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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8 章
接近夜晚,车子终于抵达了东京,初鹿野家的小院栅栏门内,两层楼的小别栋正灯火通明的安静等待着,赤司目送世界进家门,看到听见声音跑出来的初鹿野健太郎,少年礼貌地鞠躬致意。
父女俩表情各异。
一个脸色犹遗红晕、恋恋不舍地朝他挥着小手道别,一个面色铁青、不甘示弱地对他比划着拳头。
赤司站在原地,以温和笑容作为回应,在夜幕朦胧的远处真是显得尤为暖心,然后徒留身后别致温馨的小院闹翻天,转身坐进了车内。
起步后的车厢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紧闭的窗外明晃晃的路灯像执勤的卫兵一个个飞速划过,少年呼出一口气,闭着双眼掖开系好的领结。
休息不久的赤司似乎轻松了些,心情不错地掏出手机。
“你终于肯接电话了,”手机另一端的人声音闷闷的:“马不停蹄赶往京都,结果连电话都要被忽视,明明是我早出生几年,却要被这样对待实在是让人很不甘心啊。”
赤司颇有耐性地等对方发完牢骚,才慢条斯理地开口:“这次多亏堂兄的帮忙,果真让人倍感安心呢。”
“进行地顺利吗?”
“成效显著。”
他慢悠悠地活动几下空闲的手腕,神情若有所思,言语间有几分不真切的惋惜。
“只是临时的计划会出纰漏虽是在我考量之中,但也实为遗憾。”
“说出这样突兀的感言,你还是我那位冷漠的堂弟吗,”郁七郎挑挑眉毛:“我是不了解你的想法,突然让我去请早年服侍在伯母身边的春子桑,还有提前联系洛山高校的事宜,果然是为了那位素未谋面的小女生吧?”
“你话太多了。”
“是、是,”郁七郎吊儿郎当地举起一只手以示投降,也不管对方是否看得见,继续不知死活地调笑:“我是无所谓啦,也不过被指示亲自去了趟京都而已,不过伯母娘家真的没有问题吗,长辈们知道你回到京都没有上门拜访,肯定能气得吐血。”
“往后的三年,他们大概也是能有吐血的时候,不必急于一时。”
“..........”
“总之,这次多谢你的帮助了。”
郁七郎有几分刻意地抖起嘴唇:“你这么客气还真让我受宠若惊。”
“是吗,你高兴就好。”
听见赤司如此敷衍的语气,郁七郎默默地想象了下少年夸人的表情,不再过多调侃,他清了清嗓子,谈话不明显地停滞了一下,状似无意地说:“说实话,你会对那位小女孩这么上心,我是感到意外的。”
“其实对你来讲,与其牵强装作自己一脸无害,直接改变载体的想法,才是我们最擅长的,不是吗?”
御曹司历代对继任者的培育在很早以前就有了最精确的模板,从这样环境里长大的年轻一代都具有常人难以想象的抗压能力,征十郎是这一代的佼佼者,无论各方面都拥有惊人的才能,所以郁七郎知道,他的这位堂弟对不容失败贯彻地有多么彻底。
想要的东西就在眼前,那种疯狂的欲念会把人逼到什么成色,作为成年人的郁七郎,当然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
“在我们这样的家庭,很多时候自己的事情并非自己可以做主,对此我想你早有认知,”郁七郎声音淡淡的:“趁着现在,做你想做的吧,征十郎。”
赤司看向窗外的视线不变,神色莫名,曝在光线下的赤色瞳眸倒映过流线似的夜景,掩于黑暗中的一抹金色隐隐发亮,闻言,半晌没有吭声,忽然若有似无的低笑起来。
“嗯。”
“啧,”郁七郎翻翻白眼:“谈个恋爱如此大费周章,其实征十郎君是会让人费心的小孩吗。”
“闭嘴。”
*
毕业典礼的时候正值樱花盛开。
校长顶着油腻腻的肥大肚子,声情并茂地演讲一连篇废话,大概因为这真的是最后一次听他唠叨,坐在演讲台下的三年级学生们都呈现出一副尽力倾听,却又忍不住放空的茫然脸。
世界坐在班级队伍里,正一脸励志地攥紧拳头,竭力将哈欠憋住,困意浓浓地笼罩着她,似乎下一秒就要进入意识放空的状态。
在通宵达旦的熬夜念书,疯狂刷题两个月之后,现在的她就连做梦都在背单词,赶赴京都过三关斩六将才终于拿到了洛山的录取通告函。
这样因努力而美丽的她,又怎么能够容忍自己在最后一关败下阵来。
毕业典礼!多少年后想起来还会感慨万千的毕业典礼啊!
