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樱鬼之永夜

　　最终，一行人还是设法回到了江户，这次突然出现的罗刹军队令新选组面临的局势无疑是雪上加霜，对方先进的西洋武器本就已把新选组压得死死的，本来靠着罗刹军队还有一战的可能，现在对方竟也建立起了罗刹军队，果然雪村纲道那家伙留在世上就是个祸害，不过看那天风间的出现应该不是偶然，他应该就是追着纲道而来的只是正巧碰上千夜等人罢了，这样的话千夜还可稍稍放下心，有风间在的话他应该是不会允许雪村纲道那种背弃身为鬼的尊严的事发生的，他应该会替他们扫清那个障碍。
　　不过那样的话，千夜脑海中浮现出千鹤那张还带着青涩的脸，刚失去了哥哥，一直抚养自己的父亲也变成敌人，而且很有可能很快也要死去，这样的孩子，不禁让人有些同情，但是不幸中的万幸还有土方一直在她身边护着她，有那位魔鬼副长在的话……应该没问题的吧……
　　但是跟那些比起来，更让千夜在意的还是总司的身体，自那天回到江户他就开始不分白天黑夜的发着高烧，这些以往都是入夜后才会出现的症状，现在的他一天中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中渡过，千夜看着他在睡梦中能不甚安稳的频频蹙眉，纤长的睫毛不停地轻颤着，脸上的表情痛苦无助的让人不住想落泪，每当这个时候千夜就会用她一向微凉的手搭上他的额头，轻抚着总司的眉间替他抚平皱着的眉头。
　　千夜无比厌弃着这样的自己，鬼族又如何，取回了力量又如何，就算有再大的力量此时此刻还是一样什么都做不到，自己不能为面前的人减轻哪怕一丝一毫的痛苦，难道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他一点点虚弱下去，一步步走向死亡么。
　　无事可做千夜便开始仔细端详着他的容颜，她看着总司此时紧闭着的双眼，忽然想起那双数次令她沉沦的翡翠色双眸一向都是噙着笑意温柔地注视着她，此刻却是紧皱着眉，还是说，这样的他才是真正的他么，这样的话为什么呢，为什么要一直那样笑着，明明……已经那么痛苦了，为什么还要笑呢……

　　新选组继续在江户休整了几天，而这几天总司的情况总算看起来好些了，这天天气正好，樱花新开阳光明媚，千夜正要出门办点事，却看到原田和千鹤正向这边走来。
　　“千夜？要出门么？”千鹤打着招呼。
　　“恩是啊，你们来看总司？”千夜看了看千鹤身后的高个男子，“原田竟然也来了，真稀奇……”
　　“是啊，冲田先生最近好些了么？”千鹤面有忧色的问。
　　“这两天好点了，他刚睡醒你们过去吧，我大概会晚一点回来，拜托你们了。”淡淡一笑千夜就离开了。

　　回来的时候已是傍晚，千夜走到屯所大门口正好看见千鹤原田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信步走至中庭的时候便听到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声，千夜心里一紧立马跑了过去，拉开拉门，果然那人背对着她整个人蜷在榻上，空洞的咳声传来，她知道他是在尽量隐忍了。
　　垂下眼帘，走上前去将总司拉起来揽在怀里轻抚着他的后背等着咳声渐渐平息，最终总司艰难的喘息着轻轻靠在千夜肩上，他的声音已不复以前的通透，长时间的咳嗽早已让他的嗓子变得低沉沙哑，即便如此千夜还是觉得那温柔的声音是那样好听，“虽然不得不承认，小夜，刀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吧，新选组……又该何去何从呢……”虽然是伤感的话但千夜竟还是听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不由得将他抱得更紧。
　　“这世界上的所有人和事……无一例外都将成为过往的吧……”不知怎么的千夜就说出了这么句话，过后便觉得后悔了，自己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更乐观一点的话。
　　总司轻笑了一声，“也是呢，就像是人都会死一样么，无论早晚，”千夜觉得心里酸酸的，刚要说些什么总司却自顾自说着，“土方先生他们……又要走了呢……结果还是只有我一个人要被丢在这里啊……”
　　千夜眉心一动不自觉的将他抱得更紧些，想都没想的脱口就说，“不会……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所以，答应我，永远……永远也不要留我一个人……好么……”千夜有生以来唯一一次说这样的话，大概，也是最后一次了吧。
　　总司听到这话也是一愣，但随意便抬起头用双手握住千夜的双肩，一双幽深的碧绿色眸子直直地望着千夜，半晌，他将脸缓缓凑上来，千夜闭上双眼，感到一阵冰凉却柔软的触感印在了自己的右眼上，然后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好。”

