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水之眸（异穿）

　　第柒章

　　杯里愁，情里愁，黄叶飘零送晚秋，江中逝水流。

　　倚玉楼，怨玉楼，只愿愁思梦里休，天边月吐钩。

　　百安门，武林八大门之一。门中之人在其衣服上都绣有南燕图案，此为百安门人标志。门主燕万行自掌位以来虽无大功大业，但也算江湖上倍有声望之人。燕万行有一妻一妾，共有三儿二女。大儿燕少威和二儿燕少淮都是江湖上有名的青年才俊，老三燕少卿知者甚少。前段时间的武林大会刚刚结束不久，便出现数个门派遭残忍灭门的惨况，为本就不安宁的江湖更添一层阴云。如今，燕二公子受袭，似乎预警着这层阴云要飘向百安门。

　　在去仁义堂的途中，总会碰到一些打量的目光。瞄瞄身边破空一直阴郁的脸，在瞅瞅躲在暗处或鄙疑惑惊恐的目光，好像有点明白破空急欲离开的原因了。虽说我们救了他们的二少，但人多是喜欢从外观去评断人的。我心里开始不想去见什么门主了。

　　想法归想法，人都站在仁义堂门口就没有不见得道理了。待人通报后，我和破空才得以进入。当我们进去以后才发现议事厅模样的大堂里早就候着七位或坐或站的人。踏入其中，一下迎来十几道犀利的目光，那架势很有会审的意味。

　　“破空公子，哑儿姑娘有礼！”首先站起出声的是坐在首席的中年大叔，“哑儿姑娘，身体无恙否？还请姑娘原谅燕某之前的鲁莽行为。”说罢握拳行致歉之礼。

　　衣襟处的银色燕子，原来他就是燕万行。双目威严有正气，举止之间有豪气，确实有一门之主的风范。之前还想好好理论他们无缘无故的出掌，但自己并没有真正伤到什么，如今人家又诚心道歉，再计较似乎显得很没肚量。

　　想到这，便连连挥手示意没事，而破空也客气地抱拳回礼。我趁机又偷偷地将视线转回破空依旧无表情的脸，对上他无波的眼睛，微微一笑：原来我还有哑儿这个名字呀，看来我昏迷的时候你对人说了什么呢。

　　明白我所表达的意思，他却不作回应，装作什么不知道的样子将目光移开，惹得我心中一阵气结。

　　“不知道门主找我们有何事？”破空低哑地开口，目光冷冷地扫过屋中其他的人。

　　我透过低垂的帽沿，无声地打量在场的其他人。除却左边椅子上捧着茶杯品茗的青年公子和他的随从，其他人的衣服上都有百安门的南燕标志。看他们的样子在门中的身份应该都不低，不过奇怪，怎么没看到之前牢中和燕万行一起的布衣人呢？虽然他身着布衣，没有说话，但在牢中，我就能感觉到他身上一种潜藏的不凡气质。难道他不是门中人？

　　就在我眼珠低转之际，突然感觉到一道目光从左侧传来，回看时却又突然消失。狐疑地扫了扫左边的依旧悠闲品茗的公子和他冷漠的随从，心里总有说不出的异样感觉。

　　“实不相瞒，犬儿虽已经醒来，却依旧神志不清，故我们不能知道究竟是谁下此毒手。”谈及失去神志的二儿子，燕万行硬压住内心的愤怒，“我和各位师兄想知道二位既是犬儿救命之人，但不知可曾看到究竟是谁如此重伤犬儿？”

　　见我和破空听后久久不语，一个老者按耐不住，直接上前“还望二位据实以告，我等不胜感激，必重酬二位！”

　　“我们并不知道那些人是谁，只知他们身着黑衣。”破空在我的示意下才缓缓开口说道，然后沉寂。

　　他们相互看了看，开口问道：“就这些？”怎么，看他们的眼神好像我们有隐瞒什么。

　　你们……破空拉住我欲动的手，坦然地说道：“我们知道的只有这些，信与不信但凭各位。”语气中已有几分不耐。

　　“各位师兄，相信破空公子确实已将所见的都说了。我们就不要为难他们了。”见堂内的气氛突然凝固，燕万行急忙开口，本来还想继续追问的各人闷闷地坐回位置，不过他们表情都表示不信我们只知道这些。

　　“如果门主没有其他问题，就允许我们辞行。”破空适时地表达离开的意思，说完就硬拉着我往门外走去，弄得其他人一阵错愕，待他们回过神来我们已经离开仁义堂了。而那一直沉默的青年公子对着我们离去的背影眼中充满着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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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喂！你搞什么啊？我拍打着他拽得我胳臂生疼的手，却怎么也挣脱不开，他固执地不管我是否会跌倒，大步走着。

　　砰——他大力推开我之前休息的房间，甩开我的手后又急忙打开衣橱收拾包袱。看着他不发一语，似乎被什么追逐的满脸急切难看的样子，我一时不知道如何反应。

　　见他收拾好一切，转身拉住我急切地欲往外走。我却一手用力拍开他的手掌，火大地大手比划。

　　你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变得这么奇怪？就算我们离开，你也看看外面，这天都黑了，我们能走哪去？你……

　　我还没比完，他一把攫住我的双肩，严厉地说道：“听着，如果要活命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我一下呆住，这是什么意思？

