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女高嫁

作者:婉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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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嫁


      那一日的雪越落越大,顾昔娇几乎是半湿着衣裳回来的,且还是由周若楠扶着回来的,到府上就倒榻大睡,直至第二日天明。夏子卿纳闷不已,却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只得作罢。

      此刻已是午膳过后,她倚在窗口看着外头梅花绽红,也瞧见周若楠一身女装款款过来,她终于有些女人的姿态了,踱进屋里的第一句却是取笑:“你今日怎样,还要不要跟我一道外头去淋雪呐?”

      “今日气侯晴朗。”顾昔娇言语的轻描淡写,腾开一只捂着汤婆子的手轻挥,示意屋里人都退出去,隔着珠帘对立在外屋的周若楠道,“你过来里头坐,外头冷的很。”

      周若楠应诺,撩帘提着裙子大步往顾昔娇面前就坐,说:“昨日可让我大开眼界了,未想到你亦是性情中人,哭的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到底为何事竟伤心成这般?”

      不提还好,一提就让顾昔娇头痛,她昨日混混沌沌的单凭脚力一路往前,并未发觉雪会下的那般大,将她的发髻衣裳都湿了大半,幸而途中遇见周若楠,将她扶上了马车送回夏府。

      这让忍了半日的顾昔娇终于抱住眼前人痛哭起来,或许是这一场眼泪忍的太久,因此便一发不可收拾,撕心裂肺的叫人以为受了什么天大的刺激,却又不肯告诉是为什么哭,因此周某人才又来相问,她好奇的很。

      但顾昔娇却不愿意坦白直言,只歪着脑袋打望周若楠上下,答非所问:“你今儿个是专程来瞧我的,还是来瞧谁的?”

      周若楠怎会不知顾昔娇在避重就轻,因此毫不客气的戳穿她:“你不要把话头扯开,我在问你昨儿的事呢?”

      “昨日何事?”顾昔娇明知故问,一脸不肯详谈的形容,又淡淡言,“我忘了。”

      “你这是过河拆桥呢。”周若楠佯装生气的轻哼一声,而后接过她递给上来的热茶捂手。

      “上一次我为你传纸条差点叫人误会,这一次你也别再逼问我了,当是我们扯平。”顾昔娇打定了主意不肯说,指尖有意无意的轻敲着汤婆子,似是若有所思。

      “这买卖不划算。”周若楠不服气的嘟嘴,又往顾昔娇脸上仔细打望,揣测道,“我猜呀,八成是侯爷的老相好要进来府里,因此才让你哭的这般。”

      “胡说。”顾昔娇小嗤,却未将周若楠的玩笑之语放在心上,抬手把案几上坚果盘子往她面前推了推,说,“这是宫里拿出来的,你尝尝。”

      “宫里什么东西是我没吃过的,你这马屁拍错了。”周若楠不依不饶,还想着套顾昔娇的话。

      “哎哟,我的祖宗,饶了我不行,就当是我欠你的。”顾昔娇终于开口求饶了,这才让周若楠满意,她脱了鞋子往榻上歪靠着,一只脚架起来,两手拨着坚果,得意洋洋道,“没想到你也有栽我手上的一日,以一抵二,否则我不依。”

      顾昔娇打量周若楠这形容就想笑,提醒她:“你也是一女子,且今日又是一身的女装,这般坐姿势像话?”

      “屋里不是没人嘛。”周若楠不以为意。

      这话才落,就听外头有脚步声传来,彩君微福着身子在帘子外头禀报:“小姐,涂姨娘来了。”
      周若楠身子一怔,连忙的放下脚端正坐好,往顾昔娇脸上看,只听她吩咐:“你去请子默公子过来,这边先拖着。”

      但涂氏却等不及,已然走进了屋里,端着架子对顾昔娇道:“我是来领我亲孙子的,怎么还要我等?”

      顾昔娇起身下榻,示意周若楠不要出声,径自往前撩开珠帘浅笑说:“姨娘莫急,孩子才刚睡着呢。”

      “在你这屋里能睡,往我那里也能睡,何况他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娘,不必再占你的地方了。”涂氏边言边往四周打望,遍寻不着孩子便又问,“孩子呢?”