　　后来过了没几天新选组果然又整装出发了，这一次似乎是要去流山，只是，听说原田和新八说他们与新选组的追求不同而离开了新选组，到现在为止，那些曾经在一起战斗的人，到底还剩下多少。
　　犹记得那时每天早上某三人组都会上演一出抢鱼大战，土方先生就会没好气的训他们一顿，近藤先生就在一旁说和，斋藤面无表情不理他们，总司则是偶尔添个油加个醋，而现在……
　　送走了新选组的部队，千夜又回到房间里，总司并未去送他们。
　　“走了？”背对着她只是淡淡一句，不知是不是问句。
　　“嗯。”千夜没有关门，外面和煦的阳光照进来屋里一时倒是明快了不少。
　　总司神色淡然的掀开被子走到走廊上坐下，阳光刚好可以打在他雪白的皮肤上，一时间，千夜觉得那颜色刺痛了她的眼睛，总司靠在一根柱子上朝她招了招手，千夜走过去却被他一把扯进了自己的怀里，“小夜，你说……人这一生所能留下的除了回忆，还能有什么？”
　　“嗯？”千夜一愣，她虽然见惯了死亡，但从未想过这种事，人之一世所能留下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唔……我很想给小夜留下点什么东西好让你不要忘了我啊……”总司依旧笑吟吟的说着。
　　千夜阖上眼睛没有说话，感受着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混杂着药香，让人很舒服，但是一阵突如其来的晃动等她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下已是微凉的木质地板，总司整个人压在她身上，双手撑这地脸和她还保持着一段距离，那双眼中满含笑意就像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啊，我想到了，那不如我就给小夜留下一个孩子吧怎么样？嗯……男孩还是女孩呢？”说罢便真的一本正经的思考起来。
　　“诶？”千夜一愣，虽然她从小就知道身为一个女鬼繁衍后代是最重要的任务，但是自己却从没想过这些事，而且这个人……真的……是认真的么……突然毫不避讳的说这种事，让她都有些羞愧的侧过了头。
　　总司眼神深沉的注视着他，那双眼里还有掩不住的热烈的感情，千夜不禁咽了下口水，他该不是来真的吧，，该死为什么我却觉得手使不上劲，盯了她半晌，总司突然大笑的离开前夜坐起来，“开玩笑的啦，看你紧张的。”
　　“没事干嘛开这种恶劣的玩笑？”千夜坐起来嗔怪道，实际上她并不相信那个人是在开玩笑。
　　“因为……我突然觉得如果不是我陪在你身边的话，总觉得怪怪的啊，会吃醋的……”说罢嘴角又绽开一抹笑容。
　　千夜没有回话，她知道刚刚他确实是认真的，不过为了什么放弃了那个想法，那个理由，当然不会是他说的那样，她明白的……
　　“况且，我已经为小夜留下了可以让你一直记得我的东西了，看，天空，不是么……小夜可是答应过我的，要一直……一直替我看着它，直到千百年后，直到那片青空再也不会染上战火……只要你一直生活在这片天空下，你就绝对不会忘记我了……”总司仰起头看着头顶如同刚被洗涤过的蓝色绸缎般没有杂质的天空脸上依然是那抹淡淡的笑容。
　　“那只是你自作主张吧。”千夜回到，不是为了吵架，只是习惯性的说着。
　　“呐，就算是吧……”
　　“总司……”
　　“嗯？”
　　“不累么？”
　　“因为……我希望你的记忆里全部……都是我笑着的样子……”总司依旧看着那片天没有回头道。
　　身后，似乎有什么落在地上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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