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蟒虎之森
感觉到异常沉重的气息，秦拂转身，头顶的阳光被突然飞扑过来的身影遮蔽，身前一片凉意，她挑了挑眉，脚步平移出去好几步闪开了那个当头掠下的人。
隐蝠一次落空之后很快调整姿势，他受了很重的伤，体内有水寒剑和白雪乐曲双重攻击留下的寒气，身体虚弱到亟需活人的鲜血来治疗，而此刻出现在这里的秦拂，就是最好的伤药。
看着那猩红的瞳孔，丧失理智的眼神，秦拂的脸色并不好看，她现在还在对流沙的人心怀不满，这个时候偏偏有个人上来找她的麻烦，这给了她充分的理由动手解决眼前这个不人不鬼的东西。
可是她的手刚刚抬起就有一片薄羽擦身而过，钉入脚前的地面，“隐蝠，这个女人我劝你还是不要动的好。”
那冷淡中带着些懒散的声音，是白凤。
隐蝠的喉咙发出干渴的声音，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出现在秦拂面前的他，“把她交给我！”
这老怪物……白凤皱了皱眉，返身一手扣住了秦拂纤细的肩带着她掠出山崖，当空坠下，虽然他不喜这所谓的同僚，不过流沙的人不可内斗，能免则免吧。
耳边呼呼风声，秦拂下意识地抓紧了白凤的衣服，长长的白发向上飞起，纠缠着男子纯白的羽带向后延伸出一片无尽的银光。逆着风向秦拂完全睁开了眼，眼角星花浮动，湛蓝的眸中倒映从上空同样俯冲下来的身影，不语。
白凤眼角的余光顺着她的视线扫向身后，隐蝠扇着蝠翼紧追不舍，两只眼睛如同饥渴了数十年的饿狼般凶恶，冰蓝色的眼底露出一丝不耐烦，这个老东西！
忽然感觉身上原本的力量一松，接着秦拂就感觉白凤的身形似乎和自己脱离，视野中，那身白衣凌空踏羽，和追上来的隐蝠缠斗在一起。微微合眼，感受着快速坠落的世界，心跳出奇得平静，下面的树林越来越近，她甚至可以听到树林里机关活动的声音，还有秦国铁骑兵厚重的盔甲摩擦声。
浮掠过蟒虎之森的巨大双翅掀起了一阵狂风，在那翩然如羽的身影坠地之前接住了她，短暂的晕眩感过后，秦拂才慢慢睁开眼，看着前方傲然而立的身影，也许是距离有些近，那飞起的三缕羽带险些打到她的脸颊，“那东西呢？”
“跑了。”在空中和他白凤凰做对手，那隐蝠还早了一百年，“你好像一点也不生气。”
白凤瞥见秦拂那从始至终都恬静安然的模样，半空中放手的时候不见她有丝毫紧张，换做其他人早就惊恐万分尖叫起来。
“你指什么？”秦拂淡淡地问。
白凤盯了她几秒，转过头去放弃得到她的回答。
“真正能搏击长空的雄鹰从它出生开始就在不断地被推落山崖，用以飞翔的双翅一次又一次地被折断再生，如果不经历这些毁灭，那它与生俱来的羽翼便失去了飞翔的意义，这一点，凤凰也一样。”秦拂那轻飘飘的声音在片刻停顿之后才继续响起，“此刻的你能坦然自信地踏出山崖，也是被这样磨练过，不是吗？”
面前的身影一僵，凉薄的日光吹过半长的蓝发，似乎掀起了什么久远的回忆。
隐蝠的事很快传入卫庄耳中，他对这个身份神秘的秦拂还算客气，自然是不容许有人在背后擅自对她出手。
秦拂自始至终只在旁边冷眼看着隐蝠接受惩罚，表情无动于衷，仿佛受到袭击的人不是她一样。两侧风动，有所感应地朝某些地方望去，却只看见山崖之下一片夜色茫茫，似乎有什么讨厌的东西出现了……
夜晚并不漫长，黎明的时候诸人从歇息中醒来，却看见朝晖之中，白色的裙袂翻飞，如雪的长发曼舞随风，一种从未有过的表情出现在那张脸上，金红的初阳撞入那一汪汇集了风暴的碧海，盘旋在秦拂身边的气息，他们最熟悉不过。
