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树先生

　　他极力用清醒的意识计算她怀孕的时间，“…好。”男人已经低下头亲她的脖子，“你问。”
　　她又一次挑战他的想像，林沛川用细小的胡茬在那里流连。
　　“别亲那里…痒…”她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几岁认识徐院长？”
　　“二十。”林沛川继续用胡茬碰触她的脖子。女人的笑声未曾停下，“痒…几岁准备和她结婚？”
　　他突然更加用力揽过她的背，在她身后绕过她的耳垂，一点点亲上她的脸，“二十五。”他用粗糙的手指摩挲着锁骨，往上...“你喜欢我吗？”他顿了两秒继续，“喜欢。”

　　“你喜欢我什么？”她突然屏住呼吸，感受他动作的犹疑，就在她失落之余突然听他声音沙哑地说，“你出现的时间。”这种缓慢引起欲望极力维持清醒对赵水星来说是一种折磨。她觉得林沛川是故意的，但她很倔强继续忍住发抖的声音问，“有一天你...会抛弃我们么。”他发现了什么，勉强站到她前面，用很笃定的口吻，尽管他双眼已经充血，但他说，“没有这一天。”

　　赵水星一下子哭了出来，所有伪装全部被她丢弃。
　　“臭大叔！你讨厌死了！”她不分部位打他，泪眼朦胧却又带着笑，“林沛川，你记得自己说的话。如果你抛弃我们，我一定和你离婚！”
　　他艰难地点点头。赵水星再次攀上他的脖子吻到昏天暗地，还故意咬了他一口，“让你害...我担心。”她不再忍受欲望，表情极其挑'逗地吃掉他嘴唇上的血，喘着气说，“换我满足你。”

　　...

　　在香气弥漫的房间，赵水星害羞地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合着被子坐在男人的身上，“你记得有小树苗...啊...你慢...”

　　世间最好的催眠术在这里只有情‘欲。
　　这个玫瑰色的梦，没有男女愿意从中醒来。

　　...

　　“我满足你那个了，你是不是应该满足我的愿望。”赵水星捧着身上的被子脸红地转头看他，“刚才楼下是谁啊？”
　　林沛川平复着呼吸靠在床头没有回答。
　　“你说啊。”她故意又在他的胸膛划着圈，“快说啊，不然以后...”他一把握住她的手，沉声说，“以后不要这样...男人都会受不了。”她想自己这么做是对的，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让自己为所欲为。

　　“哦。”赵水星假装不知情，“我想听你的事情。关于你朋友，还有你回国以后做的事情，要很详细的说给我还有小树听。”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他太聪明了，她不会无缘无故想到这些。
　　“我想更了解你。”赵水星咬咬牙用那种嗲嗲的声音撒娇，“我很爱你，林沛川，你刚才已经答应我的。”

　　“我在美国毕业。替外国人做过分析师，后来回国遇到你。”他声音没什么起伏简单到无话可讲。这就是详细？赵水星不满意，“还有呢，我要详细的版本，你和徐院长的事情都没有么，还有楼下那个人是谁？”
　　“...我和她不会再联系。”他拉过被子替她盖上，“刚才只是一个朋友见面，你不要多想。”
　　又是一个朋友。
　　赵水星故意问，“朋友是做什么的？你是不是瞒着我去见徐院长了？”
　　“我和她已经断了。”关于那个朋友，他只字未提。
　　或许出于保护，林沛川突然拿拐杖按掉床头的灯，“睡吧，别多想。”
　　他不可能让她参与进这件事情。

　　赵水星故意戳他，“你说不说啊，不说我晚上不睡觉了...”

