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同人之梦境以南

　　3.

　　即使一个星期的平安无事也打消不了乔伊的疑神疑鬼，脸色时常在瞬间苍白然后把手插进衣兜握紧手枪才能定神。这把手枪还是从那个人手里拿来的，而子弹是在训练时趁导师不注意偷偷藏起来的。

　　白马探偶尔和她在市区闲逛时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但从没有主动问起。他知道她身上或许发生了太多事情，也知道她的笑容下藏着深深的无奈和疲惫。之所以有时陪她出来散心只是不想她活得太累，但看她仍是一副时刻警备的样子也就随她去。

　　接连有好几次，乔伊在街上走着走着就不自觉地拉起白马探狂奔，白马不明所以却还是跟着跑起来。两人拐来拐去穿梭在大街小巷，直到实在跑不动才停下来。

　　白马探含笑靠在墙上边平复呼吸边看着乔伊散掉的长发。奔跑的过程中橡皮筋松落，也不知道掉到什么地方，加上现在流了点汗，黑色的长发乱糟糟地贴在乔伊脸上，一副狼狈样子。

　　乔伊无暇顾及，随意把头发从脸上抹开，观望着周围的情况。总是感觉有一股强大而危险的气息向她压迫而来，一如那个血腥的夜晚，那个人站在月光下散发着浓浓的戾气一样。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处于气压中心的她迅速丧失了力气，许久之后双手抱臂蹲坐在地上。从小培养起来的对危险的敏锐直觉致使她透不过气。躲避是生存的本能。

　　白马探肃容，不再开玩笑，伸手扶住她的肩。

　　“你在怕什么……藤原？”

　　伊抬起头看着他微拧的眉头，茫然摇了摇头。

　　“发生什么事了？”循循善诱的字眼，温和的口气下藏着疑惑。

　　乔伊闭了眼再一次把脸埋进臂弯。

　　他无奈地叹口气不再追问。

　　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个人有危险，对白马探这种逻辑推理能力强又可以利用关系进入伦敦警视厅调取资料的人就更应该闭嘴。

　　但世界上总有一些事不如人意，有时候是怕什么来什么，一点给人准备的机会都没有。

　　白马探把乔伊从地上拉起来，轻声说，“回去吧，天色晚了。”

　　乔伊点点头，把手插进衣兜。突然感觉心里空了一块一般，瞳孔倏地放大，脸色很快变得惨白。她怔怔地把衣兜整个都翻了过来，然后“啊”了一声，用手覆住额头。

　　——枪呢？！

　　乔伊低头在地上寻一会儿，拔脚就往外走。白马探不明所以地拉住她，“你在找什么？”

　　乔伊想了想，决定坦白从宽。“枪。”

　　他的脸色很快也白了。“子弹呢？”

　　“有四颗。”

　　“哪来的？”

　　“是从……从导师那里拿来的。”她定了定神。

　　他看了她一眼不发一言好一会，转身就走。

　　生气了。意料之中的反应。

　　两个人立刻按原路返回仔细地寻找可到处都找不到。到后来是白马铁青着脸走在前面，乔伊怯怯地走在后面，大跨了好几步才赶得上他的步伐。

　　乔伊只顾着低头走，偶尔抬头看了看白马紧绷的背影暗叹一口气。正想些乱七八糟的事的时候猛然撞上了一个高大物体，一抬头，只见到白马皱着眉隐忍怒气看着她。

　　“……对不起。”

　　“还是不能说的事么？”他问，突然笑了。“是无法说，还是不能对我说？”

　　乔伊垂眸，退了一步，把脸转向一旁。

　　他握住她的手，刻意放缓了语速，用一贯的语调。“告诉我。我可以帮你，藤原。”

　　她面色清冷地推开他的手。白马紧盯了她好一会儿，终于妥协。

　　“好吧。现在我送你回去，短时间内不要出来，有什么事记得要联络我。剩下的我去调查。”

　　乔伊猛地抬头，看到他一副“你无可改变”的神情只好沉默。

　　心里的思绪全部变成纠缠在一起的乱麻。

　　4.

　　过后一个月，乔伊都躲在学院里没日没夜地练习。其间白马探来过一次，看着她紧张的神情摇了摇头。她也就软了下去，打不起精神来。

　　一是因为金发男子和他背后的势力；二是因为不知道枪掉哪去了——或许是被人捡了去——捡走后上交警务处？白马探这边几乎没有消息；那就是私藏起来了……？三是白马探。她不想把没有关联的人牵扯进来。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乔伊日渐一日地失眠，黑眼圈浓得导师都大骂，“打起精神来！如果验收过不了你就得再留半年！半年！”乔伊扯扯嘴角——导师你是有多想把我从这里赶出去啊。

　　验收训练成果那天刚巧白马探翘掉课来找乔伊，在看到乔伊微笑着从门口出来时他扬了扬手里的优惠券。“呐，新开了一家日本餐厅，去尝尝吧。”

　　“可以吗？”摇摇头又点点头，“走吧。”

