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墨成痴

　　我是杨钦，从小就属于比较安静的人，父母对我的安静很欣慰，我从来不会感情用事，于我而言周围的事情只可以分成两种：有回报的和没有回报的，所以对于有回报的读书学习，我会认真对待并且能得到不错的成绩，而我认为没回报的游戏等等，我则没那个心情去应付，我也不知道我的性格遗传自谁，父亲？母亲？
　　我想应该都不是。
　　父亲是一名大学教授，对于学生他用百分之百的心血去灌溉，即使有些孩子依旧不懂他的心意；母亲是一名律师，同时也是一家妇女维权协会的会长，她毕生的时间都在为妇女维权，不求任何回报；至于我，别人都说我懂事聪明，可是我自己很明白，我其实只是一个小人。

　　已经不记得什么时候遇到程落了，那时候我被母亲叫去给她一个朋友的孩子做家教，于是认识了丁小克，没几天后便也认识了丁小克的邻家姐姐程落。
　　少时的程落还有点稚嫩，是个难得一见的小美女，丁小克跑去她家，她总是会把丁小克打出来，于是丁小克只能抱着脑袋逃跑，可无论怎么逃他还是不愿意学习，于是我对他的那份责任心就淡了下去，因为丁小克学习好坏和我并无太大关系。
　　时间久了，我不怎么理丁小克了，却和他的邻家姐姐成了好友。

　　程落是个倔强的女孩，从有一次她成绩不理想发誓下一次一定要考得更好时起我就知道，那个举着不大的拳头发誓的女孩，从此深刻地印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母亲曾经非常认真地问过我一个问题：“什么事能进入你心里，孩子？”我记得我的回答是：“值得进入我心里的。”母亲轻叹一口气离开了，我知道母亲其实是失望的，她一直知道我其实并不算是个健全的人，我感情一直是有缺陷的，然而程落的出现让我圆满了，虽然最后我没有和她在一起，但是对她，我心存感激。

　　认识程落不久，她家就出事了，父母双亡，这该是多大的打击，可是她挺过来了，还顺便用自己不算宽大的肩膀给她的弟弟妹妹撑起了一片晴空。
　　有时我就想，如果换做是我我能做到程落这样吗？答案是绝对不能，我的世界和她相比是肮脏的，别人说我是温厚君子，有着海纳百川的胸襟，可是我不是海纳百川，只是百川于我而言有什么关系？别人说我优雅绅士，可是我不是，我只是精工细琢着我的言行，因为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我恰如其分地微笑，恰如其分地学习，甚至恰如其分地走着人生的路，别人的艳羡，大概是我唯一的安慰。

　　程落一直是感激我的，我知道，我就是想用这种感激让她屈服，我对她越好她越难受，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是个小人，我爱她，所以我要用这种堪称卑鄙的方法让她属于我。
　　程落生活得很艰辛，而我也是她生活的另一个压力，我一直不说喜欢她，甚至连她想要提及感情的事情我都会找借口搪塞过去，因为在她没有爱上我之前，她会拒绝我。
　　后来程落真的不提了，可是见到我她其实并不舒服，她觉得欠了我的，她无以为报，我偷笑，什么叫无以为报，你明明可以喜欢上我。

　　我的沉默给了程落更大的压力，她明明已经很辛苦，可是我不想放手，我依旧对她很好很好，甚至我会告诉她：“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我可以少来几次。”程落吃惊地看着我，我送她一个恰如其分的微笑，然后真的减少了去看她的次数。一个月一两次，可是每次程落都更加紧张和焦躁，我知道我自己是多卑鄙，可是我想要她，真的想，她是我这么多年以来唯一一个想要为之努力的人，追求她也是这么多年里我唯一在意的事情。

　　程落去摆摊卖摊煎饼，我帮她把文件都准备好，她看着我欲言又止，我让她不要多想，其实我就算这么说她也会多想，我知道，她不是个贪图享乐的女孩，更加不想贪占别人的便宜，她把欠我的所有都一笔账一笔账地记在自己脑海里，她想着总有一天要还给我，可是这也说明了她还没有喜欢上我。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安静等着，用我最最卑鄙的方式，我觉得我的爱情很卑微，可是我不想后退，因为退无可退，我无法对其他人动情。

　　我唯一一次和程落的亲密接触是一个冬日里我给她一圈圈把围巾围好，那一刻程落微微低着头，漂亮的眉眼也微微垂着，我偷偷高兴了许久，可是再次去见她，她把围巾折得整整齐齐放在我面前，我愣了，习惯了带着厚重面具的我用习惯的无所谓把围巾收了起来，可是那一次我真的有点不高兴，我开始变得焦躁不安，因为我开始清楚地知道我喜欢的人可能永远也不会因为我的好而爱上我……

