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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０９０章
纪国光和那个莫副局长都知道目前不是该张扬的时候，一路上纪国光沉默的跟在那莫副局长身后，两人匆匆穿过瀞灵廷内的小巷，往技术开发局的方向赶去。
一路上尽管都是挑人少的小路走，可仍然不可避免的碰到一些巡逻执勤的死神——毕竟现在的瀞灵廷正面临旅祸的威胁，警备也随之上升了几个档次也是正常的。
碰到过几回，执勤的死神们都停步向走在前面那个技术开发局的副局长打招呼。碰到这种情况的时候纪国光就站在那人的后侧方，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是个称职的随从。
直到进了技术开发局，那个莫副局长似乎这才终于有了一种到了自家底盘上的随意，立刻放松下来抛开了刚刚在外面硬是端起的架子，整个人就连步调都变得轻快起来。
在迷宫似的技术开发局内被领着左转右弯，直到走到一处僻静的长廊的尽头，在一扇看上去戒备很森严的门前停了下来：
接着就是输入密码、扫描虹膜。
待大门打开后纪国光向里看了一眼。只觉得里面黑洞洞的，仅凭一些仪器的屏幕发出的荧光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竟隐隐透着一股子诡异。
莫副局长往里走了两步察觉纪国光并没跟上来，转身见他还在门外站在原地不动，有些奇怪的问：“怎么不进来？”
随后一想，恍然解释道：“这里是我的私人实验室，没有我的授权许可没人能进来的，放心吧。”
确实没有感应到房间内有第三个人的灵压存在。纪国光虽然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救了他的人是谁，不过应该不至于从市丸银手下救了他转头就要自己迫害于他吧？这么想着的纪国光抬脚踏入了房间。
在他踏入房间的同时，一道红光扫描过来，伴随着一个机械的女声响起——
“灵压测试扫描中……测试结果符合条件，拥有进入权限。欢迎回来，林檎室员。”
听到提示的纪国光选择不动声色。
“啊啊啊～～～～累死我了！我这种人啊，最不擅长扮演那种严肃认真又‘多管闲事’的人啦～～～”
一边往里走的浅金色卷发男人，随手摘了戴在额上的防风镜，又将别在腰上的斩魄刀卸下放在了一边的试验台上——此时的技术开发局副局长莫，已经完全放弃了自己身为局长高大上的形象，将自己有如一滩烂泥般摔进一张舒服的好似真皮沙发般的转椅上。
因为摔下时的惯性，椅子边向后滑行边转了一圈，最后椅背撞到了后面的操作台停下——莫副局长此时摊躺在椅子里，两条长腿叉开、脚搁在地上伸得老远，穿着的长袍都拖在地上了也不管。
只见这人躺在椅子上缓了半天还没起来，忽然抬起胳膊，看也不看得向纪国光招招手。
纪国光站在原地略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走了过去。
在转椅旁站定，纪国光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椅上一脸疲惫，正闭眼养神的娃娃脸。
“你……”
纪国光话还没说出口，摊在椅子上的人在纪国光靠近后忽然两手一撑坐了起来，然后不等纪国光再说什么，便张开双臂——
抱住了他。
纪国光被这突然的一出搞得措手不及，僵硬在原地举着双手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只见这人正紧紧搂着他的腰，将自己的脸埋进了他腹部的衣服里。
纪国光感到有些尴尬和恼火：这人怎么……他什么时候与人如此亲密过了！
正皱着眉头准备将人推开，对方的声音却从他的腹部隐约传来——
“阿光……能再次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听了这话纪国光的眉头锁得更紧了：叫他“阿光”？莫非……忽然心头一跳，难道是以前认识的人？
［阿光阿光～这个十字架你一定要贴身戴好哦！很重要的！别弄丢哦！］
有画面从脑海里闪过，纪国光扶着额头晕眩了一下，不禁开口：“你是……莫……莫……”