      “姨娘先坐下喝杯茶暖暖身子。”顾昔娇好言相说,她曾应诺过夏子默,不能让涂氏私自将孩子抱走,因此才诸多借口拦着。

      涂氏不耐烦,将身后的女子往前面一推,朝她说:“你的孩子,你来要。”

      林氏是清白人家出生的女子,娘家做些小生意,虽不富贵却也是自给自足,且她还是黄花闺女,模样端正,却透着一股子的精明样,身材丰韵,特别她那大屁股正是涂氏最喜欢的,直夸她好生养。

      昨日才刚将她迎进府内,她亦是个懂察言观色的,且在来之前就将府上局势打听清楚,因此不敢与顾昔娇对着干,便对涂氏言:“既然孩子睡着,就等他醒了再抱,免得惊了他。”

      “没用的东西。”涂氏哼嗤一声,又朝顾昔娇道,“让婆子抱出来,我们即刻就走,别闹的大家都没体面。”

      “不是我拦着姨娘,只是这孩子是大哥抱来给我的,如今要抱走也该他来。”顾昔娇为免麻烦,干脆就对她直言相告。

      但这实话却又是最听不得的,果真惹的涂氏不高兴,伸手点着顾昔娇的鼻子说:“你第一不是当家人,第二又不是孩子的母亲,第三更是我的晚辈,有何资格不让我抱走自己的亲孙子?”讫语就领着身边两个婆子要往里头搜人。

      还在里头榻上坐着抿茶的周若楠摇头轻笑,暗忖这位姨娘好生利害,竟不给侯夫人一点面子。

      里屋榻上根本没人,小公子此刻正在书房由婆子陪着打午觉,就因为那里安静,又更暖和些。

      涂氏见搜不着人就越发气急,口气比方才还不客气,道:“你快些给我交出来,否则大家都不好看,闹到国公爷那处,我也是不怕的。”

      “我也未必怕。”顾昔娇漫不经心的一句,更是气的涂氏以为她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就想给她些利害瞧瞧,拿起花架子上头一个青瓷瓶子就要砸,幸而红玉和尔香上前拦住,疾言道:“姨娘这是作甚,有话好好说,何必要砸东西。”

      “这瓶子可是老太太房里的东西,砸坏了该算谁的?”墨茶也即刻拿话堵涂氏。

      涂氏抬手就要给墨茶一记耳光,好在她机灵,躲的及时,却撞在林氏的身上,无意间踩了她一脚,痛的她惊呼一声,而后也抬脚踩了身边彩君一脚,暗忖踩不住前面的也该踩后头的出气。

      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让顾昔娇终于疾言出声:“姨娘也该注意些身份,何苦要跟几个丫头计较,她们自有我来教训,不必伤了姨娘的手。”又朝涂氏身后两个婆子各扫了一眼,尽显威慑,叫她们不敢作为,又说,“方才屋子也让姨娘瞧了,既然没人,何必还要久留。”

      “你个下作的商女也配教训我?”涂氏气不过,走到顾昔娇面前破口大骂,又不顾前后的胡言乱语,“你强霸着我的亲孙子是为何?就是在动歪心思要收入自己房中,子默看不清你的真面目,你却骗不了我!”

      “姨娘真是聪慧。”顾昔娇不恼反笑,却是透着毫不掩饰的冷笑,又缓缓道,“聪慧到失了媳妇更失了儿子。”

      “别以为侯爷如今宠你就硬了翅膀,往后哭的日子还有呢,妾比妻强的人家不是没有,总归会来一个叫你伤心!”只因顾昔娇说中了涂氏的伤心事便让她口不择言起来,她如今提起儿子两个字就心痛,全当是白养了夏子默,因此才更要抢过这个亲孙子。

      顾昔娇懒得再理会她,对屋里年长的婆子道:“送姨娘出去。”

      “顾昔娇,你今日要是不交出我大孙子,我就不走了。”涂氏开始耍赖,往桌边一坐不肯动一步,抬眸见外头进来夏子默,连忙起身过去,说,“你如今又新娶了妻,这儿子也该接回自己院里去了吧。”

      夏子默提步进屋,朝涂氏道:“这事不必着急,往后再说。”

      “孩子一日日长大,待要等到他认了这位侯夫人为娘亲才要接回自己院里去嘛?”涂氏反问夏子默,又指了指顾昔娇,“她居心不良,你也信她,往后有你后悔的。”

      “我最后悔之事就是生在夏府,有你这样的母亲!”夏子默瞬间就被涂氏挑起了怒意,又斥责她,“就算弟妹不安好心,也未有杀妻留子,我悔从何来?”

