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君一藤春

作者:白夜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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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之计深


      “真难以相信,这种只在电视上看过的剧情居然也会出现在现实生活中!”

      一句清亮的女声突兀地在古老静谧的庭院中响起,惹来一旁侍女们的侧目,却无人敢出声喝止。

      能站在中臣氏的地盘上对着中臣这么吐槽的,目前也只有幸村奈绪一人而已。

      “祖父大人一向没什么文学细胞。”

      中臣也难得面无表情地附和了一句,对着这个和毒舌的爱丽丝有些相像的孩子,实在纵容得可以。

      好在,她很快就转移了注意力,好奇地东看西看:

      “不过,没想到你家连网球场都有诶!难道不会觉得和周围的和风建筑完全不搭吗?”

      “确实。”

      穿越了十几年,中臣基本上已经对这个全民网球的不合理世界绝望了,只是淡定地回答,

      “如果你也有一个在叛逆期痴迷网球的祖父,也许你就会习惯了。”

      没错,她们此刻正身处中臣氏位于神奈川的别馆中,而眼前,正是一群已经在网球场上玩疯了的热血少年。

      要解释现在这个情况必须将时间倒退到五个小时之前。当唯恐天下不乱的奈绪和爱凑热闹的立海大网球部正选在来接部长出院的途中,意外地得知了中臣同样要回家静养的消息,于是,一场出院庆祝会就这么应运而生了,而地点,自然便是中臣的家!

      按照幸村奈绪振振有词的说法:

      “我们这群人里面只有你最有钱、佣人最多、家里地方最大,还不会有闲杂人员有胆量来打扰,简直就是居家旅行开派对的最佳场所,不宰你这个冤大头宰谁啊!”

      中臣仔细思考了三秒,觉得她的理由委实有理有据,于是便也痛快地欣然点头。

      但是,两位女生都没有想到,她们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局,这群人所谓的“庆祝部长出院”,居然是……来一场和幸村没有抢七的车轮战?

      “我觉得说成是单方面的屠杀还比较准确。”

      看着倒了一地的哀鸿遍野,奈绪故作同情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待会他们还爬不爬得起来。”

      “这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

      中臣顿时觉得自己可能有些小瞧了这位腹黑魔女——她根本是比爱丽丝还要有杀伤力啊!

      “怎么可能?”

      奈绪无辜地摊了摊手,

      “我事先根本就不知道你家也会有网球场,本来还想今天心情好就难得地过他们。谁知道他们一看见网球场就像打了鸡血一样,一个比一个不要命!”

      说着,她还露出了和幸村一样圣洁的微笑,怜悯地望向众人。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场上的幸村也如有所感地回眸一笑,然后手起球落,毫不留情地解决了对面还在垂死挣扎的仁王。

      趁着下一个柳生还没有准备好的空隙,他从容地走到她们所坐的休息区,一边拿起水杯和毛巾,一边关切地询问中臣:

      “现在天开始热起来了,你的身体还没好全,要不要先回屋休息一下?”

      中臣微微摇了摇头,表示不用在意。

      身旁的奈绪不甘寂寞地抱怨起来:

      “喂喂,哥哥,你都没有问一下你娇弱的妹妹有没有事!真是重色轻妹!”

      幸村的回应则是递过来的一块用完了的毛巾:别以为他不知道现在的局面里有多少是她的挑唆,他认识她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中臣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他因为剧烈运动而微红的脸庞,轻声问:

      “不要紧吗?你也刚出院。”

      “没关系。”

      幸村回以她温柔的一笑,

      “他们有分寸的。”

      一旁再次被忽视的奈绪捧着毛巾在心里默默地画圈圈:应该担心的是他有没有分寸好不好!一上来就是灭五感,根本是把人家当耗子逗,现在还在美人姐姐面前装纯良!

      奈绪深深地觉得,论起扮猪吃老虎的虚伪功力,她果然还差了自家兄长大人一个等级!

      待到幸村再一次上场教训起那群在他住院期间已经好了伤疤忘了痛的队员们,奈绪才敢偷偷地凑过来问中臣:

      “呐,难道你都不觉得打网球的哥哥有点恐怖吗?什么灭五感的根本就是反人类吧!”