　　他没有给我多余的时间考虑，果断地拉住还处迷茫的我快速离开房间。

　　天色已渐暗淡，百安门一个偏僻的小门轻轻地被推开，然后闪出两道鬼祟的身影，迅速朝不远的树林跑去。

　　破空紧紧地握着我黑布残绕的手，拉着我熟练地穿梭树林中间快步奔跑。呼呼——虽然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一种莫名的压迫感越来越清楚地朝向心头，心剧烈不安地跳动，越来越暗的天色似乎预示着将发生什么不幸。顾不上被树枝撩落得斗篷帽子，随风乱飞的长发，强压着满腹的不安，紧紧地跟着破空在树林中狂奔。

　　他的眉头自刚才起便一直紧皱着，残破的脸在模糊的光线中更显狰狞，全身散发着一股肃杀的气息。我为这全然陌生的破空感到胆怯，但他大手的灼热又向我传递着一份坚定，在不知道什么会发生的诡异压迫的情况下，似乎只有相信他。

　　咯——脚踝一阵刺骨的剧痛瞬间传递全身，随即我重心不稳地整个人向前扑倒地面，散落地面被枯叶掩藏的尖锐石头狠狠地嗑痛膝盖及腹部。前面的破空连忙放开我的手，回身将我扶起，但脚踝的剧痛刺激我全身的神经，怎么都站不起来。破空抬头四处看了看，然后毫不迟疑地将我拦腰抱起，往一个不起眼的山洞走去。

　　我坐靠洞壁，一手摸着剧痛的左脚，见破空正蹲在前方点燃柴火时，我才小心地解开鞋袜，检查开始青肿的脚踝，虽然这份刺痛激得我满身冷汗，但还好没伤到骨头。发觉破空已经直起身朝这边走来时，连忙将鞋袜往脚上一盖，试图遮掩火光中更加狰狞的青色花纹，但这个动作还是被他给捉到了。

　　他不发一语地在我面前蹲下身子，不经我的同意霸道地拿开我覆在脚踝处的手。明显肿起的伤处赤裸裸展现他眼前，当看到那因为淤青而格外可怖的花纹，他的脸上出现短暂的惊诧，但随即又蹙起浓眉掩藏着隐隐的怒火。我并没有注意他莫名的愤怒，趁他停顿的瞬间不客气地将伤脚掩盖在斗篷之下，同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以此表达我的不满。

　　见我低着头，紧紧地捂住遮掩的斗篷，全身不知因为紧张还是愤怒而微微颤抖的样子，他移开了若有所思的目光。我抿着嘴，始终垂着眼眸不想探究他之后的反应，身子依然紧绷着，洞中的气氛一下子凝固起来。

　　“你先忍忍，休息会儿我们继续下山，到了城中便可有药。”突然的沙哑声音在头顶响起，同时我的面前出现一块饼，“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他语气淡然，而无任何异样。待我接过他递来的饼后，兀自坐回篝火旁，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啃着干巴巴的素饼，心情也慢慢平复正常。或许在他眼中那些被我禁忌的纹样只是普通的纹身，并没有什么奇怪。时不时地盯着那脸上因火光而半隐半现的伤疤，几番欲言又止。我开始想知道他为什么说留在百安门会有生命危险。难道他们是恩将仇报的卑鄙小人？但实在不像。抑或我们无形中坏了谁的利益？和燕二公子有关？

　　不论我怎么想，都觉得莫名其妙，总感觉自己无意识中被卷入了什么是非中了。就在我要好好问问破空究竟怎么一回事时，就见他疯了似地翻着包袱，似乎在找什么。正在疑惑之际，他唰地来到我面前，顾不上冷静地慌乱问道：“你有没有看见我的玉佩？”双眼闪着焦急和期盼。

　　玉佩？我迷茫地看着他严肃的脸。难道是指那块普通的黄玉？不是一直他自己保管的吗？平常不见他又多在乎那块玉，怎么着会儿变得那么重要了？很想对他说我看见了，就在身上，叫他不用这么焦急，但我根本就不曾碰过它。

　　很遗憾地摇摇头，但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之前匆匆离开房间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现在仔细想想，难道……蓦地睁大眼睛，而他似乎也想到了，“该死！”一声低咒，他便趁我慌神之际消失洞外。

　　他该不会跑回去吧！

　　顾不上依旧疼痛的脚，急忙扶着墙，一拐一拐地来到洞口。但外面除了夜色中森然的树影及阴冷的夜风，我根本看不到那道匆忙的身影。回头瞧瞧还篝火旁散乱的包袱，我不敢相信他就这样把我丢在这了？

　　裹了裹斗篷，将帽子往下拉得低低，抱着包袱，眼睛紧盯着晃动的篝火，耳朵却竖得老高。谨慎地聆听四周动静，时不时地会将目光瞟向洞外，期待着那抹身影会从黑暗中走出。时间一秒一秒过去，面前的火也开始慢慢便小，我缩在洞壁一动不动，不知不觉，眼皮开始向下耷拉。明知空气中的不安气息始终围绕，但我还是敌不过疲倦而闭上眼。洞外，风声越来越大，隐约觉得像似愤怒的吼叫，又似哀伤的哭泣……

　　待我醒来时，已经天亮了。面前的篝火早已熄灭，独留一堆冷冷的余烬。拐着腿扶站洞口，惊觉洞外的草木在晨风中显得荒凉。我摸着怀中的包袱，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不安，恐惧？等了一夜，破空始终没有回来。

　　无法自我安抚地说他马上就回来，脑中一个声音清楚地告诉自己他出事了。这念头一出现，寒冷便不可抑制地侵袭全身。不行，等不下去了！毅然拖着愈加刺痛的伤脚，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决定赶回百安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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