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湾港

　　年后一个星期，毕言言在意料之外接到了导师的电话。
　　寒暄了几句后，李教授直奔主题：“后天能不能来C市实习？”
　　“实习？”
　　“就是上次让你去达英区拿文件和样品的那个案子，他们现在需要实习生，只不过换了一家公司而已，愿意和我们继续合作。”
　　看来导师真的力挽狂澜，保住了这个项目。不过，也说不准赵向湾帮了忙，更说不准是看在她面子上帮了一个大大的忙。
　　“要实习多久？”
　　“想实习多久就实习多久，表现优秀推荐就业，即使不推荐就业，留在那里工作也不错。”
　　说得毕言言心动了。李教授又再三劝说了一番，毕言言不敢再拒绝，连连点头说“好”“好”“好”。
　　戴莉知道毕言言赶着回学校后，焦虑了起来：“这才回家多少天就走了。”
　　“妈，我不是走了好不好……”
　　“呸呸呸，过年说不吉利的话。我的意思是你可以不急着回学校啊！”
　　“没办法啊，老师推荐去实习了。”
　　戴莉问:“不能过了元宵节再去吗？也不急着这一会吧？”
　　毕言言摇摇头。
　　行李很快收拾好了，毕言言要带走的东西不多，就一个小小的行李箱，除了衣服便是简单的日用品。
　　临走前，戴莉准备了一桌大餐，做了很多毕言言爱吃的好菜。
　　她眼神殷切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叮嘱道：“找到工作了，如果还有时间就先别去报道，回家里再住一段时间。”
　　毕言言连连点头，这个小小的要求是完全可以答应妈妈的。

　　去到C市，是晚上11点。毕言言从包里拿出钥匙，打开那扇挂上了薄薄灰尘的宿舍门。屋里的拖鞋摆放得整齐，梁心应该还在Y市。毕言言想，看来得自己先在C市住一段时间了，也不知道梁心什么时候会回学校。
　　毕言言随便收拾了一下行李，洗了澡躺在床上很快入睡。
　　一觉睡得很安稳，只不过梦到了很奇怪的东西，长着猪脑袋的蛇，拖着鸡尾巴的鱼，一切无厘头得可笑，混乱得让人无所适从。
　　好像还梦到了赵向湾打来电话，“喂喂喂”地一声声呼喊着她，看来真的是赶路太累了。
　　“毕言言，你听到我说话没有？”
　　“喂？”
　　“干嘛接了电话不出声？”
　　“喂——”
　　“难道信号不好吗……”轻声低喃后又继续问，“你再不说话，那我挂电话了。”
　　毕言言这一刻清醒了过来，猛地摇了摇晕乎乎的脑袋，翻过身子，把手里的手机拿正。
　　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赵向湾”三个字，她吓了一跳：“我给你打电话了吗？……不好意思啊，我可能按错了，刚刚睡醒……”
　　赵向湾无比汗颜，这家伙是完全睡失常了吗？
　　“今天你要过来实习，你知道吗？”
　　毕言言迷迷糊糊：“实习？”
　　“是啊，地址你应该知道了吧？”
　　“我知道……可是我实习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过来了自然就知道了。”
　　毕言言突然想起这个项目被他们收购了，以后肯定经常会碰见赵向湾，可是这一大早的催她过去用意何在？她觉得有必要弄明白一件事：“电话到底是你打给我的，还是我打给你的。”
　　赵向湾毫不含糊：“我打的。”其实赵向湾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怕她不去？还是怕她什么都不知道赶过去后生气？去不去不是他能左右的，听到她愿意实习并已经回到C市，他已经很高兴了。
　　“你回到C市了？”毕言言问他。
　　“回到了。”
　　“怎么回这么快？”
　　“年后也有很多工作要处理，所以赶着回来了。”
　　毕言言打趣：“你这是急着挣加班费吧。”
　　赵向湾轻笑一声：“现在还没缺钱到那个地步。”
　　毕言言对赵向湾这个自信又颇有点狂傲的态度感到不可思议，以前的赵向湾从来不会这样。看来有钱能使人改变不是没有道理。
　　“我们导师说我的实习有没有钱得看我表现，你应该也算老板了吧，别忘了关照我啊！”
　　“确实得看你表现。”
　　毕言言讨价还价：“我表现不会太差的，你放心，记得给我补贴和加薪啊！！”
　　“到时候再说吧。”
　　毕言言乐了，赵向湾没有拒绝，看来自己还是有望拿到实习期的钱。现在多挣点钱比什么都好，毕业后找正式工作，找房子，付水电费和交通费之类的，都是要用钱的，攒着一些就不用担心日后向父母开口要有多不好意思了。

