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传说

　　说起来墨歌并不是从一开始就喜欢孙悟空的，他实力不差，眼界自然不低，最初愿意交悟空这个朋友，完全是源于新鲜感。常年被手下还有姬妾敬畏着，奉承着，讨好着，墨歌的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悟空这样的异类，对他不会惧怕，讨好或者是嫌恶，真是太新奇了。

　　但后来悟空真的拜了师父，学成归来，邀请他去花果山参加群魔聚会时，他却并未和悟空结拜兄弟。一来他清楚自己阴阳怪气的性子为其他几人不喜，二来他愿意交悟空这个朋友，并不代表他愿意和悟空的其他义兄弟成为朋友。

　　墨歌自己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对悟空有了那种并非出于友谊还有义气而产生的欢喜之情的。悟空出师后请他到花果山，他就在花果山常住下来，他不和其他的魔王往来，但他没有错过每一次群魔宴，原本他只是一个冷静的旁观者，冷眼看着悟空与其他大小魔王嬉笑怒骂，然后不知怎么的，他就被那个比任何人都鲜活的，都自在的孙悟空所吸引。

　　墨歌曾庆幸，自己当初不曾与悟空结拜是明智的，他没有将悟空与他的关系界定为兄弟，他可以随自己意愿，与悟空做个不远不近的朋友，不去靠近，也不去远离，安静地淡漠地来或者走。

　　墨歌也从没有把花果山那群猴子口中的赤绯大人当回事，尽管听起来，悟空好像还蛮在意这个叫赤绯的人。他了解孙悟空，这个猴子活得自我，也活得痛快，对待感情，无论是兄弟之情还是所谓的爱情，他都不会去勉强别人，当然，他更加不会去为难自己。

　　是以，在墨歌看来，那个对悟空的在意程度还比不上自己的赤绯，那个和自己一样自私又冷漠的赤绯，在悟空心里的位置，即使不一般，不会被定义为普通的友人，可也不会被定义成爱人。

　　后来，仙魔大战匆匆了结，墨歌得知孙悟空被镇压五行山后便选择了闭关修炼，直到三年半前出关，他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去五行山看看那个被镇压着的，可怜的猴子。

　　走到半路，墨歌方知那家伙已经自五行山下出来，此刻正在护送一个和尚取经。听到这个消息时，墨歌兴冲冲的，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找他，可却在听说孙悟空的身边时刻跟着敖三太子，而那个敖三太子还好似十分讨大圣欢心的消息时，放弃了这个决定。

　　墨歌的心沉了沉，已经隐隐有了预感，而这个预感，在三年半后，孙悟空来到他的临时居所七绝山时，得到了证实，原来那只猴子也会用那样温柔的眼神专注得看着某个人。

　　小白龙说：“因为我喜欢大师兄。”墨歌在心里告诉自己：我不明白。

　　其实他明白，他看得清楚，他知道能走进悟空心里的人应该是个怎样的人，那个人就应该是能在感情的道路上，放下自尊，放下骄傲，主动地，向孙悟空迈上一步，两步，甚至是很多步，果敢的，赤诚的，无畏的，不留退路的，就像小白龙一样。

　　可是他做不到，或者说，他没有喜爱悟空喜爱到小白龙这样的程度，愿意丢开自己西海龙三太子的身份，抛开其他顾忌，义无反顾地，走上那条原本只有悟空一人，并且是悟空在为另一个和他并不相关的人踽踽独行的道路。

　　小白龙终于让那颗石头心开出了永不凋零的花，在他一无所知的情况下。

　　尽管他那么早就认识了悟空，尽管他自诩了解那只猴子，尽管他在五百多年前的仙魔大战，没有冷眼旁观，尽管他为此还在二郎神的手下受了不轻的伤，尽管他在孙悟空一脚将他踹回老家休养后仍不放心，派人到花果山守着，每日里给他递消息。

　　尽管如此。

　　墨歌从回忆中醒过神来，小白龙正抱着酒坛安静地看他，他拎起酒坛与小白龙对碰了一下，笑道：“敖三太子，敬你。”

　　小白龙偏头问他：“为什么？”

　　墨歌笑道：“不为什么，突然看你很顺眼罢了。”

　　悟空很快就回来了，告诉墨歌得麻烦他安置几个人。墨歌不乐意，讽刺道：“就你那几个便宜师父和便宜师弟，你管他们去死，我肯让他们露宿在七绝山已经是给你面子了。”

　　小白龙冲他瞪眼：“墨歌，我也是大师兄的便宜师弟。”

　　墨歌冲他翻白眼：“敖瑾你瞎凑热闹，你和大圣真是普通师兄弟关系吗？”

