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树先生

　　“咱哥咋说啊？”毕成一边把手里的猪子排放下锅，一边问：“老婆，你傻了？”

　　林珊摇摇头，可劲儿掰了毕成的脖子亲了他一口。

　　“老公，你真神！我爱死你了！”林珊又蹦又跳的地扭出厨房。他被“老公”这声音雷得，还愣着呢，又听林珊吼“焦了！专点心！”

　　“嘿嘿。”毕成赶紧收了收手，把猪排转了个面。

　　林珊乐得给林父打了个电话，嘴里一直念“这回总算靠点谱。”

　　赵水星眼睛睁开就在发呆。今天是周日，以后把自己交代出去了，林沛川怎么不见了，自己要赶紧领证，然后找工作...

　　她有点羞，有点恼。昨晚的事情...她算胆子大，要是换成别人。不知怎么，她又想到林沛川。那张脸真是假的，什么读书人，她傻笑了一会，门被推开。

　　“啊！”她攥紧自己的裙子，“你怎么不敲门？”眼睛瞪得老大。

　　林沛川表情无波无澜，他坐在自己睡的床上喘了一会。背一幅度一幅度地起伏，就是听不见呼吸声。

　　“你今天不看店？”赵水星带着疑惑坐起来，拘束地伸手够地上那条红裙。林沛川转过身，看见她的腿蹬到自己这边过来，那里有一团浑浊。

　　“小心脏。”他拉开床头柜拿一包纸巾出来，再看赵水星，她脸已经红的不像话小声“哦”了一下。

　　“先吃饭。”他把包子和豆奶递给她，自己接着背过身沉默。听见她拿吸管嘬豆奶的声音，他没忍住摸了一根烟点起来。

　　赵水星最忍受不住饥饿，两个包子她一会就吃完了。连带豆奶的包装壳塞进塑料袋，她坐起来随便扎了扎自己的头发。

　　她经过刚才的铺垫还有昨晚，已经一点不怕他。看他还是专注地抽烟，心里有些急，“别抽了。”

　　林沛川看着她觉得有点意思，“你要多少。”

　　“我要和你结婚。”

　　看他没反应，她又一咬牙，“我要同你生孩子！”英勇就义，应该就是这个样子。所以林沛川笑了，声音沉沉还有些微开玩笑的意思。

　　“林沛川，你...不要抵赖才好。”真是豁出去了，拿胸口抵着大炮也不过如此。

　　他撑着拐杖站起来，也没有话要说。赵水星以为要主动同一个男人结婚生子比所有题目加起来的总和难得多，因为她无法揣度林沛川的心思。

　　又听见林沛川不经意地讲：

　　“我挺喜欢你叫我名字。”

　　赵水星问：“你今年三十岁了？”他不回答。只是沉默，令赵水星快要抓狂的沉默。她突然怀疑自己昨晚出现的只是一场幻觉。

　　好一会，他哑着嗓子说：“你不愿意我不会碰你。”

　　这是什么意思？赵水星试探地问：“你那天不是说…”

　　“为了骗我妹夫。”

　　很快赵水星恢复了冷静，她以为自己是苦尽甘来，老天总算怜悯她了吗。又听林沛川说：“你可以选择...”

　　“我决定了。”赵水星打断他的话。

　　直到午饭，赵水星还没回学校。她一直呆在林沛川的书店看书，《百年孤独》。全当消磨时间，或者给她观察林沛川找了一个借口。

　　他话很少，当赵水星每每想开口问什么，总像对着一口井，不知道下面是什么。她不知道林沛川在想什么，所以真真切切看了十几页的书。

　　气氛就在这时被林珊的一句“哥！我嫂子呢！”打破。赵水星低下头，只有林沛川看了林珊一眼。

　　“咳，我第一时间把消息漏出去，爸和妈已经知道了。”
　　林沛川手里的笔没有停下。

　　“哥，你怎么想？”林珊看林沛川有点出神，又说：“我妈叫我先发张照片给她看看，叫你尽量早点领证。要不要等他们回来…”

　　“不用了，她不喜欢。”林沛川说。
　　林珊心里在偷笑，还没结婚呢就这么向着未来嫂子。
　　“那叫大成去准备了，我先去给你买新衣服。”林珊踩着高根就出去了，赵水星脸红到耳根。什么时候她不喜欢了。怎么他还有个妹妹啊。性格完全天南地北。

　　没一会，林珊又风风火火地蹬回来，
　　她看着林沛川别有深意地说：“我想了想吧，觉得还是叫未来嫂子去买比较好。”

