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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
柳城以南,地鼠门所在的荒宅内,一名红衣女子飘然落下。
黛眉,凤眼,瓜子脸,柳蛇腰。
不管怎么看,这女子都是一个绝世美女。
只是,这人世间,又有几人敢正面直视她的惊世容颜?
血衣之朱雀,修罗门四大圣使之一,修为深不可测。
朱雀带给这人世间最大的震撼,不是她的惊世容颜,更不是她的恐怖修为,而是简简单单两个字——残暴!朱雀爱杀人,人尽皆知,她杀人只看心情,不看其他,一个人惹她,她便杀一个,一千个人惹她,她便杀一千个,从来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朱雀杀人太多,普通人听到她的名字会吓得乱抖,正道中人更是视她为当世第一魔女,一心要除之而后快,就连邪派当中许多人都不敢惹她,朱雀之凶名,以至于斯。
荒宅内空空如也,一个人影也没有,老鼠的那些鼠子鼠孙们早已经逃离,
北风灌进院子,扯着那条血红衣衫恣意狂舞,朱雀冷冷的盯着一个角落,散开了漫天的杀意:“出来!”
一个瘦削的身影应声从黑暗处爬了出来,他低着头,看不到他的脸,不过那一头的癞疮却是清楚无比的暴露了出来。
是癞头。
他跪在朱雀面前,因为恐惧而不停的冒着冷汗,手脚也像是被锁住了一般,僵硬至极。
“圣、圣使大人!天、天黑的时候老鼠回来过,他带着地鼠门的人全、全跑了!”
朱雀神情冷漠,不言不语,冷冷的盯着癞头。
癞头狠狠的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继续道:“小、小人给圣使大人通风报信,并、并不敢奢求什么,只求圣使大人能网开一面,饶过小人,让小人进入贵门之内,从、从此以后也好有个靠山!”
“哪边?”朱雀收回目光,淡声问道。
癞头抬手,指向南方。
“唰!”
一道血影一闪而过,癞头的脑袋缓缓飞上天空,又滚落下来,磕磕绊绊之后,终于是停在了荒宅的门口处。
“卖主求荣之徒,留之何用!”
那一抹血红色再次腾空而起,渐渐的消失在了南方的天际。
“轰隆!”
一片炸雷次第响过。
雨,终于快要来了。
老鼠明白,这是老天给他的最后的机会,救与不救,就看此时了。
方才,山庄内忽地一阵骚动,几乎所有的修罗门弟子都赶去了前院,偌大的一个庄园里片刻间就只剩下屋子门口的那两个修罗门弟子了,他们收到的是死命令,所以不能离开。
发生了什么事?
老鼠才不管,他只知道,必须要做一个抉择了。
“爷,别忘了,我们只是一群老鼠,一群最卑贱的老鼠而已。”癞头的话还在耳边絮絮叨叨。
“少他妈烦我!”老鼠暗骂了一声,甩了甩脑袋,借着夜色和狂风的掩护,慢慢的向那个屋子绕了过去。
天很暗,院子里只有小屋门口系了两盏灯笼,两个修罗门弟子在昏黄的灯笼下一左一右立着,不时的说说闲话,虽然夜深天冷,但是两个人看起来一点偷懒打盹的意思都没有。
近了。
老鼠来到屋子侧面,贴着墙根,默默的计算着最近的那个修罗门弟子与他的距离,
差不多三步。
这样的距离下,老鼠有信心可以先阴倒一个。
老鼠没带刀,他的刀早在小猎追他的时候就弄丢了,不过这难不住他,他弯腰在地上捡起了两块石头。
下一刻,利刃似的闪电刺破苍穹,一声炸雷震得整个世界都为之一颤!!
老鼠自拐角处飞扑出来,借着闪电的余光,瞅准那个修罗门弟子的脑袋,狠狠一下就砸了上去!!
