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妖绘卷录

作者:伊万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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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恶鬼怨01



      【我们约定好了的】
      近月,侠客间起了则传闻,世道,有神秘冷艳女子持名剑承影现身江湖。
      若问承影为何剑?
      有人嗤笑,古书落墨云,扬其华,如芙蓉始出,观其纹,灿如列星之行,观其光,浑浑如水之溢于塘。
      蛟分承影,雁落忘归,是谓帝剑也。
      得此剑者,得天下。
      原本无由来的戏言,却令天下利欲熏心的剑士趋之若鹜。
      论剑,承影可谓是柄邪剑,一般人万万碰不得,否则等同惹祸上身。像这样明目张胆背着它的人,几十年恐怕都出不来一个,更何况是位姑娘。
      接着,又兴起另则谣言。那女子以承影在江湖大开杀戒,稍有不悦便杀人泄愤,江湖上许多无辜侠士死于她手。
      纵有人暗地里眼馋承影,但碍于情面,也不能硬抢。不日,他们终于等到机会,那姑娘杀了某山庄的少主,空穴无风,如今坐实罪名,顿时江湖有头有脸的人都以何种借口联名要武林盟主想个应对之策。
      杀人偿命,这个道理,人人心知肚明。
      几番商议下,以捉她为名的小队伍出现,来得快,去得快,数月后,死得一个不剩。
      盟主很焦虑,茶不思饭不想,于是他不满十五的长子动动脑,想出一策,“父亲,昔日,古人施以多计方得胜,而孩儿听闻这女子旁人根本无法近身,硬来,恐怕不成。”
      盟主轻笑抚摸长子的头顶,一脸高深莫测。
      侠士的谦谦君子宽宏大度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假象,私下,谁人不想要那把承影。
      承影现世,江湖大乱。
      黑白两道的人物皆明里暗里地寻找那位姑娘,说也奇怪,死伤众多,活下的却无一人记得她的模样,有侥幸生还的瞎老头子说:“太快,俺还没观得剑出鞘,眼就残了。”
      此言足见她剑术之精,术法之捷,由此更坚定那些人决心不硬来的想法。
      一乱起来,连客栈都显得小心谨慎。
      “给老子打!妈的,敢抢老子的地盘。”
      几个年长的乞丐包围着个蜷缩着的小乞丐,并对他拳打脚踢。
      一碗热茶倏然洒下来,烫得那几个乞丐手舞足蹈,停下对小乞丐的殴打。
      他们愤然转头看是何人。
      眼扫过客栈,这时辰,里面只坐了三个人,一是死命啃肉包子的青衣小姑娘和她闭眼静修的同行青年,那小姑娘面前摞起的竹屉简直要挡住她整张脸,而她邻座的是个戴着半边面具红衣黑发的女子,她眼神慵散,悠闲喝茶吃点心。
      以乞丐的社会经验告诉他们,憨吃的傻子和不言不语的面瘫,都不大可能管他们这些闲事,于是他们果断看向那红衣的姑娘。
      眨眼间,那红衣姑娘就没了身影,桌上仅余一盏热茶,一碟未吃完的点心。
      再回头看脚边的小乞丐,也没了影。
      环境影响成长,遂,这件事对他们造成很大影响。翌日,同城人就发现城中消失大批乞丐,导致很多贵胄商贾都没了施善积德的对象,一度瘫痪城中经济链条。
      多年后,江湖多了一派,势力强大,名声远播,此派名为扶摇,寓意扶摇直上,清秋绵长。
      这些也不过是后话。
      那红衣女子扛着小乞丐飞快离开,一路疾行到了城郊的破凉亭,才止步。
      放下小乞丐,却见他面色青白,红衣姑娘一下松手,试探着问:“小鬼头,你要死了?”
      小乞丐翻了下白眼,单手撑地,猛地咳嗽起来,没等那姑娘上前,他张嘴吐出一大块馒头,“方才他们打我时,一时吃急,不慎噎住了。”
      “……”
      红衣姑娘默然转身,小乞丐忽地扑上来抱住她,“姑娘,救人救到底,你就发发,好心收留我罢,我亲人都逝于水患,如今已是无家可归。”
      “你救我这一回,离开后,他们总会再来欺负我。”
      红衣姑娘轻缓侧身,修长白皙的指勾起他的下颚,“你名为什么?”
      他深深一笑,“二郎,我叫二郎。”
      红衣姑娘说:“跟着我只会受苦,可能吃不到肉,别人还会讨厌你,你怕不怕?”
      他目光灼然,掷地有声,“不怕。”
      “那走罢,我带你去个地方。”
      “女侠,我们去哪个地方?”二郎追上红衣姑娘的步伐,“远不远?”
