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不可抗拒的Destiny

　　云雀恭弥的目光没有在沢田纲吉身上停留太久。他转向望着他显得有些惊疑的斯夸罗，开口道：
　　“违反並盛秩序，破坏並盛风纪，伤害......並盛居民。外来者，你没有留下遗言的时间——咬杀！”
　　“Voi——还真是会说大话啊，小鬼！”斯夸罗恼火地大吼道，“老子可没有时间陪你玩！”轻身跃起向指环盒子的落点飞扑而去，云雀恭弥见状，也毫不迟疑地疾速冲向同一方向。
　　稍微缓过了劲儿的狱寺隼人、山本武还有巴吉尔见沢田纲吉脱险，都在第一时间跌跌撞撞地往褐发少年那边移动着。而云雀恭弥的身影风一般刮过他们的身边，锐气几乎割痛人的面颊。
　　“快带他走。”
　　低语于风中逸散，传进三人耳中。

　　是否我所承认的真实，就一定是真实呢？至今为止重生的岁月，真的都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我由于不甘而幻想出来的东西吗？
　　沢田纲吉看见Reborn和云雀恭弥时，他想。
　　他看见的是——前世的Reborn和云雀恭弥。
　　灵魂仿佛经历了漫长时间的穿越时空又或者只是一瞬间的跳跃，那幅模糊的图景飘浮在他眼前像是一部老旧的默片。场景是云雀恭弥的茶室，成人的Reborn散漫地坐在客用榻榻米上，散漫地穿着象牙黑底页菊蝶唐草纹的和服，散漫地端着茶碗，手臂从宽大的袖口探出，腕骨极致地突起显出整只手掌的清癯嶙峋。云雀恭弥端正跪坐，手前榻榻米上生火煮水，一色象牙黑文绣紫色萱草纹的单薄和服谨然着披，水气氤氲中那苍白的凌厉眉目模糊不清。
　　“纲吉......”
　　“纲吉。”
　　不知是真实还是虚幻的飘渺思念穿越不知多少光年触痛他的心弦。沢田纲吉茫然伸出手，然而那画面镜花水月般一触即溃，散化成徒劳的涟漪。
　　“不要......这样。”他轻声低喃，“不要，不要......”
　　霎那间空间崩毁黑暗与光明一齐分崩离析，他猛然睁眼，面前一片雪白。
　　“十代目！你醒了？你已经睡了一天了！”
　　沢田纲吉抬手摸了摸颈上的绷带——他想起来，这里应该是並盛医院。云雀恭弥吸引了斯夸罗的注意力之后狱寺隼人他们用最快的速度把他送进了这里，失血性贫血的症状便是无法抵抗的困倦。
　　也就是说，之前的......是梦？

　　“最后还是被斯夸罗把指环拿走了呢。”Reborn跳到沢田纲吉的床头望着他说，“对于你的守护者们目前的状况来说，Varia几乎是难以战胜的敌人。即便是所谓最强的云雀恭弥也还有着差距。”
　　“你不能那么严苛地要求他们。Varia是什么样的人你我心里都有数，而他们在与我相遇之前不过都是些过着平凡生活的孩子。”
　　除去脖子上没有伤到动脉的那条割伤，胸口的伤势倒没有沢田纲吉原本想象的那么严重。还是骨裂，不过比起云雀恭弥打出来的那次程度尚且轻一些。傍晚的时候他就已经出院回到了沢田宅，送走了护送他回来的狱寺隼人和山本武，后者还在临走的时候一脸内疚地说着如果不是自己昨天的邀约就不会连累到他之类的话。
　　“阿武别这么说。”褐发少年微笑道，“他们本身就是冲我来的。”
　　山本武眨了眨眼，沉默了。
　　顺便带回来的巴吉尔就留在了家里。奈奈对家里多出来一个人这种事大概是习以为常了？反正她跟巴吉尔交谈倒是格外亲切自然。吃晚饭之前沢田纲吉又收到了巴吉尔郑重叩拜式的谢罪，劝慰了半天的褐发少年觉得这让他稍微有些负担。
　　终于把一切都安顿完毕之后他进浴室去给自己好好地擦了一回身体。从昨天住进医院到今天这个时候微有洁癖的他连水都没沾到过，实在是有些膈应。刚刚从浴室里面出来沢田纲吉就看见Reborn站在他的床头，望着他面无表情地说出昨天战事的结局。
　　意料之中，他并没有惊讶。
　　“云雀学长一定很恼火。”少年漫不经心地笑，“对了，Reborn，我虽然知道由于某些限制你不能在当时情况下出手解围......不过隼人他们说你一直都没有在医院出现呢。”
　　他玩笑般挑起眉，“总不会是我弱小的表现让你太失望，你连来看看我的死活都不屑了吧？”
　　平心而论，沢田纲吉的话是相当刺人的。褐发少年在感受到Reborn瞬间变得阴沉的情绪时就意识到了自己出口的话中含着怎样的恶意。不过他控制不住，在医院醒来之前梦境中的情景让他的胸腔里似乎堵着什么一样难受，他看见前世那样逼迫着他的Reborn，他看见那个他以为永远不会为任何事任何人而动容的男人——
　　那个男人如此悲伤。
　　原来Reborn那样冷酷的人，也是会悲伤的么？
　　“蠢纲。”
　　明明知道沢田纲吉不是认真的，Reborn的双手还是紧了紧，微愠的言语脱口而出。
　　他不清楚昨天尾随着斯夸罗长达10英里的过程中他心里在想着什么，像个白痴一样追在伤害了眼前这个家伙的人的身后，心里明了自己不能杀死自己想要倾泻怒火的目标，却还是一直压抑着杀气跟在斯夸罗后面直到心内的烦躁稍淡。
　　他居然不忍看见这个家伙受伤。
　　而这个家伙却还以为......他不在意他的死活。
　　沢田纲吉被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称呼狠狠地惊了一下。Reborn曾经那么叫他，在前世，遥远的少年时期。只要Reborn因为他而愤怒、烦躁，或者恨铁不成钢的时候，那个称呼就会出现——他一直认为那是属于废柴纲的称呼。
　　“呼——好怀念。你又这么叫我了。”他露出轻松的表情，“当每次我因为愚钝而惹你生气。”
　　所以你该知道你现在的愚钝惹我生气了。
　　Reborn想着。
　　“以后不要说，我不屑于你死活。”他淡淡地开口，“你是我的责任。”
　　这一点毋庸置疑。