      “不觉得。”

      中臣淡定地喝了一口水,

      “只要胜利,手段其实并不重要。”

      说话的时候,她连眼皮都不抬一下,仿佛那些惊恐的表情都不过只是脚边的一抹浮尘,与披着外套、立于球场上的幸村简直如出一辙。

      “你果然和我哥哥是一种人!”

      奈绪无趣地看了一眼风轻云淡的中臣,忽然想到了另一件事,

      “对了!话说你和我哥基本上都是定下终身的关系了,我们也都见过你爷爷好多次了,你什么时候也来我家见家长啊~”

      语气揶揄,简直就像一只逗弄着小红帽的不怀好意的狼。

      但是,听到这句话的中臣却没有如她预料的一般露出羞涩或者担忧的表情,更加淡定地放下了水杯:

      “见过了。”

      “诶?见过了?什么时候?”

      奈绪吃惊地张大嘴巴:为什么她完全不知道?

      “嗯……”

      中臣微微仰起头,似乎是在回想,

      “很早以前吧……刚认识圣没多久的时候,有一次我下楼去找他,在门口碰见了幸村伯父和伯母。意外地发现幸村伯母和黛芙妮的绘画老师是挚友,在法国的时候也接触过几次,所以就聊了一会……之后她也经常来探望我,询问我一些关于圣的情况,真是位非常关心孩子的母亲呢!”

      中臣略有感慨地赞叹了一句,随即有些疑惑地望向僵硬了奈绪:

      “怎么了吗?”

      “呵呵呵……没什么,没什么……”

      奈绪干笑着连连摆手,借着喝果汁的动作挡住了抽搐的嘴角。想起了当初她要去医院打探一下传说中哥哥的女朋友时幸村夫人那高深莫测的微笑,她忍不住在心底呐喊:

      母上大人,既然你早就自己看好了未来儿媳妇的人选,为什么就不能事先提点一下她呢?害她在未来嫂子面前出了那么大的丑!

      炽热的阳光被浓密的植被遮挡在了庭院之外,古意盎然的宽大屋檐下,身着青色和服的侍女缓缓行走在木制的廊上,耳畔竹筒滴水的声音遮不住不远处传来的打球声。静谧与运动,阴暗与阳光,东方与西方,古典与现代……这些彼此对立的矛盾突然无比和谐地交织在一起,莫名地令中臣感到奇异。

      这是从前的她从来不曾想象过的情境,此刻却又真切地握在她手中。她微眯着眼抬起头,眼光却始终牢牢地锁定着那个从盛大阳光中一步步向她走来的美丽少年。

      “看起来,他们都得在球场上度过今天了。”

      他的表情看起来似乎非常担忧,眼神中却是满满的幸灾乐祸,

      “毕竟,‘大病初愈’的我可背不动他们啊~”

      恶意地在这个之前被他们叫嚣的形容词上加重了语气,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狡黠,使得紫蓝色的眼眸在阳光下更加璀璨夺目。

      望着这样耀眼的他,连她的心情也不由变得轻快起来,难得坏心眼地配合他:

      “不要紧,我想,这里那些寂寞了许久的侍女们,应该是不介意帮助那些昏迷着的美少年的。”

      “那我就放心了!”

      果然,他微笑起来,还非常“好心”地加了一句,

      “那就晚饭前再叫醒他们吧,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

      她轻轻点了点头,看着身旁的藤原转身前去吩咐,而静不下来的奈绪也拿出相机喳喳呼呼地跑去围观。等到只剩他们二人时,方才郑重地望向他紫蓝色的眼睛:

      “那么,在晚饭前,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穿过了一道又一道院门,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轻微的响声,偶尔惊起一两只匿于林间的鸟雀。幸村推着中臣的轮椅,最终停在了一个几乎废弃了的屋子前。斑驳的青苔蔓延在屋前的石阶上,杂生的蔓草四处可见。

      “中臣氏也会有这么破的房子?”