　　那天回家我喝醉了，两个朋友扶着我，我醉成烂泥，朋友们第二天说我酒醉中一直喊着一个人的名字，我笑答是不是程落，他们点头，我说哎呀哎呀是我暗恋的人呢，他俩吃惊地看着我问：“你还用暗恋，你这么好的条件。”那一刻我微微一笑说：“她是世上最好的女孩。”朋友不屑一顾，我却摇头微笑，因为于我而言她就是世上最好的女孩。

　　那天之后其实我一直没怎么去找程落，毕竟我也会受伤，程落的动作让我伤了许久，只是对她好似乎已经成了习惯，改不了戒不掉。
　　帮程东和程西弄学校的时候，程落明显不太愿意我帮她，可是这一次我真的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只能给他交了表格，我知道一小二小那种学校几乎不招插班生，就算招其实也已经内定了，我并没有抱希望，结果却是他俩竟然被一小接受了，知道消息的时候我也挺吃惊，程落想要感谢我，而她其实真的拿不出什么感谢的东西，因为我什么都不缺。

　　程东和程西都挺喜欢我，因为我在照顾他们的姐姐，这我知道，可是他俩打心底里并不接受我，这我也知道，我很清楚我和他们其实不是一路人，因为他们活得纯粹而美好，就算在经历着各种苦难，而我活得卑劣而势利，可我的生活一直一帆风顺。
　　然而我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做不出任何改变，母亲曾经问我在坚持什么，我说了和程落的事情，她笑着拍了拍我的手说：“只要是你的选择就好。”
　　我的选择？我想了半天，然后发现其实看上去我选择那么多，可实际上我是最没有选择的人，明明是一条道走到黑，可是我还是要摸索着前行，我觉得我整个人都很可悲。

　　程落不能摆摊卖摊煎饼了，我就帮他弄了摆夜市的所有材料，我想着不然就和程落说了吧，让我死心也好，可是每次想到程落的拒绝我都说不出口，我这个人原来又卑鄙又胆小。
　　程落过了一段开心的日子，甚至和我说话也不怎么有压力了，我偷偷想着说不定哪天她就能看到我的好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程落没有发现我的好，我却发现我这个人越来越糟，我开始讨厌我自己，讨厌得连镜子都不愿意看。

　　有朋友开始结婚生子了，也有人问我怎么样，我就笑眯眯地回答我有女朋友，于是他们不问了，可是过了一段时间他们又开始询问，烦不胜烦，于是我说女朋友在外地，再后来他们开始劝我实际一点，异地恋很难坚持下去。
　　那一次我发火了，我质问那个关心我的友人这些和他有什么关系，友人吃惊地看着我而后磕磕绊绊地说只是为了我好，我很想冷笑，我好不好只有我自己知道。
　　那次的事情是我错了，后来我去找友人道歉，他却一点没有发火，甚至还拍着我的肩膀说：“杨钦，你那样很好。”
　　我疑惑，友人继续说：“至少看上去有点人味了，不是什么坏的意思，就是觉得我们都是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而你却不属于我们，总觉得你一个人生活在某个地方，和我们隔着很远的距离。”
　　我走了，带着友人善意的嘲笑和祝福，不过从那之后真的没人再过问我的感情生活了，我很轻松，可是，很偶尔的，我会回想起友人说的那些话，然后自问：“我没有人味吗？”

　　圣诞节那天我又去找程落，可是见到她的时候她却在和一个人吵架，等我赶过去她却被那人的男友打倒在地，我把那个男人弄开，场面有点失控，等后来一切安静下来我帮着程落把卖的衣服都收了。
　　送她回家的路上我挺难受，我希望程落能换个工作，至少能让她轻松一点，可是她肯定不会愿意，因为对我的歉疚也因为不累的工作基本上工资也不会很多，她想给程东和程西最好的，为此她宁可累死自己。
　　半路上，程落哭了，蹲到地上哭得像个小孩，我把她拥进怀里轻拍着她的后背，那一刻我决定退出了，因为我舍不得程落难过，我舍不得再给她添加任何压力，尤其那压力绝对不可以来自我。