　　“赵水星。”
　　“说啊。”她没好气心中为自己刚才不清醒而懊恼。

　　“我知道你家大人的事情。”他突然说。
　　一下子话题跳转太快，赵水星没做好准备，她突然支支吾吾，“他...什么...怎么了...你怎么知道。”
　　“非法集资。”林沛川轻轻将她搂在怀里，“难为你这么多年。”他低头亲了亲她的头发。

　　“我没事啊，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以后还有你，还有我的孩子，我们一起...”她在念叨一大串之后猛然意识到林沛川是在转移话题，“我刚才...不小心听到你朋友说非法集资，你还没有告诉我怎么回事。”赵水星一改常态正经问道。

　　“...一个多年没见的朋友，他要我去帮他。”他说得很轻巧好像不在意她是怎么知道的。

　　“你不要去！”她有些激动，“他不管我，你不可以不管我，你还有小树，我们不能让小树变成...”越来越激动，想到林沛川有可能和赵永汉一样抛弃自己，赵水星出人意料又开始哭泣。

　　林沛川安抚似的拍她的背，“为什么又哭？”
　　“你什么意思啊？”她突然抬头看他，心里出现不好的预感，“还有你怎么会知道我爸的事情？是不是你朋友告诉你的？你朋友是做什么的？...”

　　她一激动又开始胡想，□□，犯法，坐牢，单亲，这些字眼无疑让赵水星感到恐慌。
　　但她根本不敢把触角伸得那么远，男人没说话，然而在赵水星看来，这一定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这是犯罪，你知不知道？”她气急败坏，“是不是你那个朋友逼你去做的？你答应了？”
　　“你说啊，你朋友是做什么的？”无论她怎么拧他怎么打他，他都是沉默。在她看来，这个朋友已经坏到极点。可是一向被她视作好人的林沛川竟然替他掩护。

　　这种沉默让赵水星发怵，它是一只不怀好意的毒蛇，在她苦心经营的小家周围打转等着渗透毒液毁掉她憧憬向往的一切，她不要自己又做一年到头孤冷的梦，不要每天又在担惊受怕中醒过来，不要的事情有那么多。她害怕到用力甩开男人的手起身穿衣服。

　　“你不是不愿意对我讲么！”她不管不顾套上毛衣和外套，“啊？为一个朋友你凭什么这样对我啊？”她忍住哭泣套上裤子和鞋子，“我等你什么愿意讲再来找我！”男人握住她的手，被她用力甩开，“赵水星，回来。”他大概没料到她的脾气一瞬间变得如此跳脱，又沉声道，“你去哪里？”

　　“你怎么可以不把所有的事情告诉我。”她眼泪鼻涕糊了满脸，“我把你当全部了，呜呜...”
　　“你怎么可以不告诉我...呜呜。”她连头上的兔耳朵都忘记摘，任性又莫名其妙地离开了房间。林沛川无论说什么她都当作没有听到。

　　又是情绪不稳，和那天一样。林沛川发现这点之后想站起来差点摔到地上，对着离开的人低吼，“别闹！”

　　砰---
　　房门被狠狠带上。

　　....

　　赵水星裹紧身上的羽绒服，坐在书店门口吹了一会冷风。她觉得刚才在房间里有几秒钟意识失控了。怎么会和林沛川生这么大的气，那个朋友...她不敢想也不敢回去面对林沛川，于是不由自主打了电话给钟雯雯。

　　只有几分钟，她看见钟雯雯踩着雪地靴向书店小跑来。好像她本来就在附近一样。
　　“你看看你！”钟雯雯对着双手呵了一口气，“都十一点多了，你还不上去？”见她没反应，她在原地跺了跺脚，“你没病吧，这耳朵是什么东西？还有你和他吵什么？这么晚打给我干嘛？”

　　“雯雯—”赵水星拖长音却有气无力，“我今晚不想看到他。”
　　“你说什么？”钟雯雯探她的额头，又拉起她的手臂，“你先到我那呆一晚，你这个样子怎么做妈妈。”
　　“我这么爱他，他什么都不告诉我…”赵水星没忍住又抱怨起来，“你知不知道他跟…”赵水星胡乱抹了一把冻僵的脸，“我很伤心。”但说出这话，赵水星却意识到自己的伤心已经被冻僵了。

　　...