不能这样!
少女使劲眨动眼皮,几次尝试后泛红的眼眶变得湿润起来,亮晶晶的眼泪立马就要夺眶而出。
“各位同学们....”
站在台上的校长忍不住朝位于前排的三年E组投去视线,长相扎眼的女生正热泪盈眶地仰着小脸,似乎真的从他的演讲里得到了极大的鼓舞。
啧啧。
留恋母校的才是好学生啊!
“....这老秃头怎么越讲越来劲,”坐在世界旁边的同学君像是被瞌睡虫传染,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远山君!”脑袋后面长了眼睛的班导压低声音,眼神犹如飞刀一般犀利。
远山同学连同被波及的世界一同抖了两抖,在惊吓的作用力下挺直脊背扬起脑袋,瞬间精神得好比马路边上不动如山的小白杨。
直到熬过班导恶狠狠的盯梢,世界正想扁扁嘴,下一秒就接上了位于三年E组队伍前沿,男生班长位置处投来的某道隐蔽而精准的视线。
世界一阵激动,有情人的力量瞬间激励了她无比渴睡的大脑!
她眨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委屈地比起口型:困死了。
赤司心领神会的回应:活该。
世界:......
她就知道,什么心有灵犀都是梦一场!梦一场!
*
很多年以后,提起帝光私立,世界依旧对这个改变了她人生轨迹的校园抱有很特殊的感情。
有的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尚且不能用文字形容,这一段仅仅只占据她生命之中短暂三年的国中时光,延伸入今后的轨迹为她带来过多少美妙无比的力量。
中庭的樱花盛开依然如往日般繁盛,明媚的主色调让整个校园都鲜活起来,入目之处看不见任何晦暗,唯独只剩下樱花那几乎快要形成实质感的颜色。
她百无聊赖地蹭蹭脚,显旧的室内鞋是三年级独有的灰蓝色胶边,世界有很多双室内鞋,从适脚度方面考虑,她选择了这一双来陪自己度过国中的最后一天。
世界等在篮球馆外,态度很熟练,站立的角度、位置、周边环境、距离头顶走廊不远并随着风向飘往此处的樱花花瓣,都让衣衫整洁、黑发直坠腰间的少女看上去好似刚从二次元走出来。
美好得简直让人移不开视线。
砰砰。
不远处接连不断路过的毕业生们脚步迟缓,在眼底刻下自己的国中时代最明亮的一抹记忆,多年以后,提起曾经爱慕过的女孩,他眼神怅惘,仿佛又再次回到此刻。
迷糊糊地望着不远处眼神明显落空的少女,长发带着浅浅的弧度,点点珠光让饱满的唇形尤为可爱。
砰砰。
啊,随着她眼睫轻颤的频率而跳动的沉重心脏。
怎么办,快要停止的呼吸。
赤司走出篮球馆的时间不算晚,大部分毕业生还不舍地留在校内各处合影。
没走几步就注意到小身板儿挺得笔直,一副女神姿态的世界,少年脚下顿了顿,又迅速恢复流畅的脚步向即将要朝这里看来的女孩走过去。
“你怎么过来了?”赤司看着她那张无可挑剔的小脸,眼皮子跳了跳:“召集毕业生到这里开会吗。”
嗯?这话怎么讲?
世界顺着他说的看了看周围,白皙的脸颊有点不好意思地泛起红晕,大概因为心底虚荣的小九九被赤司看穿,她掩饰地抬高下巴,像只骄傲的小孔雀:“怎么样,自豪吗?”
赤司扬起漂亮的嘴角,与有荣焉的语气:“我想等到你头脑清醒的时候就会后悔问出如此直白的问题,所以我当作什么都没有听到为好。”
叉起腰的世界:“.....”,她默默地恢复淑女姿态瞪他一眼:“阿征根本就不懂少女心啦。”
赤司一挑眉,面对突如其来的控诉有些不解,面上镇定自若地接上话:“如果是指你自己,那么我认为以上这句话并不成立。”
世界幽幽的瞪着他:“那我现在想什么呢?”