　　走在街上的时候白马细心地走在外侧帮乔伊挡去人流。

　　“我收到机票了。明天上午的飞机。”她听着白马探絮絮说着最近关注的一个世界级魔术师，冷不丁打断。

　　白马探收住脚步停在原地。乔伊走了几步之后才发觉，回过头去看他。

　　“是提前几天订好的机票。”乔伊苦笑，避过他的眼神。“没人会在我身上做赔本的生意，这就是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白马探不语。

　　她时刻都是一张微笑的脸，只是眼睛出卖了她，漆黑的瞳孔深不见底，深渊般吞噬着各种情感，透着迷茫。

　　他把目光从那双空洞的眼睛上收回来，笑了笑。“走吧。”

　　步调如同往常，气氛却直降到底。两人不快不慢地走着却没了言语。乔伊偷偷抬眼看他的脸色，继而沉默。这条路漫长得没有尽头。

　　她从没说起来到伦敦的原因，也从不说有关于自己的一切。对于这一点尽管微有疑惑却也闭口不言，深知她不会说。

　　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呢。

　　白马探步调一顿，突然握住乔伊的手开始奔跑。乔伊不解地跟着跑起来，转头看，他抿着嘴全神贯注。孩子气的举动真是够了。乔伊开始笑起来，用心地奔跑。

　　好吧，把一切都甩在后头。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各种人和景物在呼啸着往后退。乔伊边跑边腾出手解开头上的橡皮筋丢掉，黑色的长发在风中张扬开来，好像一朵妖娆的花。

　　转弯，再转弯。遇见红灯，身边的人脚步慢下来，乔伊玩心一起，反手一握带着人直接闯红灯。各种汽车的鸣笛声，有司机在急刹车后把头伸出车窗怒骂，乔伊吹了声口哨。俩人一直跑到餐厅门口才停下来，气喘吁吁狼狈不堪，相视一笑。

　　“你听着——”乔伊指着他一边平复呼吸，“也许你会讶异，但其实也是我第一次说这样的话，虽然并不能作为担保也并不是承诺……”

　　——那就这样，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不做承诺，无法说及永远。白马探的调查势必会越来越深入，这无异于走进一个不知深浅的泥潭。

　　“白马君啊……”她的声音大而清朗，眼睛里盈满了认真而神采奕奕，“我会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看待……你是个好人，也会是个出色的侦探……”

　　——侦探的基本条件是什么？推理能力。错了，是生命。

　　曾经发生的对话。

　　这个聪明的女孩用隐晦的语言阻止自己的暗中调查。不会说好听的话，只会说，你是个好人啊。在她的认知里好人就是世界上最好听的词汇。

　　他会心一笑。

　　而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外，便只能称之为意外了。

　　两人踏进餐厅时乔伊心里猛地咯噔一下，危险的压迫感使她手脚僵硬。环视了一圈之后她就觉得自己天生是引鬼上身的命。

　　角落里的男人优雅地放下勺子，抬眼。他的旁边还坐着一个人，看起来应该是他的同伙。

　　脑海里抑制不住地开始浮现深红色的画面，似乎空气里都是淡淡的血腥味。

　　完了——这是乔伊的第一反应。不能连累任何人——这是第二反应。这里是餐厅，他们不会在这里动手——这是第三反应。

　　边想着，边迅速侧身挡住了白马探的视线。侍者引路，并无异常。

　　她看见男人浮起一丝嘲弄的笑，在另一个人抬起头之前转移开视线。

　　她愣愣地落座，迅速思考着对策，边假装正常地点菜。

　　怎么办。乔伊看着白马探，后者正在看菜单，末了点了和她一样的菜色，抬头微笑。

　　其实乔伊在过后觉得真不是什么大事。上帝会时刻制造出各种你想不到的意外，一如让乔伊再次碰见Gin；再如让一只诡异的波斯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餐厅里；更如刚巧不巧，这只无辜的小猫卖萌卖错了人，迈着优雅的小碎步钻进乔伊的椅子底下，无比可爱地用头对着乔伊的腿各种蹭。

　　乔伊刚好穿了裙子。先是小腿一阵毛茸茸地痒，然后是一阵细微的潮湿感。乔伊的脸顿时皱成一团，毛骨悚然起来，满身的鸡皮疙瘩。

　　她努力镇静地站起来移开椅子，发现一只看起来笑眯眯的猫，两只眼睛一褐一蓝。

　　接下来就是上帝所开的最大玩笑了。

　　在乔伊的计划里——

　　乔伊“啊”的一声尖叫起来，一脚踢翻肥嘟嘟的猫，猫受了惊吓也是“喵”的一声往乔伊身后蹿去。乔伊伸手揪住白马探的衣袖拉起他就往外跑，回到安全的地方。

　　在现实环境里——

　　乔伊“啊”的一声尖叫起来，一脚踢翻肥嘟嘟的猫，猫受了惊吓也是“喵”的一声往乔伊身后蹿去。乔伊赶紧躲开却绊到了椅子，椅子翻了，乔伊摇摇晃晃地扯住了餐布，一不小心就把餐布全掀了下来，服务员刚端上来的热气腾腾的汤在空中翻了个滚直接扣在白马探的衣服上；而那只不知死活的猫慌不择路跳上各种桌子踩翻所有的菜，满身污渍地上蹿下跳。金发男子玩味地把闹剧看在眼里，不慌不忙把餐巾放下后站起身来。而还在低头吃东西的大块头就不能幸免了，猫直接踩着他的帽子越过去。大块头吓了一跳，食物咽在喉咙里，边翻白眼边顺手拿起盘子。

