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刚啊李刚

　　隔壁已经好久没动静了，那个帅哥木羽，就跟消失了一样，再也没见到过。
　　联想到那天在酒店停车场，木羽情绪崩溃的模样，李刚不免担心。这个外表和内心反差巨大的男人，不论平日里把自己装扮得多么全面细致，其内心的痛苦和挣扎总会有掩藏不住的时候。想来他身上透出来的淡淡颓废气息，便是生于这种内心状态吧。
　　这样下去，可能会出事啊。
　　认识木羽的这段时间里，虽然李刚一直在拒绝和躲避对方的示爱，可是他对于这个男人，却是抱着好感的——肯定会是个不错的朋友。无论如何，他不希望木羽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不然，感觉总像是亏欠了对方似的。
　　李刚犹豫着敲响隔壁的门，可是敲了好一会儿，都没人应声。
　　“木羽，在吗？”
　　李刚试着问了声，木羽没出现，林程书倒是出来了。他看看对方不高兴的脸色，摊摊手，回到家中。
　　李刚的奶奶上午就被李意接走了，前两天还算热闹的房子里，重新回到二人世界。那个前几天每天下午都会过来的成华琳，在两天前就结束了假期出游，打了电话跟李刚告别，匆匆忙忙说了两句话，就挂了电话。对此李刚是挺诧异的，想来想去，只能认为她可能有事赶回家了，不然以她知书达理的性格来说，走前好歹会一起吃个饭。
　　十一过后就没了什么假期，上班下班，偶尔看个电影逛逛街，沿着江边大道散散步，两个人的生活过得平淡而温馨。
　　十一月，在毛心怡强烈的谴责下，两人回了趟北京。在江隆安逸恬淡的日子过惯了，北京嘈杂喧闹的环境实在不舒服，俩人待了两天，周日晚上就迫不及待地赶往机场回江隆。接下去的一个多月里，他们再也没动回北京的念头。
　　慢慢的，李刚觉得就在江隆定居也不错。辞去新安信托的工作，在这边重新找，工资是会少很多，但能和喜欢的人在一块儿，少挣点钱根本不是个事儿。当然这种念头也只能放心里想想，毕竟对于事业心比较强的林程书而言，从一线城市退居到三线小地方，肯定是个不容易的抉择。
　　李刚并不是任性要求爱人这个那个的人，暗自做了些自我调整后，他觉得只要两个人在一块儿，哪怕是漂泊天涯也没关系。北京是累点忙点，但以他和林程书的能力，以后勉强定居应该也不是很难的事情。
　　他依然每天给家里挂个电话，也时常跟阿芸表姐打听一下哥哥林翔的情况。然而自从九月份林翔突然失去消息后，就跟凭空蒸发了一样，再也没人能联系到他。母亲黄淑英虽然一直都说算了算了，可李刚知道，她心里肯定是很失望失落的。也许该找个机会，去哥哥老家看看了，也许能找到也说不定。
　　隔壁的木羽也再也没出现过，李刚倒并不遗憾，只是有点担心。时间长了，他只能默默
　　十二月过去，迎来三天元旦假期。李刚本想拉着林程书去超市大采购一番，准备在家宅三天。可林程书拿出两张票把他拽到了武汉，丝毫没给他商量的余地。一月份的天已经很冷了，在暖气充足的北方待惯了的他们，俩人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哈着冷气儿吃街头小摊的热干面，夜里穿梭在热闹的夜市中端着一大盘小龙虾大快朵颐，然后一起在酒店里抢卫生间拉肚子……
　　吃了药肚子好些，洗完澡后面仍旧火辣辣的。林程书翻出早就准备好的装备，把李刚推倒在床上。
　　“你疯了吧，刚刚还拉肚子来着！”李刚看外星怪物似的看他。
　　“我洗得很干净。”林程书叼着密封的方形小包装，麻利的扒他衣服。
　　事后，林程书余兴未了地揉掐着李刚胸前一点，说：“这次比以前更爽一点……明天我们去吃变态辣的烤翅吧？”
　　李刚：“……”
　　林程书看着他目瞪口呆的模样，开心一笑，戳戳他的肚子：“你最近，好像胖了。”
　　“啊？有吗……都是吃晚饭吃的，以后晚上只准吃水果……”
　　“那你也得给我做完饭再自己吃水果去。”
　　“凭什么啊……”