　　第三天程落平静地问我是不是喜欢她，我回答是，程落说对不起，我说没关系，以后大概不会喜欢了，程落说希望我能幸福，我把同样的祝福送给她。

　　那之后我去相亲了，相亲的对象其实都不错，有温文尔雅的也有活泼天真的，我和其中一个试着交往了一下，十天后我们和平分手，理由很简单，女孩说：“杨钦，你的心里没有我的位子。”
　　之后的情况也差不多，我对她们再好她们也看得出来我不爱她们，再后来我干脆放弃了，反正一个人这么多年了也过得很好。

　　或许是因为我不再抱希望了，所以和程落的关系反而亲近了许多，我们俩甚至能随便开关于我曾喜欢过她这一点的玩笑，玩笑的时候程落总说自己不好，说我这么好等等，于是我就借她的话也玩笑着说不然让她反悔呗，反正我也还没结婚，程落就拍拍我肩膀说她没有过好日子的命，然后我们就哈哈一笑带过很多很多。

　　后来我带高三的毕业班，工作太忙那一年里我几乎没怎么见程落，后来见到她我竟然觉得恍如隔世，程落也有点吃惊，吃晚饭的时候程东和程西都挺高兴，我也发现似乎我的退出让我成了他们家的一员，三个人开始发自真心地接受我，并且对我好，我逐渐开始明白过来能和程落成为朋友的大概只能是善良且率真的，否则她绝对不可能接受，无论是爱情还是友情都是如此。

　　我开始频繁出入程落家，却再也不以一个追求者的身份，虽然我承认我其实一直喜欢着程落，或许是退一步海阔天空，我的生活也愉快了很多，至少就如友人曾经说的，我开始越来越有人味了。

　　时间在指缝间悄然溜走，我猛然惊醒时发现自己已经三十多了，过了而立之年我还是孤身一人，友人曾笑我大概永远找不到个爱人，我也这么想，因为除了程落我眼中落不进任何一个女人。

　　程西和程东现在开始整天开玩笑，比如他们眼中我就是他们的姐夫之类，不过他俩总是被程落揍，后来丁小克回来了，整日喊着程落老婆老婆，程落也不反驳，我看得出丁小克对程落的感情不是爱情，也看得出程落是真心疼爱这个弟弟，虽然这个弟弟身高一米九肤色黝黑常年健身而使得身体也非常强壮。
　　我和丁小克一直不怎么合得来，其实也不是不喜欢他，大概对于他这种动不动就爆炸的性子太不适应了。

　　这几年我们生活得很好，程落胖了一点，脸色也红润了，虽然眼角出现了细小的纹路可是她依旧是漂亮的，依旧是那个我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女孩，她总是平静而柔和，总是对我微微笑着，我觉得其实就算这样一辈子也挺满足。
　　可大年夜那天深夜我接到了程落的电话，她哭着求我借她十万块钱，哽咽的声音让我觉得心口有点疼，我带了钱过去，原来是车祸，程西在看到车子的时候把程落和程东狠命推到了一边她自己却伤了。
　　我领着程落完成手术需要的所有手续，然后陪她在医院过道里等着，时间分分秒秒过去，我的心跳也开始加速，因为程落的妹妹程西是那么活泼而可爱，这个小丫头总是腻歪地叫我杨钦哥哥，我很喜欢她，我不希望她有事。

　　身边的程落在发抖，我想要给她力量可是我觉得自己的力量其实也在流失，我从未经历过死亡，在医院的那几个小时里我第一次明白死亡是什么意义，或许昨天还朝气蓬勃的人今天就再也开不了口，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么退出了我的世界，我紧紧揽着程落，不是要给程落力量，其实是我想从程落身上得到一丝安慰。

　　程西的手术完成了，程落差点瘫倒在地，而我其实也没什么能站立下去的力气。

　　那天之后程落和程东都疯了一般，程落一直在乞求一直站在重症室外看着里面的程西，程东则天天做饭天天做，每天都要做好几样，都是程西爱吃的。看着这一家人，我觉得很难受，没有人比他们更努力，可是上苍似乎特别喜欢和他们开玩笑。

　　程西第二次手术之后程落来找我了，见到她时我非常吃惊，我请她进门，之后做了简单的饭菜我们吃了，吃过之后的事情就脱离了我的掌控，她松口了，说是愿意和我在一起，可是她的眼睛里充满了一种东西：绝望。
　　她洗了澡裹着浴巾去了我的卧室，她在等我。很久，我的脑子里都是空白的，为了清醒我也去洗了澡，只是这大冬日里我洗的是冷水澡。
　　冰块似得冷水打到我身上，我浑身发抖，我想说不定明天会感冒，自嘲一番后我出去穿好卫衣，然后到了卧室。
　　床上的程落安静地等着接下来的事情，我有点想笑，可是嘴角却怎么都扬不起来。

