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谋

　　第二十六章谁说了算？

　　无论谁在休假期间被无缘无故地抓来当苦力都不会乐意的，更何况某人还是小肚鸡肠的典型范例。从踏上这段心不甘情不愿的旅途开始就打定主意把始作俑者诅咒到底的宫千秋非常确信那些个害他没假可休的混蛋已经数不清打了多少个喷嚏了。
　　或许，鼻子都快烂掉了吧……
　　别怀疑，某人真的是做如是想的。
　　很好，既来之则安之，该诅咒该腹诽的他一个都没漏掉，被抓来帮忙该尽的义务同样逃不掉。自从上次“焚城”遭遇袭击之后，后续的处理已经成为“焚城”日常工作的一部分。
　　战舰公然袭击“焚城”，不论事后的解释多么冠冕堂皇，出面的外交官表现得多么无辜，都无法抹杀一个事实——袭击“焚城”等于是直接挑战神的权威，作为神之权威的代行者的执政官御的态度就将决定始作俑者最终的命运是什么。
　　也许5000年前的神威已很难在人类的心里留下什么具体的印象，尽管近乎于毁天灭地的愤怒险些令无知的人类一只脚踏在了灭绝的边缘；200年之前那位御执政官的制裁可以说最直观地告诉了人们神的力量近乎无穷大。
　　意图挑衅“焚城”的一群野心家聚集起来，制造出的毁灭性武器“屠刀”。号称足以劈开“焚城”防护网直接毁灭掉“焚城”的万分倍阳离子光束炮在防护网前方1000米的地方止住了它前进的脚步。再也无法推进一米的“屠刀”最终因为炮体温度过高自曝摧毁。然而事情并未因此而宣告终结。完全超出科学所能解释的范畴，那座野心家们的乐园——米开朗基罗军事基地在四秒钟的时间里化为乌有。
　　干干净净的宇宙空间里连战争的残渣都未曾留下，仿佛宇宙中压根儿就没有过这座军事基地的存在。全宇宙范围内几十亿台通讯机械都同时向人类转述了这一情景——如同古老的东方水墨画落入水中的刹那，图像上的一切由清晰变得模糊，漾入水中融化不见，前后不过短短的四秒钟时间。
　　快得，人们都屏息观看，几乎忘记了心脏颤动的频率。
　　“记住！这就是妄图挑战神威的下场！”
　　冷冷的警告声被当时的人们深深烙刻在脑海中不敢有片刻遗忘。无论多么狂妄的野心家都乖乖收起张狂的彩翼，他们都是懂得珍惜羽毛的俊杰，既然早八百年就注定了他们无法与之匹敌，争斗这个字眼也就失去了存在的必要。
　　那段时间海清河晏天下太平，着实让某人省心了不少，当然，也少了许多额外的乐趣。随着时间流逝，熟知那段历史的人们渐渐往生，后世虽然能从记录的影像中重温过去，却再难体会当时人类心灵的震撼——比起200年前，现在的科技进步了不是一点两点，当时的失败不代表现在未必不能成功，又有人抱着侥幸的心理伸出手来轻捋虎须了。
　　而他，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居然成功了。
　　尽管“焚城”本身收到的损伤不大，长久以来的有恃无恐，连防护网都失去了作用成了好看的摆设后干脆就被收起，这才给了攻击者可乘之机。
　　素无仇怨的两个邦国会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动辄派出百艘战舰特意选在“焚城”空界内开战，这样荒唐的拿出来谁会相信。为了平息执政官的愤怒，挑起战端的两国派出使者拜访“焚城”，名为解释实为致歉。他们满腔愤懑的样子引起各方面的争议，明面上的指责暗地里的嘲笑轻视。
　　愤懑个什么劲呢？是啊是啊，他们也有不爽的理由，执政官阁下最多是没站稳跌了一跤擦破了点皮，他们可是一下子损失了那么多战舰和士兵啊！还要他们向执政官阁下赔罪，国内的国民又该怎么交代呢，他们会被视为侵略者遭到制裁么？
　　最为不利的是他们两国派驻“焚城”的官员和“帝师院”的学员都被第一时间遣送出来，敢攻击“焚城”，本身就失去了服侍神的资格，他们两国在彻底撇清此事说服执政官阁下之前被彻底切断了与“焚城”任何可能残存的联系。
　　被神遗弃意味着什么？
　　随便想想都是一身冷汗。
　　等候在“帝师院”某个接见厅中的双方使节不约而同地掏出手帕擦去额角渗出的冷汗，对两国的未来，大使们心里空落落的都没个底。

