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锤基］另一种可能

　　第三章：伪装
　　洛基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他揉了揉因为坠落而疼痛的脑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金碧辉煌的宫殿，窗台边的红色帘布起伏翻卷，阳光倾洒进来，光滑的地面折射出光芒。房间空旷而单调，摆满了冷制的装饰物。
　　这很奇特。因为洛基认出了这是哪里。
　　这是托尔的房间。准确的说，是托尔和他婚礼前的寝宫。
　　不对，洛基摇摇头。仔细看，这里又不像是他记忆中托尔的房间。托尔一向是热烈而光明的存在，这点一直体现在他的吃穿用度上，炙热的红色是他的偏好，他的房间里也总是洋溢着某种火焰般的生气。
　　这里的感觉却不一样。
　　虽然摆设相似，布局相同，但寝宫里弥漫着一股死水般的沉寂。他的视线经过不远处的衣架，上面挂着一件深黑色的长袍。起初，他以为那可能是自己的衣服，但他很快就发现，黑色衣服的大小是按着托尔的身量做得。这很不寻常。托尔不喜欢那种暗沉低调的色彩。
　　洛基觉得这里到处都透着一股不协调，既熟悉又陌生。
　　不远处，渐渐传来了人声。似乎有三个人在朝这边靠近。
　　其中一个声音低雄浑厚，“对于牢里传来的消息，你有什么想法？”
　　另一个声音略微夸张：“想法？这又不是第一次了，他总是有各种把戏逃脱，然后又在我们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出现，每次都没有什么好事情。”
　　之后两个声音絮絮叨叨说了一堆，间或夹杂着第三个人的声音，那第三个声音显得有些寡言，只发出“嗯”、“哦”之类的单声词。
　　洛基似乎猜到那三个人是谁了。
　　声音浑厚的是沃斯塔格，带着浮夸调侃味道的是范达尔，另一个……肯定是霍根那个面瘫了。
　　洛基很快理清了思路，他是被那阵白光带到这里的。如果他没有算错，他应该被卷入了时空洪流中，这里可能已经不是他原来的世界。那么，到底是时间出现了误差，还是空间出现了扭曲，又或者，这是另一个与他原来的世界完全不同的地方？
　　“海姆达尔已经在搜寻洛基的下落。”沃斯塔格说。
　　“洛基有的是隐匿行踪的方法。”范达尔说，“托尔，他现在逃不远，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
　　洛基有些惊讶，不是因为他们话里潜藏的意思，而是那个沉默寡言的人竟然不是霍根，而是托尔？！那个嗓门响亮，永远学不会压低声音的托尔？
　　门外出现了短暂的沉默。然后，托尔的声音隔着门清晰地传了过来：“洛基的秘密通道早在黑暗精灵一战后被封住了，除非彩虹桥，他无法离开阿斯加德。”
　　沃斯塔格静默了一会儿说：“好吧，希望他只有这一条密道，我们先离开了。托尔……众神之父的状况不太好，九界现在都系在你身上。”
　　托尔似乎笑了笑：“我知道，不用担心。”
　　范达尔和沃斯塔格离开了。托尔推开门。
　　洛基的脑子里飞速转动着那段对话，虽然很多他听得一头雾水，但是直觉告诉他，他们对这个世界的“洛基”并不友好，甚至是戒备的。
　　或许他该藏起来。毕竟他们话里的意思是，“洛基”是个畏罪潜逃的逃犯？
　　门已经打开了，托尔全身裹在深黑色的长跑中，眼神里还带着股浅淡的悲凉。他一进房门，就看见那个惹得阿斯加德一团乱的罪魁祸首正一脸迷茫地坐在自己的床上，用一种怪异的视线打量自己。
　　“洛基。”托尔皱着眉叫了一声。
　　洛基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迎接这个异世界的兄长，眼前的托尔和他所认知的芬里尔的父亲很不一样。不过……托尔编着麻花辫的样子还挺不错。
　　托尔用一种不急不缓的脚步朝他走来，“不管你又在耍什么把戏，我很遗憾的告诉你，你失去了唯一一次畏罪潜逃的机会。”
　　洛基眨眨眼，试图用那双具有欺骗性的绿眼睛让自己变得无辜些。
　　“哥哥？”
　　托尔身形一滞，很快恢复成原样，他的眼神里有着另一个托尔不曾有过的戒备：“你不是我的兄弟。”
　　托尔的语调很平静，洛基有些无所适从。
　　“——这是你的原话。”托尔说：“这可不像你，洛基。在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后，我们之间最后的联系早已断尽。”
　　洛基的绿眼睛转了半圈，脑子里迅速闪过各种对策，最后他站起来，问：“哥哥，发生了什么？”
　　托尔说：“你消失的那段时间里，你给自己剪了发？”
　　洛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一向是这样。”
　　托尔皱紧了眉。
　　洛基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伸出手指掸了掸托尔的衣襟，“这可不像你，什么时候你穿起这种色调暗沉的衣服了？”
　　托尔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力道很大，手腕有些发疼。
　　“不必再掩饰下去了，撤掉你的幻象。”
　　洛基看了他一眼，绿眼睛转了转：“幻象？不不不，母亲还没有教会我呢？”
　　他试图回忆起幼年时的一些细节，歪着脑袋说：“托尔，你还在为我捉弄你的事情生气？这不能怪我，是你先撇下我和范达尔他们出去打猎的。”
　　“……”托尔觉得他跟不上洛基的思维。
　　洛基似乎有些好奇地扯了扯托尔的长辫，“这是母亲给你编的吗？不过你的头发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长了，是新的魔法吗？”
　　他摇摇头，“不对，你变得有些奇怪。”