　　赵向湾的公司位于繁华的中心商务区，在一幢高大精致的写字楼上。毕言言不知道公司到底是谁的，既然上次别人说能不能继续合作得看赵向湾，那么他不是“头”就是“头”手下要害的“兵将”，最起码也是某个部门的负责人吧！所以，毕言言姑且把那个公司称作赵向湾的公司。
　　上班的人很多，毕言言被人流挤在电梯门外，等四个楼梯都上去后，她才发现有7个人和她一样，苦逼地没挤进电梯。毕言言有些想笑，无意识抬手看了眼手表，立马被惊吓到。说好九点到，要看现在还有两分钟，居然是卡在电梯上。如果楼层矮一些，毕言言肯定选择走楼梯，但十几层一口气冲上去会要了她的小命。
　　等电梯下来，毕言言发现又涌来了新的一批上电梯的人，再等下去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上楼了。毕言言毫无形象地挤进了最先到的电梯，随后很快被众人压到了电梯的内壁上。也不知道挤进了多少人，电梯门合上，大家纷纷伸手按楼层按钮，按不到请人帮忙按下。
　　毕言言叹了一口气，那个3楼的同志不是找骂吗，3楼还挤着坐电梯，楼梯走不了吗？还有5到11楼每层都停一次，真是记得让人疯了！
　　毕言言要去的公司叫向派科技，一听名字就是个不起眼的小公司，导师介绍说公司刚成立，但是一个潜力股，值得毕言言实习。毕言言知道自己不是冲着钱和利益去的，多半是因为能在那里遇到赵向湾。
　　赵向湾的公司在最顶层的12楼，出电梯时只剩下毕言言一个人了。这个时间段没有人去12楼，太匪夷所思了，难不成这个小公司压根没什么人？
　　在电梯口驻留了一会，毕言言转身发现后面的另一部电梯也上到了12楼。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毕言言揉了揉眼睛，走出来这个人莫非是赵向湾。待她睁大眼睛一看，果然是赵向湾。
　　对方看到毕言言一愣，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精致的手表：“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现在你应该迟到了。”
　　对于“自己迟到了为什么还站在发愣”，毕言言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索性猜测道：“应该有门禁吧，我在思考自己怎么进去……”
　　赵向湾给了她一个很无语的表情：“你没有走到前台去看看吗？那里没有人，但有一部电话，你拨通相应的内线号码，说清楚情况后会有人接你。”
　　毕言言吐吐舌头：“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你不是第一次实习吧，这些事情怎么会不知道？最起码的不迟到就不应该犯！”
　　毕言言被赵向湾这么严肃的样子吓到了，不吭声，一动不敢动的站在原地。
　　赵向湾回头看着她：“走啊，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整个说话、走路的姿态，像极了压榨民工的黑心大老板。
　　往前走了十来步，向左一转弯就看到了一个小前台，墙壁上是“向派科技”四个大字，桌子上果然有一部电话机。电话机的旁边还立着一个牌子，上面清楚地写明了几个部门的内线号码，最后一个电话号码是面试专用。
　　毕言言站在台前犹豫自己是不是应该拨通最后这个面试的内线号。赵向湾拿起他的通行证晃了晃，对她说：“你直接跟我进来吧。”
　　听到这句话，毕言言屁颠地跟着他进去。
　　绕过有盆景、有假山、有屏风的通道，再推开一扇大的玻璃门，展现在毕言言面前的是一个偌大的，分割有致、布局整齐的办公区域。
　　赵向湾指了指尽头的一个女人：“你去找何素心，走到最前面，靠窗位置的那个便是。”
　　毕言言不太确定，问：“是黑色裙子的那个吗？”
　　赵向湾点了点头：“过去打好招呼，说明情况，她会安排你的工作。”说完，赵向湾左转进入了一间独立的办公室。
　　毕言言走到那个女人办公桌前，她还在忙于手头的文件。毕言言轻声地说：“您好，我是广告部新来的实习生毕言言。”
　　何素心闻声，抬头打量毕言言：“新来的？”盖上手头的文件接着问，“你怎么进来的？为什么不拨打前台电话报备一声？”
　　毕言言没有想到她会纠结这个问题，实话实说：“有人开了门，我就跟着进来了。”
　　“谁？你认识吗？”
　　“呃……认识……是赵向湾……”毕言言支支吾吾，想说又不敢说，这种事应该没什么可问的吧，不知道她到底想了解什么。
　　“哦——”何素心把声音拖长，意味深长地说，“原来是赵先生的人啊，你知道他在公司的职位吗？”
　　毕言言的头像拨浪鼓似的摇啊摇，心里还在嘀咕着“原来是赵先生的人啊”这句匪夷所思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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