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樱鬼之永夜

　　几天后。
　　终于等到了没有任务的一天，千夜在自己房里纠结了好久最后还是从壁橱里取出了那身她已经数月不曾碰过的女装，说是女装其实倒也不是和服那种正统的服装，只是一身没有任何装饰仅仅用一条宽腰带系住的纯白色类似浴衣的衣服，头发也没有像寻常家女儿那样盘成复杂的发髻，仅仅是把平日里束成马尾的青丝散下，连佩刀都没带，千夜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溜’出了新选组的屯所。
　　熟门熟路的摸到了前些日子曾造访的小医馆，千夜径直进了里间，坐在桌子后的老者看到来人之后了然一笑道：“客人，前些日子拿的药吃着还好么？”
　　千夜听到这话当即愣在原地，如果记忆没出错的话，那日她应该是男装来的，难道……自己的男装真的这么容易被识破么……
　　思及此处，千夜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啊，还不错……”说完便在那张矮桌前跪坐下来与那位老者面对面。
　　“其实客人的装扮还是不错的，不过老朽比别人毕竟虚长了几十岁，看得人多些罢了……”看到千夜的表情后老者依然是一脸笑意的说着安慰的话。
　　而千夜却并没因为这话看起来心情好一些，老者便和蔼的问道：“客人今天来是为了什么病呢？”
　　千夜在心里犹豫许久，其实直到坐在这里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非要跑这一趟，还是以前那个理由，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立场，沉默良久千夜才语气淡淡的开口：“咳嗽……”
　　“有多久了？”老者继续问道。
　　“大概……三个多月……”
　　在纸上记录着的老者听到这里顿了下手中的笔，抬起头道：“那……除了咳嗽还有没有其他症状？”
　　千夜垂下眼想了想道：“嗯……食欲不振，夜间多汗，持续低烧……”
　　老者听着她的话刚才和蔼的脸渐渐冷了下去，皱着眉沉吟了许久才迟疑的问道：“有没有……咳血的症状？”
　　千夜抬起眼与老者目光相接，没有说话。听他这话的意思，十有八九是已经知道这是什么病了。
　　“客人，方便让老朽为您诊下脉么？这样可以更确定一些……”
　　“不……不是我……”
　　“这样啊……真是抱歉，不过，想必是对您来说很重要的人吧……”
　　“诶？”
　　“您的表情已经告诉我了，老朽活了这把岁数，这点还是看得出来的……”
　　我的表情？我的表情出卖了我么？那个人，他对我来说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切，不过是平时多说了几句话，那个家伙还总是爱纠缠自己罢了……这么告诉自己的千夜，用微冷的语气对老者说道：“您的话有些多了，只需告诉我到底是什么病即可。”
　　老者轻叹一口气道：“恕我直言，以您所说的症状来看，多半是……痨咳。”
　　千夜微愣了一下，“那是什么？”自己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鬼族的辖区到人类的地方来，说起来因为鬼不会生病，所以她对这些人类患的病可以说是一点常识都没有……
　　“就是人们通常说的肺痨……”老者耐心解释道。
　　但千夜依然是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
　　老者有些奇怪道：“这也不知道么？这倒奇了……我通俗的解释一下吧，所谓肺痨是一种肺中的病症，”说着把手放在自己胸口的位置比量着，“这个地方产生了病变，病灶发展严重之时会蚕食正常的肺部组织，破坏经过此处的血管，血经过喉部，从口中吐出……咳血是肺痨最典型的症状之一……而您刚才所说的症状也正是肺痨引起的其他反应……”
　　“那……可以治好么？”千夜依旧直直盯着老者的眼睛。
　　而老者却是轻轻避开了千夜的视线，“以现在医学………………十分抱歉……”
　　千夜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停了一拍，脑海中不知怎么浮现出了某个人的笑容，轻佻的笑，温柔的笑，恶作剧得逞后的笑，像小孩子般向自己献宝的笑，带着淡淡哀伤的无奈的笑，那个虽然绝大数时间都十分让人不爽但偶尔还是有可爱的一面的人，会死么……明明那么年轻，那么鲜活的生命，呵，这应该不是我这种杀人不眨眼的恶鬼该说出来的话吧……这么想着千夜居然真的就轻笑出声。
　　秋日里空气是带着些许微凉的，但千夜却觉得身子整个都冰凉起来。她不知道这种彻骨的寒意是从心里漫溢开来，抑或是从皮肤里渗透进去，这种该死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漫长的沉默后，还是千夜先开了口，声音比她一贯有些凉薄的语气更冷一些：“那……有没有什么可以控制病情的方法？”
