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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鸡儆猴
“不！”雪女突然挣开秦拂的手站起来，却被她硬生生地扯住摁回原地。
双目失明，手中无力，沉重的筑琴直直地砸在嬴政的案桌上，砸烂了一桌佳肴，飞溅的菜汤污了尊贵的龙袍。咣当几声，筑声碎裂，几个沉重的铅块落在脚边。
嬴政脸上的怒气直接化为三个字，“杀！无！赦！”
高渐离知道自己失败，只在原地恨声，“嬴政，你不会得意太久，就算今天我杀不了你，日后肯定会有人杀了你，踏平咸阳！”
“乱棍打死！”嬴政的眸子几乎能喷出火来。
雪女被面无表情的秦拂强行定住了身形，看着士兵蜂拥而上，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一个活生生的人打成了肉酱，眼眶充血，目眦欲裂。
强忍住内心涌起的恶心，鲜血溅在酒桌上，染红了色彩鲜艳的菜肴。秦拂的脸色发白，一只手支着头别过头去，不想再看。
对面的卫庄纹丝不动；赤练美眸轻挑，微微转移了视线；白凤皱了皱眉，干脆闭目。
“拖出去，喂狗！”嬴政黑着脸大手一挥，继续他惨无人道的发号施令。他本就在想着如何给流沙的人一个下马威，如今高渐离竟然这么不识抬举，正好拿来杀鸡儆猴。
秦拂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起身，拉着呆若木鸡的雪女朝殿外走去。
“燕妃娘娘，您要去哪儿？”李斯恭敬的声音拦住她的脚步。
“燕妃？”秦拂语气冰冷，殿外的风一下子狂涌进来，雪白的发丝如魔如魅，“不管你自诩为王或是坐拥天下，在我凤凰一族眼中仍旧卑微如蝼蚁，在此奉劝一句，请不要再用那个无聊的称谓呼唤我，不然，我身后千万羽族可是会因为你这企图高攀凤凰的愚蠢行径。”
顿了一下，“诛你九族！”
一滩血迹中逐渐倒映出殿内另一个白发男子的身影，卫庄不知何时已然起身，背对着嬴政缓缓踱出殿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只不过，这个王，终究不是姓嬴的。”
妖冶的红姿随着黑衣白发款款前行，一头蛇辫吐露着危险的信息，酥手不屑地一摊，“这个天下，何曾属于过谁……只不过是一些爱做梦的人徒增的幻想罢了。”
至于白凤，早就在卫庄起身的一瞬间来到了秦拂的身边，让嬴政看到那个无法触碰的女子乖乖依偎在自己怀里的模样。
四面八方的弓箭手和暗卫将几人团团围住，似早就准备好一般。
“有劳。”淡淡的两个字。
秦拂瞥了一眼卫庄，算到自己会来，所以才这么堂而皇之地答应了李斯前来赴宴，这种场面李斯和嬴政肯定是要流沙等人有去无回。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自己出力了是吧？
罢了罢了，白凤好歹也是帮卫庄做事的，况且他也是紫女的故交……
平地产生的白色气浪一下子把几个大活人席卷上高空，落在不断盘旋等待主人归来的鸟背上，一行人顺利撤离，留下一干人士兵仰着脖子望天感叹自己的无力和渺小。
******
风声飒飒，临近流沙驻地，秦拂看着身后面无血色近欲昏厥的雪女，终于淡淡出声：“高渐离没死。”
雪女空洞的眼里猛然迸出精光，“他人呢？”
秦拂早在嬴政下令乱棍打死的时候就施法将真的高渐离转走，换成了将军府的一条恶犬，略施障眼法，让在场的人均以为高渐离已死。她之所以一开始没有与雪女明说，只因为旁人都知道她与他之间的关系，她若无动于衷别人会以为其中有诈。
“一会儿还你。”秦拂语调低沉地说，“只是，你要做好准备，他恐怕，活不了多久……”
几人落地之后，果然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平躺在地上，不同的人不同的表情。白凤挑挑眉，别人只能看见一个，但他能看到两个，紫女怎么会来这儿？