      幸村饶有兴致地挑眉,望向轮椅上的中臣。

      褪下了病服、换上了繁复的紫色长振袖和服的中臣显得比往日更为端庄华丽,细碎的光斑打在脸上,给人一种穿越时光的幻觉。

      她一言不发,只是扶着轮椅,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小心!”

      幸村连忙一把扶起她,不太赞同地说,

      “你刚动完手术没多久,还不能久站。”

      中臣回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而后被幸村扶着,慢慢走进了屋内。

      这里显然是一间旧卧房。已经陈旧的家具上到处都是蛛网和灰尘,随着门拉开的动作,惊起了一片粉尘飘荡。幸村连忙退后了一步,还不忘及时用手捂住中臣的口鼻。

      但是,一向娇贵的中臣却没有露出半点厌恶的神色,只是静静地等待灰尘的散去,然后轻轻挣开了幸村的手,径自来到了一角的梳妆台前。

      金丝楠木的镜框上刻满了精细的花卉鸟雀,可以想见它从前的主人应该是一个美丽细致的女子。

      中臣跪坐在镜前,面无表情地抚摸着上面的花纹。白玉般的手指轻轻划过古旧的黄木,有着一种奇异的美感。

      “咳……”

      幸村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忍不住问,

      “这是……谁的房间?”

      “我父母的。”

      中臣收回了手,淡淡地说。

      “你……”

      幸村有些担忧地弯下腰,仔细打量着她的神色。

      “我没事。”

      中臣环顾了一圈室内,表情仍是淡然,

      “说实话,我对他们没有多少印象。出生后就没有见过,中臣氏的人又不爱拍照,所以只有几幅画罢了。”

      幸村斟酌着问:

      “那你怎么想到来这里了?”

      中臣垂眸:

      “祖父说,这里有我想要的答案。”

      “这里?”

      幸村不敢置信地打量了一圈周围:这里可不是中臣氏的本宗啊,有什么秘密会藏在这里?

      似是看出了幸村心中的疑问,中臣神色莫名地解释:

      “我父母婚后的大多数时间都住在这里。据说,是因为我母亲极喜爱这里的海。”

      她只简单地说了这几句后便不再说什么,显然是不愿多提。幸村也体贴地不再询问,安静地盘腿坐于她身旁。

      片刻的沉默后,她伸出手,在梳妆台的桌子上缓缓摸索着。感觉到了一个细小的凸起后,她抿了抿唇,试探着,轻轻敲了三下。

      “啪——”的一声,一个暗格应声弹了出来,里面安放着一只书本大小的木匣,虽然陈旧,却没有沾染上一丝灰尘。

      幸村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切。虽然早就知道像这种古老的世家中一定不缺各式各样藏匿东西的机关,但亲眼目睹还是令人不免大吃一惊。

      中臣迟疑了一会,终于伸手拿起了木匣。

      木匣似是以乌樟木制成,驱虫防霉,上面还刻了几排小字。中臣和幸村凑近一看,居然是英文!

      有些熟悉的字句,令幸村不自觉地轻轻念出了声:

      “You may house their bodies but not their soul
      For their souls dwell in the house of tomorrow,
      Which you cannot visit, not even in your dreams.”

      你们可以庇护他们的身体,却不可庇护他们的身体。
      因为他们的灵魂居于明日之屋宇,那是你们在梦中也不能想见的。

      这是……纪伯伦的《On Children》?

      幸村微微有些愣神,耳畔便响起了中臣缥缈空灵的声音:

      “You may strive to be like them,
      But seek not to make them like you,
      For life goes not backward nor tarries with yesterday.
      You are the bows from which your children
      As living arrows are sent forth.
      The archer sees the mark upon the path of the infinite,
      And He bends you with His might,
      That His arrows may go swift and far.
      Let your bending in the archer’s hand be for gladness;
      For even as He loves the arrow that flies,
      So He loves also the bow that is stable.”

