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若为城

　　早上吃饭时苏南故意坐到了妈妈旁边。苏木跟他一样，也肿着眼，一脸悴色。第一只鸡蛋煎好，苏木就端了来放到苏南面前，甚至带了讨好的意味。
　　苏南喝了口橙汁，淡淡地瞥了煎蛋一眼，起身离开餐桌边换鞋边跟妈妈说话：“妈，我出去走一走。顺便去喝点粥。”
　　喝粥是没有心情的，苏南只捧了杯奶茶漫无目的地瞎溜达，累了就坐在椅子上晒太阳。阳光洒下来，灼得眼皮热热的有些酸。
　　她还是过不去那道坎。
　　一想到自己的男朋友跟姐姐在自己曾经也睡过的床上抱在一起甚至更亲密在一起，她就忍不住地恶心。高昔很久没和她有过超了手心和拥抱的亲密，她以为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主动去吻他也总被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她甚至想过是不是因为自己坚持不肯在婚前发生关系而让他越来越没了耐性，于是提议早一些结婚，哪怕不跟姐姐一起，要是他愿意，她可以放弃从小的梦想。
　　可是他只是微微地笑，推拒说她还太小，过早结婚并不好。
　　妈妈说的对，到底是她笨她傻她迟钝，连自己男朋友这么大的变化都看不出来。
　　连着好几天什么跟她说话都很小心翼翼，从来不计较苏南的爱理不理。苏南也觉得自己过分，但就是控制不住。一天中午苏木端了一杯冰可乐递过来，苏南只当没看见，换个姿势继续看书。苏木说：“南南，你喝一杯吧，夏天容易口渴。”
　　苏南不耐烦地一挥手，不想把杯子打翻了，褐色的可乐在地上迅速漫开了一大片。
　　她听到一声叹息，回头，出差刚回来的爸爸就站在玄关，看着她们，眼里满是心疼。
　　一家人再次坐在一起，却再没了以前其乐融融的气氛。苏南一直埋着头吃饭，妈妈给她夹什么她就吃什么，苏木夹什么她就把什么挑出来，不说话，却比说话还让人难受。
　　爸爸一向见不得浪费，皱着眉轻声呵斥：“南南，不许挑食，别这么浪费。”苏南不应声，继续往外拣。爸爸眉头一跳，又想训斥，妈妈按着他的手，摇了摇头，他就没了脾气，也埋头沉默着只吃饭。

　　整天在家呆着也无聊，赵西第N次邀约的时候她没拒绝，换了件淡紫的波西米亚长裙稍稍打了点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糟糕。
　　前几天就在电话里把整件事跟赵西说过，赵西见了她嘴上骂着鬼似的，眼圈却红了。她也穿着那件紫色长裙，两个人在一起不像朋友像对姐妹。
　　“没关系苏南，”赵西一脸诚挚，“爱情没了友情还在这，我请你吃东西去。咱们不是毕业前就说好要把小吃街从头吃到尾的嘛，走吧！”
　　苏南一手拿着一支甜筒在路边等去买烧烤的赵西，直到听见苏木叫南南才抬头。
　　苏木穿的是短裤，露着两条匀称的腿，身边的高昔一身休闲装，素淡的颜色衬得他极是儒雅。
　　苏南的第一反应就是移开视线，只当那两个人是空气，可心里还是疼得难受——以前高昔手里拉着的是自己，以前苏木身旁的也是自己。当时每次三个人出来，她都要走在中间，一手挽一个，幸福得不知天高地厚。苏木把手里的纸袋递给她：“南南，你不是最喜欢吃鱼丸了吗？我从街边第一家买的，给你。”
　　苏南充耳不闻，只看着不远处的赵西。
　　“南南？我记得你最爱第一家的啊，怎么？”
　　“劳你费心，”苏南终于搭腔，“可惜，我戒了。”
　　苏木又一次尴尬得不知怎么办才好。高昔松开手揽上她的肩，扬声说：“那正好，反正我们又不是专门买给你的。苏木，还想不想吃杨老板家的包子？我们走吧。”
　　苏南暗自要了牙才忍着没哭。手里的甜筒化了一片，又汗又黏得不舒服，可她还是紧紧地握着，都快要把脆皮捏碎了。
　　苏木嗔怪地瞪他一眼，仍把鱼丸递到她手上：“我知道你怨我气我，可是鱼丸还是鱼丸啊。”
　　苏南正因着高昔的话生气，索性一扬手打掉她的鱼丸：“我说不吃就不吃，你烦不烦？”
　　可她忘了自己手里还有甜筒。手一抬，奶白与巧克力黑悉数沾到了苏木白色的上衣上，鱼丸从袋子里掉出来，骨骨碌碌滚了一地。
　　苏木一下子怔住了，高昔心疼地从口袋里摸出纸巾给她擦她都没反应。赵西恰巧跑了回来，见这阵势也明白了个大概，急忙抓住苏南的手：“苏南苏南，你冷静一点。”
　　苏木静静地望着苏南，泪水迅速地堆积，一颗一颗顺着她尖瘦的下巴滚下来，直掉到高昔的手背上。高昔一愣，继而直起身，扬手落在苏南脸上：“苏南，你够了。我们又不欠你什么，你老这个样子有意思吗？”
　　苏南的手缓缓爬上自己的脸，不敢相信刚刚真的发生了，声音都发颤：“你打我？”
　　赵西急了，顺手抢过另一支甜筒扔到高昔身上，指着他骂：“高昔你是人吗？当街打女孩子，算不算男人啊你！”又从包里撕开张湿巾，边给她擦脸边皱着眉问：“疼不疼？”擦完脸又去擦她手上黏腻的糖分。高昔没再看她们，半抱着苏木继续走。
　　苏南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大喊：“高昔！”
　　高昔不耐烦地转头，苏南冲过去干脆利落地一个巴掌甩在他脸上，丝毫没有手软。
　　“你以为我犯了贱会呆着叫你打？就算你是我男朋友我都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何况现在你不是。我爱你的时候你什么都是，我乐意顺着你；可我不爱你的时候，抱歉，你连一块钱都不值。我有我的尊严我的底线，我不过对触犯我底线的人冷淡一些，不是无理取闹。谁都有谁的生活规则，我也有。苏木，你嫌我过分了是不是？好，从明天起，我再不碍你的眼。还有，只爱第一家鱼丸的是高昔，不是我。从今儿起，你们俩随便怎么着琴瑟和谐花好月圆郎情妾意，跟我再没瓜葛！”
　　路上的人本来就不少，此刻已经围了一大圈，全都窃窃地低语，外加指指点点。苏南不理会，高昂着头挽上赵西，“外面太热了，咱们先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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