　　“如果已经发展到咳血的程度，我建议还是找一个空气清新的地方好好静养，另外要给予充分的营养，因为持续的低烧是很消耗体力的，除此之外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法了。”
　　千夜忽然想到那日黄昏在那个小神社，那人带着有些悲哀的笑对自己说：‘我所能做的只有把挡在新选组面前的，威胁到近藤先生和土方先生的人……都杀光……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了……’会说出这种话的他，让他离开新选组去静养，不用想也知道会得到什么答案吧……
　　“啊对了，还有这个……”老者忽然想到什么，从身后的柜子里翻出了一个很精致的小瓷瓶，放在千夜面前，“这个名为‘紫琼露’，是从中国传过来的药，这种药只要每天晚上服用一点就能在一段时间内有效控制病情的发展……”
　　“一段时间？”千夜拿起那个小瓶子在手中把玩着说道。
　　“大概只有半年到一年的时间，超出了这个时间这个药的效果也会越来越差，毕竟只是治标不治本，这个病不可能根治，您最好有心理准备……”
　　“我知道了，这种药还有多少我都要了……您放心钱不是问题……”
　　老者有些难色，“倒不是钱的问题，这种药只在中国才能得到，现在小店只剩这一瓶，再去中国采购恐怕往返就要花上许久……”
　　“无妨，下次无论有多少我都要了，这是定金……”说着千夜从袖口掏出掏出一摞码的整整齐齐的金锞。
　　老者迟疑道：“这……用不了这么多钱……”
　　“希望您对我的事保密，如果……您还是觉得过意不去，以后就请多关照一下新选组的各位吧……”说完千夜便起身离开了。

　　在大街上有些失神的走着，千夜没有注意到前面男人的叫骂声和小孩子的低泣声，甚至连挡在自己面前的身影都没看见似的直直撞了上去。
　　于是很正常的千夜被弹回来几步，刚稳住身形，前方就传来一个十分令人厌恶的男声：“啊呀！本大爷今天是倒什么霉了，被小孩儿撞完又被……哎哟~真正点的妞啊~来陪爷喝一杯去，爷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你赔钱了，好不好啊~”欺负完小孩又要来欺负自己么，那腔调简直令人作呕，千夜突然想到那个人虽然有点沙哑却依然好听的声音，声音冷到极点，厉声道：“滚，不然杀了你！”
　　“哈哈哈哈！小妞口气不小啊，爷今天倒要看看你怎么杀……啊啊啊啊啊啊！！！！”那浪人好像听到什么很好笑的事情一通狂笑接着便朝千夜扑了过来，千夜单手抓住那人的手腕，一用力一声脆响便从手下传来，那男人捂着手连退几步，叫骂着正要逃走，千夜马上以迅雷之速超到他前面，抽出那人腰间的刀，毫不犹豫的朝他的脖子砍了下去，众人一看这场面纷纷吓得赶紧捂眼，但是，并没有想象中的鲜血四溅，就在刀要砍到那人的一瞬间千夜好像忽然改了主意般的反手用刀柄击晕了那人。
　　千夜无比吃惊地看着自己手上的刀，为什么没杀了他，以前有人让自己不爽就直接砍了不是自己一向的准则么，我变了么？什么时候就开始变了呢？
　　周围的人渐渐散去，千夜不想再想下去，随手扔掉手上的刀，正准备离开，却被一声清脆的童声叫住了：“那个……谢谢您……真的非常感谢，如果不是您的话，他们还不知要怎么为难我……”
　　“不必，我也不是完全为了你……”说完千夜转身要走，身后的女孩又一次叫住了她，“那个……您是那天和总司哥哥一起来的那位……么？”
　　千夜有些奇怪的回头看去，女孩穿着一身简单的黄色和服，眉眼很是清秀可爱，仔细想想似乎正是那天和总司一起在神社遇见的那个小姑娘，她清楚地记得这孩子说：“总司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人了……”不过，自己的男装居然在这么短时间内被两个人看穿，而且这回居然还是个孩子，这让千夜感到很郁闷。
　　她无奈的答道：“啊，是我……”
　　“真的是你啊，我还担心自己认错了呢！”那孩子很开心的笑了，但没一会儿她的神色又有些难过，“那个……总司哥哥已经很久没来陪我们一起玩了，是不是……他烦我们了……”
　　千夜一愣，他经常陪这些孩子一起玩？倒还真想他的个性，不过最近因为身体原因一直在休息吧，这么想着，千夜出口却是：“最近事情很多，他工作太忙所以才没来的吧，等这阵子过了，等他闲下来肯定会来陪你们的。”
　　“真的？”
　　“真的，我干嘛骗你……”千夜尽量温柔的说。
　　“太好了！”听到千夜的答复小孩子的脸上又有了开心的笑容，她跑上来拉起千夜的手说，“那到时候姐姐和总司哥哥一起来好不好~”
　　“……好。”看着孩子那干净的片尘不染的容颜，千夜竟有些失神，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直到那孩子开心的跑走，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千夜才默默的转身向屯所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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