　　因伤请了病假，05:15准时醒来的沢田纲吉因为知道不用去学校的事情破天荒地躺在床上没起，虽然也没睡就对了。
　　“今天迪诺那家伙又会过来。”Reborn坐在吊床上看他，“他会带东西来给你。”
　　“真的半•Vongola指环？”
　　Reborn点点头，“同时回来的还有......”
　　他的话在这里就打住了。褐发少年愣了愣，马上想到那未完的话语里本该填充的是谁的名字。
　　沢田家光。
　　他的父亲。

　　沢田纲吉对沢田家光的感情，跟对沢田奈奈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沢田家光在他曾经的少年时期的回忆中所占的比例并不重，认真说起来，比不过狱寺隼人啊山本武啊蓝波他们就算了，出现频率甚至比不上神出鬼没的云雀恭弥这就很有点问题。
　　还是少年的时候他埋怨过。说着“我不会原谅他的”——“他永远只会把我和妈妈扔在家里不管”——这样的话。一个人呆在遥远的意大利，一直对他们不闻不问，像死了一样的完全不合格的父亲，不可能不让父爱缺失的沢田纲吉感到怨愤。
　　年少时种下的心中隔阂令沢田纲吉与沢田家光之间的关系便是在悠长的时间里也总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疏远感。
　　比起沢田家光，Reborn对于他更具有“父辈”的意义。
　　沢田纲吉这样认为。
　　直到那个男人死去。

　　和沢田奈奈一起被敌人围困在临时住所的时候，沢田家光已预见到无法避免的死亡。
　　他的儿子是坐在那风雨飘摇的王座上的人，而他们是王的软肋。
　　本就没有幸免的理由。
　　他所深爱的女人毫无畏惧地选择与他一同赴死，于是于此世间，他唯一的牵挂就只剩下了他曾经深深亏欠过的，他的儿子。枪声在室外逐渐逼近，血腥的气息潜伏在穿堂的疾风中汹涌而来，然而室内竟然仍旧是一派温柔祥和的气氛。
　　沢田奈奈坐在沢田家光的身边温柔地注视他，沢田家光的脸上带着笑容——
　　他在写一封信。
　　一封给沢田纲吉的信。

　　【纲吉吾儿，见字如晤。
　　一直以来爸爸对你心中多有愧疚，有很多话想说，总想着找个时间好好跟你谈一次，可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们之间可以是面对面，男人之间的对话。不过现在看起来，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呢。
　　爸爸还记得你刚出生时候的样子，那么小小的，软软的一团。哈哈，护士把你抱到我手上的时候，可是一直在嘲笑我呢——说我抱着你的样子像是手里抱着一个核弹！那时候看着你的我心里有多喜悦，多激动，多惶恐，大概只有你当父亲的时候才能体会到吧，一个崭新的，跟你有着血缘牵绊的小生命......那是上天赐予男人最美好的礼物。
　　你可能不知道，我有多想看着你成长。
　　我想看着你跌跌撞撞学会走路，想把你架在肩上带你去动物园看老虎，想扯着你惨不忍睹的成绩单拍拍你的脑袋批评几句，然后就带你去吃冰淇淋，我想......亲自教你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这些你大概都不知道。
　　我想，陪着我最爱的女人，你的母亲，慢慢变老，看着我最爱的孩子，你，慢慢长大。
　　可是我没能做到。
　　我抛下你们去意大利，为Vongola工作，身上背负罪孽。对你们不闻不问，尽管是为了你们的安全——就算这么说我也并不指望得到你的原谅，错误就是错误，不值得宽恕——但我希望你知道，我是爱着你的，爱着你的母亲，爱着你们，我最珍贵的宝物。
　　在那么漫长的，孤独的一个人奔波的时光里，你们，是我心里唯一温暖的地方啊。
　　现在，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奈奈现在就坐在我的身边呢，阿纲，有你的妈妈陪我一起直到生命的尽头，我们的心里都没有怨恨。所以，希望你也不要心存怨恨——虽然很艰难，但阿纲可以努力试试吗？妈妈让我告诉你，记得照顾好自己，现在是冬天，平时要记得多穿一点衣服，晚上不要熬夜到太晚，三餐最好能够按时吃，就算不能按时也不要少吃。不要打太多的游戏——哈，我当然知道有Reborn在你也打不了什么游戏啦，不过你妈妈就是忍不住要啰嗦一下嘛。
　　以后......她就没机会对你啰嗦了喔，阿纲。所以，理解她吧。
　　最后，我还是想说，我很欣慰。
　　即便爸爸一直不在你的身边，阿纲也成长成一个坚强的男子汉了呢。
　　以后，也一直这样成长下去吧。就算，就算没有了爸爸妈妈，也要一直坚强地成长下去。
　　好吗？
　　爸爸爱你。
　　妈妈也爱你。
　　沢田家光字】

《[家教]择日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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