　　使节们焦急等待的同时，临时被抓来公干的宫千秋也通过帝师院院长大人办公室的特殊法阵轻松快捷地“登门拜访”来了。哪怕再怎么不爽，新上任的御新官三把火还没放，反倒被人打到家门口来了，顺便连累了自己受伤惹急了棠差点小命不保，这样的“深仇大恨”任宫千秋脾气再好也不可能闷声不响自认倒霉，何况他为数不多的美德中从来没包括宽恕这一项。
　　所以近乎摆设的院长室秘密隔间后的小小传送定位法阵传出陌生的叮哐作响的噪音后，总是给人师道尊严不可钦佩的威严崇高之感的帝师院院长大人非常破坏形象地撇撇嘴，哭笑不得地去“解救”某人超级没方向感的家伙——尽管他不觉得使用法阵定位还会对某个路盲产生什么负面影响，显然他错了。
　　“呸呸，满嘴都是灰。老头！你这里从来不打扫啊！”
　　他的秀发，他的帅气衣服，他满身的清爽啊，就此一去不复返啦！
　　赶忙帮小祖宗掸身上的灰，可怜老院长自认勤劳肯干，三天两头地锁起门来打扫密室的卫生，凭空多出来的灰尘常常引得清扫人员大惊小怪打量这位年高德劭的院长大人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特殊爱好。
　　“天地良心啊，我忘了洗内衣也不敢忘记帮您清扫必经之路啊！”
　　“那怎么还多出这么多灰！呸呸呸！先倒杯水给我漱口。”
　　一边说话脏东西直接顺着口水往肚子里咽的感觉糟糕透了，本来就很不爽的宫某人的火头蹭蹭蹭直往上又窜了一个台阶。假期得而复失的“伤痛”拦也拦不住地涌上心头，想要找个罪魁祸首好好清算一下的欲望直线升级。
　　老院长诚惶诚恐地把小祖宗从头到脚服侍得妥妥帖帖，直到两人都安安稳稳地坐在沙发上喝茶，他老人家这才有时间心疼一下某个完全不懂得品茶的家伙只知道伸直脖子牛饮，其行径之恶劣堪称暴殄天物啊！
　　也许是老院长的目光实在是太“热切”了，被关注得受不了的宫千秋干脆拎起茶几上的茶壶往嘴里倒，渴死他老人家了，大老远的瞬移过来还没来得及给自己寻觅点好吃的祭祭五脏庙，他容易么，连点茶水都不舍得，小气鬼！
　　大概是他腹诽得太狠了点，心疼到只想吐血的老院长接连打起喷嚏来。咦，奇怪了，今天又不是降温日，气象中心也没通知会有恶劣天气光临，他怎么就感冒了呢？
　　【死小子！肯定在心里头骂我！】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啦，除了宫某人，还有谁有这么灵验的“毒舌功”呢，连开口说话都直接省略的就能让你全身不舒服，绝对的异能，不想受苦的最好别得罪他。
　　“行了，别一副死了老婆的苦瓜脸。不就喝了你几杯水嘛，下次补你点好茶叶。”
　　老院长顿时喜笑颜开，睨了眼茶几上已经注过三次水的茶壶，哈，这下赚到了，他爱牛饮就让他灌去吧。
　　老头子那点花花肠子哪里逃得过宫千秋的利眼，嘴里嘟囔着埋怨几根树叶子居然还抵不过两人这么多年的交情，是他做人太失败了还是这老头儿沉迷得深了点儿。
　　“人性凉薄啊。人不如茶。”
　　“哪里哪里，这茶叶当然及不上人重要，不过无关紧要的时候，爱之无妨，无妨。”
　　老院长一张脸笑的好似九月里盛开的菊花，皱皱的脸皮都拱到一起，一双习惯于掩藏在和蔼可亲的假象下的眼里透着止不住的得意奸诈。
　　摆摆手，放弃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时间宝贵，正事要紧。
　　“这次既然叫我来，请你们调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谈到正事，老霍夫曼也收起嬉闹时的不正经，大脑迅速整理起头绪，收集到得讯息来路各异，通常在他这里有所取舍之后最终提供给宫千秋，这是在人世间经历了几十年风浪之后的老人才会具有的判断力，虽然身手早及不上那些个年轻接班人，他老人家的思维嗅觉还是相当敏锐的。
　　“海盗和杀手那边没什么发现，不过皇帝和易人倒是先后传来消息了。”
　　“看来是证实我先前的猜测了？”
　　“是。皇帝和易人所处位置特殊，先后曾有人与他们接触，试图拉拢他们的力量。从初次会面的情况看来这帮人的野心不小。甚至……”
　　“甚至什么，不必顾虑，有什么说什么。”
　　霍夫曼的顾虑他可以猜到几分，老头儿精明稳当的出奇，不会轻易把未经证实的消息提供给他以避免误导。不过既然是推测总归有对有错，他们配合这么多年，他会自己衡量轻重，这点其实无需纳入考量。
　　“不是顾虑，是担心。千秋，这群人来头不小，易人那边的讯息透露出他们中已经有触角渗透进了‘焚城’的范围，我担心‘帝师院’里已经有他们的一股势力形成。这次‘焚城’发生意外，先前一点预兆都没有，连事故发生了，该响应的措施也没能启动，显然是被某些人干扰了。神所庇护下的圣城尚且被他们攻破，你这边的情况不是更加危急？‘景虞’毕竟不是铜墙铁壁，我担心你轻易冒险反而深受其害。”
　　霍夫曼固然思虑过深，但他的担忧的确不无道理。宫千秋现在很想试试这潭水究竟有多深又不愿打草惊蛇。
　　“‘焚城’中不是清理掉一批人嘛，安排我进去吧。”
　　“不行！太不安全！”
　　“霍夫曼，”平淡到过目即忘的脸庞在那一丝若有若无带着三分嘲弄三分坚定，余下的跃跃欲试直接刺激了老人家的神经。接下来和挑衅直接划等号的不够尊老爱幼的固执宣告则令霍夫曼老院长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
　　“老头儿，记得，我说了算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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