      涂氏闻言也未觉羞愧,只将身后的林氏往前推,说:“你如今一样有妻有子,何必还要来呕我!”

      “她是谁的妻,我不知。”夏子默冷言冷语,叫林氏甚为尴尬,却还是硬着头皮往他身边来,楚楚可怜道,“我知夫君心中有气,但我既已嫁进夏府,便会将这孩子视为己出,更会好好服侍夫君。”

      夏子默不作答,只觉着胸口疼,更有种没由来的厌恶感。

      外头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正是老太太在说话:“有何事不能好好说,非要闹的大家都不安生。”

      众人皆都福身作礼,口称:“老太太。”

      夏母慢慢踱进屋里,她身后还跟着李氏及王妍清。

      原说李氏和王妍清都未曾管过涂氏及夏子默之事,也不愿意淌这混水,但今日夏母非要来教训一二,只得跟着,否则情理不通。

      这是夏母头一次管事,因此格外要显些排场,还在里屋呆着的周若楠往窗外一张望,院子里竟是丫头婆子跟了一大堆,耳边又传来中气十足的说教声:“这孩子终究是可怜的,谁能比他更不幸。你母亲虽有错却也是拉扯你到如今。昔娇子卿顾手足之情帮你照看亦不是长久之计,而今你已有妻,将孩子给她照看亦是天经地义。”

      这话无错,也合情合理,听的涂氏连连称是,跟着就拍起了马屁:“老太太就是宅心仁厚,此言不差呢。”

      李氏亦在一边劝:“子默,听老太太的吧,莫在执气了。”

      此时,从外头进来了抱着婴孩的奶婆子,对夏母和李氏微作了一礼,称:“老太太,太太。”

      涂氏一见就连忙上前抱过来,叫那奶婆子很是舍不得,她到底喂养了多日,就怕孩子回去涂氏院里照顾不周,这也是顾昔娇担心的,便说:“让这位妈妈跟着吧,一来她照应的好,待小公子很是用心。二来已经熟悉,再换人怕是不妥。”

      “如此便跟着吧。”夏母点头应诺,又朝涂氏教训起来,“你也是见过识面的人,不要整日里没个体面到处折腾,这里到底是侯府,不管是谁嫁的子卿,就是侯夫人,容不得谁放肆!”

      “是。”涂氏一脸难堪,却只得乖巧点头,又说,“我先退了。”言毕就带着人匆匆走了。

      顾昔娇见夏子默依旧满目愁容,便说:“她对这个大孙子倒是疼的很,不会叫他吃苦的。”

      夏子默笑的无奈,朝夏母及李氏作了一揖后便离了,他未必是担心那孩子,不过就是气她母亲。
      而涂氏却又回转过来,立在屋外门槛处朝里头着李氏笑,说:“飞雪那事怎样,还请太太拿个主意。”

      李氏嘴角微扬,似笑非笑,不冷不淡道:“姨娘从来都是有主意的人,况且你又是她的亲娘,你看着好就成了。”

      “如此最好不过,先将这门亲事定下,年后就挑个黄道吉日办了。”涂氏心急的了不得,更叫王妍清瞧不起,顺势说,“姨娘这事这般急,我怕脱不开身照应。”往顾昔娇那头看去,推到她身上,“不如就请二夫人费些心吧。”

      “姨娘的事并不放心交给我,倒不如姨娘亲自办的好。”顾昔娇也不愿意,因此也撒开手不想管。

      这样一番推让便叫涂氏脸上挂不住,待她回过神之际已见众人都离了屋子,而顾昔娇也命人将屋门阖上。

      涂氏心中有气却也不敢再任性,转身冲着夏母道:“老太太......”

      夏母全当未听见,腿脚利索的直往自己院里赶,直到涂氏追上来问她,才说:“你看看能求到谁,就让谁操这份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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