      幸村知道,那是这段话接下去的诗句——

      你们可以努力去模仿他们,却不能使他们来像你们,
      因为生命是不倒行的,也不与“昨日”一同停留。
      你们是弓,你们的孩子是从弦上发出的生命的箭矢。
      那射者在无穷之中看定了目标,也用神力将你们引满,使他的箭矢迅疾而遥远地射了出去。
      让你们在射者手中的“弯曲”成为喜乐吧;
      因为他爱那飞出的箭,也爱了那静止的弓。

      父母与孩子之间的关系,从来便是如此。当你正值壮年,他才出生,懵懂不解世事;而当他长大,你又垂垂老矣,有心而力不足。父母永远无法掌控或是设计孩子的未来,也只能尽己所能,为他谋划深远。

      中臣恍然间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她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不起眼的木匣,微微颤抖的手缓慢地放在匣盖上,轻轻一推,终于,打开了它。

      匣内只有一本普通的本子,静静地安睡着,封面依然崭新如初。左下角一行娟秀的毛笔字格外醒目,那是三个汉字——

      “致吾儿”

      中臣一愣,犹疑地拿起它,沉默着,翻开了第一页——

      “四月一日,晴。
      今天是西方的愚人节,所以,当那个每月来例行检查的医生说我怀孕了时,我还以为他是在和我开玩笑。直到德生还穿着神官服就冲进房间高兴地一把抱起我的时候,我才‘呀’地想起来:这里是最古老传统的中臣氏,而不是未出阁时三哥的书房,怎么可能会有人知道什么愚人节呢?
      据说怀孕的人智商都会下降,难道我才刚刚怀上就已经记性不好了吗?这样下去可不行,所以我决定了,从今天开始写日记,这样就算是忘了什么也不怕了!
      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德生像今天这么失态呢!”

      和封面上相同的娟秀字迹,再往后翻,都是关于怀孕之后的所见所感、所思所想。幸村顿时恍然大悟: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怀孕日记?

      不过,从字里行间来看,中臣的母亲,似乎是个有些迷糊可爱的女子,和冷淡的中臣截然相反。倒是天然呆的这一点,还有些异曲同工之处。

      中臣飞快地往后翻,竭力想从中找寻到关于她的问题的蛛丝马迹。幸村在一旁看着,眼前闪过的只言片语渐渐勾勒出了一个有血有肉、会说会笑的准母亲形象——

      “母亲、父亲、公公大人……就连远在英国的三哥都背着父亲偷偷打电话给德生,叫他一定要看好我,不要让我有机会到处乱晃。拜托,我只是怀孕,又不是残废,整天躺在床上真的好无聊啊!”

      “别人都说前三个月最难熬,可是我一点感觉都没有,连孕吐都不会哦!德生说,一定是因为宝宝也知道自己的妈妈不安分,所以特别乖巧。”

      “我发现我最近都特别爱吃甜食,而且一点苦味都受不了,家里每天准备的补品喝一口就吐了!人家都说怀孕时候的偏好就代表宝宝将来的口味,那我希望肚子里的最好是个和德生一样的孩子。一想到迷你版的德生板着脸一口一口不停地吃着可爱的甜点,想想就感觉特别反差萌~”

      看到这里,幸村忍不住偏头打量了无语的中臣一眼,不知道她此刻的心情到底是该笑还是该哭——这样的活宝母亲,真是少见!

      但是,中臣却始终紧抿着唇,继续沉默地翻下去。那些欢乐的字句并没有为她沉静的眼眸中增添一丝笑意,反而令她周身的氛围越来越压抑——

      “今天我写日记的时候德生突然回来了,看到了我的日记后还嘲笑我幼稚!哼!我偏偏就要写,而且还要一直写下去,记录下宝宝成长的一点一滴。等到宝宝长大后,我就可以给他(她)看,当初妈妈有多辛苦了!”

      “今天去医院做完产检后,那个金井医生偷偷告诉我说肚子里是一个女宝宝。我觉得女孩子也很好,集合了我和德生的优点,长大了一定是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美人!但是我一点也不喜欢那个医生说这句话时候的眼神!而且,好像公公大人的脸色也不太好……”

      “最近,德生似乎经常突然回家。还有,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暗卫的数量好些也一下子多了起来……”

