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霜

　　锦栎提着点心盒子，一路到了思凰阁，众人见着锦栎，也晓得是林莫挽打发了锦栎过来，简单地说笑了几句之后，就都纷纷退了出来，唯独赵笙霞的动作有些迟缓，神色也显得有些怪异，不过也很快就随着众人散去了。

　　糖蒸酥酪、桂花糖蒸栗粉糕、芸豆卷和红豆膳粥被一一放在了桌案上。

　　“到底还是你们主子惦记着我，如今瞧着这些子人金日来明日也来，实在是厌烦得很，你这一来倒也好，至少也能有片刻的安宁了，连这些点心，都是素日里我爱吃的。”上官婕妤抬眸看了锦栎一眼，道，“你若是不急着回去复命，便留着与我说说话吧。”

　　锦栎左右瞧了一瞧，若同寻常一般，与上官婕妤说了几句，还时不时地打着手势，瞧着倒像是聊得极为尽兴，大概一炷香的时间，锦栎便退了出去。

　　林莫挽在闲暇的时候，时常就在含寿宫陪伴太后诵经礼佛，这时日久了，倒是比和妃更与太后亲近一些，这和妃虽然对此很是不满，却也无可奈何，只是不需时常在太后面前应卯，和妃索性连含寿宫都极少出入了，仿佛连延禧宫都甚少踏入，看此情形，倒像是真的修身养性了一般。

　　檀香即将燃尽，林莫挽又添上了一些，如今倒真真是如同早已做惯了一般，倒是令从来贴身伺候太后的晨蔚姑姑有些不太习惯了。

　　“林主子伺候得如此尽心，倒显得老奴几个很是多余了，太后娘娘身边从来甚少有人能伺候得让太后娘娘如此满意的……”

　　太后念完经之后，由着林莫挽扶了起来，道：“如今你也是愈发会躲懒了，莫挽到底是皇上身边的嫔妃，虽说后宫嫔妃伺候哀家也并无不妥，又怎能一直由嫔妃在哀家身边伺候，现今看来，莫挽的勤勉倒成了尔等躲懒的缘由了，往后可莫要如此了，免得白白让人瞧了笑话去。”

　　林莫挽正陪着太后用点心的时候，太医林润之前来给太后请平安脉，论理林太医如今正在思凰阁主持上官婕妤安胎之事，来给太后请平安脉之事虽然要紧，却也不必由着林太医前来，况如今唐亦元已经回宫，虽说常在行云馆走动，却也并非只主理林莫挽调理养身一事。

　　林润之替太后把完脉之后，道：“太后娘娘凤体康健，真乃是万民之福，只是太后娘娘略显疲惫之色，当需好好休养才是。”

　　太后对此倒并不在意，且太后日日礼佛，也已然习以为常，若要更改，怕也是很难的。

　　“罢了，哀家的身子骨如何，哀家心里自然有数，只不过今日是你前来也好，上官婕妤有孕以来，一直都是由你在她身边悉心照料着，如今她的身子如何，可还康健？”

　　“回太后娘娘的话，上官婕妤的身子还算稳当，只是有些气虚血弱，但若依照药方和补养气血的药膳好好调理，便不会有大碍，只要上官婕妤一切如常，几个月之后，便能诞下健康的皇嗣。”

　　太后似乎更显疲色，只是在听到上官婕妤身体康健的时候，才抬了抬嘴角，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很是怪异，林莫挽微微歪了歪脑袋，想来这时候，晨蔚姑姑也会伺候太后歇一会儿，林莫挽便送了林润之出来，只不过走出了含寿宫的宫禁范围，林莫挽也没有折返的意思。

　　林润之久侍宫中，自然明白林莫挽一路送了出来，必定是有话要问，却未等林莫挽开口，林润之便道：“请林贵姬安心，上官婕妤的玉体的确康健，只是近日反应大了些罢了，但这情况一直没有好转，也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臣虽是太医，有些话终究不好开口，还请林贵姬多多劝慰上官婕妤。”