纪国光“莫”了半天就是想不起来，总觉得差点什么，可是越想脑子越疼。
最后还是那人松开了自己环抱他的臂膀，抬头时右手率先装作不经意地擦过眼角——他抬头看着纪国光：“我是莫桀。莫小桀、莫小犬都对……你以前一直叫我小桀的。”
莫桀自己站起来，招呼纪国光坐下：“浦原跟我说过你的情况，暂时想不起来的话就不要勉强，头疼的话先歇会儿吧。”
“并不是……”似乎受到了刺激，扶着脑袋的纪国光这会儿只觉得脑子有点混乱，大堆凌乱无章，甚至不能称之为片段的记忆和画面在他脑海里盘旋。
过了一会儿才渐渐平静下来，接过莫桀为自己倒得热茶，纪国光道了声谢。
茶喝了一半，斟酌了一下纪国光才接着刚刚的话开口：“虽然还是记不起你的名字，但记忆力里确实有你这个人。可是‘你们’……又好像不是同一个人。”纪国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不知道自己这样说对方能不能明白——
该如何解释呢？眼前这个人的脸庞虽然跟记忆力的人相吻合，可是行为举止所表现出来的性格却大不相同。
真是无情呐……
听了纪国光的话，莫桀心头顿生一股委屈。他蹲下来将脸枕在那无情人的腿上，双手再次环上了他的腰，声音闷闷地说：
“阿光……一百年了，就算是再幼稚的人也会成长的。”
闻言纪国光心头突然没来由的一疼。那痛最开始是像被锥子用力钉了一下，然后受伤的地方就如同寒冰在迅速冻结蔓延至整个心房——
是的，转眼间百年都过去了。
他并不知道生前为何正值壮年的他会死了，醒了之后就来到了尸魂界，他也就当是另一段人生的开始。考进真央灵术院，想着毕业后能按部就班的当个死神直到自己老到化为灵子消失——然而他的记忆还停留在真央灵术院时，便就此戛然而止了。
他醒来后浦原喜助他们告诉了他，他其实早就已经从真央灵术院毕业，不仅已经成为了一名出色的死神，还当上了真央灵术院的特别讲师，更被护庭十三番队的总队长选为继承人——这一切在纪国光听起来就像是个传奇故事一样，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哪天会如此出人头地，他只是一直认真的生活罢了。
紧接着浦原又告诉他，他是如何被人算计杀害的，告诉他所谓仇恨与责任……
只是他说的那些在纪国光看来，概念淡薄到几乎为没有。
他并没有成为死神、当上老师、作为瀞灵庭中流砥柱的精英的记忆——不，也不能算完全没有，但只是脑海里一两个偶尔闪过的画面，这样的“记忆”真的很难让他产生任何认同感。
在现世的时候，他在机缘巧合下认识了黄家义，之后又阴差阳错加入了当地的中国帮/派，从此开启了一段可谓波澜起伏的人生。
也就是在那时候，他开始隐隐有一种想法：就算忘记了过去又能怎样呢？世道真言不是总劝解人们要向前看吗？即使没有那些已经失去的记忆，他也一样能活得很好——人生自在、无拘无束。
所以甚至在浦原喜助这次劝说他回尸魂界，理由是让他去找回自己的斩魄刀时，他其实心里是有些犹豫和勉强的：他不像假面们那样有着强烈的复仇心——那时候的他正是因为仗着“不记得”，才能从“局外人”的角度轻轻松松说出“冤冤相报何时了”的话。后来想想，大概正是他的那种事不关己的态度，才是假面们真正不太喜欢他的原因吧！只是这样想想，真不知道同样经历过那些事的浦原喜助究竟是怎么忍受得了这样的他的？
然后现在，这一切都有了答案：
因为他有两个朋友，在尸魂界即使无法与他见面，也依然在关心他、为他打点一切……
百年如一日。
可笑的是这些人为他付出的种种，他却什么都不知道。之所以同意回尸魂界，也只是心想着碍于这些年自己一直受浦原照顾的情面，对方这次既然拜托他照看一下几个少年——无论从人情还是从道义上讲他都是没理由拒绝的，毕竟那几个少年又都是他的学生，他放心不下。
随后即使是回到了尸魂界，他的心态也是放松的，一心只想着跟在几个学生后面照顾好他们就好。至于什么去找斩魄刀、什么去见见过去认识的人……这样的念头他一刻都没有起过。
直到现在，当陡然跳出的记忆里那鲜明跳动的身影不再，换成了此刻满身疲惫却仍在为他着想说着自己已经成长了的人时——
心中不断扩大的钝痛在告诉他曾经是个多么混账的人！
他不该逃避的……不该逃避的！