　　我说：“程落，我确实喜欢你，喜欢了很久，可是，程落，你不该这么侮辱我的喜欢。”

　　那是我的真心话，程落的做法在侮辱我这十几年的喜欢，我很生气。走出卧室，我去了另一间卧室，听到程落离开的声音我全身放松，那一刻我觉得其实我真的可以喜欢上别人。

　　新学期开始我走了，其实不过是和导师完成一个简单的课题，两个月之后我就回来了可是我不想见程落，那仅存的卑微的自尊让我暂时无法接受她。

　　五月份我去图书馆看书，里面一个女孩笑着对我说：“先生，你的书拿倒了。”我这才惊觉自己原来又走神了，抬头，我看到一个温婉的女孩，头发很长随意搭在她肩头，几缕发丝滑过我的脸，忽然间我觉得自己好像是心动了。
　　女孩走了，那一刻我甚至是高兴的，因为我觉得我终于有了爱其他人的能力。

　　长辈又给我介绍了个女孩，我去了地点，女孩没来，来的是女孩的朋友，我吃惊地看着来人，来人却笑得很安详：“你好，我叫姚晓蝶，小灵她有事没法来。”
　　我点点头，名叫姚晓蝶的女孩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坐到我的对面，她的笑容很平和，可是我却觉得这份平和里带着点苍凉。

　　那天在图书馆我没有看到她的拐杖，后来才知道她当时只是想试试自己能否站起来，站起来后她其实一直没动，是我自己离开的，连扶她回位子都没有。
　　姚晓蝶的朋友小灵其实已经有男朋友，但是家人不同意，所以她就这么消极怠工，姚晓蝶笑笑然后说：“放心吧，她都已经怀孕了，两家人早晚会同意。”
　　我也笑笑：“那我能请你喝杯咖啡吗？”
　　姚晓蝶说：“还是茶吧，我脚断了，喝咖啡太多不好。”
　　我点头，她微笑，我很想对她说如果不想笑就不要笑，她却一直那么淡淡地看着我，看得我越来越心虚，最后她得出一个结论：“你挺帅的。”
　　听到这句话我很高兴，第一次因为自己的容貌被夸奖而高兴。

　　我要了姚晓蝶的电话，莫名的心疼让我好几天忘不了她，甚至睡觉时都会看到她带着苍凉意味的笑容。
　　几天后我惊醒，我啊，真的把程落忘记了吗？

　　我给姚晓蝶打了电话说是想见她，她没有拒绝，我小心扶着她上台阶，上去之后她对我笑一笑说：“杨钦，你是个好人。”
　　我无言以对，可是我觉得我不是。

　　和姚晓蝶的交往很顺利，她不会矫情地说些让人难堪的话，她直率地问我是不是对她有意思，我回答是，她笑道她也挺喜欢我的，我问她要不要交往看看，她说好啊，就这样我们两人在一起了，那时候我们认识也不过才几天。

　　我没有隐瞒姚晓蝶任何事情，她听到程落的名字时明显有点失神，可是她依旧微笑着，我说完所有之后对她承诺：“晓蝶，我保证我们在一起的日子里，绝对会对你好。”她笑一笑说：“我相信你。”
　　晓蝶也把她的事情告诉了我，所有所有，我听得胆战心惊，这个看上去柔弱娇小的女孩身体里原来藏着那么多过往，可是从头至尾她说得都很平淡，没有怀念没有痛恨，就好像在说我饿了一般简单。
　　我轻轻环住她说：“晓蝶，以后你会有我陪伴。”其实我觉得，从此以后我会有她的陪伴，可是我是小人，所以我说了那么场面的话。

　　和晓蝶在一起之后我们总是一起吃饭一起看电视，她喜欢坐在我的腿上，我便抱着她，她说她喜欢拥抱，其实我也喜欢，感觉很——安全。

　　再次见到程落时还是她来找的我，我依旧有点惊讶，这是第二次她主动找我，客厅里她一动也不敢动，我忽然很想笑，她呀，估计害怕我还在生她气呢。

　　我把拖把放好给她倒了点喝的，她紧张半天终于开口，原来是还钱来的，我看一下然后把钱收了，她还在紧张，我却真的笑了出来，这些年来的感情慢慢散去，对程落我只剩下欣赏还有类似亲情的某种感情，我说我没生气，之所以没找她因为我离开了一段时间，她偷偷舒气，我知道她终于放松了，对于我，她其实也舍不得我难过。
　　我告诉他我有女朋友了，她很惊讶，然后祝我幸福，我点点头，因为我觉得我真的会幸福。
　　后来我又和程落见过，或许是因为我有女朋友了，也或许是她那天想要说话了，她说了很多很多，甚至连她喜欢的人都说了，我听着那名字有点耳熟，想了一下才记起来原来晓蝶喜欢的人也叫这个名字，对这个人我有点好奇，但是也止于好奇，不讨厌更加不会喜欢。