杀气。
“哟，秦姑娘，这么一大早的杀气腾腾是给谁看啊？”赤练扭着步子，一步一魅惑地走近那个身影。
“请放心，不是针对你们的。”秦拂看着远方地平线，她能感觉到，那熟悉到即便相隔十六年也不会错认的气息。
提起插入地面的鲨齿，卫庄没有在意秦拂那令人惊艳的杀机，而是镇定自若地踱到了悬崖边，“时机已经成熟，我们走吧。”
墨家机关城中到处弥漫着致命的毒气，秦兵并没有贸然闯进来，秦拂看见两侧横躺的身体，“你们让墨玉麒麟扮成我的样子博取他们的信任就是为了下毒么？”
卫庄一笑，“下毒这种事当然不会栽赃给秦姑娘，机关城中自会有人背这个黑锅，秦姑娘的容貌是用来亲近墨家中人的。”
“比如？”秦拂皱着眉，说到底，她还不知道这墨家机关城里到底有谁，时隔多年，那些故人的面孔都陌生了。
“比如镜湖医仙端木蓉，她医修精湛，如果没有一个比她更精通的人误导她的思维，恐怕鸩羽千夜的毒还没发作就会被她识破。”卫庄看了一眼现在的情形，“看现在的样子，他们只能苟延残喘直到死亡。”
熟悉的名字刺痛耳膜，秦拂的眉拧起，“你最好不要对他们动手。”
“哦？你准备拿什么来威胁呢？”几个人里唯独她没有服下鸩羽千夜的解药，卫庄感兴趣地看着她，她是百毒不侵还是佯装无事呢。
秦拂久久不语，最终袖袍下紧握着手走上了机关城的栈道，她果然还是不能和流沙之人为伍，“你是她带来的人，我不会对你出手。”
“卫庄大人，她……”听出了她话中的傲慢，赤练有些怒气，却因此忽略了卫庄那一瞬的愣神。
卫庄手一挥，他看不破围绕在那个白发女子身边的迷雾，且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找个人盯着她。”
******
墨规池边，一身白衣席地而坐，喉间似有些许浊气，忍不住清咳了几声，伸手掬一把池水想要缓解嗓子的难受，却不防一枚白羽穿过，击落了她手中的水花。
“鸩羽千夜的毒是下在水里的，你越喝越难受。”白凤就站在她的身后不远的石头上，冰蓝色的视线落在别处，却有一抹余光徘徊在她身上。
果然，刚刚碰过那水的手隐隐发紫，像是毒发了的模样，嗓子的难受似乎因为离水太近反而加深了不少，低下头，却下意识地接住飞射过来的一粒药丸，诧异地看向背身站立的白凤。
“这是鸩羽千夜的解药，你还是吃下去比较好。”
秦拂微微愣了一下，在白凤的沉默中轻轻笑了一声，道谢的话还未说出口人就不见了，看着半空中悠扬坠落的白羽，下意识地伸出手接住了薄薄的羽片，朦胧的感觉扑面而来，他到底是谁？
鸩羽千夜的解药很快就发挥了作用，喉咙的奇痒褪去，周遭的毒气也总算不受影响了，她站起来沿着通道一直走，有几列秦兵从拐角口匆匆跑过，她藏入凹陷的石壁并没有被发现，等到秦军过后才慢慢走出来，结果，却遇见一个人。
脚步和心跳都沉稳有力，呼吸匀长，随身而来的压迫感不比面对卫庄时的感觉弱，这个人是谁？秦拂微微睁眼，右手放到身后下意识地戒备，却听得对方喊了自己一声：“秦姑娘？”
她并不认识这个人，脑海中思路转得飞快，在短暂的呆滞后便很自然地弯下腰，“抱歉，我不认识你。”
对方的讶异自然也在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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