　　“你有事就忙。”林沛川头都没抬，手里画着账。

　　“我闪了。”林珊朝着脸色滴红的赵水星招了招手，“再见哦。”

　　“再见。”她干巴巴地朝她笑。林沛川低头对账，赵水星站起来走到他身边。

　　“你妹妹和你不怎么一样啊。”她本来想说我要走了，不敢看他只好干笑。

　　林沛川突然放下黑笔，不再说话。
　　直到她低下头快速地说“对不起。”

　　他沉沉地笑，重新拿起笔，不经意地说：“昨晚和今天是不太一样。”

　　一语双关。赵水星心都快跑出来了，脸红得不知好歹，低着头不发一语。大概照顾到女孩的自尊心，他难得多说了一句，

　　“赵水星，你挺有意思。”

　　她背过身去拿了一本书，“我们要不要学电视里的人签个合约啊。”
　　语气尽量装作玩笑般轻忽，“到时候你别爱上我。”

　　他又不说话。赵水星瞬间觉得自己脸皮太厚，自作多情了。对着一棵树自作多情，她觉得好笑。

　　林珊特别高兴，她准备快点调整状态替毕成生个孩子，贴个面膜准备早点睡觉，手机也不看摆到一边。

　　还是有人找她，一个国内的初中同学。
　　“是我啊，乐颖！”林珊还没反应过来，里面又说：“大家临时要搞初中同学会，我一回来就被通知到，在金秀华庭这边，你那边这么安静呐？这才八点，你别是睡了吧？”

　　“哦，乐颖啊。”林珊把脸上面膜扯到鼻子上， “我就算了。有事儿，真的。啊？他也来？”肖乐颖口中的他是以前读书的班草陈寻，当时暗恋他的一大片女生里就有林珊。她出国前递过情书，可惜被拒绝了。

　　林珊把刚敷五分钟的面膜扯下来，脑子不知道怎么想的，“行啊，我事情以后办，对，不用，我有车。”

　　同学会，有人形容得好：桌上吹的像牛，桌下还是累得像狗。林珊一推门，几个男同志已经喝高了。她矜持地一看，朝乐颖招了招手坐到她身边。

　　“这是林珊吧，怎么都没变化啊。”
　　“家庭生活和谐嘛，老公疼！”肖乐颖替她倒了酒，两人都笑。林珊拿起红酒站起来，“老同学随意。”

　　“好！”几个男人起哄，就是不见陈寻。林珊小声问：“我看还是先走了。我老公等会喝醉没人照顾。”肖乐颖不在意地摇摇头，“主角都还没到呢，你急什么？”

　　初中这班同学混得还是不错，教育局卫生局都有。林珊站起来一一敬过去，不一会就面红耳赤。

　　九点半，陈寻总算来了。当年的班草魅力不减，更成熟稳重更男人味了。林珊一直话说得比较大声，见他来了反而没话找话。

　　“陈寻，我先敬你。”说着林珊喝完一杯，“我先走了。”
　　陈寻是高中数学老师，他赶在晚自习结束过来，见到林珊有些吃惊。“我送你。”
　　“哎呦，陈寻啊，这你就不对了，当林珊老公是吃素呐。”

　　大家一阵笑，陈寻看了眼手机，“我明天第一节课，真的喝不了。”
　　林珊脸烫得慌，朝肖乐颖使了一个眼色，“下次再约，下次吧。真有事情。”

　　完了完了，坐在床上林珊手都不知道摆哪儿，陈寻对着她笑，还说以后联系？就联系我一人？她开始胡思乱想，毕大成喝了酒就大舌头，给她打了个电话又是“老婆我爱你”之类的。她突然不好意思朝他吼，带着心不在焉嗯了几声。

　　这天晚上林沛川和赵水星相对沉默地吃完一餐。三个菜：炸带鱼、葱油豆腐、炒青菜。赵水星留在隔间多吃了一碗。林沛川看着她吃完，自己在抽烟。

　　“还要不要再来一碗？”他问。赵水星吃的很干净，碗里一粒米都没有，突然就有点窘。好活不来，这时候她刚开口说不要的时候，打了一个饱嗝。

　　“以后要烧三人份。”他看着一桌空盘说。
　　“最好来个汤。”赵水星条件反射回答。

　　他终于还是笑了，赵水星算是知道，他就等自己出洋相呢。于是她正经八百地站起来，连同他的碗筷一起拿去抹了。

　　“我什么时候去见你家大人？”他看着眼前这抹红问。
　　赵水星手抖了一下，“我就一个人。”

　　她听见林沛川低低地哦了一声，说怪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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