　　托尔说：“奇怪的是你吧，洛基。”他目光冷冽地看着他，“别再搞这些小把戏了，在遭受了你一系列的欺骗之后，你认为我还会被你的话语所蒙蔽？”
　　托尔的目光忽然变得黯然：“何况……母亲已经去世了，你现在提到她又有什么意义。”
　　洛基这回是真的惊讶了，“什么？”
　　托尔没有去看洛基的表情，他一把推开他，“父亲让我收回你的神力，可我拒绝了，因为魔法是母亲给你的礼物。可现在，你却用它再次使坏。身为阿斯加德的新王，我不能再放任下去。洛基，你是阿斯加德最不安定的因素。我无法预知下一秒，你又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洛基张了张嘴，脸色有些苍白，“母亲……”
　　“不要再提她了，她不是你逃脱罪行的借口！你……洛基？”
　　托尔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因为他看见洛基脸色惨白，一副震惊至极的模样。
　　洛基忽然想起了那个梦境——梦里，弗丽嘉被黑暗精灵一剑贯穿身体。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却没有显露出来。他回想着前几天向自己微笑的弗丽嘉，告诉自己，他的母亲一直陪在自己身边，这里只是异世界，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但他还是出了一身冷汗，弗丽嘉在他心里的分量有多重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无法想象这里的“洛基”会是怎样的心情。
　　“托尔……你在胡说些什么？我昨天才见到妈妈！”洛基说。
　　托尔沉默了一会儿，说：“这就是你的新把戏？你别告诉我你把一切都忘了，洛基。”
　　洛基只是看着他，用那双灰绿色的眼睛询问着他。
　　托尔终于意识到问题。
　　洛基忽然朝着门外跑去，托尔来不及阻止他，右手张开，呼唤锤子。洛基跑出了托尔的寝宫，不远处，金宫的侍女发现了他，发出了一声惊呼，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洛基环视了周围。这里确实是阿斯加德，却不是他的阿斯加德。
　　他掉落到了一个完全相同却又截然不同的世界里。那里，洛基是一个被人憎恨的存在，是邪恶诡计的象征，并且是个在逃犯。
　　他笑了笑，没有回头去看追过来的托尔，说：“我不喜欢这样的你，哥哥。”
　　然后他直视着托尔，表情无辜地说：“我忘记了。不，我记得所有的事，可是对你说的那些毫无印象。”
　　“父亲在哪里？我想我有必要去见见他，好判断你是不是在报复我上回的恶作剧。”
　　托尔的表情出现了裂痕，他看着眼前短发的邪神，他的样子他的谈吐甚至他对他的态度，都像极了记忆中的弟弟，最初的弟弟，和他一同长大的弟弟。

　　托尔是被洛基一脚踹开的。
　　他受伤地望向那个满脸阴郁的弟弟，问：“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一点都不喜欢那样的恶作剧。”
　　洛基的眼底有戒备，一双狡黠的绿眼睛惊疑不定地转动。然后，他发现哪里不太对。这里是哪里？他不是应该待在阿斯加德的牢里吗？
　　托尔这时也发现这个洛基的不寻常之处。
　　眼前的洛基比往常消瘦了很多，眼窝凹陷，面容惨白，一头黑发凌乱地垂在肩上，望向自己的眼神不似往日里的戏谑温和，多了几分阴郁。
　　托尔并不笨，只是兄弟两人中，洛基的脑子非常好使，他往往不需要多考虑什么，洛基就已经为他出好了主意。眼前的人和洛基一模一样，可是身上的味道却与自己的爱人截然不同。多年的战斗经验，托尔从他的身上嗅出了危险的讯号。
　　那个洛基正在用手背拼命擦拭着嘴唇，“真是见鬼了，托尔，你什么时候有了这种嗜好？难道是那个女人教你的中庭礼仪？”
　　托尔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洛基似乎有些虚弱，并没有马上起身。他说话的语调和往常一样，却又有些不一样。
　　“这是什么地方？你用了什么方法把我从牢房里带出来的？托尔，这可真是令我惊讶。难道你终于对你落魄的兄弟起了怜悯之情，准备恢复我的自由？”
　　洛基低低笑了一阵，他的笑容显得夸张，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
　　托尔不知为何有些心痛，他不懂洛基为什么会忽然发笑，这种笑容他见过一次。
　　那天，他恢复神力，回到阿斯加德质问洛基为什么三番两次地谋害自己，甚至想要毁灭整个约顿海姆。那时的洛基笑了笑，反问他：“你什么时候开始对霜巨人有了好感？”
　　现在回想起来，托尔还能感受到洛基当时的孤注一掷、绝望疯狂。
　　托尔说：“你不是我的兄弟。”
　　笑声戛然而止，洛基的脸色浮现出一抹奇异的苍白，那双灰绿的眼睛深沉而阴暗，脸上还维持着夸张的笑容。他神经质地眨眨眼，垂下了纤长的睫毛，将眼底的情感掩藏至深处。
　　“从来……就不是。”
　　托尔忽然叹了口气，他上前一把揽住了这个奇怪的弟弟，“现在，和我去见见母亲吧，洛基应该和她谈起过实验的问题。”
　　“……”洛基茫然不解地看着他，“什么？”
　　托尔一把拎起他，忽然发现他比洛基轻了好多。
　　“母亲？你在说些什么，托尔，我完全无法理解你话里的意思！”
　　托尔握住了锤子，转了几圈，忽然停了下来，欲言又止地看了看他的腹部，近乎自言自语：“他的肚子里应该没有我的孩子。”
　　洛基：“？？”
　　托尔拎着他的后领，挥动锤子朝着弗丽嘉的雾之宫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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