转眼就看到秦拂朝前面走了过去，心里了然，应该是她把高渐离送到了这里拜托紫女来看的吧。
“他的情况怎么样？”秦拂对着一处空气说。如此明显的问话，让其他人都知道了这里还有另一个存在。
赤练朝着秦拂的方向凝视了一眼，继而马上又如同逃避一样转身。面无表情的卫庄径自走过那团空气，回到自己一贯以来待的地方。
紫女瞥了一眼那俩人，眼神微滞，不吭声，直到看不见为止，才慢吞吞地开口：“没救了。”
“阴阳家的人对他做了什么手脚？”秦拂蹲了下去，把了老人的脉。
紫女清咳一声，淡淡地开口：“他被易了心。”
“易心？”秦拂的眉瞬间紧皱，这帮阴阳家的人……
雪女颤抖地伸出手抚摸着苍白的鬓发和枯皱的脸颊，满眼的不敢置信，“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确定了高渐离现在的情况之后，秦拂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传天地阴阳中有一门禁术，以玲珑之心为引，为将死之人续命，以心换心。世间人心千万，可用玲珑二字来形容的却寥寥无几，若非大贤大德之人，便为通灵至性的乐师。琴丝弦韵，曲通幽冥，意连九霄，能留名传世的琴师尤为可贵。”
“据我观察，就算是现在高渐离的身体里也不是一颗普通人的心，按阴阳家一贯的手法，恐怕这颗心也算是换来的。”紫女的冷唇微抿。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秦拂放下高渐离的手，沉沉地叹了口气，“雪女姑娘，对不起，我没法救他。”
除非她也和阴阳家一样，去找一颗琴师的心，可就算真的找来一颗心，以高渐离现在的身体情况也承受不了，“他现在每活一天，衰老十年。”
原先的心脏已经持续不断提供了十几年的灵气，早就生机耗尽，反而会不断侵蚀宿主的身体，剥夺他的寿命为己用，“就算我用别的法子为他续命，也撑不过半个月……”
紫女微微皱眉，没说什么，身影悄悄褪去。
“阿雪……”闭目的老人幽幽转醒，浑浊的眼中映入如雪白发，干瘦的手微微举起想要触碰那光滑如玉的脸庞，却又放下了。
雪女慌乱地抓住他低垂的手，急声呼唤着，“小高！”
秦拂站了起来，走回白凤的身边，一挥手将重逢的两人送去墨家的地方，白色的光羽于身后四散而去，沉沉地叹了口气，耷拉在白凤的肩头。
白凤知道她心里不好受，心里对阴阳家的反感程度也大大增加了一分，不过他比较在意的是紫女临走前听到秦拂说要为高渐离续命时那种欲言又止的表情，“你要帮他们吗？”
秦拂嗯了一声。
“那你打算怎么做？”难道要去找一个琴师剜心么？她不是这样的人……凤凰一族的秘法甚多，秦拂的地位又不低，知道的肯定不少，那紫女又在担心什么？
秦拂抬头满目倦怠地看着空中的虚幻明月，边缘的一丝凹缺随时都有可能被时光补全，“等明天晚上吧。”
白凤见她疲累的模样，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流沙的地位一下子变得岌岌可危，也许很快就会招来大批秦国军队。
虽说卫庄看上去并不把这当回事，但以流沙现在的实力，想要单独和秦军抗衡，无异于蚍蜉撼树，到时候，免不了还是会利用秦拂和她身边的人。
眉头微拧，这种利用和被利用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深思了一会儿，回神却发现秦拂已然靠在自己怀里闭目似睡，“秦拂？”
没有反应。白凤小心翼翼地把她抱了起来，护着她轻如落雪的呼吸，悄然往休息的地方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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