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女高嫁

作者:婉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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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嫁


      院里的夏子言似是无知无觉,依然优雅的拿起一个杯盏饮酒又将其摔烂在地上,叫顾昔娇看的揪心,往前两步对他言:“公子这是在作甚?”

      “与你有何相干?”夏子言边言边又从身边木案上端起一个杯盏斟上酒一饮而尽,后又松开纤长的手指,那青瓷便直直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碎成几瓣。

      尔香怕的很,上前要拉顾昔娇走,却见她越发走前,极不客气的斥他:“心中郁郁借酒消愁原就无济与事,眼下如这般砸东西解气更是幼稚。”

      “你说......”夏子言抬眸紧盯顾昔娇,略一顿,才又问她,“我幼稚?”

      “若是酒能解决这世上所有难事,你大可一醉方休,可惜事与愿违。”顾昔娇声音温柔,吹进人耳朵里带起些舒心,又道,“即便让你逃避一时,待你酒醒之际又该如何面对?且这青瓷又未惹你,何需要他们陪你一道遭殃。”

      “酒是我买的,青瓷也是出自我之手,你没资格教训我。”夏子言冷哼一声,而即提手指着外头那扇破门问她,“倒是你,强闯民宅,居心何在?”

      顾昔娇身子一怔,还未来的及出言就听尔香说:“我们家夫人是以为有贼闯你府上坏你心血,这才叫人撞门的,别不识好人心呐。”

      夏子言突而笑起来,那笑带着嘲讽,更多的是悲凄,自母亲过世后,除了老太太之外就再没有人关心过他,念过他的生死,即便是几月不回夏府,亦未有人去寻他,如今让这陌生女子怜惜不免更觉自己可怜,歪歪斜斜要起身却未站稳,失了平衡滑倒在地,双手正正按在破碎的青瓷上,瞬间流出鲜红。

      顾昔娇在尔香耳边交待两句,而即对南枝使了一眼色,道:“去将公子扶起来。”

      “不用。”夏子言倔强的很,径自起了身,往院子另一头的石桌子那里走去,照旧方才一样斟一杯,饮一杯,再又摔一杯,全然不顾及那血滑过掌心又顺着青瓷一道跌落在地。

      尔香抱着一个木箱进来,交到顾昔娇手中,又小声言:“小姐何必管他,未必领情。”

      自顾昔娇频频在外头出事故后便放了一个药箱在马车上,以备不时之需,今日倒是先给外人用上了。

      “我替你包扎一下,而后你再喝。”顾昔娇走近夏子言面前,示意他先放下酒杯。

      “为何?”夏子言冷漠相对,又将一盏丢至地上,且他以为她大大伤害了自己的自尊,便朝她斥道,“不需要你同情,走开。”

      “喂,你这是什么态度啊。”尔香恨不能给他两拳。

      夏子言一副清高不屑之色,挑衅道:“你能耐我何啊?”

      顾昔娇示意尔香不必与他计较,且终于甩出一个理由给他,道:“我不是为同情你,只是我从未当过白莲花,今儿个有机会便想试试是什么滋味。”她本不该多管闲事,但今日倒与他有了些感同身受,听闻他一向独来独往甚有些孤寂无奈,有任何委屈也无处诉无人听,与她却有几分相像。

      夏子言被顾昔娇此言弄的一懵,待他反应过来已见她已经蹲下身子用棉纱来缠自己的手指,但为何缠的这般丑,并且缠那么多层活像是两只粽子,还让他怎么拿盏喝酒,蹙眉道:“你到底会不会?”