　　晓蝶去找过程落，她和程落也算朋友，我很放心，因为晓蝶是个善良的女孩，程落也是，晓蝶大概只是去解开心结，自己的，同时也是程落的。回来之后晓蝶告诉我：“我把程落吓坏了。”
　　我把晓蝶抱到自己腿上，然后说：“不会，她不笨。”
　　晓蝶亲亲我，笑道：“杨钦，以前我总觉得被她打败了，现在我觉得她从来没赢过。”
　　“为什么？”
　　“因为你最终属于我了呀。”晓蝶笑得很甜，桃花眼里点点亮光，很诱人。

　　我和晓蝶订婚了，父母很高兴，对于晓蝶他们给了她最大程度的宽容，我让父母不要问及她的过去，父母笑道：“她的过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只要你们未来过得好不就可以了吗？”我把这话说给晓蝶听了，她听完眼泪就落了下来，我知道她一直想求得她父母的原谅，可是她不忍心再去伤害他们，我想如果我们订婚了，一定要送她一份礼物，那就是父母的爱。

　　我去找了晓蝶的父母，当然因为要瞒着她所以费了点劲，可是当我看到那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时我也有点哽咽了，他们其实比我父母只大了三四岁，我父母看上去依旧年轻，而他们真的已经只能叫老人了。
　　老人以为我有什么事，后来我说我是晓蝶的男朋友，之后我就被粗暴地赶了出去，我不知道他们对于晓蝶男朋友怀着怎样的恨意，但是我分明看到关门时两位老人眼中的愤怒，我想他们可能误会了。

　　再次去找他们我说的是一个消息：“叔叔阿姨，我和晓蝶要订婚了。”
　　趁两位老人吃惊的空挡我赶紧补充：“虽然不知道你们把我误会成了谁，但是我和晓蝶不过才认识，我希望能对她好，也真心希望晓蝶能得到你们的谅解。”
　　不等两位老人说话，我起身走了，留下两份请柬，我其实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来，我只是在赌，在赌父母的爱可以包容一切。

　　订婚那天晓蝶穿得很漂亮，宾客虽然总会有意无意地看看她的脚，但是没人说什么，我很满足至少他们只是觉得惋惜，不会想要讽刺，这就已经很好。
　　我一直小心扶着晓蝶，医生说她不能太累，不然不利于恢复，晓蝶温婉地站在我旁边，笑容柔和而美好，我一回头总能看到她全然信任的眼神，这种眼神让我觉得其实我还可以更强大一些，能给晓蝶一份更加晴朗的蓝天。

　　一直到客人都走光晓蝶的父母都没有出现，我抱着最后一点希望，希望她的父母能来看看她，我知道晓蝶的渴望。
　　快到最后时，她父母来了，一身红色唐装，晓蝶看到他们时就哭了，她说不出话来，我替她说，她不知该做什么，我领着她鞠躬，晓蝶靠在我的怀里，我看到她身后的程落，然后觉得真好，我怀里的人是晓蝶而不是程落。

　　晓蝶和父母和好了，我们的婚礼更加隆重，我希望能给晓蝶最好的，她曾经喜欢的人也是程落的男朋友罗沉墨也来参加，我见到这个人，心静如水，我看出他并不喜欢我，甚至对我是怀有敌意的，我觉得他其实挺可笑，我和程落早就没有任何爱情上的纠葛，这份醋他吃得莫名。

　　婚后一个月，晓蝶送了我一份生日礼物，那是一份诊断书，上面写着晓蝶怀孕已经十周了，我激动地抱她起来，她笑着说：“现在还可以转圈，以后肚子大了就不可以了。”
　　于是我抱着她转了很多圈，直到我真的抱不动了，才轻轻将她放下。

　　晚上我和晓蝶躺在一起，十指相扣，晓蝶说她害怕这幸福是假的，她怕一醒来就什么都没有了，我亲亲她额头她笑了，安然睡去。

　　其实我也在怕，只是我想这一次我应该是爱对人了，所以我确定，明天醒来，外面一定还是艳阳高照。

　　—— 番外完 ——

　　全文完结，不再有其他番外，希望天下父母健康快乐，希望所有善良的孩子平安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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