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水

　　次日一早，几乎是天蒙蒙刚亮的时候，曹端就带着素水离开了迦国皇宫。

　　素水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早就要出发，因为闲步街道的马车行得极慢，似乎并不是急着要赶回去。这会，曹端靠着车壁，神色轻闲，嘴角带着隐隐的笑意。素水猜不透他想要做什么，一整个晚上曹端没有丝毫要责备她或是惩戒她的意思，甚至要她早些就寝，以便今早赶路。

　　他，就这样原谅了自己？

　　仔细算起来，除了重见时的那一次胁迫，曹端其实做了很多好事，他帮助村里人度过天灾，给她买衣服吃食，遇见刺客时他也不肯放弃她，可是她呢？从在邕宁县给蒙翊通风报信，在小院里拿着瓷片威胁他，她一次又一次地背叛了他。

　　他真的可以当做那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吗？

　　“素儿。”曹端突然出声唤她。

　　“是。”

　　“你知道当你拿着瓷片架在我脖子上的时候，我在想些什么吗？”

　　素水不说话，她抿着嘴静静地聆听曹端接下来要说的话。

　　曹端扬着君子的温和笑容，淡淡地望着她，“我在想，啊，这个女人的心里根本没有我呢，竟然可以为了一个敌国将领要置我于死地，素儿，你很恨我吧。”

　　“没有。”

　　“可是如果你不恨我，你又怎么忍心做出那样的事情？”曹端笑痕越浓，一如既往地盯着自己的猎物，“你说，我要怎么样惩罚你，才能让我消气呢？”

　　“一切任凭公子处置。”

　　素水静静地坐在那里，本就是她欠他的，那么她就全部还给他好了。

　　横竖这就是她的命，不会有幸福，更不会有幸运。

　　还好，她从没有奢望能和将军厮守，总算没有从那高处堕入深渊。

　　“你在想什么？！”

　　曹端一把拉过她，晃荡的马车将素水整个人都靠在了他的身上。软玉温香，离别了一个多月，硬忍了一个晚上，这一刻曹端再也忍不住对她的思念，拖住她的头，狠狠地吻上她的嘴唇，辗转间已分不清是亲吻还是啃\\咬，只想确认她就在自己的身边。

　　而素水只在一刹的僵硬之后，便任由他予取予求。

　　本来，她就没有什么好在乎的。

　　“不哭吗？”

　　激烈的喘息停顿，曹端温和的笑容渐渐变得阴冷，他盯着咫尺之距的素水，明明已经在自己的怀里，可是他却觉得难过。

　　“你不对我大喊哭诉吗？被我强求的那个晚上，不是哭着说你不想这样的吗？为了那个孩子、为了那个男人，你不是很有胆量吗？拿着碎片搁在我脖子上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嗯？！是不是就想干脆那样杀掉我？！”越说越气愤，到了这会曹端几乎在嘶吼，“你怎么没有杀掉我呢？杀死我，你就再也不用担心我会来找你！你不是很怕我吗？不是很恨我吗？怎么就没敢对我下狠手呢？！”

　　明明是他在肆意发怒，明明是他抓着自己为所欲为，可是素水却从他的神情里看到了一些悲伤，是她看错了吗？她对他的背叛，也会让他受伤吗？

　　不，应该只是她看错了，曹端深知她的背景身份，断然不会为了她这样的人而觉得难过。

　　“将军他只是我的恩人。”

　　“只是恩人？那你发誓，你发誓你不喜欢他！”只要你发誓，我就原谅你。

　　曹端的这个想法几乎与请求，卑微得放下了自己的姿态，只希望自己心爱的人能够只看着自己一个。

　　可是素水并不晓得他的心思，只是不明白曹端为什么非要这样逼自己，她的这份爱慕难道连藏在心底都不可以吗？

　　而这短短一瞬的犹豫，素水凝眉踌躇的神态，顿时叫曹端仅剩的理智飞灰湮灭。

　　如果说他对蒙翊的憎恶原先还只是出于嫉妒，那么这一刻已经全部化成了仇恨！

　　锦衣的撕裂声，打破了彼此的静默。

　　“既然你不肯断绝与他的关系，那么我就让他来断绝吧。”曹端将素水抱在自己的腿上，双手束缚住素水的身子，将她牢牢锁在自己怀里。他一边嗅着她的体香，一边恨恨道，“还记得你是怎样帮他逃出迦国的么？我那时候听着士兵汇报的时候，真想将你杀死。”

