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刚啊李刚

　　林程书也没能拦到出租车，上了跨江大桥，他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
　　他很想快些见到李刚，腻在他身边。
　　在他跑过桥头的时候，李刚和木羽已经拐到江景栈道上，拄着栏杆吹风。
　　江面上徜徉着灯火通明的画舫，夜景很好。
　　“后来呢？你们联系过吗……我是指来他邀请你参加婚礼以前。”木羽问。
　　“联系过，毕竟江隆是他的老家，我被公司派到这里，觉得应该请他吃顿饭。算是作为当年他花钱和我到北京玩儿的……回赠吧。”李刚说，“我的意思是做个聊聊天的普通朋友也不错，没想到这么多年放不下的，是他。仅仅是三月份吃了顿饭，今天算是今年第二次见面。”
　　“他真的很爱你——作为旁观者的角度来看。”
　　李刚笑笑。“也许吧。但是没能在一起，就是没能在一起。”木羽沉默片刻，忽然问：“别笑我八卦啊，当时你真的和那个叫思远的男生，在一起了？”
　　“嗯。”李刚点头，“大学最后一个学期，天天在一块儿。后来他出国留学了。”
　　“就因为这个分的手？”
　　“不是。当初他跟我表白的时候，说就算我们只有三个月也没关系，三个月，他就很满足了。从我们恋爱到他出国，正好是三个月时间。”
　　木羽讶然：“你把这个期限，当成是分手约定了？”
　　李刚笑：“不止啊，我是在他出国满三个月后，才提的分手。算是买一赠一了吧。”
　　木羽相当无语地看他：“你是觉得他在国外过了三个月，算是适应下来，可以承受分手的打击了？”
　　李刚摸摸额角，不可置否，又说：“你知道么，我在□□上和他说分手的那天，正好是那年的七夕……我第二天才反应过来。”
　　“真是够伤人的，你小心他回来找你报仇。”
　　“不至于，那孩子……哭哭鼻子也就过去了。”李刚看着江面说，扭头笑道，“怎么样，像我这么一个绝情的人，你还对我有好感么？”
　　木羽对上他的目光：“那得多听点信息才能判断啊。你毕业去北京后，还有没有谈过男朋友？”
　　“嗯。张宇星你是知道的，上个月刚分。呵呵……在他之前，前年的时候谈过一个。”
　　“你毕业那年？和那个思远分手后？”
　　“嗯。和思远分手是在九月份，十月初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人，比我大三岁吧，搞摄影的，叫小智。他也是刚到北京，花了三万块钱去念某个不知道名字的摄影学院，其中两万还是借的。我认识他的那会儿，他刚好毕业……上了两个多月就毕业了，啧啧。”
　　“他毕业后没找到工作，口袋里没什么钱的穷鬼一个，还背了一屁股债。不过他长得很合我胃口，而且年纪比我大，性格也算沉稳，所以我觉得这么谈一段也不错。”
　　“那时我刚到北京卖别墅，新手，业绩很惨。底薪三千块，虽然说跟同行比起来不算低了，在帝都那种地方，这点钱也就刚刚吃饱。还好我们公司是有宿舍的，吃饭也有食堂，咬咬牙，一个月也能省下来两千块钱。不过比起厚脸皮蹭住在朋友家的小智，我算是幸福的了。”
　　“我们俩交往了一个月，天儿就很冷了。晚上出来都顶着大风，刮在脸上跟毛刷子似的。小智那会儿一直在朋友家受气，我就说不如搬出来一起住吧。于是我拿着三四个月攒下来的五千块钱，租下一间地段还算方便的次卧。”
　　“我们搬进去的第二天，小智兴冲冲地跟我说找到工作了，在一家影楼里给人摄影。我很高兴，和他一块儿去便宜的市场上，把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都置备齐了。小智做饭很好吃，我每天下班都忍着饿，坐一个半小时的公交加地铁赶回家吃饭。”
　　李刚说着笑了起来，当时的心情重新涌上心头。
　　“我那些天工作可卖力了，心心念念地想着多卖套房子，多挣点钱，帮小智把债还了，然后给他买好的相机设备。他常跟我抱怨好的镜头要上万一个……呵，现在想想，我这几年工作劲头最足的，就是那时候了，还挺怀念的……”
　　木羽看他沉默了还一会儿，出声问道：“那你们是怎么分手的呢？”