      越看下去,中臣的表情便越严肃,似乎从中看出了什么端臾。突然,她的手一顿,就这么定在了某一页上——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公公大人知道我怀的是个女孩时那么严肃了,因为,这几年中臣氏的本宗都是一脉单传,就连祭主的位子都只能让迎进门的媳妇出面。而且,德生偷偷给我说过哦,公公大人还是被当作女孩子养大的,就是为了把神乐舞传承下去。
      其实,仔细想想,我们这几个神道世家在子嗣上好像都各有各的问题。贺茂家和土御门家每一代都只有一个女儿,物部家隔代便只有一个儿子……不过像中臣氏本宗这样单传的,倒还真是最严重的!
      不知道为什么,写到这里,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中臣的眉头微颦,反反复复地琢磨着这一页上的短短几行字。皱着眉翻过下一页,她突然大惊失色。

      幸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新的一页上不再是那个熟悉的女子笔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俊逸的字体,笔画间竟与中臣的字有几分气韵上的相似。

      那上面写着——

      “吾女见字如晤:
      当你看到这本笔记的时候,也许我已经不在人世了。很抱歉无法看着你长大,无法将你郑重地交给另一个人,无法见证你的幸福。但是,不要哭泣,坚强起来,代我照顾好你的母亲和祖父,最重要的是,千万保护好你自己。
      我早已预料到我的不久人世,因此,才在你母亲为你写的日记后写下这封信。当你母亲或祖父交给你的时候,我想,你应该已经长大到足够承担我接下去要告诉你的秘密和使命了。
      我的死亡并非一场意外,甚至中臣氏多年一脉单传的背后,也是出于同一场阴谋。神道至上的时代已经渐行渐远,而我们这些宗教贵族,便成了无比醒目的靶子。你应该读过历史,王权和神权的博弈从来都是一场此消彼减的过程。世俗的统治——尤其是已经失去了神化色彩的世俗统治要想完全站稳脚跟,我们,就是他们欲除之而后快的对象。更何况,还有无数极端宗教组织和神道的不同派系,都在对立于最高点的中臣氏的位子虎视眈眈。
      能够垄断神道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没有武力保护的中臣氏不会再像战国时那样因敬畏而出世独立。多方势力的威胁下,要想活下去,就必须转型。
      我和你的祖父一直在为着这个目标而努力,但是,我们都没有成功。这个终结神代、开启现代的最后一位领袖,必须要足够优秀、足够理智、足够具有领导力和感染力,这样才能成为无可超越和替代的存在。最重要的是,她还要足够坚毅果敢,能够在带领中臣氏达到巅峰后急流勇退,为中臣氏千年的神道统治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有多难,但是,你有一个我们都没有的优势——你是一个女子。我和你的祖父商量过了,你只要不按照族规、挑选一个完全符合条件的丈夫,那么,没有血统纯正的继承人,便成了中臣氏退出神道舞台的最好借口。
      当然,这其中也有我作为一个父亲的私心。我希望你能找到独属于自己的幸福,而不用局限于那些苛刻的条件。那些世家公子有多无趣自私我最了解不过了,而我的女儿,理应得到最适合自己而非中臣氏的另一半。
      所以,尽情地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去爱吧,就当做是代替我们和无数爱而不得中臣氏人,你的祖父在那样的一个理由下绝对会成为你最大的靠山。而这些,是我仅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记住,我的女儿值得拥有一个平安喜乐的未来。
      汝父绝笔”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模糊了字迹。血色残阳涩涩地铺满一室,倦鸟归巢时哀哀的鸣叫回荡在室内。中臣呆呆地捧着这本笔记,眼神空洞而晦涩。

      因为保养得精心,上面的字迹仍旧鲜活如初,仿佛执笔的人才刚刚搁笔,只是才出门了一会。但是,他们都知道,这一走便是永远。

      当初那个俊逸的男子,一定是在为妻女的未来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后,决定用生命去守护那个纯真的女子和她腹内的孩子。而当初那个美丽的女子,也一定是在感受到了丈夫的用心后,同样决定用生命来保护这个他们共同的希望。

      父母之爱子,必为其计深远。

      幸村的喉咙中像是哽住了一块无形的东西,说不出任何话来,只能默默地将中臣轻轻地搂在怀中。

      这一回,他真切地感受到了胸口的濡湿,并且透过衣料,一直渗透进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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