　　2010年的一月份，是一个感觉上很短的月份。刨去月初的三天假期，和上旬回北京参加的三天公司年会，两人回到江隆时，只上了一星期的班，就迎来了春节假期。
　　若是按北京集团公司的放假安排，春节假期只有十天时间。可两人是外派人员，服从项目公司的假期安排，一月十九号就不用再上班了。年后定的上班日期是正月十五，算一算，整整有二十六天的假期，这么奢侈的休假是一线城市根本享受不到的。
　　根据早就商量好的计划，李刚和林程书放假后继续在江隆待了两天，忙着给家人选过年礼物。往年春节给家人带东西，是李刚最头疼的事情，一是不知道要买些什么，二是不知道挑哪个款式，往往纠结好久买回去了，还被妹妹李意一通挤兑。
　　这回有林程书在身边，一切都显得那么地简单明了。给李刚母亲黄淑英挑两块丝巾，色调素淡质地上层的那种，最适合这个年龄的妇女；给李刚父亲李槐买了一件七匹狼的羊毛大衣，低调内敛而又厚重沉稳；给妹妹李意的，则是一条白金镶碎钻的项链。因为李意今年满二十岁生日，李刚比较舍得花钱，不但花三千买了项链，还另外挑了一款时兴的三星触屏手机给李意。林程书一听说李意二十岁生日，又执意自己掏腰包给她配了一对匹配项链的白金耳坠。最后就是李刚的奶奶了，林程书对这个老太太很是喜欢，特意花狠钱买了一台理疗仪。他原本想给李刚父母另外挑件礼物，可被李刚拦住了。
　　“你这是生怕我爸妈不知道咱俩的事儿啊，当见公婆呢吗？”
　　林程书斜眼看他，那目光分明在反问：难道不是吗？
　　李刚无奈，只要连连求饶，苦口婆心地把他的钱包劝回口袋里。饶是如此，林程书依旧买了一堆保健品和进口零食，导致最后俩人打车去火车站时，出租车后备箱都被塞满了，还多出不少东西得放到后坐上。
　　关于跟李刚回家过年的决定，是林程书磨了好久后，李刚实在没辙，才无奈答应的。
　　林程书的目的很简单。一是去见见李刚父母家人，二是不太放心李刚。对于第二个目的，起因完全是因为两个多月前，那个叫成华琳的李刚的高中同学，所提起的一件事——叶鸣要结婚了。从李刚当时的反应来看，即便这个叫叶鸣的男人跟李刚之间不会再发生什么，可林程书还是对这个人很好奇。更何况有结婚当晚还口口声声说要包养李刚的伍立恒在前，林程书根本无法说服自己撒手不管。谁敢肯定世界上的奇葩只有这么一朵呢？
　　而对于林程书的这个要求，李刚很是为难。毕竟对于一个未婚青年来说，过年带回家的人不是女朋友，二是男同事……怎么看都觉得奇怪。可是经过国庆时老太太到访之事，他再怎么迟钝，也看出来了林程书对他家人是真真正正的用心。毫无疑问，他有幸遇上了真正喜欢自己，甚至可以说是爱自己的人。张宇星的那个坎儿都跨过来了，对于一起回家这个小小的要求，他根本就没有反对的理由。
　　因为城里新买的房子还没装修，李刚一家仍住在乡下。出了火车站，还需要坐半小时的城乡公交。两人带的行李实在太多了，李刚只好打了一辆出租车。这会儿离年关还有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出租车也不敢要价太狠，一百块钱就去了。
　　林程书从未来过这种地方。都说江浙的农村很富裕，一路上看过来，确实如此。车窗外，远远近近的村落几乎都盖着两三层的小楼，楼面上贴着白色红色等各色瓷砖，一眼望上去虽然谈不上美观，但也足够体会到这一带农村的富裕。
　　李刚的家人已在村口等了好一会儿。母亲黄淑英，父亲李槐，妹妹李意都到了。等李刚和林程书一到，就热络地嘘寒问暖，每个人双手都提着满满当当的东西往家走。
　　林程书头一回见李刚的父母，感觉上和李刚描述给他的印象差不多，都是老实人的模样。而对于黄淑英，他则尤其注意了一下，很难想象，这个热情中略显木讷的女人，会在年轻时经历过那么痛苦的事。不过毫无疑问，这是幸福的一家人，比自己家幸福多了。
　　也许，李刚同母异父的哥哥林翔突然音讯全无，是老天爷对这一家的眷顾吧。林程书默默地想。
　　“小刚长这么大，还从没带朋友回过家呢。”黄淑英笑着端来一杯热乎的茶水，“小书你就把这当成是自己家，千万别跟我们客气啊！”