      “当然不会,都说了是头一次。”顾昔娇说的一本正经,且确实是初次,却更是故意的,想他拿不起盏便不能再饮酒了。

      夏子言蹙眉举了举双手,刚想要去拆纱带却见顾昔娇已眼疾手快的提起酒壶将里头的酒都倒了。

      “你这叫多管闲事,知道么?”夏子言略带怒意,心想那可是十年陈的佳酿。

      “我替你包扎,就是对你有恩,既是如此,你应该听我的。”顾昔娇言语的理所当然,后又对南枝吩咐,“你留下伺候公子。”

      “不必。”夏子言立刻拒绝。

      顾昔娇也似是想起了什么,便说:“那行,我命人去北骑将军府上请周若楠侯爷来吧,他与你相熟,照顾你亦是周全的。”

      “千万不可。”夏子言的神色似有些紧张,他最头痛那人。

      院内阳光灼灼,幸而有一棵石榴树遮挡,却也拦不住丝丝金色倾落在顾昔娇的身上,耀起她头上步摇彩玉闪烁,始终比不及她的明眸神彩,叫夏子言连忙收回目光侧脸往另一边瞧。

      顾昔娇虽有些诧异却未多问,只说:“那便如你所愿,我让南枝留下。”

      夏子言蹙眉,他原还想拒绝却发现嘴上已脱口而出:“知道了。”

      顾昔娇浅笑点头,环顾院内一眼,轻叹:“可惜了这些青瓷,好端端遭受这一场无辜。”边言边弯下腰拾起一件碎成两半的方斗,赞道,“真是一方好斗啊。”

      夏子言闻言也去打望那方被纤长玉指捻起的绿斗,微一眯眼,忽而转了话头,问:“那门你要怎么赔?”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叫顾昔娇愣住,往木门那里看一眼,许久才道:“公子,想要多少?”

      “十两黄金。”

      “这是打劫呢。”尔香似一副要干架的阵式,她以为这个男人好没意思,从头到尾未说过一个谢字也就罢了,眼下还来讹人钱财,实在叫人不能忍。

      顾昔娇也以为不太值当,换扇木门才需要多少银子,却又听夏子言道:“这就是你多管闲事的代价。”

      “我说你这人......”尔香即刻要凶起来却被顾昔娇拦住,示意她去取一锭黄金来,又不以为然道,“既然你同我要这黄金,那我也要说两句讨你的嫌了。”

      “又是些人生道理?”夏子言轻哼一声。

      “人的烦恼大多来自已发生之事实,亦或是还未有到的将来。”顾昔娇自顾言说,撇一眼夏子言的脸色,又缓缓道,“已发生之事不可更改,未到来之事担心无用,倒不如过好此时此刻,无愧无悔便好。”

      夏子言蹙眉对视顾昔娇,又听她说:“痛是受,笑也是受,倒不如不计较一些。”

      “你能做到?”夏子言反问。

      “若是做不到,就更该待自己好些。”顾昔娇答非所问。

      “你又在教训我。”夏子言那狭长的狐狸眼似快喷出火来。

      “惹说天有不公,世人又对你不带怜悯,就更该好好对自己。”顾昔娇如今倒像是一个教书先生,又轻声细语道,“最后一言,喝酒伤身,摔盏伤手。”

      夏子言低眸瞧了瞧自己那两只手,想起方才顾昔娇替自己包扎之情景便莫名觉着胸口紧张,便不耐催促起她:“少罗嗦了,快走。”

      顾昔娇也以为是该告辞了,便叫尔香同自己一道回去,才走至门口就听身后夏子言唤住她:“你叫什么?”

      尔香侧身去看夏子言,又打望一眼身边的顾昔娇,听她大大方方报出自己的名字来:“姓顾,名昔娇。”言毕便上了自己的马车,吩咐小厮驾车回府。

      夏子言以为这名字取的娇气,但这人却不矫情,且那几句话也颇有些道理。

      尔香怕耽误归府时辰,便吩咐另抄一路回去,免不了就要途经一处繁花之地,听闻是京城里权贵最爱的消遣之所,琼浆佳肴,莺歌燕舞,艳姬美妾日日不绝。

      此刻这“藏花楼”已是车马盈门,更有一辆极不客气的横拦在路中央,叫顾昔娇的马车不能前行。且那车旁正有几位公子在拉扯,凭小厮叫唤也不肯先让路,只得耐着性子静等。

      尔香虽气不过却到底是女子,不便与几位男子理论,劝顾昔娇说:“小姐且等等吧,一会便能过了。”