　　悟空倒是不在意那几个人是不是只能露宿山头，说来也是三藏自找，悟净原本是想找个说辞将悟空与墨歌相识的事情糊弄过去，却不料三藏在此时犯了倔，实话实说了。照道理说就说了吧，有八戒和悟净在，那群人也做不出什么事来，可三藏却又吩咐八戒和悟净不得对凡人动武。

　　悟空小白龙不在，妖怪不在，与妖怪关系匪浅的人却在，那陀罗庄的民众被墨歌欺得狠了，又见三藏看起来软弱可欺，内心积累着的对墨歌的怨气就一下子找到了发泄的对象。

　　孙悟空赶到时，庄里五百户人家聚在一起，三藏几个被困在柴火堆上，正准备点火。悟空纵身过去，一把拎起这三人，若非怕三藏一路唠叨他会惹得小白龙不痛快，依着他的性子，这庄子里给他添事儿的所有民众就不用活了。

　　将那三个丢在七绝山的一片空地上，拍拍跟上的闪电，悟空也就懒得再过问了。墨歌一拒绝，他就干脆地，绝口不提收留那三个一晚的话题。

　　三人又继续喝酒，墨歌与小白龙扯东扯西，明显熟络起来。有时这两人说得高兴，都险些忘了身边还坐了个齐天大圣。墨歌笑道：“敖三太子，你好歹也是龙族三太子，不至于多么不济事吧？怎么先前大圣对着我，还那么警惕，好像生怕我怎么样了你似的。”

　　小白龙还未说话，悟空接口道：“小白龙能耐着呢，不过也架不住有些人玩阴的。”

　　墨歌忍不住嘲讽道：“嗬，齐天大圣天不怕地不怕，也有如此小心翼翼的时候。”小白龙笑着解释了一通，将通天河遭到暗算一事说与了墨歌听。

　　墨歌听得直砸舌：“你当我也被西天控制了？”

　　悟空笑道：“是我多想了，一个小小的蟒蛇妖，西天应当关注不到你才对。”被墨歌狠狠呸了一声。

　　一晚上，这三人喝光了所有藏酒。除了猴儿酿，还有墨歌四处搜罗的好酒，都被这三人胡喝海喝的，消灭了个精光。

　　第二天天明，墨歌送悟空与小白龙上路，说是送，其实也就送到了自己的洞府门口，墨歌懒懒地靠着府门外的一块大石笑道：“行了，赶紧滚吧，你这张猴脸，我果然还是稍微看久了就会腻味。”

　　悟空也不介意，拉着小白龙就潇洒转身。

　　约莫走了有十来步，小白龙忽然停下，松开悟空的手，走回墨歌身边，抱住他悄悄传音道：“其实大师兄很在意你这个朋友，他和你喝酒时很开心，比遇到大鹏他们还开心。我感谢你，也喜欢你。”

　　墨歌愣了一下，伸手揽紧小白龙的腰身，狠狠地抱住，笑着传音道：“呸，要你多事，他在不在意我这个朋友我会不知道么，再说我才不需要你的感谢，更加不需要你的喜欢。”

　　小白龙再次回到悟空身边时，悟空并没有多说什么，小白龙自己也没把刚才和墨歌的那个拥抱当回事。

　　如果不是当天夜里，被他那个白天看起来一切正常的大师兄按在身下翻来覆去折腾，最后终于从那家伙口中听到咬牙切齿的一句：“你管别人做什么，你只要关心我就好。”小白龙永远都不会知道，他的大师兄原来也会吃醋。

　　墨歌好像是自己的情敌吧，大师兄你为我的情敌吃醋是要闹哪样啊？小白龙一边腹诽一边又忍不住甜蜜。

　　众人在离了七绝山后，又走了一段逍遥的路程，光阴迅速，如白驹过隙，好像昨日里还是乍暖还寒的春日，陡一下就又值夏景炎天，三藏在马上热得厉害，八戒走路人那里要来一把草扇予三藏打风。

　　众人正走着，忽见有一城池相近。三藏停了扇子，勒马叫道：“悟空，那城头上杏黄旗被风吹得乱摆，你可看得清是哪些个字？”

　　悟空瞄了一眼道：“朱紫国。”

　　三藏又打马前进，道：“又是个西邦国家的王城，要倒换关文了。每每到座王城就有麻烦事来，这次不知又要遇上什么。”他说完，不多时就行至城门，下马过桥，入进城门！

　　进了三层门里，便见门楼高耸，垛迭齐排。周围是活水通流，南北有高山相对，市集买卖之所，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三藏道：“这朱紫国国君想必不差。”

　　八戒不知走哪个摊位上顺来了一只果子，吧唧咬了一口，道：“不给咱添事儿才是真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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