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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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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裁判宣布第二回合结束,林冕胜。

      按照比赛礼仪,即便不屈与林冕即便再不情愿,也得互相鞠躬握手。

      握手时,林冕走进一步,贴在不屈耳边轻声笑道:“还挺能撑的嘛,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即便你这条腿能够坚持到比赛结束,也不可能会赢。”

      不屈冷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中场休息,不屈的师哥拉着他坐到板凳上,往他膝盖上喷氯乙烷喷雾,女人站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看着不屈,过了一会,她突然问:“不屈,你的腿还能坚持吗?”

      不屈没有看她,而是盯着赛场中央:“能。”

      “不要坚持了。”女人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

      不屈看向女人,皱着眉头,一脸的难以理解,而不屈的师哥更是无法接受女人的话,按耐不住他的急脾气问道:“师傅!刚才我让不屈放弃你都没有说话,不屈都坚持到现在了,你怎么又想让他现在放弃呢?!”

      女人看着他,不急不缓道:“我只是让他放弃这条腿,没有让他放弃这场比赛,跆拳道精神不会允许他中途放弃的,但面对那样狡诈的对手,光靠坚持是没有用的,适当的战术才是回敬他们最好的手段。”

      女人刚说完,不屈微微抬头斜眼看了她一眼,嘴角抿出一丝心领神会的笑意。

      而他的师哥却在旁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似得,抓耳挠腮地问:“什么意思啊?什么意思,师傅你快告诉我!”

      女人与不屈相视一笑,谁都没有理那个可怜的师兄。

      第三回合开始,林冕瞟了眼不屈,看着他一瘸一拐地走上赛场,林冕从鼻腔发出了一声低不可闻的轻笑。

      比赛开始没有多久,林冕已经连得两分,与不屈扭打在地上的时候,他将不屈压在身下,刻意回避裁判的视线,拍了拍不屈的侧脸:“放弃吧,一条腿怎么和两条腿斗?你现在连最基本的抬腿都没办法做。”

      不屈用力推开他,撑着站了起来,再次摆出攻击的动作,林冕嗤笑着摸了摸鼻子。

      比赛还剩下最后一局的最后一分钟,台下,不屈的师哥紧张地攥起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皮肉之中,女人也紧紧注视着赛台中央,她的表情,并不轻松。

      林冕的左腿一直跃跃欲试,不停地把不屈逼向边界,他嘴角游刃有余的笑意,似乎在向世人宣告:这是一个游戏,且它即将结束。

      司璨看着这一幕,无意识攥紧了手边的可乐杯,而杯子里的可乐受到挤压顺着吸管喷了出来溅到他的手上,冰凉的触感让他不禁浑身一抖,杯子“哐当”一声差点翻倒,他吓了一跳,连忙把杯子稳稳当当放进扶手的圆洞里。

      在他意识到什么之前,身边的黑衣人已经被他的动静引得侧目看了他一眼,他立刻低下头,一动也不敢动,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黑衣人身上的气场,带给他一种非常压抑的感觉,他很不喜欢。

      黑衣人盯着司璨的头顶看了一会,收回目光的时候,不经意瞥到了司璨手搭着的可乐杯,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禁愣了一下,接着捂住嘴咳嗽了一声,有些狭促地转回目光。

      电影还在继续,林冕步步紧逼,将不屈逼退到边界的那一刻,他突然笑了起来,就像一只修炼千年终于成仙的鬼怪,四周所有的声音都安静了,只剩下他凄厉的笑声环绕在所有人的耳旁。

      终于,有一道声音打破了这恐怖的隔绝。

      “不屈!”不屈的师哥正趴在观众席,伸着脖子,扯开嗓子大喊着。

      与此同时,林冕右脚迅速前跨一步,左脚内扣落地,身体向右一百八十度转动。

      看到他的动作,观众席那头的师哥满面惊恐:“是旋风踢……”

      林冕左脚落地的同时,右腿顺着身体惯性继续向后大幅度摆起,接着,身体再一次转动三百六十度,左脚蹬地起跳,在空中高高抬起。

      他的动作疾如风,快如雷,像是有了必中的把握,直奔不屈的头部而去,这三分,他势在必得。

      他右腿浮于空中的瞬间,不屈竟突然转身弯腰,躲过了林冕这致命一击,接他左腿单腿支撑自己整个身体,右腿顺着转身的惯性,向后高摆,整个脚掌竟然直接重重踢中了林冕的正面头部。

      林冕的面部表情,从自信从容到震惊悲恸,仅仅只是一刹那的时间。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身体向后猛然倒下。

      他倒在地上,张口瞪目地看着一如往常明亮纯白的天花顶,突然湿了眼睛,像是失了神般地喃喃道:“他的右腿明明……为什么……还能……”

      裁判宣布,得分有效,林冕2:不屈3。

      直到整场比赛结束,林冕都没能站起来,后来,有人用担架来把他抬走,不屈俯在他耳边对他说了一句话:“没错,我的腿是出了问题,但是我不曾绝望,有时候只要再坚持一下,也许结局就会变得不一样。”

      林冕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震憾,猝然睁开了眼睛,目光紧紧锁在不屈的脸上,直至再也看不见。

      电影外,司璨如同林冕一般,因为不屈的话,他内心感觉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冲击,使他一时有些晃神。