他急于想要弥补些什么，可当他准备开口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口——
多么可笑！他连他的挚友名字叫什么都记不起了，谈何关心？怎么关心？！
到头来倒是莫桀反过来安慰他了——
莫桀搬了张椅子坐到纪国光身边。一点点掰开他因为用力而握紧到青筋暴起的拳头：“不要着急，头疼的话就不要想了，我来介绍个‘人’给你认识吧！”
莫桀转头冲实验室深处喊道：“小白？你在的吧？出来吧。”
随着莫桀话音的落下，从实验室深处传来一阵唏唏嘘嘘的声音，像有什么东西在磕磕绊绊地移动着。
只是让纪国光没想到的是，最后从一排资料架后面走出来的，竟然是个粉琢玉雕的小孩子：
一双深海珍珠般明亮又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尖儿，粉粉的樱桃小口，白皙细腻到好像煮熟刚剥壳的鸡蛋的肌肤；身高可能还不足一米二的小个头，看上去就是小小可爱的一只；若不是因为他穿着一身宽大的蓝白狩衣，纪国光几乎要以为那是个女孩子了。
他手里捧着一个雕纹精美的小木匣，走路时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小兔子或者小龙猫之类温顺可爱的小动物。
这当真是个精致漂亮好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孩子。
而让真正让纪国光感到吃惊的是，即便对方只是个孩子，他也应该能感受对方的灵压。
可在这个房间内，他始终没有感应到第三个人灵压——哪怕是现在那个小朋友就站在他眼前，他也依然什么都感应不到。
莫桀伸手将走过来的小朋友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小朋友就双腿并拢，将小木匣放在自己的腿上，手再按在木匣上，一副乖巧可人的模样。
“关于小白的事——啊，小白是我随便起的名字，你别介意。”
纪国光虽然奇怪他给小朋友起名字为什么要问他介意不介意，不过还是点点头，示意对方继续。
“关于小白的事只有我和阿壬最清楚。技术开发局和十二番的人都只当这孩子是我‘做’出来的，至于真正的情况连浦原那边我都没有透露过。”轻轻拍拍小朋友的脑袋，莫桀继续说道，“你出事的那天浦原赶到的‘太及时’了，而我和阿壬根本没有准备，等阿壬察觉不对追去找你时，你们已经不在事发地点了。阿壬不是死神，进不了瀞灵廷，等消息传给我的时候，浦原已经把你们那些人全部打包叛逃出尸魂界了。”
莫桀神色自然地拿起刚刚纪国光放下的杯子喝了口水。
“我想你醒来时应该就已经看见过那个特别的十字架了。它的名字叫‘重生十字章’，是我送给你的，一个来自恐怖片的礼物……不过关于恐怖片的故事等以后有时间再讲给你听吧！”
显然这个十字章是个很重要的关键点，莫桀继续说：“‘重生十字章’顾名思义就是一种重生道具，当初虽然是我把送给你的，却从没希望你能有用上它的一天……不过事后我倒是庆幸，庆幸幸好我把它送给你了，否则……”
莫桀讲到这里似乎有些继续不下去。纪国光伸手拍拍他的肩安慰他，然而视线却不由自主落在那个坐在莫桀腿上的妹妹头小朋友身上……呃，被那样一双睁得大大的、毫无一丝杂色眼睛无言地盯着，没有谁能完全忽视吧？
很快莫桀已经整理好情绪又开始讲述了：“关于重生十字章使用过程只有我还‘活’着的时候看见过。确实可以做到让人起死回生、原地复活。但是当一个人已经‘死’后变成灵魂后还有没有那样的效果……说来惭愧，其实在你出事之前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不过幸好它还是起作用了——如果没有浦原介入的话，我也相信你应该早就能完全复原了。
在你出事那天之后，我就立刻从十三番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但关于你的消息只有说你被总队长派去‘执行秘密任务’短期内不会出现官方说法。可我和阿壬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你如果真的因为任务要离开，你不可能不跟我和阿壬说一声的。