可怜这个修罗门弟子毕竟不是高手,愣是在什么都不明白的情况下就血流满面晕倒在地。
“你是谁?想干什么?!”剩下那个修罗门弟子吃了一惊之后,马上就冷静下来,他拔出长刀,后退两步,警惕的望着老鼠。
“我是你爷爷,想干你奶奶!”老鼠一声怒吼,舞着石头便扑了上去!
那修罗门弟子居然不惊不惧,挥刀迎了上来!
老鼠的招式没有章法,都是自己摸索出来的,虽然杂乱,但却招招阴狠,式式毒辣,那修罗门弟子虽然实力也不错,但是毕竟年轻,经验不足,三两招之后,老鼠就完全占了上风。不过,那修罗门弟子虽然落了下风,但却毫不慌乱,一柄刀舞得密不透风,老鼠急切之间也难以将他制服。
“他娘的,还真有些麻烦!”老鼠暗骂一声,心里焦急起来,若是再这样打下去,难保其余的修罗门弟子不会折回!到时候自己可就真的要交代了!
“小子!暂且住手!”老鼠忽地一声大叫,后退两步,停止了攻势。
那修罗门弟子缓了口气,双手依旧紧紧的握着长刀,片刻不敢放松。
老鼠看了他一眼,嘿嘿一笑,尖声道:“小子,我们打了这么久,居然还没人来帮你,你不觉得奇怪吗?”
“他们去了前门,自然过不来!”修罗门弟子不为所动,冷声道。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他们为什么去了前门?为什么去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老鼠尖嘴猴腮的模样此刻看起来颇有几分深意。
“那又怎样?难道还有人敢惹我们修罗门?不管怎样,只要其余人能回来一两个,你就死定了!你等着吧,我一定会为小罗报仇!”修罗门弟子怒气冲冲的瞪着老鼠,神色间丝毫不惧。
原来方才被老鼠放倒的那人叫小罗。
“是吗?嘿嘿。”老鼠不由得发出一声冷笑,“这世上能与修罗门叫板的势力确实不多,但是——”老鼠阴测测的盯着他,“如果来的是瀚海学院的人呢?”
“瀚海学院?!这怎么可能!他们怎么会知道这个分堂的位置?!”瀚海学院与修罗门势同水火,这个修罗门弟子听到瀚海学院之名时,明显是惊住了。
“你还不信?你看那边,瀚海学院的人正提着你们雷堂主的脑袋往这边来呢!”老鼠伸手指向他背后。
修罗门弟子一惊,下意识的回头看去。
只听“嘭”的一声,毫无疑问,这小子的脑袋也开了花。
“臭小子!就你还想跟爷斗!太嫩了!”老鼠愤愤的骂了声,抬脚想在这小子的身上再踹几下。
“唰!”
一柄明晃晃的尖刀自老鼠背后重重插入!
老鼠愣了一愣,低头难以置信看了看那明晃晃的刀刃,又伸手摸了摸。
是真的。
老鼠回过头,那个叫做小罗的修罗门弟子正自摇摇晃晃的站在那里,长刀的刀柄就握在他的手中。
“放、放开我哥!”小罗满脸是血,一只眼睛睁不开了,另一只也在渗着血水,即便如此,他仍旧拼尽全力的、死死的盯着老鼠。
老鼠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石块,再次挥手砸了上去。
只听“扑通”一声,小罗终于毫无疑问的倒在了地上。
“噗!”
老鼠一把抽出长刀,缓缓的向屋门走去。
寥寥几步,此刻却好似怎么也走不到了。
血。
一滴。
两滴。
落在地上,溅射开来,散成一朵朵初冬的梅花。
一阵风起,老鼠身子一歪,向着屋门倒去。
“吱呀——”
门没有上锁,应声而开。
“啪!”
老鼠倒在了屋子门口。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老鼠奋力的扭过头,分明看到,不远处的柱子上,那个笨蛋少年正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
“小、小子!快来救爷!爷要被人捅死了!”