　　起初，他希望是他误会，也许是素水遭到了对方的强迫，可是当他在院子里找到她的一刻，曹端便知道那一切都是她的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

　　曹端咬牙切齿，手上的力道愈发用力。

　　素水听得猝然一愣，她瞬时明白了曹端想做什么，淡漠了许久的人开始奋力挣扎起来。

　　“不！不要！公子，求求你不要这么做！”素水护住自己的衣襟，面色煞白。

　　“怎么？不是有自知之明吗？不是咬着手臂也不肯发出声音吗？就在方才，你不还是很冷静地同我说着话吗？这会做什么？只是装装样子就要这样拼命反抗了？你是在为谁守节吗？！”

　　最后一个字配着素水的外衫，倏然滑落，只是这一刻的光景，却叫曹端彻底愣住。

　　“这是什么？”

　　一根蔚蓝色的发带缠绕在素水青色的肚兜上，这算什么？青岚之色？

　　“这条发带是男人的。”

　　曹端似笑非笑得一手拉住那条发带的尾端，这刻他的脑子里全都是想像着素水是如何小心翼翼、满怀期许得将这条发带系在自己身上的样子。

　　“是他的？是他的。”

　　蒙翊。

　　可恶！可恶！可恶！

　　“不，不要！求求您！我求求您！”

　　然而素水每一声的恳求，都让曹端的神情愈发狰狞，那张素来温和如煦的脸上已经完全看不出君子端方的品性，褐色的瞳眸只如深渊一般，深不见底，万劫不复。

　　曹端发狠得扯断那条带子，瞳眸里恨意浓稠，“好啊，就让他看看吧，美丽的你，到底是属于谁的。”

　　长长的发带被缠做两圈，绑在素水的唇齿间，让她只能发出轻微的呜咽声，曹端束住素水的双手，要她面向车门坐在自己的腿上。

　　这一刻，曹端早已将怜香惜玉这四个字抛掷脑后，甚至这一次的欢愉叫他自己都觉得痛苦。身体上的满足并不能填补心里头的缺憾，他觉得自己的心破了一个大洞，每想一次素水，那个洞就变得越来越深，然后深不能见底。

　　直到听到马车外有马匹急速奔驰而来，听着急促的马叫声，看着那个男人不出意外得拉开了帘子。曹端这会才又笑了出来，如今他的仇恨只能靠这样的报复来平息。

　　“素水！”

　　撩开车帘的蒙翊愣怔当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被迫扬着头的素水衣衫尽褪，只有一件肚兜勉强遮住了前身，雪白的身体隐隐发颤，她的嘴里……她的嘴里竟还咬着自己给她的那条发带。

　　这一幕就好似她救自己逃出时的情景，只是那会他闭着眼睛不敢越界。他觉得即是偷瞧一眼，都是对她的亵渎，可是这个男人在做什么？他竟然敢这样玷污她！

　　蒙翊双拳握紧，青筋暴跳，下一步就要跳上车将里头的男人给拽出来，然而车外的阿敬早就做好了准备，已然挡在他的面前，冷冷说道：“将军自重，这是我玄朝仁郡王的马车。”

　　彼时，精神恍惚的素水只是在发现光亮的一刹，就闭上了眼睛，她没有勇气去看蒙翊，也不想再探究发生了什么。这一刹，她只后悔，后悔三年前的素河为什么没有淹死她？为什么那会她没有死呢？为什么她没有死呢？

　　堕入深渊的心，如同眼角滑落的泪水，干涸至死。

　　“素儿，他再也不会看你了，所以往后，你便只能看着我一个。”

　　恨意得到舒缓的曹端，从背后紧紧得搂着她，他看不见素水绝望的神情。只晓得从今天起，她便是他一个人的，任何人也不能夺走。

　　实则，情之所迷，便是迷得谁都要失了自己的本性，而一颗真心，又岂是想要便能要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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