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女高嫁

　　今儿个严氏在院子里摆戏台，府上人都往她那里去热闹，李氏看了一出便推说身上乏，因此早早就回去歇息，倒让诸位姑娘们越发自在。

　　顾昔娇忙完后便也来这里小瞧一会戏，台上正唱着“游园记”。

　　严氏见她进来便示意她坐自己身边，轻言对她说：“早叫人去催你了，却这时候才来，也该保养身子要紧，无关要紧之事就让底下人去办。”

　　“有些事还是自己办放心。”顾昔娇浅笑作答，一面端起桌上茶盏浅抿。

　　“一会让他们将饭摆在这里，我们一块吃。”严氏边言边要对她身边墨茶吩咐却被顾昔娇拦下，说，“我略坐坐就走的，还要往肖府那里去一趟，改日在一起用罢。”

　　严氏不强求，只问她：“那边府上怎样？”她如此好奇，无非是为关切的夏雪飞。

　　顾昔娇也不知怎样，放下茶盏出言：“府上夫人身怀有孕，我是去道喜的，再去瞧瞧雪飞。”

　　“很是。”严氏浅笑，侧脸就见涂氏进来，她大步往顾昔娇这边来，对她极不客气的指责道，“你终究也是个只顾忙碌外边却不顾及自己这头的人。”

　　“姨太太这话说差了，如今我们府上全仗着她在料理呢。”严氏皮笑肉不笑的刺她。

　　涂氏冷哼，刮了一眼严氏后便径自往顾昔娇身边坐下，说：“那边雪妹都在今日归宁了，我们府上雪飞也该回来瞧瞧我才是。”

　　一个做妾的，哪需要这样大的规矩，严氏在心中暗暗不屑，另外两桌的几位姑娘们也因为这话纷纷打望过来，皆都有耻笑涂氏大言不惭之意。

　　“我们是大户人家，宫里又住着两位娘娘，即便是妾也是身份尊贵，那姓肖的照样是我女婿，怎么就不能来瞧瞧我了，况且规矩也有例外的时候，我们府上侯爷不就有平起平坐两位夫人嘛。”涂氏很不以为意，口气里带着酸味，她每提及此事就有些嫉妒，偏生她命不好，竟不可以跟李氏平起平坐。

　　“那是皇上下旨赐的婚，旁人自然不敢比。”这话是萧画说的，意在让涂氏看清楚自己的能耐，也为的帮衬顾昔娇。

　　这话果然叫她越发不服气，却又不好再议。

　　严氏递了个眼神给萧画，示意她不好僭越，心想顾昔娇懒得同涂氏拌嘴，但她却要损损她，玩笑着说：“且不说其它的，只说姨娘当初嫁进夏府也未见国公爷陪你回去娘家的，如今怎好强迫他人。”

　　涂氏被这一句越发气伤，略作思量后便抬出了夏赫，道，“我的命是不好，谁让这亲爹不是国公爷呢，幸而我女儿他亲爹是，因此也不是不可以。”

　　“大伯常说无规矩不成方圆。”夏雪依边言边过来坐在严氏身边，又朝涂氏道，“到底雪妹是嫁进的严家，是正妻，归宁亦是应该的。”

　　严氏佯装生气的轻拍一下夏雪依的脑门，嗔怪她：“多嘴多舌的惹人嫌，过去同姐妹们好生看戏，少过来插嘴。”

　　夏雪依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而后又坐回萧氏姐妹身边听戏，但眼角却时不时撇向涂氏这头。

　　涂氏心想自己大人有大量不同他们一般见识，只又对顾昔娇吩咐：“那府上夫人有孕在身不便宜，这管家之事就该挑个能人帮衬，你过去替我们雪飞言说两句好话也是应该。”

　　“到底是他们的家事，我不便多言。”顾昔娇实话实说，何况夏雪飞也不宜当家。

　　“哎哟，我刚才说什么来着。”涂氏听到这句便像似拿住了什么把柄，当即就对严氏说，“你瞧瞧她，这是帮着自己人的意思嘛，到底我与她不亲呢。”

　　“你又不是她娘，如何亲？”严氏半开玩笑半认真出言，见涂氏的脸色大变便又连忙出言补救，道，“姨娘还是坐着看看戏吧，儿孙自有儿孙福，何必多操这个心。况且你家雪飞聪明伶俐，又何需旁人观照。”

　　“这话也是。”涂氏闻言又觉着喜滋滋，扶了扶头上的步摇从衣袖中拿出一封信递到顾昔娇面前，说，“你将我这封信交给她。”

　　顾昔娇接过，轻答：“姨娘放心，我一定带到。”

　　“我量你也不敢糊弄我。”涂氏一副神气活现的形容，而后起身便离了，即刻就往夏赫房里去，心想着若是让老爷过去施压，没准那姓肖的就乖乖带着雪飞上门了，如此才可扬眉吐气。

　　严氏盯着涂氏远去的背影冷笑，对顾昔娇言：“你也是太好性，何必给她脸，早就没那风光了。”

　　顾昔娇只笑不语，对墨茶吩咐：“你往外头瞧瞧去，若是准备好了就请蓝姑娘早些过去，总挤在大夫人那里也不好。”