火羽山庄内,女孩一边急匆匆的往后院赶,一边蹙着柳眉回想方才之事。
这件事情肯定有古怪!
修罗门是完全没必要去抢那个兵符的,而那个刘总兵的样子好像也不是在撒谎,这件事无论怎么看都好像是有人特意设计好的一个局!
只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想要借城卫军之手灭掉这个分堂?不,不可能,且不说那刘方根本不敢动手,就算他敢,也未必能赢。
可是,既然如此煞费苦心挑起我们与城卫军的冲突,一定有什么目的!
隐隐的,女孩想到了一个可能,一个连她自己都不太敢相信的可能——那群痞子怎么可能会来救那小子?!而且,就算他们想救,又是谁会有如此的谋略,竟能想到去调动城卫军来进行牵制?!最不可能的是,就凭那群痞子,怎可能从城卫军手里抢走兵符?!
要知道,那只是一群最卑贱的老鼠而已。老鼠才不会讲什么情义,才不会用什么谋略。
虽然这样想着,女孩心里还是有一丝不安,所以她要亲自去确认一下。
脚步匆匆,女孩终于来到了那个小屋子前。
屋外一片狼藉,两个修罗门弟子满脸是血昏迷不醒,房屋门大开着,一道血迹从屋外一直延伸到那根柱子边,柱子下面是散落的绳索。
有人来救走了那小子,而且,这人也受了重伤。
女孩从屋内退出来,抬眼看去,只见一缕血迹从这儿开始向着山庄的西面而去。
“小黑。”女孩拍了拍黑蛇的脑袋,“去叫人来救他们。”
黑蛇闻言,一溜烟儿游出去找人了,至于它是把人叼过来还是拖过来,那就不知道了。
女孩看了看火光冲天的前院,顿了片刻后,忽地身子一轻,向着西方追了过去。
柳城以西是一片连绵的山脉,老鼠之前打劫来的东西经常藏在山中的一个洞窟中,那里应该会有一些伤药。
夜色蒙蒙,小猎背着老鼠,朝着那片山脉努力跑去。
“老鼠,你真的是来救我的吗?”
“废、废你姥姥的话!爷当、当然是去救你的!”老鼠有气无力的哼着。
“那你看到我时居然还让我救你。”
老鼠翻了个白眼,却是再没力气多说几句话。小猎紧了紧手臂,不由自主的加快了步子。
“老鼠,你说的那个山洞还有多远?”
“前……前面……不远……”
“那座山吗?我看到了,快了。”
“嗯……”
黑云沉沉,背上的人却越来越轻。
“老鼠,别睡,好吗?”小猎来不及绕开那一片荆棘,直直的冲了过去,干枯的木刺扎的人生疼。
“放心……咳咳!”老鼠好像又恢复了一点意识,“爷才……不会死呢!别忘了,爷是……老鼠!”
老鼠这东西,就是不管这个世界怎样的改变,它也能活下去。
“那就好。”小猎又紧了紧胳膊,好像是生怕这阵阵狂风卷走了背上的东西。
距离老鼠所说的那个山洞越来越近,小猎加紧了步伐。
“老鼠!!”小猎忽然停住了。
“……怎么了?”老鼠连眼睛都懒得睁了。
“前面有人!”
不远处的丛林里,几道火光忽明忽暗,火光下有一群人影正攒这头往这边张望。
“……八成是爷的鼠子鼠孙们,我们过去吧。”知道这个山洞存在的只能是地鼠门的人。
小猎从林子里走出来,众痞子先是一惊,又是一愣,待看明白后,又齐齐的一声喊,围了过来。
“爷——!!!”看到老鼠肚子上的伤口,痞子们不由得哀嚎起来,小狗子更是死死的抱住老鼠的一条腿,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叫……你娘啊!”老鼠喘着气骂,“爷还没死呢!你们咒爷啊?!赶紧……领这小子去洞里!”
