵器。这阵势倒是和那日在祁都城外岔道口遇见的情况不相上下，只是这次没了吴毅航，而车里只有楚霏莹与弥音两人。
　　“不知这会好汉们要车里的人还是外头的人？”弥音一声“小姐”还未叫出口，楚霏莹已然掀了车帘下了马车，环顾一下四周，微笑看向那些人。弥音紧跟着也下了马车。
　　“小姐好勇气，在下佩服。”黑衣人的老大嗓子有些低沉，说出的话也是沉沉的，“不过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小姐只要交出你的脑袋，在下便率人全身而退！”
　　“脑袋？”弥音尖叫一声，将楚霏莹往后拉了拉，“英雄好汉，求你们放过我家小姐，我愿以命相抵。”
　　“你小丫头十条命也比不上你家小姐。”那人笑了声，看楚霏莹，道，“小姐，在下也是良善之人，不喜欢动手动脚的，故而能让小姐你下了马车再次看看这祁都的天，闻闻这祁都的香，若是小姐爽快，你这小丫头的命便留下来，否则，刀剑无眼，误伤了她。”
　　“大哥，别跟她们废话，赶紧的完事。”那人身后一人催促道。
　　“小姐，你看，我家兄弟还急着做其他事，你······敢跑！”那人原本正客客气气与楚霏莹商量着，话未完就见楚霏莹拉着弥音往一个逃窜而去，“追！”
　　楚霏莹提着裙，与弥音不要命的往前跑。奈何那帮子人武功高超，原先与楚霏莹搭话的那人几个跟头落在了主仆两前头，身后又是快速围拢过来的人。这下子一点希望也没有了。两人挨在一处，不断往后退。
　　“小姐，在下是个良善之人，不喜打打杀杀的，只是小姐不配合呀。”那人转过身来，看着楚霏莹摇了摇头，手指了指阴沉沉的天，道，“瞧着没有？连老天爷也不帮你！动手！”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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