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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
G城一到冬天就寒风刺骨,像平的家乡一样,在这样的城市里,满眼都是紧裹着大衣的行人,厚实的围巾阻隔了他们与路人的关系。
我没有去过平的家乡,我知道那是一个充满了西风与落叶的地方。
我想起第一次见到平,她也是这样的装束,冻得红红的小脸被白色围巾包住,剩下一双灵动的眼睛望着这个世界。
平从北方来,却如南方人一样清秀。
在G城的生活就是这么单调,每天在婚庆所看一对对新人走进,把他们打扮成照片上的和谐。
可惜我去过那样多的地方,却依然走不出G城,这个寒风凛冽的城市。
平说她喜欢到我发小说的网上去逛,但不是看我的文字,而是一个叫廉亚的男人,平说他很帅,文字很现代。
吃晚饭时,平说,我恋爱了。
我对她微笑,看她眼底的踌躇,慢慢变得坚定。我问她这个人是谁。
是廉亚,我们认识两星期。
我继续微笑,起身去寻找啤酒,我喜欢小麦的,带有农人的憨厚。
默默,我要搬出去,廉亚希望有人给他做饭。平说话时,狠狠地咬着那把木勺,我担心我的勺子会被咬断。
这居然是平说的话,她说过她永远不要做饭洗衣,她要做被人疼爱的小女人,嗬,爱情的力量真伟大。
打开啤酒,我对平说,要照结婚照找我,手艺可信。
平甜甜地笑了。
平搬走后,我认识了凡。
拖着大背包,身上总是带着CD,和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凡一点都不凡。
我嘲笑凡像一只蜗牛,走到哪里都背着她的家,那些不离手的东西。凡是一个流浪者。
凡给我讲她的故事,旅途上的邂逅,擦肩而过的伤感。她用她的智慧在网上出售创意,用赚来的钱继续流浪。我想和凡一起,去看戈壁上蒸腾的气流,感受风沙扑面的悲壮。
去过平的房子,穿着睡衣看动画片的她,倒在床上赤着上身的廉亚,和地上凌乱的衣服及酒瓶,我开始思念凡。
平,不要过于相信廉亚。我如是说。
而平只是开心而幸福地笑着,因为廉亚的小说点击率比我的高。默默,你知道吗?他可以养我。
我仓皇逃回了家。
我羡慕凡,同每个人都是朋友,又同每一个人都是陌路。生活中的喜悦与琐碎,都如花开花落一般,一切都会过去。
看凡看安妮的书,听凡听外文的歌,把凡想像成身边的杜拉斯,虽然我对杜拉斯不感兴趣。
凡拨弄着她的吉他,淡然对我说,默默,我要走了。
去哪里?
云南,看那里的民居,和各具风情的歌舞。
我笑了,云南,我去过,那里的蝴蝶泉很好看。没有冬天,是我移居的绝好去处,而且从那里可以转道缅甸。仰光城,金光寺,凡是一个别具慧眼的人。
默默,不要把悲剧往自己身上拉。凡这么说着,收起她的吉他,背着她的行囊,走进地铁站。
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她,所以只能刻下她回头时的那一笑,从容而孤寂的笑。
平回来时,带着一双通红的眼睛,那一晚我的一包面巾纸被扔进纸篓。
平,你和廉亚,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
就像我的化妆品不能取代我的美发胶一样,天真的女孩永远不可能从事故的男人那里得到幸福。
但我相信,平会很快长大。
平睡醒时,我帮她整理行李,去上海的机票已经买好,让平去她姐姐身边。有时,我在想,凡会不会就是平的姐姐。
默默,我不想走,我只想在这里呆着,等待我新的爱情。
平,我知道你做不到。
所以我把她塞进飞机,那个冬天不会下雪的城市。我害怕看到平,因为我害怕看到痴爱的悲剧。
走出机场,看到一对深蓝色的眸子,他说,我叫米凯,我想请你吃饭。
不要。我回答,然后钻进的士,我讨厌抬头看人的感觉,又累又没有自尊。
回到家里,开始收拾平的东西,平的糖袋,平的漫画,平的洗发水。然后门铃被人按响。
是米凯,捧了一件浅紫色睡衣,说,你的睡衣掉到楼下了,我帮你送上来。
我转过头去,看见阳台上只剩下空荡荡的衣架,于是我笑了,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因为这栋楼我只认识你。
我接过睡衣,对他说谢谢,把平的睡衣挂在门后。
我想请你吃饭,我就住在你楼的后面。
我点了点头,扯过大衣跟他出去,他发现他实在太高,我连他的肩膀都不及,他穿卡其色衣服,让我一时难以判断他的身份。
你是做什么的?吃饭时,我问他,同时用大汤勺盛着牛骨汤喝,我吃饭不像平那样秀气,有好吃的东西我一定大快朵颐。
卖歌,他如是回答,很随意。那双深蓝色的眸子在我眼前忽闪。我笑了。
默默,能做我女朋友吗?米凯瞪大双眼问。
不要。
为什么?
因为我从不和陌生男人走得太近。
但我们现在彼此都很了解,你连我身上有八分之一的英国血统和四分之一的朝鲜族血统都知道,还算是陌生人吗?
你个子太高,我不喜欢仰头看人。
那么,你等我15分钟。
米凯丢下这句话离开餐厅,15分钟后,他提了4个袋子回来,上面印着旁边那家达芙妮的标志。打开鞋盒,全职最新款高筒靴,一样厚度的超厚鞋跟,鞋码统一是36码,米凯真的很细心。
穿上它们你就不用仰头看我了。米凯向我一一展示着靴子,这4双应该已经过千RMB,他花钱算是大方。
默默,你能答应我吗?
我点了点头,把鞋盒收起。我看见他笑了,很干净很开心的笑,又有一些理性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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