      “别叫我女侠,我叫阿练。”
      二郎狠狠点头,追着追着跟在阿练身后。
      两人一路朝着肇城行去,正好赶上城中元宵的灯会,很热闹,于是阿练带着二郎坐到城中观塔的顶上,两人暂无去处,实在不是什么大的理由,主因阿练的钱袋被偷了,没钱住客栈。
      大抵二郎也没想过苦日子来得这么迅捷,没有一点点防备。
      冷风嗖嗖刮过两人单薄的身形,二郎吸溜下鼻涕打了个喷嚏,阿练瞅瞅他,扒出来她的厚衣服裹在她和二郎身上。
      她望着远处亮成长龙的街道,也吸溜下鼻涕,抖着牙说:“明天就有钱了。”
      二郎眸子也看过去,“要去做工么?”
      阿练摇摇头,撩开衣服起来,倏地纵身跳下十多丈高的观塔,二郎汲汲扑过去,面露焦色,却见阿练已经安然落在地面,安心地往后面一靠,突然,他想起重要的事。
      “阿练,我要怎么下去啊?!”
      他话音将落,隐没人海的阿练抬头看向他,瞬息间,乍现一道几乎抓摸不住的锐利白光,观塔骤然变作两截,断裂处平滑利落,那竟是摄人的剑痕。
      二郎随着倾斜的塔尖掉落,红影飞快掠过,半空的二郎随阿练停落在另一房顶。
      “阿练,是你……”
      “轰”地一声,打断二郎的话,塔尖坠地,掀起飞沙走石,许多路人被压,摊贩同五彩花灯皆散乱开,周遭光线昏暗下来,人群骚动着蜂拥离开,一时间,乱作一团。
      半晌,远处的人败兴离去。
      二郎怔然看着这一切,眼底深处隐隐有一丝胆怯。
      他或许真的怕了。
      阿练失望地“诶”了声,道:“怎么都走了?我才刚下来,什么都没看到。”
      二郎低头拉住她袖口,阿练奇怪地回头看他,便听他说:“因为你毁了观塔,再想看,只能等明年。”
      阿练眉头皱了,良久才吐出一句话:“早知道就不毁了。”
      二郎咧嘴一笑,拉着阿练朝着另一边走,“我们快找个歇脚的地,明早赶去其他城看看还有没有庙会灯会什么的。”
      阿练点点头,扛起二郎就起身一跃,飞上屋顶。
      最终两人还是住在了城外破庙。
      清晨,两人又继续赶路,原本要绕远去的下个城镇,因阿练收到家书而不得不改更。
      一日,二郎醒来,破庙外就有两匹吃着草的黑马,而阿练正用剑串起馒头在烤,二郎动了动鼻翼,嗅到空气中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顿时惨白了脸。
      阿练见了,把烤热的馒头递给他,问:“二郎你不舒服?病了?”
      二郎摇摇头,僵硬的笑着啃馒头。
      两人吃过烤馒头,喝过水,便马不停蹄地往阿练说的地方赶去。历时四天,终于到了阿练说的地方的山脚下。
      那地方其实就是阿练的家。
      穿过丛林草间,撑船渡过洞穴,走过三千多层青石阶梯,才到了阿练所谓的家。
      阿练看着布满蜘蛛网的门匾同长满青苔的铜门,说:“我师傅为人太懒,从来都不打理大门。”她又扫了眼满地的枯叶,“现在连地都不扫了。”
      说罢,她拉着二郎推门而入。
      门庭简陋,内里却干净清明,二郎见后莫名松了口气。
      一路行去自己的院子,遇到的人说的话无一不同,都是“呀,少主回来了,还带了个俊小鬼,有戏。”
      渐渐地,二郎发现,这个宅子里的人,女的妖艳美丽,男的丰神俊朗。
      后来,阿练告诉他,她的师傅十分注重面相,且认为长得好看的人心肠不会太差,当初她见到二郎时就是因他还算俊朗,才答应留下他的。
      阿练把二郎安置在自己屋内,就去见了自己的师傅。几个时辰过去,天黑了,等二郎饿得摊在床上,阿练才推门回来。
      塞给他几个水果和馒头,阿练闷闷不乐地坐到一边。
      二郎啃了两口雪梨,问:“怎么了?被骂了?”
      阿练点点头,旋即低头冥思。
      半晌,她认真地说:“师傅让我不要靠近男人,说他们很危险,会要我的命。”
      “可倘若这样,那我岂不是嫁不出去了,真是不理解师傅。”
      闻言,二郎眸子低垂,“咔嚓”咬下一块苹果肉,继而他抬眼,笑了笑,“要是你二十五岁还没嫁出去,我就娶你。”
      听罢,阿练倾身过来探他的额头,摸了几下,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二郎,你生病了?”