“......”,无论事项如何发展,处事不惊是赤司的强项,少年稍作考虑:“要想完全地揣测到个人想法确实不太可能,不过从细节方面就有待商榷了。”
“好比现在,”赤司暗有所指地扫了眼她身后:“因为别人的视线产生展示自我的心理状态,典型的虚荣心表现。”
“...........”
世界沉默了下,粉红色从隐没在衣领里的脖颈处,一点点爬上似白玉的双颊,女孩直直地瞪着比自己稍高的少年,眼眶都羞得泛红。
偏偏,赤司分析得还不算错。
啊,她怎么就被所谓的梦中少女、多年之后回想起来的女神这种肤浅的偶像包袱迷惑了啊,还因为这样被赤司这家伙嘲讽....
世界悔不当初,腮帮子像只火大的鼓嘴鱼,缓缓地膨胀了起来。
赤司抬起来,顿了顿轻拍在她后背,状似安慰:“没关系,说出来就好了。”
“才不是那样!”世界声音消沉:“毕业典礼,毕业诶,阿征都不想和人家有点共同的回忆嘛,制服情侣照可是很难得的!”
她嘟嘟囔囔的:“简直不敢相信,我现在很失望...”
赤司定定地看了她一会:“真的?”
世界脑袋点得像鼓槌:“当然!”
*
帝光是一所占地算得上宽阔的学校。
初鹿野夫妇在最开始为女儿择校时,就是看中了校园大、离家近的优点。
世界从爸妈精心筛选剩下的学校里选中帝光,也是因为地方大,就算没人愿意搭理她的时候,她也能找得到角落安静的自个儿待着。
毫无疑问,世界是喜欢帝光的。
这里有她喜欢的男孩、喜欢的朋友,尽管有的时候不尽如人意,也有失落与沮丧,但大体上她无疑是快乐的。
人生最灰暗,最无光的时刻,她甚至已经对周围的环境、人与人的交往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那些或许是用不幸换来的巨大财富,也终于来到了她的生命里。
“真不想毕业了,”世界磨蹭着赤司的校服袖扣:“好舍不得这里。”
她埋下脑袋嘀咕,摸得那枚本就干净的袖扣愈发闪亮。
理智到底占了上风,公众场合不易亲热。
二人没有在人多的地方多做停留,赤司对拍照这种事情本身又不感冒,仅仅满足了世界初步的愿望,之后任凭世界嬉皮笑脸都是一脸冷酷无情地回绝。
真是...
世界皱着小脸手指一戳一戳地翻阅手机相册,结果翻来翻去就那么三张。
E组的教室、中庭樱花树下、篮球馆的后门。
世界无声地叹出一口气。
大概四五十年以后,她指着照片跟孙儿孙女吹牛的时候,会被嘲笑这是多么单调乏味的恋情吧。
赤司无语地拍下她的脑袋,丝毫没有要同情的意思。
扒住袖口的小手像只滑腻腻的泥鳅,慢慢地往下移钻进他自然下垂的手掌里,紧紧地攥住他。
空旷的校园小道上,世界忽然认真脸的转向他。
“刚才在篮球管里的,是黄濑君他们吧,”她轻声问:“我有看见他们从篮球馆里出来的。”
赤司"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世界也不泄气:“毕业以后,就不知道会不会再有机会见面了,我觉得很神奇呢,明明在这之前天天都有见面的。”
赤司没说话,但停下了慢走的脚步,世界紧随其后的停下来。
站在他的身旁,世界两手并用地包住少年纤白有力的手,视线微微朝上就能看见他的侧脸,无人的地方也无须在意他人的目光,女孩等待的样子很可爱,也很安静。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赤司的沉默向来是让她害怕的,那是某种面对上位者时下意识的恐惧,会无形滋生在对手心里的胆怯,让人坐立难安。
大抵是习惯了,世界想,她在面对他的时候,会惴惴不安,也会有恃无恐,都是很极端的表现吧。
“我知道的哦,因为阿征是最后一个走出来的,我都有看见呢。”
*
天空中的火烧云卷着一层层橘红色的光线照下来。
他蔷薇红的头发特别漂亮,发尾点缀着温黄色的光晕,让赤司侧面因为光显得愈发通透的瞳仁,呈现出一种缱绻的柔和感。
慢慢地,他慢慢地,转头看了过来。
那双原本赤红色的眼睛也是极具威慑力的,现在变得暗黄的那只眼睛,更是有了好似能捕捉一切的能力。
其实以前世界就很能理解,赤司这样精神力及其强大的人,当你能获得他独有的目光时,会恍然以为站在了全世界的焦点处,那种浑身战栗的情绪会唰的一下窜遍全身,拥有一切的魔力会瞬间折服人的心智。
更何况,是被他喜欢着。
世界看着他因微垂视线而显得偏长的刘海,耀眼泛光的异色眼睛,滋生在心底的情绪,在一瞬间淹没了她。
她稍稍踮起脚,握住他的手丝毫未有松懈。
温热一触即离。
“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每天都会关心你。”
“我会求妈妈给我们写食谱,每天给你做饭吃,会符合健康管理身体的元素要求。”
“我会每天给你洗衣服,给你做点心,逗你开心。”
“如果你不开心了,我就替你流泪,如果你高兴了,我会比你还要高兴。”
“我会...”