　　猫又受了惊吓掉头就跑，乔伊刚好在这个时候拉开身上的餐布站起身来，就只见到那只猫从她脚边飞快蹿了出去，紧接着一个盘子飞过来。白马探眼疾手快地推了她一下，乔伊来不及反应就直接摔趴在地上，盘子擦着她的耳朵在不远的地上碎成四分五裂。

　　伴随着清脆的声响，一切喧闹和霹雳啪啦都陡然停止。总算是静下来了。

　　尴尬的气息缓缓流动在人于人之间。异样的安静。各副人的嘴脸。各种各样的眼神。

　　乔伊的视线触及不远处的皮鞋，往上便是一双似笑非笑的墨绿色双眸。

　　餐厅的若干人等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趴在地上的乔伊，半晌又满眼怒火地瞪向她，响起嗡嗡的议论声。

　　在英国这个充满风情的国家丢这么大的脸真是…没形象啊。

　　他还在玩味般盯着她。乔伊难堪地垂头。怎么办呢。

　　金发男人收回目光，敛去嘴角的冷笑，朝乔伊走去。

　　所有的声音在瞬间被隐去，留下皮鞋跟敲击在地板的声音。一下一下，回响在她的耳边。

　　皮鞋在跟前一步步地接近了。

　　冷静，冷静。她对自己呐喊。

　　一只伸出来的手横在自己眼前。抬眼，是一双坚定的茶色眼眸，透出与以往不一样的严肃。

　　完了……是被看出什么来了么。

　　乔伊搭着白马探的手站起来。皮鞋声没有停过，自乔伊身边穿过，向门口出去了。大块头也低头跟了出去。

　　……他走了？悄悄瞟了白马探一眼，后者的眼光逡巡在门口，若有若无地寻思着。

　　店主噔噔噔地从楼上跑下来，餐厅里的狼藉让这个上了年纪的妇女目瞪口呆：“哦……我可怜的猫咪……哦……我的盘子和餐具……”

　　白马哭笑不得地把乔伊从地上拉起来。乔伊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低头一抹脸就看到手脚上密密麻麻的小红斑。

　　“……”他惊异。

　　“我对猫毛过敏。”乔伊平静地说。

　　道歉的时候又是说好话，拿出钱赔偿。店主气冲冲地把钱推回去：“你破坏了我的心情！你破坏了客人对本店的印象！你赔得起吗！更重要的是——”她一指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波斯猫，“你伤害了我的宝贝女儿！！！”她大怒着把乔伊和白马探赶了出去。

　　两人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喂喂，我们也是客人啊……

　　不得不说这也是个颠覆寻常人英伦印象的店主。

　　“现在去医院。”白马探推着乔伊往路边走。

　　她看着满身的狼籍，又看看白马探的衣服，一阵沉默。

　　在出来的时候经过刚才黑衣男人用餐的桌子，桌子上留下一个半干的印记。乔伊能想象得到那个人如何玩味地用手指粘着水杯里的水在桌子上画下一把□□的模样。而显而易见的是白马探也注意到了，只是没有点破而已。

　　这算什么？是在暗示自己其实一直被调查和监视着，还是饶有兴致地留下死亡讯息？又或者，□□并不是不知不觉掉落的，而是有计划地回到主人的手里？

　　“不要追查下去，白马君。”她叹了口气。这对谁都没有好处。

　　他看着她坚定却带着恳求的眼神，半晌后轻声说，“好。”

　　5.
　　第二天白马送乔伊去机场的时候两人都没怎么说话。罕见的是导师也来送乔伊，更罕见的是他一改往日的严肃，亲亲热热地拍着乔伊的肩膀说，“呐……你是我这么多学生中让我最骄傲的一个！你骨子里是一个自我意识很强的人，你明白你要做的是什么，去做吧！”说完哈哈大笑，转身就大跨步走了，不再回头。

　　她看着导师的背影故作轻松地一咧嘴：“他是不是喝醉了？”笑着笑着就在白马的注视中沉默下来。

　　不是不明白导师的苦心啊。

　　悦耳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来。

　　乔伊收起情绪，转头对白马探说，“我走啦……再见，白马君。”

　　“不邀请我时常回日本看你么？”他笑。

　　“你也没有邀请我时常来伦敦看你。”她也笑。

　　时间宛如在这一刻凝结，两个深谙对方心理的人打着旗号说再见。

　　云层隔断了视线，是对彼端遥远而深刻的祝福。

　　6.
　　视线之外，一只冒着余烟的烟头被皮鞋踩灭，皮鞋声向着机场门口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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