      电影里,画面又与刚开始的那一幕重叠,不屈手中高举奖杯,眉眼弯弯,笑容如沐春风般温暖,他的目光在观众席某处停留,看着那里,他笑的越发明媚。

      司璨觉得他找到了答案,他终于明白,不屈眼里闪烁的光芒,究竟是什么。

      然而电影自此,才刚刚开始。

      不屈战胜了林冕,同时也获得了进军奥运赛的资格,跆拳道馆的师兄弟决定为他办一个庆祝派对,女人虽然很介意不屈的腿伤,但三令五申地警告了几句,还是默许了这场派对。

      然而,让故事进入另一个世界的序幕由这里就此展开,比赛结束后,不屈回更衣室整理自己的东西,周围很安静,但是,危险也在步步逼近。

      不屈被人从背后偷袭了,那个人用硬物狠狠砸在他的后脑勺上。

      不屈倒在地上的时候,手中沉甸甸的奖杯也随之哐当落下,他安和地闭着双目,殷红的鲜血从他脑后迅速蔓延开来,而他却一无所知。

      四周很吵闹,充斥着人声,他们或担忧、或痛苦的呼喊着不屈的名字,却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鲜血、哭泣、救护车、医院、无尽的等待……

      影片的画面逐渐灰暗,沉寂,彷如陷入一片死地。

      前一刻胜利的喜悦消失了,纯洁的光辉被黑暗彻底笼罩。

      电影院里寂静无声,每个人都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包括司璨,他们觉得,这片子根本就是在玩他们,刚才的剧情还那么积极正面,告诉他们,就算遇到逆境,就算觉得辛苦,只要再坚持一会,也许就能看见希望。

      可到了此处,又把之前带给他们的信念全然推翻了。

      坐在司璨后面的那个姑娘忍不住破口骂道:“这什么鬼嘛!谁编的剧本啊!拖出去烧死!”

      司璨第一次对她的话表示赞同,但再次抬头却发现,荧幕上的画面再次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换。

      那是一片苍茫无边的雪山,山峰之巅被掩埋在云雾之中,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

      镜头在高空飞速移动,几乎跨越整片雪山。

      它终于停下,无边无际雪白之中,有一个突兀的黑点。

      镜头渐渐靠近,那是一个人,他的身体几乎被冰雪覆盖,此时,他沾满了雪粒的睫毛微微颤动,他睁开了双眼,愣了一会,便开始从雪堆里挣扎着爬起来。

      他的右腿很不灵活,几番尝试爬起来后又摔倒在地面,幸好地上都是积雪,他似乎一点不觉得疼,只是,他尖尖的鼻头被冻得通红。

      他趴在地上,吃力的喘息,雾气从口中弥漫出来,飘散在空气中,他目视着前方,没有说什么,又一次支撑着身体想要站起来。

      他的右腿难以动弹,全部的力量只能施加在左半边身体,他又站了起来,但左腿却不停地摇晃,他皱了皱眉,将右腿狠狠扎进雪里,终于稳住了身体。

      他成功了。

      他拖着一条右腿,在无边无尽的雪山中,踽踽独行。

      彼时,荧幕中间,出现一行黑色的小字。

      我不明白,这是梦境还是现实,我不清楚,我为何身在此处,但我知道,我不能停下,只有不断前行,才能找到出口。

      接下去的剧情,令所有人措手不及,但却都觉得合情合理,不屈受到了攻击而昏迷,雪山中的他,也许是另一个他,也许只是他的灵魂,也许,是编剧在用另一种方式延续他始终坚持的信仰。

      整部电影的类型,从励志竞技突然转变成了雪山冒险。

      途中,他遇到了一只受了伤的雪狼,它趴在雪地上一动不动,眼皮微微耷拉着,了无生气,不屈蹲在它的身边,看见,它的右后腿被自己血染成殷虹色,皮毛被撕扯掉一大块,隐约露出森森白骨,不屈轻轻扒拉了一下它的后腿,雪狼似乎有些受惊,却没有力气挣扎,只是颤抖了一下身体。

      不屈捏着它的后腿,轻声问道:“别怕,你也受伤了吗?”

      雪狼脑袋趴在地上:“呜呜……”

      不屈笑了一下,摸了摸它的头:“乖孩子,你的腿不能就这么暴露在外面,生了冻疮更不容易愈合。”说着,不屈脱下一件外衣,将下摆撕扯成条裹在了雪狼的右后腿上。

      之后,他又与雪狼分享了一些食物,那是他在松鼠挖的洞穴里找到的坚果,很明显雪狼不太爱吃,他无奈地笑了笑:“我只有这些了,虽然很少,但是它能帮助你补充很多体力,我以前比赛的时候要控制体重,又要维持营养,常吃这玩意儿,味道其实还不错。”

      雪狼扭过头不理他:“嗷呜呜……”

      不屈皱着眉头:“别告诉我你想吃我的肉,这是不允许的,我会生气。”

      雪狼好像听懂了他的话,委屈地把头扭了回来,接着把地上不屈剥好的坚果仁舔进嘴里,一会儿就吃的干干净净了,然后好像很意外坚果的味道还不错似的,伸长脖子耷拉着舌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不屈,表示它还要。

      不屈看着它那副贱兮兮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笑着,漫天冰雪也仿佛将要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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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有个疑问,大家应该都看得懂 那三个人就是同一个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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