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海迢迢夜难眠

作者:小墨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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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1】

      陆南柯,你一定不知道我暗恋你是始于一场类似于现代版社会新闻的一场车祸事件。

      那时一辆跑车电光火石般嗖嗖的从巷子口窜出来,撞到了人行道上的老人,车主和他的车一样的霸气,下车揪着老人的衣领就呵责他走路不长眼刮花了他的爱车,周围的人都傻傻的看直了眼。

      老人佝偻着身子,用手颤抖的遮挡着脸,不知道是在抹泪还是在擦拭额头的血渍。周围虽然聚集了不少群众,但是大家都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因此没有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道歉!”你咬着牙关上前,目光中的愤意像一记标枪狠狠掷向那个财大气粗的车主。

      砰砰两拳头,你少年单薄清瘦的身子骨被丢骰子般甩出去,你的脸上露出了像是吃了酸梅般皱成一团的表情,我手心渗出了汗渍,但腿软的不敢上前。

      你很快就爬起来,朝车主笑,笑得像祥林嫂般凄惨哀怨,抹了一把鼻血就往车主的身上擦,明显受到惊吓的车主踉跄的向后退了几步,你又笑着抹了一把鼻血擦到跑车的玻璃上。车主连忙惊恐的跳到车里,嘴里还不忘恶毒的咒骂着你有神经病,开车一溜烟闪了。

      我捕捉到你眼底一闪而过的鄙夷之色,一定是那一刻我喜欢上了你,你就像汪洋大海中指路的灯塔给暴风雨中的航船带来希望,你是那么明亮而温暖。

      之后,我开始在脑海里搜索关于你的记忆。

      我们都是班级中的吊车尾,不同的是你是被孤立被嫌弃,而我是趾高气昂、拒人千里之外,很凑巧的我们成了同桌。如果没记错,你总是穿着皱巴巴的好像永远洗不干净的衣服来上学,就连校服外套上都会有多处被勾破的小洞洞。一次检查礼仪的时候,值班的老师点名让你去剪掉那稻草般的鸡窝头,你扯扯头发尴尬的笑着,点头应和着,结果第二天你的头发是剪了,你照着镜子给自己理了一个头,那头发剪得像是被狗啃了似的,参差不齐。

      我们最早的一次接触要追溯到一次物理实验课上,你猛的抓住我的手腕,快速拖到水池边用冷水冲洗,洗完之后又用碳酸氢钠溶液洗了一遍,你皱着眉毛斥道,“这是硫酸不是蒸馏水!”我望着你恼火的侧脸,张张嘴巴说不出话来,手腕上还残留着被抓紧的灼热感以及一排红红的手指印。

      沉默片刻后我冷漠的抽出手,盯着你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不、用、你、管!”

      我就是这么的冷漠臭屁,自以为所有的人都是冲着我背后闪闪发光的金山而来,他们鄙夷我身上充满铜臭味却趾高气昂,而我则在他们面前恨不得把下巴都甩到天上去。我家境不错,父亲是一位成功的商人,在我初中的时候父亲就经常登上财经杂志的专访,原本打算全家移民美国,只不过因我那时年纪太小哭闹不肯而作罢。

      我的怪脾气谁也拿捏不准,你一定料不到,在人潮退去后,我会大胆的捧着你满是血渍的脸,像一个女流氓似的挑眉道,“喂,陆南柯,我看上你喽。”

      你当时一脸傻愣的表情,嘴巴张大得可以塞下一个鸡蛋。在很多年以后依旧会浮现在我的脑海里,这种甜蜜像是夹心糖,外面是甜腻腻的,咬破里面却会流出酸酸的液体,酸到我眼泪答滴答滴的砸下来……

      【2】

      爱情最美妙的就是一拍即合,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我们刚刚在一起的时候,一起傻傻的憧憬过爱情无数个摸样。

      我们曾偷偷摸摸的用教室的投影仪看过无数次《泰坦尼克号》,第一次见我嚎啕大哭的时候,你手足无措的把我压在你的胸口,像母亲哄婴儿一样轻轻的拍我的背,一下一下平复我的情绪,你讲着冷掉牙的冷笑话,“一天火柴觉得头很痒,挠啊挠,结果就烧了起来……”

      那些年,我们一起看专门骗眼泪的情感电影时,我每次都要把你的衬衫哭湿,你总是无声的把我拥的更紧,紧得好像要把我揉到你的骨子里,永不分离。

      一次语文课上,老师以成年人的沧桑阅历来评价《泰坦尼克号》,她说,“萝丝在衣食无忧的环境下长大,如何能够习惯四处漂泊的生活呢,所以杰克的死去,让这段动人心弦的爱情在最美的地方戛然而止,其实是最好的结局。”

      我恼羞成怒,蹭的站起来就嚷嚷道,“他们会幸福的,杰克和萝丝会在一起的!”

      可是,这句在心底的呼唤声却越来越轻,最后轻到连我自己也快要听不见了。

      起初,我只是知道你的家境不太好,后来在同学们的传言里多少也听到了一些。在企业改革的时代,你父母双双下岗,后来你母亲得了怪病,卧床不起,你父亲靠社区的照顾开了一个废品收购点,你初中开始便勤工俭学,一连做好几份兼职来补贴家用。

      一次一个男同学拐着弯嘲笑你,他嚷嚷着,“陆南柯,我家有很多空罐子和废书,你要不要啊?”你没恼,反而露出一脸期待的神情,“要啊,七毛一斤我家的价格最实惠,你什么时候带来啊。”那家伙从鼻腔里透出了一个长长的冷哼,我气不过刚要拔高袖子扬拳头,你却拉着我摇摇头。

      我一直记得那时你说,“用微笑回敬嘲笑你的人才是最大的胜利。”说话的时候,你目光如炬,眼中好似有流光溢彩。

      我每晚在你兼职的酒吧外等你下班,然后等你送我回家,全是为了让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能够更长,这样我能够更加贴近你的世界,那是我所无法触及的另一种生活。

      那晚,月明星稀。在桥边一盏明晃晃的路灯下,我们的影子重合在一起。你眉目低垂,低声道,“我陆南柯就是穷小子杰克,而李锦瑟你却是富家小姐萝丝,你那么美好……”我紧紧捂住你的嘴巴,“杰克和萝丝即使贫穷也会很相爱!”