　　入夜之后，宫中安安静静，仿佛连一根绣花针落地都能够听到声响。

　　“这般深夜，虽说景致不错，却也不值得姐姐漏夜看景，看得如此痴迷吧，到底还是身子要紧，姐姐何不早些休息呢，若是伤了身子，该如何是好。”

　　这时候上官婕妤已然显怀，道：“无妨，白日里睡得久了，到了夜晚，反倒睡不着了，况且美景又怎可轻易辜负，林太医日日来请平安脉，只怕也时常前往含寿宫吧，我腹中这个孩子，若是皇子，也不知会有多少人虎视眈眈，只怕如今便已然有人惦记着了。”

　　林莫挽本想倒一杯茶来喝，却发现如今思凰阁多是饮用牛乳，便也就罢了手：“姐姐何须如此忧心不已，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来的，只不过这日日都有那样多的人进进出出，倒也真是令人烦恼得很，但姐姐总要放宽心才好，前几日与林太医倒是闲聊了几句，道是姐姐近来气虚血弱，可莫要瞎折腾才好，我可等着抱我那白嫩可爱的小外甥呢。”

　　也不知是忧心太过，还是旁人本欲出手而未能得逞，一直到了上官婕妤临盆之时，一切都是有惊无险，竟连一点儿奇奇怪怪的事发生。

　　上官婕妤生产倒算得上顺利，随着一声有些微弱的哭声响起，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也都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恭喜皇上，上官婕妤诞下的是一位小公主，如今母女平安，只是小公主有些瘦弱，但只要照顾得好，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皇上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与稳婆的一脸喜色相比，显得极为渗人。

　　“循例，晋封上官婕妤为贵嫔，赐令字为封号，待出月之后行册封之礼，并迁入瑶光殿。”皇上略顿了顿，继而言道，“大公主初降，封为长乐公主，至于恭贺，就免了吧，令贵嫔和公主身子还弱些，受不得你们如此吵嚷和打搅。”

　　林莫挽闻言，难免觉得有些凄楚，如今上官婕妤诞下皇女，虽说可保暂时无虞，但皇上登基至今，膝下犹虚，始终是一桩解不开的心结，先帝也是因着膝下无子，才不得不在近支宗室中挑选继承大位的人选，若是皇上一直不得皇子，只怕……

　　延禧宫中，和妃显得极为高兴，倒似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一般。

　　“谦顺常，这次的事，你倒真是办的不错，没有令本宫失望，原本本宫倒想着让你把那个孩子无声无息地除掉，可如今看来，到底是她上官氏无福，只是生了一个女儿罢了，皇上也只是看在她母家和她生下一个孩子的份儿上，才晋了她的位分，不过一个女儿，也不值得什么，他日也是要下嫁臣属的，或许还会被送去和亲。”

　　赵笙霞的神色并不太自然，笑得也有些勉强，道：“娘娘言重了，臣妾能为娘娘办事，那是臣妾的荣幸和福气，再者，令贵嫔虽然能有幸为皇上诞育公主，可到底还是福气不够，那似娘娘这般福泽深厚。”

　　和妃配看了赵笙霞一眼，方才还满脸笑容，一转眼便已然沉下脸来，道：“你也不必花言巧语讨好本宫，看你那张脸，连哭都比你好看得多，既然本宫说过会保住你，你又何须如此担心，如此胆小怕事，真真是色厉内荏，似乎你当初入宫之时，便是顺常，这都快两年了，还在顺常一位，倒真是委屈你了。”

　　原本和妃倒想着，借着令贵嫔诞下皇女的由头，给几位位分不高的妃嫔晋一晋位份，也好沾沾喜气，便将此事求到了太后跟前，却被太后驳了回来，只不过让赵笙霞往瑶光殿近身伺候令贵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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