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何皎皎

作者:亚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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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酣梦


      越小乙风尘仆仆往京都赶。
      小黑已经是匹老马了,行军的耐力有,但赶路似乎已经不太合适。好事的唐俏知道她要上京,给了她一块令牌,沿途的铸剑山庄的桩子会给她帮助。
      那张牌子是小宝离北疆之前给唐俏的,是铸剑山庄的信物,在各地分桩出示那牌子,一般的要求都能被满足。
      越小乙不是第一次觉得铸剑山庄有能耐,但这一路上换的马的素质丝毫不亚于他们军队的马匹,她又从一面意识到妍妍坐的那个位置不等闲。
      行至京郊,她才觉得自己的这个决定像梦中的一次冒险——北疆大都督、仁武将军,竟然为了一个女子,暂抛下军务,一路寻来京都。
      那个地方是她曾经带着黑骑军兄弟逃离的地方,她曾经发过誓,说我等永不回京的地方。
      她离开时带着一身的伤,和侥幸活下来的一队兄弟,对着项婴的心口发了一箭,披着残破的黑骑军旗星夜兼程地赶回北疆,可现在的她,竟然为了杀死姜御丞的凶手回来了……
      她离开北疆的时候轻装简行,没带什么衣物,反正她常年行军,条件差的时候一个月不洗澡也是正常的事儿,可铸剑山庄的桩子安排是在是妥帖,每到一个点,管事除了帮她备好马匹之外,还准备好水和干粮,她在桩子里歇脚,仆从们还殷勤地张罗她洗漱并给她换洗的衣服。
      她从北疆赶路,发现铸剑山庄的分桩实在是不少,有许多还是妍妍上任以后立的。看桩子里的人都训练有素,并不是拖泥带水之辈,越小乙常年行军,最是知道越是远的下级越难管理,想要撑起一个大的队伍,并上下一心,是非常不容易的。
      铸剑山庄这样的强大,朝廷会忌惮吗?就像当初皇室忌惮黑骑军一样。
      包袱里装的是妍妍做给她的那身夏裳,她在途中多次想要拿出来看,可又对这身衣服宝贝得紧,总是在洗干净了自己才从包袱里拿出来睹物思人。
      越小乙到了京郊,反没有像在路上一般急火火地赶,也许是有些顾忌督察院的探子,并不急着进城,而是找到京郊的桩子,安安稳稳地住了一日,仔仔细细地洗了个澡,将一身的尘土兼连疲惫洗去。
      正在烦恼如何见到妍妍,皇宫她进不去,又该如何见到她。正听桩子中的管事说要运些酒进城,韦公子翌日请庄主去饕餮客吃饭,她头次觉得世上有一种叫做命运的东西。
      这夜越小乙几乎没有睡,翻来覆去都在想,见到妍妍她该是什么反应,自己又要同她说什么,想来想去天都亮了也没什么结果。
      也许是一路太过劳累,又也许知道心中想念的那个人就在京都,心中大定,越小乙伴着蒙蒙亮的天光睡着,醒来已经是大中午了。
      她有些着急,不知道自己赶进城的时候妍妍是否还在宫外,忙套上谢之妍给她做的那身衣裳,问了饕餮客的路,上马朝燕京城疾行而去。
      京都繁华依旧,大致的景物未变,越小乙认路不难,城内不能疾行,她心中着急却不敢纵马,怕伤到行人。
      饕餮客的招牌很大,远远就能看到,越小乙按捺下心中的激动,想要御马走得快一些,却远远看到大门外的一个身影。
      越小乙目力好,那个身影他一眼就能认出是项婴,项婴怀里抱着个人,那个人是——妍妍!
      她并未拉住缰绳,马还是按着原来的速度向前走着,越小乙看着谢之妍笑着偎在项婴的怀里,笑着捏了捏项婴的脸,又把脸贴上去蹭了蹭。
      越小乙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觉得辣又觉得苦,想要上前将妍妍抢回来,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她怎么就忘了呢,妍妍说过的,项婴是她从小就喜欢的人,是她为之努力的方向,他们已经要成亲了,这般旁若无人的亲昵,可不是证明妍妍心中有项婴么!
      初秋的中午不同夏日那般蒸氲的热,但太阳依旧有些毒,可越小乙此时却觉得冷极了。
      许是她穿的夏装太单薄,一路行来积了汗,风一吹让自己觉得有些冷罢?
      越小乙勒住马缰,不让坐骑再前行,她看着项婴的背朝着自己,看着妍妍紧紧地抱着项婴的脖子,似乎朝自己这个方向看了一眼,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罢了,罢了。
      越小乙觉得留下来做看客实在是没有意思,用力一拽马缰,调转了方向,也顾不上什么城内不能疾行的命令,用力给了马一鞭。
      “驾!”
      这个结局似乎不坏。
      越小乙的脑子没有乱,反而有一种一切步入正轨的感觉。
      她二人皆是女子,在一起并不能为这世间所容。她是武将,也许哪天就要将这性命丢在沙场,而妍妍自小便辛苦,需要一个人能够和她安安稳稳地相伴一生。
      她说过项婴是她最早的希望和爱,那她这样的选择不是对的吗?
      就当她从未去过北疆一样,她是皇帝麾下的功臣,是谢家的尊贵的小姐,理应配一个门当户对能和她白头偕老的男人。而自己是个女子,又宿命已定,注定是要将一切奉献给北疆,把生命燃烧在沙场,就如同她军中那些兄弟。
      权当她们是彼此的一场酣梦吧,该醒来了,该回归各自的轨道了。