　　“妈你瞎担心什么，他才不会客气呢。”李意阴阳怪气的插了句，扬扬手中黑色的首饰盒，对林程书说，“谢谢了啊。”
　　“小意！”黄淑英瞪了她一眼，“人家小书送你这么贵的礼物，你就这种态度？”
　　李意嘁了声，拿着东西走回房间。
　　黄淑英叹口气，歉意地看向林程书：“这孩子从小被李刚惯坏了，小书你别放心上。”
　　“不会的，阿姨。”林程书笑笑。刚下车时，小姑娘李意一见面就悄悄叫了一声“嫂子”，虽然听起来别扭了点，但他心里还是挺舒坦的。
　　给家人派完礼物，李刚又带着林程书去到奶奶的房间里。天冷，年过八旬的老人多数时间都躺在被窝里。一见他俩过来，老人自然喜不自胜，露出一口雪白的假牙。
　　仿佛昨日重现一般，老太太坐起来把林程书拽到床边，一口一个小刚地叫着，跟在江隆时一模一样。
　　李刚无奈地叹口气。自从老太太见着林程书以后，他就当不成孙子了……
　　他找了个电源板，把理疗仪装上，给老太太试了一下。事实证明贵的东西自然有贵的道理——老太太连连说舒服舒服，做完一次后，她还披了棉袄，下床活动活动筋骨，拉着俩人一块儿吃饭去了。
　　晚饭做得很丰盛，原先的一家五口，变成了一家六口，吃得其乐融融。
　　年前最后一周是最忙的时候，大扫除，买年货，准备各样自制的小吃美食……一家人忙得不可开交。李刚和林程书本想帮忙，但被黄淑英毫不留情地轰开。
　　“你去陪小书到处逛逛，这点活用不着你们。”
　　李刚家虽不在山区，但不远处也有几片小山包，山包上是松树林。冬天的季节，松树林中凋落了厚厚一层松针。
　　“你家那边冬天没这么冷吧？四季如春的昆明啊。在北京又有暖气……是不是很不习惯？”李刚牵着林程书的手，在松树林中慢慢走着。过年时几乎没人会来这里，倒也不怕被人看见。
　　“你二十四小时都开着空调……不冷。”林程书眉眼弯起，晃晃右手，“再说还有你的毛线手套呢，很暖和。咱妈织的？”
　　李刚笑着点头：“送你了。”又说：“你回家得从杭州坐飞机，到时候我送你过去。”
　　林程书皱眉：“我不想回。”
　　“大过年的总得回一次，你妈肯定天天盼着你呢。”李刚摸摸他的脸，“乖，回吧。实在不行，我陪你回去。”
　　林程书罕见地低眼不敢看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妈那人……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等吧。”他说得心虚，按道理，他都已经见过李刚家人了，李刚要见他母亲，完全无可厚非。
　　然而李刚只是理解地笑笑，安慰他：“没关系，只要你在，我可以等。”
　　过了两天，两人吃完早饭，就开着车奔向城里。
　　车是在林程书的提议下，他们跑城里租的。毕竟过年期间要走亲访友，或者采买东西，骑家里的电动车又冷又不方便。李刚不会开车，林程书便充当了司机。
　　临出门时，李意随口问了句去哪。
　　“参加高中同学婚礼，叶鸣，你还记得么？一起去？”
　　李意盯着李刚看了几秒，撇撇嘴说句“没兴趣”就走了。
　　过年期间，酒店停车位还算富余，两人很快就停好车，往大门走。
　　快进门的时候，李刚特意上上下下打量了几下自己的衣服。和上回参加伍立恒的婚礼不同，这次他穿的是一身休闲服，徒步鞋牛仔裤冲锋衣，活力又随意。再看看林程书，也是一身休闲打扮。
　　他定了定心，走进酒店。
　　叶鸣婚礼上应该有不少同学，可不能太高调了。原本他还犹豫着要不要让林程书一块儿来，可转念一想，自己都把林程书带回家了，以朋友的身份再带对方参加一次婚礼，应该也不会有事。另外林程书也坚持要跟着，他就算想拦也拦不住。
　　退一万步讲，最糟糕的情况，不过是出柜嘛。反正……是早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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