　　“吃夜宵吗？”钟雯雯鼓捣她的一平米小厨房，“给你下碗面加鸡蛋怎么样。”
　　“我不想吃。”她整个人继续恍惚着靠在钟雯雯的床上，“我不饿，你过来陪我说说话。”她继续有气无力着摸小腹，“你爸太讨厌了，什么都不跟我说。”

　　没理赵水星，钟雯雯直接弄了一碗加鸡蛋没调料的方便面。
　　“吃点。”她递给她，“吃完再说。”赵水星吸吸鼻子还是大口吃起来。
　　“我这里没暖气，棉被倒是有好几床。”钟雯雯钻进被窝替她捂着身体，“你们怎么了？”
　　“我爸是个诈骗犯。”沉默许久，赵水星突然来这么一句，“他骗了很多人的钱。还不了，跑了。”

　　“哦。”钟雯雯一点都不吃惊，“我爸还是个赌鬼，彼此彼此。”
　　“雯雯，他最后被车撞救不回来，那天你们都看到了，我没哭。”赵水星突然流出几滴眼泪，“我觉得日子太难过了，可是我都没有哭。现在我很想哭，我这么爱他，他什么都不告诉我…”她又开始语无伦次，“为什么不可以安稳地过，为什么要变坏，他会不会不要我...”一抬头赵水星又是满脸泪痕，“你说啊，他会不会不要我...呜呜...”

　　“哎，你注意情绪。”钟雯雯白她一眼递给她抽纸，“你做回孕妇怎么反应成这样，起伏太大了，林先生怎么忍受得了你。”
　　“我有吗？”她擦擦眼睛继续说，“非法集资，林沛川朋友就是干这个的…我怕他也要和我爸一样…”
　　“大晚上的不要乱说，鬼神都出来晃呢。”钟雯雯赶紧捂住她嘴巴，“你替小树想想，林沛川不是那样的人。”
　　赵水星害怕地点点头，“可他为什么不告诉我朋友是做什么的。”看赵水星一脸小媳妇样，钟雯雯只好说：“他是为你好，都说是非法集资，非法的东西让你知道有什么好处？”

　　“为我好？”赵水星茫然地抬头，“为我好...”
　　为我好...她脑子转不过来，先是想“好”在哪里，又想“为我”，她不希望林沛川把她当小孩。她固执地认为两个人就应该坦诚相见，这样才是夫妻不是么。

　　“你是不是智商随着怀孕下降了啊。”钟雯雯也不知道林沛川到底发生了什么，眼见赵水星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复杂，她知道赵水星肯定又胡思乱想一通。随便什么都敢想，她也不知道该不该佩服她的想像力。

　　为了转移赵水星的注意力，钟雯雯干脆开始说自己的经历。

　　“你记得我当时要嫁的华侨吗？”钟雯雯叹气，“其实他是个老变态。”
　　“什么！”赵水星猛然吓到睁大眼，“他怎么会？”
　　“我也没想到。他和他儿子一样，喜欢玩3’p。”
　　“雯雯。”赵水星一把抱住她又要哭，“我没想到，对不起…”钟雯雯在心里偷笑，这人真是傻的，说什么都信。
　　“别情感泛滥了。”她笑着拉开她，“我不是好好的？我知道林沛川不一样，虽然他是个残废，想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后来钟雯雯又说了很多，大多都是变态老男人和林沛川的对比。
　　赵水星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挪了挪发麻的脚问，“那我应该怎么办？”
　　“你不是有小树吗？”钟雯雯白她，“他一看就是那种...”她想不出形容词，“反正这个就是天涯海角林先生也不可能扔下你的原因，笨。”
　　赵水星如梦初醒，喃喃自语道，“我还有小树，他晚上承认喜欢我，而且他对我们很好。他还说不会抛弃我们的，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一定和他离婚...”孕妇赵水星想的太多，而且立场混乱。又爱林沛川，又爱孩子，爱爱爱的，总之钟雯雯听不下去了。

　　“你赶紧睡觉吧，这都快一点了，你怎么做妈妈的？”钟雯雯硬要她躺下，“快点睡觉，没什么好担心的...睡吧...”
　　“哦，我确实困了。”一晚上她经历太多，“你这里好冷...”闭上眼睛她很快打起小鼾。
　　钟雯雯替她掖紧被子，其实她在想，没人可以知道另外一个人心里的想法。这个林沛川到底什么来头，不是说华侨吗，怎么和非法集资又弄上了。也不知道当初拉她去见面自己到底做了一件什么事。

　　“没有发烧，情绪暂时稳定，已睡。”在黑暗中，钟雯雯悄悄按了发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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