　　墨茶点头，即刻要往外头去，却见王妍清款款过来，说：“我也过来凑个热闹，好久都没看一出戏了。”

　　“你这几日忙着顾人，自然没时间，待她过去别院住着就清静了。”严氏似是话中有话，她到底还是向着顾昔娇，平易近人不说还从不计较，若是换作王妍清，不知她要怎么清高。

　　王妍清不理会严氏，只往顾昔娇身边坐下，不冷不淡道：“她往太太屋里去请辞了。”

　　“这倒是懂规矩的。”严氏呵呵一笑，而后抬眸往前看戏，心中却万千唾弃王妍清。

　　顾昔娇想起院里还有件事未办，便起身说：“我这就先过去了，免得误了事。”

　　“也好，你去吧。”严氏点头。

　　顾昔娇这脚走，她王妍清也跟着一道出了院子，急步追上她说：“你何苦要赶她走，如今你还怕谁抢了侯爷不成。”

　　顾昔娇只顾前行不作答，越发让王妍清着急，干脆上前拦住她的去路，皮笑肉不笑道：“没想到你也有怕的时候。”

　　“你也该收场了，以为绑着她就能赢过我？”顾昔娇直言不讳，一面又绕过她身侧往前走。

　　王妍清自以为聪明，却未想到顾昔娇已将她心事猜透，忙着急掩饰：“我可没这样想过，你不必赖我头上。”

　　“我也不过随口说说罢了，你又何必当真。”顾昔娇不打算咄咄逼人，还未到非要扯破脸皮的时候。

　　但王妍清却不服气，佯装委屈道：“我好心与你讲合，你反来疑我，实在让人寒心。”

　　顾昔娇嘴角轻扬，并不与她多言，只见前头过来夏雪妹，她身后还跟着严之如，便顿足止步与他们招呼。

　　夏雪妹快步上前甚为亲昵的牵住顾昔娇的手，说：“好几日不见小嫂嫂，怪想的呢。”

　　“可曾去见过老太太及太太们？”顾昔娇边问边上下仔细端详起夏雪妹，她虽不是珠光宝气却端庄秀丽，比当姑娘那时候看着妩媚动人，看来这日子过的不错，侧目见严之如对她作礼便还以一笑。

　　“我想先往嫂嫂院里瞧一眼，谁知却不见人，幸好在这里遇上了。”夏雪妹心心念念想着要见顾昔娇，见边上王妍清也在便微一欠身，道，“嫂嫂。”

　　王妍清见不惯她俩叙旧情，点了点头便往自己院里去，让夏雪妹更自在些，头一件就问：“那女人走了未有？”

　　“今儿个就送她往别院去，那头都是全的。”顾昔娇实言相告。

　　“这便好了，留在这里多生事端，早走早清净。”夏雪妹闻她所言便放了心，又说，“我先往太太那头去问安，一会再过去嫂嫂那里说话。”

　　“去吧，我也要出去一趟，待回来了再细聊。”顾昔娇边言边示意她走前，而她则是先回自己院里，却见夏子卿回来了，忙问，“可是找着人了？”

　　“找是找着了，可惜烂醉如泥，此刻还未醒呢。”夏子卿头痛的很，思来想去将他这模样拉回府里不好看，因此吩咐满堂在那头先照看着。

　　“这青天白日的怎么还醉着，侯爷是在哪里找着他的？”顾昔娇边问边替夏子卿倒了杯水。

　　“我也是从旁人嘴里打听到他在外头置了宅子，没养着女人倒养了几个债主。”夏子卿长叹一口气，心想原本一潇洒公子竟成了一个浪浪子，日日醉酒不说还四处借助，哪里还是以往那个翩翩夏子闲，又从衣袖中掏出好两张借据摆在桌上，说，“才不过一月光景就花了五千两银子，但按这借据上头的利来算，应还一万两。”

　　“都知他是侯门公子，因此不怕他借，只怕他借的不够多。”顾昔娇是商户出身，怎会不知道其中的意思，又道，“好生劝着他些，纵有千般不如意也不好拿自己出气。”

　　“待他醒了便问他，此刻先不必多想。”夏子卿边言边提起桌上杯盏浅抿，又问，“你不是说要去肖府，也该早些去早些回，我等你用饭。”

　　“是该去了。”顾昔娇浅笑，才往前一步又回转身子对彩君吩咐，“今儿个我自己下厨，吩咐膳房不必准备这院里的晚膳。”

　　彩君微笑点头，又往夏子卿那里添水。

　　“何必放着底下人不使唤要自己做，我不答应你做。”夏子卿心疼顾昔娇忙前忙后没个消停，何苦还要替自己做膳。

　　“侯爷受着就是，我乐意。”顾昔娇笑言，似有撒娇之意。

　　外头有红玉匆匆进来，对还未来的及出门的顾昔娇禀报：“太太收了那女人做干女儿，说是要留她在这府上长住，不去别院了。”

　　夏子卿端盏的手一顿，而顾昔娇却是笑出来，心想难怪王妍清这般悠闲还来看戏，原来跟那蓝晓晓早就留了一手，那就看看她们往后的光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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