      顾昔娇倒不着急,指尖撩开纱帘往外头去瞧,头一眼便看见了周若楠,他此刻正苦不堪言呢。

      “哎哟,今日不妥,待改日,改日吧。”周若楠苦苦告求,百般推脱,见身边几个人要扯他的衣袖连忙躲开,差点撞上从楼里出来的两位女子,幸而避的及时,才躲过一场左拥右抱。
      那一双美人齐齐对他笑问,“侯爷为何不肯进我们藏花楼呢,难不成是看不上我们这等庸脂俗粉?”

      “哪里哪里。”周若楠尴尬一笑,见其中一女子要挽上自己的手臂便赶紧跳开两步,嘴里说,“改日改日,今日有要事在身。”

      “何必改日,我看今日最好不过,况且这又不是叫侯爷上战场,还能要了你的命不成。”另一位公子边言边握住周若楠的手腕,硬要将他往楼里扯。

      周若楠一脸嫌弃的重重甩掉那人的手,蹙眉道:“有话好好说,何必要拉拉扯扯的。”

      拉住他手腕的公子先是一怔,后又哈哈大笑起来,朝周若楠挤眉弄眼,说的意味深长:“我明白侯爷之深意了。”而后朝那两位女子招一招手,说,“快过来扶着侯爷,他只需你们扶,不肯叫我们拉扯他一点。”

      谁知周若楠更是厌恶之极,躲闪之际竟叫他看到了顾昔娇,连忙朝她那里说:“哎呀,你竟寻到这里来了!”

      这一言惊煞了顾昔娇,连忙放下纱帘,更叫那几位公子也诧异,纷纷往周若楠招呼的地方望去,却见是一辆奢极的马车,车顶边沿皆有彩玉流苏装饰,只是纱帘垂挂,看不清明是谁在里头。

      周若楠此刻一扫郁郁,边往顾昔娇的马车去边朝那几位公子说:“改日改日啊,今日有约。”

      但总有人不甘心,还想要上前拦住他却被一公子拉扯住衣袖,道:“叫马车让道,放他们过去。”

      “为何?”

      “我认得这辆车,那是夏侯府的马车,你我如何能拦得?”

      那拦驾之人闻言才肯罢休,吩咐下人叫马车让道,目送顾昔娇的车子缓缓前行,心中却诧异的很,到底夏侯府上谁与周若楠相熟,也未听说夏子卿与他有所来往啊。

      车里的顾昔娇轻摇团扇,打望周若楠上下,静静瞧她拿着绢帕重拭自己的衣袍,又朝着自己的胸膛左看右看很似一副担忧的小模样,许久才长松一口气,朝她微拱了拱手,道:“多谢夫人了。”

      这忙帮的心不甘情不愿,因此顾昔娇未有出言,且心中对这位侯爷很有几分疑惑,便又细细仔仔打量她一番。

      周若楠也知自己今日冒犯,便想与她拉扯几句以解眼下之尴尬气氛,问:“夫人平日里欢喜些什么顽器啊?”

      “作甚?”顾昔娇边问边往他那里撇一眼。

      “既受人之恩,自当报之。”周若楠轻笑。

      “不必了。”顾昔娇不承这份情,只问他:“侯爷要在哪里下车?”

      周若楠一怔,而后才回过神,道:“这里便妥。”

      顾昔娇未有客气,吩咐外头小厮停车让周若楠下去,而即扬长而去。

      周若楠冷眼瞧着马车渐行渐远,暗忖这女子倒有点意思,敢情是在生自己的气啊。关键她生什么气,上次她抢自己东西时候怎不想想我会不会生气!

      顾昔娇这气生的不无道理,乱入人家夫人的马车,尚若追究起来该如何说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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