      我坚定不移的望着你,你的眼神黝黑如暗涌,我踮起脚尖,你弯下腰来,于是我便触碰到你柔软的唇瓣,温温热热的,我始终记得那夜月光晒下的满地温柔。

      西方的婚礼誓词中总会问,你愿意嫁给这个男人吗?爱他,忠诚于他,无论他贫困、患病、直至死亡。你愿意吗?

      那时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答,我愿意。

      陆南柯,你可知道我多么想要将我最完整无缺的一切,在最美丽的时候,最美好的年华里交付给你,我最爱的男孩。

      但是你不是风儿,我也不是沙,再缠绵也到不了天涯……

      【3】

      一次周末,我从外面回到家,家里异常的安静,我走上二楼听见书房里传出很奇怪的声音,我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上前敲了敲门,“父亲,你在吗?”房间里没有回应,奇怪的声音也消失不见了,我甚至以为这一切都是幻觉。

      后来,我看见后母坐在楼梯上,□□沾满血渍,并且红色的液体沿着台阶蜿蜒而下。她朝我笑,笑的很怪异,一种莫名的惊恐感拉扯着我的情绪,让我觉得脊背发凉。就在这时,屋外响起了救护车特有的警鸣声,父亲和医护人员冲进来,三两下把她抬到了救护车上。

      我也跟了过去,还没说上话就被父亲甩了一个耳光,他下手那么重,我的脸颊立刻红肿了一圈,甚至还带有嗡嗡的耳鸣。也不知道这个女人使了什么狐媚的伎俩,父亲坚定不移的认为是我的淘气使得她跌下楼梯而流产,让才两个月的孩子没了。我百口莫辩,父亲眼神中的寒意像无数把沾满盐水的尖刀嗖嗖的扎在我的心坎上,我捂着脸颊哭着跑了,背后传来父亲的怒斥声,“滚,再也不要回来!”

      如果可以,我真的再也不想回去了!

      父亲就这么确信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身上流的是他的血吗!

      在我初中的时候,母亲因为一场意外溺水而去世,在母亲下葬不久后,父亲决定离开这个充满伤心回忆的地方,移民美国,而我坚决哭闹不肯。两年后的暑假,父亲特意给我报了暑假全国旅游团,等我满怀欣喜的回来时,父亲已经牵起了一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女人的手,那个人就是我现在的后母,这哪里是让我去旅游增长见识,这分明是调虎离山之计,那时我满心荒凉,仿佛到了人间最荒芜的地方。

      这些年父亲觉得亏欠我,他几乎用钞票把我包裹在一个真空的空间里,给我想要的一切,除了和那个女人离婚,其余的要求他都一一满足我。但是秒票堆砌的父爱在今夜终于土崩瓦解露出了它的真面目,我恨后母,我恨父亲,我要离开这个家,再也不回来!

      当我独自走在人潮退去的街上时,却不幸的被一群混混盯上,他们把我堵在角落里,让我交出身上所有的钱,我战战兢兢的掏出裤兜里仅有的一张皱巴巴的十元纸币,为首的光头混混却皱皱眉,抱怨着怎么这么少,他们一定是脑袋秀逗了,竟用破机车载我到人群尚且热闹的广场,让我扮演叫花子!

      陆南柯,我见到你的时候就好像看见救命稻草般欣喜,那时你在广场加班贩卖玫瑰和气球,你瞧着我一副失魂落魄的丧家犬摸样,你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我一个眼神暗示,你立刻收敛起了笑容。战火一触即发,你以一敌五,突然背后有人偷袭,我下意识的为你挡下,没想到那是尖锐的小刀,那群人以为事闹大了,手忙脚乱的撤了。

      你紧紧抱着我,手颤抖着捂着我的小腹,你猩红眼眶滚落出的泪水一滴滴落在我冰冷的面颊上,在我晕死过去之前,我一直喃喃着,“陆南柯,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

      陆南柯,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

      陆南柯,你知不知道我好想逃离这里,我一点也不快乐,我的天真和笑容都随着母亲的去世一并被埋葬,被冰冻在烟台的海底深处。

      陆南柯,你知不知道我的后母像圆规一样刻薄,这个用厚厚粉底液遮盖丑陋的老女人她取代了我母亲的位置,又夺走了父亲给我为数不多的爱。

      陆南柯,现实像是一条又宽又深的沟壑,你在那头,我在这头,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逃离?然而你终是没让我失望,你终是抛下了家里嗜酒如命并在醉酒后对你施加暴力的父亲,而你的母亲在前些天已经病逝,从此你我两袖清风、了然一身。

      我偷偷拿了自己多年来的巨额零花钱,半个月后的某个深夜我们披星戴月的坐上了火车,随着火车发车长长的呜鸣声,我们轰隆隆碾过了这座生活了十七年的小城,开始流浪。

      十七岁,这是我们最叛逆张狂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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