      二郎顺势拉住阿练的手,双手拢起放在心口,他说:“你救了我,又收留我,我没什么可以报答你的,要是别人不要你,你又想有个依靠,那我就娶你做妻子。”
      阿练动了动手,握住二郎的手。
      “二郎,你今日的话我记下了,等那天真正到来之时,你可莫忘了我们的约定。”
      二郎看着阿练,捏紧了她的手。
      对视许久,二郎轻手摸到阿练的半边面具,问:“阿练,我可以看看你的样子么?”
      “这个是师傅在我出门时给我的,回来了,自然不必再戴。”
      阿练慢慢摘下,露出原有的容貌,并非多么倾城绝艳,只是张不出奇的脸,却叫二郎越看越舒心,她眼角有颗泪痣,伴着她的笑颜像是盛开的紫阳花,娇媚艳丽。
      二郎牢牢记下她的容貌,放在心底深处。

      过了几日,阿练拉着二郎去找她师傅拜师,让他名正言顺留在她家里。两人候在门外等阿练师傅处理一些事后再入内。
      不一会,从里面抬出一具血淋淋的尸体,满身皮开肉绽,已经看不清脸。二郎上前拉住阿练,她回头拥住他,安抚道:“不怕,那是犯了教规的罪人。”
      一旁的侍者接道:“她为了个男人,竟然偷取教中秘籍,教主发现后,不知悔改,还意图谋害。”
      旋即,阿练点点头,笑着把二郎拉近门。
      二郎进门看见的,是坐在堂上软榻的发染霜色的老人,他目光凛冽,如刀般搜刮着他,仿佛要透过他看些什么。
      “你就是阿练带回来的二郎?”
      苍老的声音难听得像是被烟火晕染坏了。听后,阿练推着二郎行到老人身边。
      “师傅,二郎骨骼清奇,适合练剑。”
      老人眼神锐利的又把二郎扫了一遍,说:“教中暂不缺弟子,你想留下他,便留着罢。”
      “多谢师傅。”
      阿练带着二郎离开时,老人的眼神还停留在他身上,二郎被看得脊梁骨凉飕飕的。
      又过了段时间,阿练师傅闭关修行,入关前交代教中事宜交由阿练打理。
      没几天,阿练收到外界书信,说在外的教中弟子尽数被抹杀,接着她收到第二封信,说派遣出去追查此事的弟子半途中就断了联系,阿练隐隐觉得此事已经不简单,要请师傅出关,二郎却劝她说:“你师傅闭关,不是不应打扰么?万一走火入魔怎么办。”
      再后来,山中接连有弟子失踪,起初几天一个,后来越发严重,一天一个,一天两个。
      阿练决定自己到山中探个究竟,二郎却担心她,非要一同前往。
      循着脚步走到了一处断崖,阿练明白了,是有人坠崖了,只是不可能这么多人一起坠崖,且都在一处,未免太匪夷所思。
      她转身准备离开,身后树林里却猛然蹿出许多人。
      一人持剑指她,“妖女,还不束手就擒!”
      阿练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她把二郎护在身后,于是默默解开包住剑鞘的黑布。
      又是几道白光,快如闪电,落叶也碎成几瓣飘飘然落地。
      “咔嚓”一声,那人的剑瞬间断成几截破铁,啪嗒啪嗒掉在地上。
      “你们一起上罢。”阿练如是说。
      众人齐齐亮出武器朝着阿练杀来。阿练想,什么名门正道,不过是群贪心承影的伪君子,道貌岸然。
      一挥手,很快死了几人,鲜血飞溅,滴在阿练脸颊,滴在阿练裙角。阿练又想,回去这条裙子不要了,下山买新的,或是让小师妹做条新的。
      凛利霸道的承影剑气,像是张开双翼呼啸飞腾的苍龙,横扫夺命,锐利得很。
      绕是再剑术厉害,身影再灵活,也抵不过背后这惊天一剑。
      穿虹破天,地动山摇。
      心口处破衣而出的剑锋沾染着血红的颜色,她眸子骤然紧缩,周遭万籁俱寂,遍野无声。血聚集,滴落,她低眸,还清楚看得见剑刃上刻出的精致云纹。
      这是她送给他的剑,师傅赠予的唯一的一把剑。原本是送给他护身保命的。
      她想回头,可还未回头,就被人一把推下万丈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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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阿练的故事,阿练是个很坦诚的姑娘,只是小时候的生活环境影响,导致视人命为草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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