      谢之妍喝多了酒,原就闭着眼睛靠在谢复生的怀里听他絮絮叨叨,她太累了,也许只有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才能放下一切心防,半醉半昧地被项婴抱走,还以为抱着自己的人是谢复生。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你好啰嗦”,谢之妍抬起头来看了项婴一眼,小宝的果酒后劲大,她已经认不清面前的人,只觉得哥哥变得有点不像了,伸出手来用力揪了项婴的脸一把:“谢复生,你知不知道人太啰嗦会变老啊,你看你,一下子老了这么多。”
      项婴觉得她喝醉的样子比平日冷着一张脸可爱许多,也没跟她一般见识,反问道:“你说我老?”
      “老啊!”谢之妍把脸贴在项婴的脸上,“你看你,和我越长越不像了。姑姑可是说过我长得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呢……”
      项婴对她的亲昵有些不习惯,忙把她抱稳了,谢之妍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下巴搁在他的肩上,虽说二人快成亲,这么亲密的样子在大街上实在是不太像话,项婴将她抱上了马车。
      谢之妍醉眼朦胧间,似乎看见越小乙在几丈远外的大马上,穿着自己缝给她的衣裳,冷笑一声,真是喝多了,不止是哥哥的脸变了样,连自己一直想念的人的幻相都出现了呢。
      项婴的警惕性不低,感觉背后有道视线在看自己,转头去看,看见一个女子骑马的背影。
      真像她……
      项婴看着那个背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那个人最爱的就是黑骑军的一身铠甲,坐骑是血统平平无奇的黑马,而那个瘦削的背影,穿着女装,骑着的,是匹不错的大宛驹。那样刻板的人,又怎么会在城里驾着马乱跑一气……
      不过是像罢了。
      背影再像也不是她。
      寇采茵早就在马车里候着了,项提司将主人抱进来,她便拿出沾了水的脸巾给谢之妍擦脸。谢之妍靠着车壁傻笑,跟她说:“采茵,我看到她了呢,真好,小宝的果酒真是好。”
      真好,喝醉了就可以见到她了呢……

      雅间的隔壁,桌上孤零零一坛酒,桌前的人手上拿着个杯子,摩挲把玩,没有喝的意思。他听见隔壁的动静,想要起身去看看,却始终没有勇气起身。
      门扉被轻轻叩响,进来两个人。
      “卿礼。”柳卿书被云风眠推进门,望着桌前的人,轻唤一声。
      那人只是抬眼看了柳卿书一眼,并不说话。
      云风眠见这两兄弟这般情状,知趣地没有开口,只是将柳卿书推进门,合上了门,自己在门外守着。
      柳卿礼当柳卿书不存在似的,慢悠悠地起身,踱到窗前,看着项婴把谢之妍抱出酒楼,谢之妍似乎喝醉了,用手捏项婴的脸,又好像是累了,伏在项婴肩头闭上了眼睛。
      阿夏……
      她是要嫁人了吧?
      看着远去的马车,柳卿礼有些恋恋不舍地望着已经变得很小的影子,苦笑一声,坐回桌前,也不用杯子,闷头灌了自己一大口酒。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么?”柳卿礼没好气地问。
      柳卿书摇摇头:“我只是想问你过得好不好,顺便告诉你,柳家依旧是你的家,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我不要你居高临下的施舍!”
      “卿礼,父亲也老了……”
      柳家两兄弟一直都没说话,柳卿礼不安地喝着酒,柳卿书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地打量屋中的陈设。
      隔壁似乎散了,谢复生率先走出,来敲隔壁的门,“卿礼,回了。”
      “好的,东家。”柳卿礼也不看柳卿书,径直走去开门,在他打开门之前,轻轻地说了一声:“他自小就是偏疼你的,你是最不会他失望的人啊……”
      谢复生领了柳卿礼,对着门内的柳卿书点头致意,又转身同隔壁房内的司马兄弟行了个告辞的手势,便同柳卿礼一同走了。
      “你没见她?”谢复生问。
      “见又如何?不见又如何?”柳卿礼嘴上说得很轻松。
      待谢复生走了一会儿,阿狢朝着司马洵下跪。司马洵看着以草民自称、跪在自己身前的阿狢,想到走前司马润说的,请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照顾他的小妹,突然间觉得帝王家的手足之情实在是危险又尴尬。
      到底是要血肉亲情还是帝王之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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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酣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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