至于有关浦原的消息里也一点儿没有提到你，当时我和阿壬都以为你还在尸魂界的，突然就失去了联系很可能遇到了危险，这让我们很不放心。所以那段时间我们也几乎每天都去那天出事的那片区域进行地毯式的搜查，希望能找到有关你的蛛丝马迹……然后不知道直到第几天，那里就凭空出现了这孩子。”
莫桀说着又顺着小朋友柔软的发丝摸摸他的脑袋：“一开始我们并不知道这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只是他出现的时间地点实在蹊跷，所以阿壬就先把他带回去寄养在了他那儿。直到后来有一天我们接到了浦原从现世悄悄传回来的消息，这才知道了你的情况。加上浦原的分析，我们两就推测……这孩子其实就是你的斩魄刀实体化。”
［没错，既是如此。］
“……”纪国光无言地看看那小孩儿，再看看莫桀。
莫桀感到奇怪：“怎么了？”
纪国光：“你……有没有听到谁在说话？”
莫桀：“谁？”
纪国光用眼神示意他面前站着的小鬼。
“小白？”莫桀看了小朋友一眼，对纪国光说，“事实上自从捡到这孩子之后还没有听他发出过任何声音，我还以为他不会说话？”
所以说难道是他产生了幻听么……
［汝没有产生幻觉，是吾在与你讲话。］
纪国光眯了眯眼，最后扫视一圈最后将视线定在正坐在莫桀腿上小孩儿：
“是你吗？你究竟是谁？”
［汝已经忘记了吗？］
……
……
忘记！又是忘记！纪国光你究竟忘记了多少东西！
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有些烦躁的心情，再次开口时纪国光极力保持平静：“你是指忘记什么？”
［快想起吾之名吧！］
※ ※ ※
莫桀十分有眼色的在一旁安静地等了半天，直到发现两边半天都没有动静，有些拿不准地戳戳纪国光：“阿光……你们交流好了吗？”
“啊、嗯。”纪国光被莫桀戳回过神来，随即发现从某人的一些小动作还是能看出记忆里的一些影子的，原本被闹得有些烦躁郁闷的心情，就这么竟被莫桀一个小小的动作给治愈了。
“那结果怎么样？”莫桀有些迫不及待地问。
“……他应该是我的斩魄刀。”纪国光不由自主地伸手揉揉莫桀的卷发，“虽然我一时叫不住他的名字，但是我会努力的。”
莫桀因为纪国光的动作，眼睛瞪大了一圈，那种有些不敢相信表情倒是弄得纪国光有些尴尬地收回手。
莫桀回过神来立刻按住，然后用力点头：“嗯！你要加油！”
其实莫桀，或者说认识纪国光的人几乎都知道他的斩魄刀叫什么的，只是在尸魂界有个约定俗成不成文的规矩：但凡碰到跟斩魄刀有关的事情，除非斩魄刀的主人本身，旁人是不能多嘴插手什么的。
就好比现在。
就算莫桀知道纪国光的斩魄刀叫什么，他也不能告诉他的，只能由纪国光自己去重新领悟。
最后莫桀拍掌定案：“阿光你现在就暂时安心的待在技术开发局吧！放心，早在和浦原联系知道你要回尸魂界的时候我就给你安排了身份——
你在现世的化名叫林檎由里对吧？在这里依旧叫这个名字，身份是我的助手。”
莫桀告诉纪国光他现在正穿着的那具灵骸其实是与他现世的那具义骸前后脚做出来的，灵骸完成后就被莫桀放入了义魂丸，安排了身份一直放在自己身边活动。如今纪国光使用这具灵骸，只要继续使用这具灵骸的身份就好。
“这段时间你就跟小白好好相处吧！”
“……我知道了。”纪国光这样回答道，最后还是忍不住加了一句：“谢谢你。”
莫桀整理控制台的动作一顿，随即转过身，往后撑在控制台上，脸上挂着纪国光记忆中熟悉的灿笑：
“阿光，对我不用说‘谢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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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出来甚是艰难，前后重新写了两遍，最开始的版本把苹果的心理写得太阴暗了，感觉不符合这文的基调，就改了又改，现在这样勉强感觉差强人意。大家凑合着看就好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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