“是是!”小狗子抹了把眼泪,带头往前跑去,小猎背着老鼠跟在后面,其余的痞子也是纷纷跟了上来。
方才那几句话好似耗尽了老鼠最后的力气,从那以后,他便再没说一句话,只是昏昏沉沉的趴在小猎背上,唯有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证明着他还活着。
一行人在夜色下全力跑着,十数个火把在黑暗中很是显眼。
“娘啊!好大的蛇!!”
跑在最前面的小狗子忽地一声尖叫,倒蹦回来,一头撞在了小猎胸口。
小猎心中一突,抬眼看去,只见一只通体黝黑的巨蛇正昂首吐信拦在道路中央!
“没想到还真是你们这群老鼠!”一个冷冷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众痞子又是一惊,扭头看去,只见路旁的大树顶端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俏生生的女孩,黑沉沉的云幕挂在后面,就像是背景一般将她映衬的更加亮丽动人。
十几只火把把地面映的亮堂堂,却依旧是盖不住那女孩的清辉,痞子们看的有些呆住,直到那女孩不满的冷哼一声后,他们才如梦初醒,小狗子横身挡在老鼠面前,大叫道:“不许动我们爷!”
其余的痞子们见女孩就一个人,叫道:“就是你打伤我们爷的吗?!居然还敢追来!兄弟们,围住她!咱们今儿一定要给爷报仇!”说着,一群人就把女孩和那黑蛇围住了。
女孩冷冷的扫了这帮无知的痞子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了人群中间的那个少年的身上。
那少年也正直直的望着自己。
他的眸子里,居然盈盈的闪着泪光。
像是被什么敲了一下似的,女孩的心莫名奇妙的一紧。
那个少年,他已经怕的快要哭出来了。
他的脸煞白,没有人色,他的额头无视这漫天的寒气,冒着冷汗,甚至,他的身子也一直在轻轻颤抖。
他好怕,怕的要死。
就像是一个小孩就要失去最心爱的玩具一般,那样的孤单,那样的无助。
这一切,真的只是因为这只下贱的老鼠?女孩呆呆的看了一眼小猎背上的那个瘦小的人。
如此卑微之人的死去,也能让你怕成这个样子?
不明白。
可是,他的眼神依旧是那么的彷徨无助。
“给你!”忽地,女孩随手扔下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他只是失血过多,给他吃这个补一补就好了!”黑蛇见女孩丢出那瓷瓶,不自然的扭了扭身子,好似不大愿意。
众痞子愣住,小狗子接过瓷瓶,疑惑的看了女孩一眼,又打开瓶子闻了一下,只觉得清香扑鼻,不知是什么药。
“你是不是想用毒药害死我们爷?”一个痞子疑声问道。
“哼!爱用不用!只要你们想看着他死!”女孩俏脸一寒,冷声道。
众痞子你看我我看你,没了主意。
“这样吧,我们先把这女孩捉住,要是这药真的有问题,我们就一刀把她杀了,给爷报仇!”一痞子道。
其余人没什么主意,只得照办,小狗子倒出一粒药丸塞进老鼠嘴里,而其余的痞子则是慢慢的向女孩围去。
只见女孩双袖一甩从树上飘落下来,冷眼扫了众人一眼,道:“既然你们不相信,那我跟你们走一趟便是!”
痞子们不知她是何用意,也不敢贸然出手,只得围在她不远处,防止她逃跑。
老鼠吃完药,小猎再度将他背起,他回身看了女孩一眼,没说什么,扭身跟着小狗子继续往前跑去。
小黑游到女孩身边,载起女孩,又昂头冲着痞子们吐了吐信子,把痞子们吓退了好几步,这才慢悠悠的跟在小猎的身后。
痞子们被黑蛇吓得不轻,但还是硬着头皮跟在女孩后面,一行人继续在夜幕里前行。
女孩坐在黑蛇身上,一双眼愣愣的看着前面那个努力的身影,便是狂风吹乱了她的鬓发也不愿伸手去挽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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