赤司忽地打断她:“你以为是在养儿子吗。”
世界笑起来,眼底星光点点。
“是约定哦,我擅自和诗织夫人定下的约定,”她弯成月牙状的眼睛很可爱:“我会替她好好照顾她最爱的儿子。”
他一时没说话,视线静静地看着她。
“我不会食言的哦,阿征。”
感觉到掌心下愈发被攥紧的左手,他低垂下来眉眼的样子意外的惹人心疼,世界像在注视着可爱又别扭的小孩子,她笑得愈发开心。
赤司抬起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拍在她后背。
在这个仿若怀抱虚空的动作下,世界无比自觉地将自己靠进去,脑袋温顺地依偎在他肩窝处。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见他熨烫整平的深蓝色领带,能看见他白似玉却没有一丝纹路的脖颈,以及少年并不突兀的喉结。
“一言为定哦,阿征。”
在两人都看不见的角落,赤司不动声色地勾住她嫩白的小指,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地,交缠在一起。
“嗯,一言为定。”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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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好了,下班,作者有话说让我们重新来过。
首先来说一说第二部的规划,因为不想在重蹈之前每天写文质量不佳的覆辙,所以阿金计划要先存稿,并且也不打算对《吾见春华》的小天使们食言,应该是会先写《春华》,期间间歇地为《容易》存稿,对等待的亲们,阿金在这里鞠躬致歉,当然也希望各位能赏个脸到《春华》楼下看看,讲的是死神里的十番队小队长冬狮郎和原创女主的故事。
因为死神已经是很早很早追过的番,并且漫画剧情阿金并没有怎么关注,所以大概会是中短篇并且剧情会非常原创.....
接下来,说一说关于第二部的来源。
阿金在初开关于这篇赤司文的脑洞时,就盼着有写下即将送给你们的文字的这一天了,那个时候是去年的三月份,阿金还是一个人在外地工作,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窝在被子里重温了大学时代的黑子篮球,于是想要重新写文的欲望一发不可收拾。
但是,说实在的,这一刻阿金心情并不算明朗。
2017对阿金来说注定是崭新的一年,因为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都重新回到了阿金曾经上学的地方,在过往的一年经营的很多东西,都需要从头来过。
有的时候我们都说万事开头难,阿金也是这样安慰自己的,努力后总是会有收获的,所以我也并不感到气馁。
但有的东西却势必不是阿金努力就能够从头来过的了,因为在去年的十二月,阿金失去了很重要的宝物。
陪伴了阿金八年的弟弟,在去年的十二月过世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阿金不得不将重心放回家庭,失去过的才会知道,没有什么会比陪伴更加重要了,走的人都不会知道,留下的人会经历怎样的痛苦和煎熬,或许在很多很多时间的洗礼后,伤口才会慢慢结痂。
时间真可怕,是吧,在阿金着笔开始写这篇文时,他还能在我难得回家时一脸稚嫩的迎接我,在这篇文即将结尾时,小小的生命却已经离我而去。
认真算来,不过短短的11个月。
有时候想想,赤司和世界不会有生离死别,不会有无法克服的困难将他们分开,这多少为阿金带来了些许安慰。
也正是因此,阿金才会下定决心要延续某种东西,要将赤司和世界之间的故事继续写下去,尽管我很清楚在这个世界上,拥有实体的东西都势必会有消亡的一天。
但在可以允许的范围内,阿金还是会想继续把这个梦圆下去。
所以,第二部,阿金无比真心地期望与你们相伴。
新年快乐,我真的非常喜欢你们。
201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