　　“我也不知道啊。”李刚的表情有些惘然，“太突然了，我也不知道是哪里不对……我们才同居了半个月，有天晚上睡觉前，我抱着他躺在床上，他突然说，跟你过很没意思。”
　　“没意思？”
　　“对啊，就是没感觉——他是这么跟我解释的。”
　　“他出轨了？喜欢上别人？”
　　“不知道，我没问。”李刚摇头。
　　“那你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李刚自嘲地笑笑，“当时我抱着他，手都没松开，说了句，那我们就当炮友吧，然后继续抱着他睡了。”
　　木羽安静地看着李刚，对方说的话，和说话时的语气神情，都令他难以想象李刚当时的心情。
　　“那你真的跟他……从情侣变成了炮友？”
　　李刚嗤笑一声，摇头：“没有，从那之后的十一个半月，我们都没有做过，只是抱着睡觉而已。直到满了一年租期，我搬出去。”
　　“你……”木羽动了动嘴，不知道怎么去评判这种畸形的关系。
　　“很奇葩吧？呵呵，我也觉得自己很奇葩，包括当时住主卧的二房东在内，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骂我是朵奇葩。”
　　“也不是……”木羽摆手，有些艰难地组织着安慰的语言。
　　“行了，不用帮我找借口……唔！”李刚突然闭嘴，神色有些怪异。
　　“怎么了？”
　　“我……尿急，想上厕所……”李刚憋着气儿说。本来在婚宴现场，他就想小解来着，结果碰上伍立恒，心情一乱，居然就把这“人有三急”给抛到脑后了。这会儿尿意上来，跟涛涛江水似的，挡都挡不住。
　　木羽憋着笑意，指指旁边不远处的树丛，说：“这儿可没公厕，你要是忍不了，就去那儿解决一下吧，权当施肥了。”
　　李刚赧然一笑，便急匆匆走过去，鬼鬼祟祟地张望几下，就钻进了树丛中。
　　木羽倚着栏杆，脸上带着微笑，心里却一直想着李刚说得这三段感情。
　　真是……无一善终啊！
　　他默默叹息，蓦然听见小树丛中爆发出一声：“靠！”
　　木羽拔腿冲过去，之间几个小青年架着个人，从树丛中出来，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被架着的人是李刚。他弯着腰，表情狠痛苦。
　　木羽心下一沉，脚步不停，冲过去把两个小青年推开，将李刚拽到一边扶着。
　　“怎么回事？”
　　李刚抽着气，说不了话。对面小青年中的一个却开口了。
　　“你丫是李刚吧？有人叫你走夜路悠着点！”言语中匪痞气十足。
　　“你们凭什么打人！”木羽冷着脸质问。
　　“小白脸别他妈多管闲事。”
　　“你！”木羽握紧拳头，抬腿就要冲上去，却被李刚拉住了手腕。
　　“怎么着？也想横着回去？！”小青年们翘着下巴，把十指关节按得咔咔作响。
　　李刚拉着木羽，忍着疼轻轻摇头。
　　两方对峙了片刻，小青年们嘁了声，晃悠悠地走开。
　　木羽握紧的拳头终于松下来，忙蹲身去检查李刚的肚子。“你怎么样？哪儿受伤了？”
　　“没事，挨了两脚而已，缓缓就好……”
　　木羽不放心，解开李刚的衬衣扣子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伤口，才松下一口气。但他坚持让李刚去医院检查一下。
　　“虽然没见血，但伤了内脏更严重。”
　　李刚拗不过，只得让他扶着，打车跑了趟中心医院。
　　晚上看病需要去急诊楼。李刚被木羽扶着进了门，才惊觉道：“我没带身份证。”
　　木羽想了想，说：“没事，用我的，能挂上号看病就成。”
　　扶着李刚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木羽走到挂号窗口，摸出身份证递过去。
　　“普通外科。”他说。
　　“林翔？”挂号护士确定了一下患者名字。
　　“是。”木羽应着，扭头撇了一眼不远处歪在椅子上的李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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